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著上身的少年,以輕巧的身形加上極快的速度甩掉身後追趕的對手,陽光中破空翻躍出來,沾著透明汗水的肌理瞬時被照耀出懾人的潤白色澤。
眾所驚艷的目光中,象徵代表的黑紅髮色交錯,無虞落地的少年回頭得意一笑,驀地回首,側移有驚無險閃過一記正面鐵棍。
不斷擊來的鐵棍快而激烈,蘇洛反向後退不停,猛地,眼角瞥到一記銀光乍現,輪子連忙滑出攻擊範圍。
「你!」蘇洛微訝。輪子裡竟藏著刀片?!
閃神間,又是一記抬腿掃來,少年不及拉開距離,柔韌的腰朝後九十度彎折,雙手撐地拱住身形,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額前髮絲幾分霎時削落!
眼看只能防守,少年的情勢依舊觸目驚心,四座的喧囂由吶喊轉變成凝滯觀看。
那人攻勢未了,起身瞬間,拉高的輪刀直轉而下,蘇洛只能一腳後踏緩勢住平衡,眼看那記腳力就要重擊落下──情勢驟然翻轉,那人尚未落腳即被踹開,身形一下子不穩跌坐在地上,還未看清情勢,脆弱的小脛骨已被股巨力猛地踩住,那人慘叫的打滾起來。
畫面轉變太快,全場須臾沒了喧嘩,靜得只有呼吸聲。
看似無巧勁,卻讓地上的人虛軟無法掙扎起身,看著他臉上吃痛的表情,蘇洛驚愕地抬起臉,對上背光中俯視他的男人。
「展靖堯?!」
那雙向來淡定漠然的目光此刻冷冽非常,毫不保留的絕低溫度全由面無表情的臉龐透了出來。
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衣服呢?」
蘇洛兀自呆愣,一時會意不過來,「啊?」
「……我問你衣服呢?」
極輕不易覺的冷斂語氣重了些,蘇洛敏感的察覺到,一怔,脫口道:「我怎麼知道啊!他們說上場不能穿衣服,我……」
眼前突然一黑,有東西被迎頭拋來,鼻間霎時沁滿熟悉的味道,一陣心悸,蘇洛伸手扯下,竟是件白色T恤。
抬頭欲搞清楚,他手倏地被一拽拉起,轉瞬已連人帶身站在男人身後。
「穿上!」
語氣又多了些凌厲,蘇洛不明所以,「怎麼了?」手腕上傳來一陣麻感,微疼,心裡莫名的慌了下,依言套上衣服,寬大的布料套在身上顯得更為瘦削。
「好久不見,這不正是展家二公子嘛?」
慵懶的嗓音,蘇洛下意識皺了皺鼻尖,探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刀疤男,手裡還拿著他的上衣甩著!
他認識展靖堯?
King看了眼被踩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手下,無趣的揚揚嘴,眸光閃爍不清,「怎麼,難得展二少今日有空親臨這兒?」
「喂,衣服還我啦!」
蘇洛忍不住出聲就想走出去,一旁JK連忙拉住他,做了個噤聲動作。
蘇洛雖覺奇怪,卻也不再開口。接過寶貝,上頭竟沾了塊血跡,就要拉起衣擺擦拭,動作一頓,才想到這不是自己的衣服……抬眸看了眼擋在身前赤膊的背影,竟高大得讓他無法一眼正視。
「衣服?」挑眉瞟了眼被完整無誤擋在身後的少年,King滿臉不可思議的揚聲複述,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爆笑聲。
「小美人你沒搞錯吧?終點似乎不在這吶。」
「喂,這位刀疤大哥!你別再用那幾個字喊我啊!聽了很討厭!」蘇洛不高興的蹙起眉,下意識厭惡起那種稱謂。直接的字彙喊出喚著誰,周圍瞬時一片抽氣聲,看台那邊旋即躍下幾個傢伙大步走來,臉色不大好看。
「哦……那麼小美人該怎麼稱呼?」King一副悠然自得,看著少年的目光灼灼,手一揮,那幾個人不再靠近。「總該有個名字,報來我聽聽?」
「我……」
「他不會過去終點。」
冷冽嗓音突然出聲,伴隨一聲不及脫口的慘嚎,原還被踩著無法動彈的傢伙,不知何時竟像拋物線般被踹滑出場,「碰!」背部硬生生撞上轉角,立刻痛得臉色煞白無法痛彈。
全場一片死寂,King臉色微微丕變,復又恢復淡笑,眼裡的陰惻有增無減,「我怎麼不知道這事也歸展二少管了?」
那人是什麼時候被……動作竟快得讓人無法預料。蘇洛怔忡了會,回神嚷道:「不過去終點我怎麼拿回衣服啊?!」
說好抵達終點才拿回衣服,現在沒到終點不說,這男人又突然冒出來……那衣服怎麼辦?難不成要一直穿著他的衣服嗎?那他穿什麼?!
