龍君依然未施脂粉、一身素雅的裝扮,習慣性的想隱藏自己,不希望引人注目。成熙烈卻是一進御書房,一雙眼睛便不曾自她身上移開。
多日不見,咫尺佳人更形嬌艷動人,迷得他全身熾熱難耐,想不顧一切衝上前狠狠地吮吻她、與她激烈纏綿。
「成公子、成公子,快回皇上的話。」皇上身邊的太監一連喚了數遍才喚回成熙烈出竅的魂。
「草民聽令。」成熙烈定神畢恭畢敬的回秉聖上。
皇上不以為忤的重複了一遍問話:「你當真願意讓如意公主前往沙都汗?」
「回秉皇上,草民願意。」成熙烈滿心全是龍君的娉婷倩影,完全沒發現龍君驚愕受傷的神情。
皇上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瞧了瞧龍君,再一次確認道:「朕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願意讓如意公主前去沙都汗?」
「回秉皇上,草民願意,而且絕不後悔。」
「你必須體諒朕的苦衷,現下,我大唐與北方一些突厥部族正處於微妙敏感的狀態,為免節外生枝、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與傷亡,所以才會出此下策,讓如意公主以密使方式前往沙都汗。」
「草民相信皇上必會把如意公主安然無恙的護送至沙都汗。」成熙烈將暗中尾隨於後保護龍君,他不會讓任何人傷龍君分毫。
「那朕就此宣詔。三天後,如意公主須與六王爺一同前往沙都汗,不容生變。好了,你們謝恩吧!」皇上對成家兄弟命令道。
成熙崇已事先告知成熙烈,按宮中禮制規定,龍君在出發前往沙都汗前的這三天得住在宮裡,三天後從宮中出發;所以成熙烈只得暫時按捺心中強烈的渴望,盡量不去注意龍君,否則他怕自己會失去控制,硬將龍君挾持出宮。
再忍忍,不久之後,他就可以和他的君雙宿雙飛、永不分離。
成熙烈握握拳,昂起頭、挺直背,決絕的離去。
「這是你真正的心意?」龍君喚住成熙烈。
「對!」成熙烈不敢回頭。一旦回頭,他便會把持不住自己,因此他也沒發覺身後的龍君,此刻的神情是如何哀傷失望。
龍君深吸一口氣,力持平靜的淡道:「我明白了,你走吧!」
成熙烈當真頭也不回的和成熙崇離去。
望著成熙烈終至消失在迴廊盡頭的形影,龍君眼前泛起氤氳熱氣,難掩心中的苦澀失望。
她以為熙烈是愛她、在乎她的,誰知不然。在熙烈心中,她竟毫無份量,所以熙烈可以毫不猶豫地將她讓與別的男人,答應皇上讓她前往沙都汗和沙都太子成親的要求……原來是這樣……***
出了宮門,成熙烈立即向成熙崇道謝:「多謝大哥,若非大哥出此妙計,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成熙崇莫測高深的笑道:「你不必謝我,為兄的之所以這麼做不單只是為了你,也是為熙淳、為我們兄弟之間的情誼著想。」
「大哥……」成熙烈緊握住成熙崇的雙手久久不放,深為自己能擁有如此情深義重的手足慶幸,完全沒發覺成熙崇眼底掠過的詭譎光芒……***
三日後盛裝打扮的龍君由宮女攙扶上了馬車,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下啟程前往北方的沙都汗。
成熙烈與成熙崇藏身城門外的人群中伺機行動,以便尾隨於龍君一行人之後,暗中保護龍君。
此時,成熙崇輕吐一氣道:「太好了,一旦如意公主和沙都太子成親,我們兄弟之間便不會再有間隙了。」
「你說什麼!?」成熙烈像給嚇著了,用力扣住自家兄弟的衣襟咄咄逼人的追問。
成熙崇一派從容的重複:「我說讓如意公主嫁給沙都太子是再好不過的事,如此一來,你和熙淳就不必再為她傷了兄弟和氣。」
「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成熙烈已顧不得什麼手足之情,殺氣騰騰地用力掐住成熙崇的頸子,面目猙獰地嘶吼。
成熙崇並未反抗,敢做敢當的招出了真相:「事到如今,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其實皇上要我挑選的不是什麼親善密使,而是「和親密使」。而所謂的沙都皇族婚禮,指的就是沙都太子與如意公主的婚禮。所以說,如意公主此趟前去沙都汗是要和沙都太子成親,而不是去祝賀婚禮的。」
「我不准!君是我的娘子,那突厥蠻子憑什麼奪人之妻?」
「從你當面向皇上點頭應允那刻起,如意公主便不再是你的娘子了。」成熙崇提醒他。
成熙烈恍然大悟,受傷的狂吼:「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這麼做!」如果成熙崇不是他的親大哥,他早讓他血濺五步。
成熙崇一臉理所當然的說:「我說過,我不要你和熙淳為了一個女人而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你……」成熙烈拳頭在成熙崇眼前及時停住,滿眼怨恨地瞪了成熙崇一眼,猛力推了他一把,便匆匆竄出人潮,快馬加鞭地追趕龍君而去。
成熙崇在他身後高喊:「熙烈,不許胡來!會招致誅連九族的滔天大禍,你聽到沒?」
努力喊了一遍做做樣子之後,成熙崇吐了一大口氣,唇邊逸洩一抹笑意。
他的任務圓滿完成了,接下來就看熙烈會怎麼做了……***
策馬狂奔的成熙烈心中有百萬個、千萬個後悔。他不該答應,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點頭,就算他完全被蒙在鼓裡。回想起那天,他臨去時君問他的話,他更是悔恨交加。
「該死!該死!該死……」
等我,君!等我!
