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欲交出哥哥的資料,有點年紀的金髮太太卻微笑的告知他,此位學生的資料早在一個月前便已繳交完畢。似乎是撿到的人幫忙交給了學校。
回頭又望了眼校門,蘇洛在心底無言感謝著對方。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再次踏上板子,往附近不遠的蘇活(Soho)區滑去。
蘇活區因為地域性特別,所以人群流量比較大。放棄以板代步,蘇洛在偌大的區域裡找到了名條上的位置。
蘇洛充滿讚賞的眼光在住宅區四周繞了圈。
建築物上畫滿各式藝術塗鴉就是此區的特色,小路漸漸拓寬的這條路上,牆上佈滿的畫作顯然是同一位創作者所為,每棟房子各自接連畫的起點,卻一點也不唐突。
比照著名條上的門牌,蘇洛終於在一棟畫滿抽像圖案的三層樓建築物前停下。
這時正好有人開門走了出來,蘇洛沒注意對方看到自己時的驚訝表情,在門闔起前閃了進去。
二樓……深色鐵製樓梯不顯老舊,長廊上只有右邊有扇雙門,蘇洛確定好位置,發現沒有門鈴,頓了頓,他伸手敲了幾下。
半晌,沒有人來應門。有些失望的,手下意識轉了下門把想確定,意外的,門竟無聲的開了。
蘇洛一愣,遲疑了下,還是打開門探了眼。
雖然知道無禮,但如果可以找到背包,留張紙條,從此便可免去尷尬吧。這麼想著,蘇洛更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藉著上頭一排窗戶微弱射進的光線,室內介於明與暗之間,隱約知道是沒有隔間的格局。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房子,蘇洛又往裡頭走去,中間就地擺了張白色大床,而床中央──似乎有個身影。
暗暗喊了聲糟,正想轉身出去,卻瞥見床邊有個熟悉的東西──是他的包包!二話不說,蘇洛放輕腳步,悄悄靠近。
瞄了眼床上的人,趴睡的姿勢,躺在枕頭上的手臂遮住了半邊臉,蘇洛目光無意識下移,才發現對方只在腰間象徵性的裹了件薄被……臀線以下空白,整身近乎裸裎。
蘇洛咬住唇,雖然知道對方未甦醒,仍是尷尬無比。
輕輕解開身後的背包放下,伸手就要觸到自己包包之際,手腕突然被握住──蘇洛忍住剎那尖叫的衝動,抬眼對上一雙夜裡格外清亮有神的黑眸。
「……蘇澄?」初甦醒微啞的嗓音,開口這麼喊道。
這聲音……好耳熟。
僵硬的扯開嘴角,蘇洛空著的那隻手舉了起來,「呃、欸……嗨,你早。」
手一僵……不對,他剛喊什麼?
「你……」蘇洛的笑容緩緩褪下。床上的男人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動也不動,那雙莫名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瞬也不瞬。
莫名的凝滯。
一秒、兩秒……這樣奇怪而尷尬的僵持持續了一會,就在蘇洛沉不住氣,要扯回自己手的瞬間,腕上那隻手掌已自行退去。
蘇洛一愣,視線不由自主跟著那個男人緩緩起身。
腰間的薄被順著動作滑開,無遮掩的,任赤裸的線條在空氣裡完全呈現,那個男人直直朝不遠處只用一面灰牆隔起的淋浴間走去。
水落下的聲音傳來,臉上的暈紅讓蘇洛有些燥熱,他不自在的轉開視線。那個只有一片牆的縫裡,隱約可見一道膚色背影,修長而模糊的,屬於一個男人式的勁健背影,刻畫般完美。
……奇怪的氣氛,無言語的沉靜。蘇洛站起來,背起包包,躊躇了下,轉開臉緩緩走近傳來水聲的地方,相隔了一段距離下,他尋找著措詞。「呃、很抱歉我這樣闖進來……」
水聲依舊,不知道對方是否有聽見。感覺唾液噎在乾涸的喉頭間,蘇洛輕咳了聲,「可是東西,東西不拿回來我不安心……抱歉誤拿了你的行李,打擾了。」
最後一聲,少年說的小聲且慢。
蓮蓬頭的水流戛然停止。