「別扯上他。」看也不看蘇洛,展靖堯面色不改,冷硬強調:「他不屬於這裡。」
兩雙眼眸交會,意外發現那向來的淡眸裡竟難得浮有一絲冷然的堅決,King頗感興意的瞇起眼,冷笑遂而蔓延開來,與斯文的臉龐大相逕庭。
「從來也沒見你護著誰……怎麼,這小鬼來頭不小?」見人無意回答,King不意外的哂笑,將衣服丟給他。
「我這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一旦插手,就是天皇老子也得給我下場。」見人無意見,又陰冷的補了句:「內容我挑。」
伸手接過衣服,淡淡瞥去一眼,展靖堯逕自轉身,「我隨時奉陪。」
大手一拽,拉過了人朝來時路走去,頭也不回。
「但不是現在。」
直到已看不見人背影,一直注視著他們離開的人,臉色早已是陰鷙難看至極,眼下那條傷疤似抖動般猙獰,抓著衣服的手上全暴出了青筋。
從沒有人能在他的場子裡半途跑人,今天卻在他面前開了首例,而抄到他面前帶人走的竟然還是他……
「King,那小子原來是今天極限的參賽者。」一名手下忽然向前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不過他是操板子的。」
「是嗎……那麼玩起直排會這麼俐落就不奇怪了。」接過了紙張一看,King驀地猝然一笑。
蘇洛?他記住了。
***
手腕被抓著的地方很緊,也很疼……而不論他如何想收回手,那禁錮始終沒有鬆開半毫。
JK已先行衝回賽場,一路上就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步伐雖快卻穩。
終於痛得受不了,蘇洛咬牙用力掙動手腕,留下一抹紅痕與熱辣,手終於自由,腳步也向後踉蹌差點跌倒。
回過頭來的男人面無表情,冷銳的眼眸凝盯著他,蘇洛揉著盛紅的腕骨,臉上也盛了些慍意,氣道:「走就走,你這樣拉我很痛!」
話落,跨出腳信手粗魯的拿回自己的上衣,兩手隨即交彎脫下身上的拋還給他。「吶!謝謝你的好意!」也不管男人臉色多難看,沒好氣的道了句。
翻開衣擺,兩手伸直已探入就差套進頸子間裡,不料雙手冷不防被抓住,來不及驚嚇,已連人帶衣被拉了過去,衣擺被下拉,布料快速刷過臉龐時留下一抹嫣紅。蘇洛氣惱狼狽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一張近距離放大的純男性臉龐。
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往後拉開距離,後腦卻被托住,下顎亦被攫住而無法動彈,不留情的巨大力道霎時疼得眼角盛出些淚液。
「還知道痛?」展靖堯冷眼看著他紅了眼眶,手卻還不肯放開。
「不痛、不痛!」蘇洛逞倔的低吼著:「一點也不痛!」