成熙烈很快便追上龍君一行人,他想突破重重防護接近龍君的馬車,卻久戰未能如願。
逼急了只好放聲吼嚷:「君!你聽我說,這一切全是誤會,君──」
成熙烈不死心的重新嘗試,想突破防守線靠近馬車劫人,卻屢試屢敗,終是無法得逞。
「君,快叫馬車停下來。君,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一切全是陰謀,我是遭人陷害的,你聽見沒?君,快停下馬車!」成熙烈氣急敗壞地拚命朝馬車嘶吼,怎奈馬車的行進速度卻不曾稍減。
成熙烈心急如焚,但面對一票大內高手,他卻是猛虎難勝群猴,突圍不了。
該死!再這樣下去,只怕真得眼睜睜看君嫁給那個什麼天殺的撈什子太子,那怎麼成?
除非他死,否則那蠻子做夢也別妄想!
當此危急之時,成熙烈心生一計,只見他再次突擊馬車四周的大內高手,和他們展開一場激烈打鬥,直至不敵敗陣被打飛出去,才負傷策馬離開。
馬車內的龍君從頭到尾皆瞧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知道成熙烈受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心口不覺一陣絞痛。
何苦?
熙烈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她何苦見他受傷便如此心痛?
可熙烈口口聲聲「陰謀」、「遭人陷害」,莫非這其中真有什麼差錯?她是不是該再給他一次機會說明白?
「不……」回想起那天,熙烈是那般無情、那般決絕地應允了皇上把她嫁給沙都太子一事,甚至她親自向他確定,他依然堅定不移。
龍君猛地搖首,用力啃咬不唇,殘忍地告訴自己要面對現實,別再癡心妄想。
熙烈根本不在乎她……***
是夜,成熙烈摸黑潛入龍君下榻的廂房中,以電光石火之速劫走了床上的龍君。
「是我。」成熙烈不想驚嚇龍君,抵達安全之處後便立即表明自己的身份。
龍君內心雖然大為驚愕,臉上卻是一徑的冰冷:「你這是在做什麼?」
「君,你必需聽我解釋。我是無辜的,我根本不知道皇上要你到沙都汗是要你嫁給沙都太子。」成熙烈劈口就是喊冤。
龍君輕歎一氣,極為冷淡的道:「你三更半夜劫持我就是為了說這些無稽之談?」他又在要什麼把戲?難道他傷她還不夠深?
「我真是冤枉的,我──」
「這事是皇上交給你大哥去辦的,事情也是你親口答應的,難不成你想說皇上冤枉你,或是你大哥陷害你?」
「就是我大哥陷害我!」成熙烈一口氣把整個被騙的經過全盤托出。
然,龍君壓根兒不信:「這事根本和熙淳哥完全搭不上邊,你大哥何必為此陷害你?你不覺得你的謊編派得太過牽強?」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事實上,三哥他……」成熙烈再也管不了那許多,豁出去地吼道:「三哥也喜歡你、想娶你為妻,所以他打算向我開口,要我把你讓給他,可是我不要!我不想失去你,我要永遠獨佔你,我不要把你讓給任何人,即使是三哥……因為我……我愛你,不想失去你……」
「我也愛你啊!」
「耶──!?」成熙烈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龍君依然是一派無慾無求的平淡,聲音沒什麼高低起伏的說:「你應該早就知道我的心意卻還如此殘忍的傷我。」
成熙烈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的驚吼:「你的心意?」
「我已經表白得那麼清楚,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佯作不知情?」龍君語帶埋怨的薄責。
成熙烈簡直要瘋了,激動得口齒不清:「什麼表白!?你又在何時何地向我表白清楚,怎麼我都不知道!?」天哪!君也愛他!?
龍君理直氣壯的指證歷歷:「證據一,我為了你盛裝打扮去替祖奶奶祝壽。」
「那又怎樣?」
「這就是我的心意!」
「這關你的心意什麼事!?」成熙烈簡直就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龍君微慍的道!