濕漉黑色髮梢滴下的水珠穿過了鼻間,滑過闔起的唇線,最後落入下巴曲線……「答!」滴落在潺動的水流裡。男人半斂著雙眸,微側視著被關起的門扉,微微擺動余蕩,似乎閃過一抹紅。少年腳步踩著鐵製樓梯而去的聲響,清晰而響徹。
幾乎是衝著破門而出,蘇洛按著心窩,大口吸著氣。
跟哥哥的冷靜不同,遇到事情卻有相同的從容;反正,就是遇上了,只需要「面對」……只是這樣的問題而已啊。那為什麼……
空間裡那股瀰漫的氣氛,不是緊繃滯留,也非不安,而是……彷彿靜止了。
夏夜的風拂臉而來,身體驀地一陣輕鬆,蘇洛抬頭望著天空,呆了下,繼而笑了出來。拍拍臉頰,他自娛:「太緊張啊。」失常了呢。
回到家,蘇洛第一件事是解下包包確定鑰匙圈的存在……沒有,掛著鑰匙圈的扣環上空空如也。
蘇洛失望的開始回想。該不會是當時搬運行李時被扯掉了吧?有些惱的趴在床上,疲憊的眼睛就要闔上,母親的敲門聲乍然響起。
見兒子有氣無力,蘇母挑眉,「哥哥剛剛有來電。」
「什麼?!」
蘇洛爬起來抓過電話正要撥,母親的聲音搶先一步。
「不用打了,澄說完就出門了。應該是去你爸公司。」
「哦……」丟開電話,蘇洛失望又趴下。
「哥哥說他給你留了東西,應該差不多好了,叫你過幾天去拿。地址在這。」
「什麼東西?」
「沒說。」關起門前,不忘再提醒:「你記得去啊!」
「好啦。」頹然的倒回床上,蘇洛發著呆,伸手拿過紙條隨意瞄了眼,眉毛無意識挑了起來。
又是蘇活區……想到什麼,蘇洛又爬起來,翻開背包。
包包內的東西依舊完整,完全沒被動過般,還是一個月前整理時的模樣,連名條也還健在……蘇洛愣了愣,他還以為,以為對方應該也會像他一樣……
把包包徹底翻搜過,找尋背包原主人的資料,況且他的名條也還在……蘇洛眉頭倏地擰起,難怪這一個多月來都沒有送回來的消息。
連「搜」這道手續也省略了,只是把陌生人的東西放在那裡動也不動,似乎連名條這種東西也不在意,對行李也沒有尋回的意思,而自己突然的造訪,甚至是未經許可擅自進入,他看起來也毫無任何情緒上的反應。
「……」想起那道背影的沉默,蘇洛沒由來的為此悶了起來。
***
八月,用盡力氣的炎夏依然在,玻璃窗上的身影還是那樣迅速且俐落的劃過,穿越陣陣人群,到達他要去的地方。
架著烈陽與愛板四處溜滑,少年帽沿下的臉龐依舊愜意。
哈林區特有的頹廢與危險,卻永遠與孩童們天真玩耍的熱鬧交織成一種另類街頭文化,然而獨身前來的蘇洛從未害怕或排斥過,只是一逕的找著自己的目標。
遵循記憶,他在橋墩找到那座老球場。
今天似乎人特別多,在不遠處就聽到喧嘩聲了。甫一走近,蘇洛就敏感的聽到一股磨擦聲,是輪軸在板面上的滑行聲──有人在尬U板。
興沖沖靠近,卻被眾人擋住了視線。蘇洛探頭移動著視線,驀然見到大個兒在另一邊,正要過去,原本明亮的視野突然一暗,他下意識抬頭──空中,停留著一道背光抓板衝出的身影。
那短短一秒,卻無限停留在蘇洛瞇起的瞳孔裡。「喀!」回板的聲音敲擊著木製U板。
陽光霍然開朗,空中那道身影早已不見,烈日光芒瞬間刺痛了視網膜與瞳孔,蘇洛微微一眨,視線回到場上。
板子定點幾乎來不及被停頓,輪子由上俯衝而下的滑動製造出異常快速的聲線,蘇洛目光不可自拔的焦著在那道身影上。
沒有多玩繁複的花招,純粹是些基本的玩法與技巧,然而那些輕而易舉且平凡的動作裡,卻顯露了最不平凡的操控。每一次的翻轉都很俐落,腳在控制板身方面也很得心應手,近乎輕巧,絲毫沒有頓挫之外,四肢的配合也無多餘。普通人因為特技而停擺僵硬的手姿在他身上根本看不見,手臂自然的隨著動作而變,卻幾乎等於沒變化。
瞬間,那個人再次躍出U板頂端──兩腳的分別作用力下,板子一百八十度的橫向翻身,速度加上回板時的重力,回到U板後又以極快的速度衝出頂端,那個人抓板,身體帶板在空中旋了三百六十度後落回軌道上。
現場響起一陣歡呼,蘇洛卻沒有平時該有的興奮感,彷彿被隔絕在外,只是平靜的盯著那道身影。標緻的畫面,精采而令人大開眼界,然而似乎少了些什麼,總覺得怪異,所以蘇洛向來清朗的眉與目深深地蹙了起來。