腰上的瘀血猛地被準確而不客氣地按壓了一把,嘶了聲,蘇洛吃疼不已的拍打著他的手,困難而倔強地開口:「才、才不痛!哪……像你!空有蠻力就不知道痛!混帳,王……唔!」
未落完的話瞬間徹底被堵住,蘇洛腦袋頓時呆了片刻,直到嘴唇傳來一股刺痛才猛然驚醒。
「你!」
「知道『痛』的意思了?」終於放開他的男人目光依舊森冷,舌尖野性地伸出,舔過自己唇瓣上的血。
「再不知道的話……」指尖劃過蘇洛頰邊,拭掉不經意滑下的水痕。
再次攫過他的臉冷聲道:「還有很多方法讓你知道。」
氣氛不大好,大家都察覺到了,所以沒人敢開口說話,幸好現場熱鬧的氣氛喧嚷蓋過了那種無言的沉悶。
比分到目前為止已進行多時,因為人數眾多,為了篩選上的快速,拿分上的規則也嚴謹許多,一旦離板或是跳軌,就只能半途淘汰。
「小洛,還好你有趕上,這是你的號碼牌。」Rock遞過一張牌子。
面對微笑好人代表,臉怎麼就板不起來。蘇洛無奈地接過牌子,撇嘴不經意扯動到傷口,氣又騰了上來。
Rock見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訝道:「嘴唇怎麼腫成這樣?你撞到什麼了?」上頭還有些血跡,忙掏出衛生紙遞給他。
接過衛生紙,被這麼一提,蘇洛就覺得委屈,簡直莫名其妙……
血早干了,越擦只會越疼,一疼就想起剛是怎麼被對待的。蘇洛兀自盯著衛生紙半晌,猶是忍著不往那個人的方向看去。
他的嘴,比起自己好不到哪去,當時,自己可是狠狠的咬了回去。
「展靖堯你這混蛋!竟然真的……」
少年氣得吼不下去了,瞪著對方的冷傲,理智啪的一聲斷線,不顧唇上的刺痛,雙手迅速攬過男人,朝那張薄唇回以同樣手法。
傷痕纍纍,血的味道擴散在兩張唇瓣上。
接著是股更為刺痛的甜美傳來,原本還使勁的咬著,不知道為什麼,在後腦突然被按住的剎那,嚙咬被牽動成一股互相摩娑的力道,密不透風的膠著,嘴裡都是對方血的味道。
無意識裡,好像咬住了某樣柔軟,血的味道擴散得更快更濃,心裡一慌想退開,後腦上鉗制住的大手卻不肯,緊緊的壓著。
直到被放開,心肺全都喘息不止,那個男人,依舊只是冷冷地擦拭掉血跡。舌頭也被他咬傷了,還是一點也無所謂。蘇洛在心悸的瞬間,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這個人。
揪著板子,蘇洛氣不打一處來,故意大聲的應了聲:「沒什麼,被狗啃了!」
一旁知道發生什麼事的JK滿臉冷汗,偷瞧了眼不遠處那人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就算他聽到了,也只是冷淡的側看了他一眼……
「哼!」蘇洛也不以為意,繼續看著場內進行的事。
其實明白的,是因為他的出現自己才有辦法趕回來比分,否則在抵達終點前,不論比分是否趕上,他可能就先累垮了,然而不懂的是,他有何必要這麼生氣?