「你還裝蒜,難道你沒聽過『女為悅己者容』嗎?我若不是喜歡你,又怎麼肯為你盛裝打扮?那是我一向最避之惟恐不及的事呢!這樣的表白還不夠清楚嗎?」
成熙烈幾乎當場昏厥,沒力的低吼:「這哪裡明白清楚了!?」
龍君不以為然的又道:「我不只如此向你表白過而已,我還經常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你,難道你沒看到我眼中的愛意嗎?」
「你老是低著頭,我怎麼可能看得到你的眼睛?再者,你為什麼不直接用說的?」成熙烈啼笑皆非。
「難道你不懂,夫妻之間應該是『一切盡在不言中』才是最上乘、最雋永的相處之道嗎?」龍君說得極其理所當然。
「還有呢?」成熙烈已經驚愕得不知是該大笑還是大怒。
龍君理直氣壯的舉出第三個證據:「我把我喜歡的、希望你對我做的樣子全畫在《金玉梅》第七輯裡了,你還敢說我表白得不夠清楚嗎?」
「你──」成熙烈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你……《金玉梅》是……」過度震驚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君實不相瞞的主動招供:「《金玉梅》是我寫的沒錯。我看你似乎對《金玉梅》情有獨鍾,甚至喜歡到以它做為模板。所以我就投你所好,在《金玉梅》第七輯裡畫了我希望你對我做的樣子,這樣的表白還不夠清楚嗎?」
「你……」成熙烈突地縱聲大笑,久久不止。
面對大笑不止的成熙烈,龍君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已經超乎她所能理解的範疇。看來她還是弄不懂這個男人哪……龍君發怔當兒,成熙烈倏地攫獲她的身子,不容反抗地將她壓向自己,托仰她的頭,強勢地霸住了她嫣紅的絳唇,熾烈的吮吻。
熟悉的火熱和興奮竄滿龍君全身上下,勾挑起她心湖的波濤,令她伸出雙手環抱成熙烈的頸項,坦白熱情地響應。
「我愛你,君。」成熙烈喘著氣,貪婪地不停索吻。
此刻,在成熙烈心中,對三哥的歉疚已遠不及對伊人的情深,不,這世間再也沒有比君更重要的事物。
「別嫁給那什麼蠻子色鬼,和我回去,你永遠只能是我的女人。」他霸道強硬的命令。
「違亢聖意,輕則死罪一條,重則滿門抄斬,甚至會誅達九族,為了我一個舉無輕重的女子,何苦?」龍君俊心中已有了譜,參透這一切的差池是如何招致,於是「將計就計」的試探君心。
成熙烈用力抱緊懷中的軟玉溫香,面色凝重而認真地道:「值得的,你比這世上任何事物都來得重要。為了你,即使負盡天下人,我都在所不惜。」
龍君聞言心中甚為感動,忘情地主動吻上了成熙烈的唇。
她已確定了郎君的心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身為女子,她已幸福得無法再要求更多。
「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到沙都汗去。」龍君小鳥依人地偎著寬厚結實的胸膛輕喃。
「為什麼!?」成熙烈無法接受,緊緊鉗住佳人的藕臂,深怕她會自手中溜走。
龍君眼波瀲灩,柔媚的嫣然巧笑:「因為我是奉皇上聖旨去替沙都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禮祝賀的親善密使呀!」話落,她溫柔地環住成熙烈的頸項、踮起腳尖再次輕輕吻上他的唇,用她的愛意封住他來不及出口的驚詫……躲在樹後的六王爺一行人,樂得繼續窺視他們的火熱纏綿。
幕落天涯處處皆芳草,爭奇鬥艷博君憐;
傾國絕色古來稀,何必生我慚紅顏?
太皇太后睇視著龍君親手寫的字畫,再凝眺水榭裡成熙烈和龍君那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恩愛模樣,心中甚是滿意,老眼裡洋溢著無盡的笑意。
另一邊,「吉祥公主」龍君瑋正精力旺盛地追著抱頭鼠竄的司徒竣直喊:「夫君,你別逃呀!快把這碗我精心調製的十全大補湯喝下去哪!夫君!」那令人噴飯的滑稽畫面,看得太皇太后笑不可抑。
「祖奶奶,您這『如意公主』取得可好哪!果真萬事如意。」龍君琦輕挽著太皇太后的右臂,笑容可掬的讚道。
「是啊,祖奶奶,還有『吉祥公主』也是取得恰到好處。不但把那位『病入膏肓』的小王爺給『沖喜』沖好了,而且還好過頭的夠身強體壯,沒給咱們的吉祥公主給活活整死。」龍君輕挽太皇太后左臂,一樣笑顏粲粲。
太皇太后聞言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就是說呀,果真是『吉祥如意』哪!」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