那樣的特技表現,比起花式更為隨性,沒有造譜跟著來,卻更為艱難,動作與技巧全然沒有專屬招式名稱可以形容。
這樣從容的玩板條件……蘇洛從沒看過,而那正深深的、狠狠的抓住了他的目光。
不,或許對他來說,那只是在測試輪子與板身可以跟上他的極限。
「唷!」
「嗨。」不轉頭便知道是誰走來,蘇洛猶然看著場上,隨意應了聲。
JK見他拿著板,問:「怎麼,來找我尬板嗎?」
那個人躍上了頂端,板身磨滑過邊緣,50-50(注五)抓的剛剛好,隨後壓下後腳,轉身就此停在頂端上,似乎準備收板了。
「沒事到處走走。尬板的話,隨時都可以啊。」蘇洛聳聳肩,一副沒意見,復又轉頭看了眼場上的動靜。聞言,JK挑了挑眉,眉尾上的銀環晃了幾下。這小子無意間的隨性,總是毫不避諱他的自信與無懼啊。「那你來的正好,今天……」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夥伴忽然全擠了過來,紛紛向蘇洛打著招呼。上次的事他們還記憶猶新,可惜人閃得快,不論同是玩板者還是掛著誰弟弟的名號,光是那令人驚艷的技術就值得逮著機會好好認識一下。
蘇洛倒也來者不拒,一個個全握拳擊了回去。
輪到最後一個綁頭巾的傢伙時,那黝黑的臉龐看著蘇洛靦腆一笑,「我是Rock……上、上次的比秒很精采。」
認出了他的頭巾,蘇洛咧開嘴,露出兩顆尖巧虎牙,「你也不賴啊。」
少年不客氣的笑臉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一時之間全沒了上次排外的氣氛,眾人全圍繞著蘇洛七嘴八舌,JK一看啞然失笑,低頭繼續忙著手裡的資料。
「JK你在幹嘛?」蘇洛問。
旁邊的人代為回答:「比賽快到了,JK忙著調整新板。」
……今年的極限賽?蘇洛頗有興趣的挑了下眉,腦子裡想的卻是那傢伙是否會參加,下意識轉頭,U板裡早已沒了人影,人群也漸漸散開。「欸?剛剛那個人勒?」
「誰?」
蘇洛比了比身後的方向,「剛剛U板裡那個……」
恍然大悟,JK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展吧,他剛在幫我測試板子。組板他比較在行,所以……」
蘇洛一愣,「他剛是在幫你測板?」
「是呀,因為我測板老抓不準。」JK說罷,突然伸手往空中一接,剛組好不久的板子回到手中,他笑道:「說人人到。展,板子還行嗎?」
玩板者,板幾乎不離手。玩板也是種依照感覺而行的活動,習慣的愛用板可以帶來更好的配合度與順暢感,而剛剛那傢伙……使用的竟然是別人的板,還是新的?!蘇洛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頭,瞬間對上一雙黑眸。
「輪子抓地力不夠,換軟一點。」
清冽的聲線,淡慢的語調,蘇洛頃刻間呆了下。腦子裡霎那浮現當時那雙黑眸相視時的清亮無緒,忽然抓住他手腕的莫名執著,無言沉默裡的奇異靜寂……還有,那道展現完美線條的背脊曲線。
臉上微微一熱,蘇洛不自在的脫口:「是你啊。」
JK微訝,「原來你們認識了啊?」
認識?也算是了吧,於是蘇洛尷尬的點了下頭。然而對面的人沒出聲,連開口回答的跡象也沒有。對於這樣的反應,蘇洛微微蹙起了眉頭。要不是對那天的事還記得一清二楚,他會以為這男人的面無表情是在否認。JK忽然想到什麼,趕忙問蘇洛:「對了,上次蘇澄的東西掉在這,你有趕去補交嗎?」
「什麼?」蘇洛看著JK。
見他一臉詫異,JK又補上一句:「有期限哦。好像是上禮……」
原來資料夾掉在這?蘇洛打斷他,「你認識我哥?……蘇澄?」見JK點頭,又轉問其他人:「你們也認識啊?」
所有人全一致地點了頭。真巧啊……想起什麼,蘇洛倏地轉頭,對面的人只是淡淡地將視線移開。當時,這傢伙好像也是開口喊了哥哥的名字吧?
垂眸,拉了拉帽沿,蘇洛回頭問JK:「那資料夾呢?」
JK聞言一愣,轉看向一直沉默的人,「展撿的啊,怎麼……」
挑起眉,蘇洛突然覺得這世界真是小。
「真不知是我哥幸運呢,還是我幸運,看來好人就在我們身邊吶……」說著沒有人懂意思的話,或許也有人懂;頓了頓,蘇洛走到人面前。
近距離的省視盯了半晌,對方也不退卻,那份無緒卻莫名叫人煩躁。
「喂,你叫啥?」
蘇洛用的是母語,四週一片沉默。
久久,沒人應答。蘇洛也不在意,俏皮的將帽沿轉了轉,髮梢藏匿的紅微顯,露出的臉龐上,那對倨傲上揚盯著人的晶亮眼瞳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你,該不會是面癱之外,也不懂得開口說話吧?」他的挑釁,向來就勢在必得。
「展靖堯。」許久,才傳來這麼短短三個字。
低沉的母語,冷漠的聲線,淡漠而疏離,如同冰塊撞擊,碎裂的嵌進蘇洛心窩裡,留下不自覺咀嚼的記憶。
展靖堯。蘇洛愉悅的笑了起來。
與哥哥向來禮貌性的視線不同,蘇洛的目光向來毫不掩飾,更別提是否為了禮儀,想看便迎上,這樣而已。
而他……似乎很不以為意啊。被人這樣盯梢似的看著,臉上一點動靜也沒有,起碼也該感到驚訝或無禮吧……然而,現在蘇洛已不為他的反應感到意外或疑慮了。
不,那不能稱之為反應,因為他沒有反應兩字可言的情緒出現。帽沿下,蘇洛嘲弄似的唇角勾了勾,聳聳肩,這才拉開與他之間故意貼近的距離。無所謂,他的愉悅向來只為自己所想而現。蘇洛挑了挑眉,拿開帽子扇呀扇的,陽光下一頭顯眼的紅髮更加閃耀,想到什麼,他抓了抓一頭黑紅色亂髮,轉而對著JK一群人笑了笑。
「JK,今天就不跟你玩了,我得去完成老哥交代的事。」
挑起板子,蘇洛朝眾人擺擺手,經過誰身邊的那瞬間,他嘴角揚了起來。
「後會有期哦,展、靖、堯。」
從少年快速離去的背影裡回神,眾人還愣愣的。
背著少年離去的方向,那雙始終未經變動的黑色瞳眸微微斂了起來。
隱隱間,那或許是若有所思。
***
照著紙上哥哥給的地址,蘇洛再次來到蘇活區。不管何時,總有人潮的密集地根本不適合以板代步。
收起滑板,少年手插著褲袋,臉上自得而愜意,舉步再次開始他的尋路之旅。然而可喜的是,這次找的位置不僅不曲折也不複雜,中型的店面就在市集正中心,算是清楚可見的焦點位置了。
蘇洛站在門外,隔著帽抬起頭。純黑色店面,簡單黑色木製招牌嵌在牆面上,只劃上白色油漆的字體,從外頭清晰可見裡頭燈光調弱微暗的室內。沒有一般隨處可見的板店花俏,獨樹一幟的風格給人感覺很特別。很低調吶。
「DEEP……」喃喃地念著店名,似乎有些耳熟,蘇洛新奇的開門走了進去。
沒有店員?蘇洛好奇的晃了一圈,不同於其他板店,牆上除了板子之外,商品皆不屬於陳列式,牆面上擺了好幾層格子櫃,黑色格子藏住了商品,要不是仔細看,會以為這間店只銷售板子。
再晃到板子區,蘇洛的目光登時被抓緊。那些板子上的圖案不比其他所販賣,顯然都是純手工繪製,風格樣式多變之外,似乎都只有一個。比起其他牌的大量生產,獨特的量產品想必令玩板者們愛不釋手。
這樣純手工的滑板製作,是他第二次見到。第一次見到的,就在他的手裡。蘇洛看著那些圖騰,忽然想起那人家門外牆上的那些塗鴉。「嗨,有看到喜歡的嗎?」
女店員隨和的聲音驀然響起,蘇洛依舊盯著牆面,笑著,卻是認真的說道:「有啊,統統都很喜歡。」
女店員似乎也不意外,禮貌性的介紹著:「這些全是純手工繪製,只有我們DEEP會做,而且統統是獨一無二的哦。」
板子上依稀還有顏料的味道,混合著板身的味道,不討人厭。
「這些,都是誰執筆的?」
「老闆跟他弟弟。」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了起來,看著少年專注宛若欣賞的目光,女店員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冒昧一問:「你之前有沒有來過?」
聞言,蘇洛回過頭來,摘掉了帽子,「是我哥哥吧。」
少了帽子的遮掩,終於露出底下那張面容,少年的微笑乾淨而澄澈,燈光下,發內深藏的紅,象徵與另一半血緣個體不同的,自由奔放的靈魂。
女店員臉上微微一紅,「難怪覺得你好面熟呢,你跟你哥哥長得很像?」
想起正經八百的哥哥逛板店的樣子,蘇洛微微一笑,「嗯,雙胞胎。」
「難怪……」女店員會意過來。這張面容跟印象裡的氣質的確不同。
「哦,對了。」蘇洛掏出哥哥留的資料交給她,「我是來領東西。」
看著紙條上的內容,女店員微訝。「這是你訂的?」
「我哥哥訂的,怎麼了嗎?」
女店員微微一笑,解釋道:「沒什麼,只是這非我們店內銷售物。只有老闆的弟弟私下會做,除了熟人之外,他是不接單的。」
挑起眉,蘇洛有些意外哥哥會跟板店的人熟稔……不過也不稀奇了,JK那群人也是玩板的,不也照樣認識?還有那個人……
「那麼請你稍等一下。」
一會,女店員語帶抱歉的再次出現,「不好意思,完成品還沒送到店裡來,晚點才會到,你要不要明天再過來一趟?」
「啊?」蘇洛難掩失望,畢竟他很期待的。
最後留了抹笑給女店員,他擺擺手就要離開,轉身卻迎面撞上一道身影,來不及剎車加上往前走的力道一衝,蘇洛失去了平衡,就要趔趄地往後摔──一隻有力的手臂適時拉住了他,蘇洛措手不及,拉力加上重心失去,整個人不穩的往對方懷裡撞去。
「痛……」捂著臉,撞到鼻子的那股酸疼硬是逼得他雙眼盛出淚液,「你……」
話未說完,下頷倏地被抬起,對上一雙似乎沒有情感可以外洩的黑眸,蘇洛短暫的愕然,耳邊傳來與黑眸溫度無異的聲音。
「你的後會有期還真特別。」
這算是冷笑話嗎?蘇洛愣頭愣腦的想。
拍開他的手,蘇洛捂著臉,露出的眉宇間,微微的皺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啊?」太巧了吧。
展靖堯沒有回答他,逕自朝裡頭走去。店員聽見聲音正好走出外頭,見來者是誰,便轉頭朝蘇洛笑了開來。「蘇先生,你明天不用多走一趟了。」
「啊?」揉著鼻,少年眼眶裡還泛著微紅。店員把剛送來的黑色盒子裝進袋子裡,笑著:「來,東西可以交貨了。」
東西送來了?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蘇洛走過去,二話不說伸手就直接拆了外包裝。拆開來的剎那,眼裡藏不住驚訝。
盒子內,黑色為底的鑰匙圈如此熟悉,一如當初,不同的是全為嶄新,就連滑板上的圖騰裝飾也絲毫不差。
蘇洛不住瞄了眼夾在臂裡的愛板,一模一樣。縮小版雖精緻小巧,卻幾可亂真。
「展先生的手藝還是一樣棒呀。」
女店員見了也是讚歎不已,甚是有些羨慕。她也曾經透過老闆訂製,然而回來答覆卻從來都是否定。驀地,越看越發覺得眼熟,想一想便道:「不過這副好像跟之前那副是一樣的?」
沒人回答她,轉眼她又發現,「咦?原來是蘇先生滑板上的圖案啊。」
距離店裡上一次接到成品是一年多前了,因為這之間沒再接到有人詢問,所以對最後一副特別有印象。
原來這是他做的。蘇洛無意的掃了他一眼,對上目光,視線落回手裡的東西。
距離不見的上一副舊品,製作的時間也已是一年多前了吧……再次的復刻製作,竟然還能做的如此相像,要不是外表太新了,他還以為舊的那副根本就在手裡。
「咦?展先生再見!」小老闆說也不說一聲就走,店員似乎也不太意外他的行事作風。聞聲,蘇洛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離去的背影。
哥哥是因為他,才又越洋請展靖堯再製作一副的吧?想起店員說過那人接受製作的條件,收起這份心意,蘇洛笑了笑,也跟著轉身離開。什麼樣的事……才會讓一個人對一份「舊製作」還如此保有鮮明的記憶?
注五:50-50(切磨,板身半內半外),找有切面的地方,板子一邊在外,一邊在切面內,使技巧讓它滑過後,跳起來再回板用力讓它滑到底,很像在磨東西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