再思索他與那個刀疤男的對話,兩人似乎先前就已認識,而且看似氣氛怪異,似乎有什麼過節……思緒驀然一頓,隨即又放鬆。
他沒那麼無聊,那種「認識不深所以不瞭解」的自憐想法他不會有,管他人怎麼笑看他根本不瞭解他,如果已走到這卻還沒有這層認知,他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能夠開始,一切都不嫌晚。
想罷,又恢復好心情,看向場上,這時正好完分的人下場,換下一位上板。蘇洛不禁訝道:「咦?怎麼會是Vick?他還沒比完嗎?」
Rock轉頭過來解釋:「本來他是早該結束了,卻臨時跑去換牌調開了序位……」笑了笑,又說:「他說等你們回來再上也不遲。」
基於對滑板的熱愛與相惜,Vick的表現的確令人驚艷,尤其是首次見他駕板的蘇洛,眼裡的賞識毫不吝惜。
一陣陣不絕於耳的尖叫聲,蘇洛覺得有趣,曲肘碰了碰旁邊的人,「你弟不賴嘛!還有這麼多粉絲啊?」
「那是當然的!Vick可是上任冠軍耶!」JK滿臉驕傲,「雖然今年出賽資格變了,不過今年一定還是王子拿下!」
「哦?」蘇洛不置可否,倒是……「王子?」
JK搔了搔頭,也有些不意思,「是學校那些喜歡Vick的人這樣喚他的……」
板風華麗,技巧也很純熟,俐落翻板更是得心應手。躍起的姿態襯著那頭耀眼的金髮,年僅十六歲的少年的確不愧於高貴的頭銜。
瞭然的點點頭,蘇洛眼裡依然一片澄淨,並無其他多餘。對於比賽上的爭冠問題,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畢竟,那不是他的本意。
「瑞哥。」JK突然朝他身後喚道。「王子今天的表現不太對唷。」
聞聲,蘇洛轉頭看了眼突然現身,難得一身西裝革履的人,順應了句:「他感覺很急躁。」
「你也看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臨時更換板子不習慣……」鬆開領結,展岳瑞盯著場上的人,道:「這次的比賽果然對他來說很重要。」
「他很喜歡第一名嗎?」低笑聲傳來,蘇洛奇怪的轉頭,「幹嘛?我問得不對?」
「沒,你問得很對。」回眸看著場上執板的人,男人眼裡沒有情緒,卻依舊笑得愜意,「他啊……不知道呢。你何不自己問問他?」
好玩的看著少年蹙起眉頭,男人這才道:「只是這一次對他來說,比過去任何一次都重要……」
比起一人執著這種勝利的方式,另一人所持的卻是全然相反的結果。
年幼的王子小心翼翼的,想著從期盼的勝利之中獲取長久以來都渴求的東西,這樣的慾望,卻遠不如一位獵人以直接捕獲的方法更為真切。
或許,就是那樣的直接才顯得心靈澄澈……
「以往的勝利不重要嗎?」蘇洛問。
「重要。」展岳瑞摸了摸少年的軟發,不意外準確接受到不遠處一道捎來的冷峻視線,卻沒收回手。
「只不過以前的勝利是為了別人,這次是為了自己。」
「以前?」
沒多作說明,展岳瑞驀地一臉苦惱,「看來我可得找個人再好好問問他了,不然我方今年的冠軍位置就危險了呢……」
「我方?」蘇洛跟上他的思維,回道:「你自己問不是更快?」
展岳瑞瞟了眼U板裡的人,笑得不溫不火:「我只是個商人吶,選手的私事不是我的管轄範圍哦,那種小事交給他的教練就行,我只需要負責讓他替我賺錢。」
這番冷酷的話從向來和煦微笑的人口中說出,竟不讓人感到唐突或意外。然而蘇洛僅是不怎麼感興趣的應了聲,便隨口問道:「他的板子怎麼了?」
看著少年寶貝似抱著的紅板,男人微微一笑,「壞了。」他訝,「你不知道原因?」
蘇洛瞟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知道?」
低笑了聲,展岳瑞伸手拿過他的板子,端詳了會,道:「果真一模一樣呢。」
「什麼?」
將板子還給他,年長的男人笑得愜意,復又回頭看著場上。「你似乎還不太瞭解這塊板子。」
「這塊板子怎樣?」蘇洛不明所以低頭看了看愛板。沒什麼不對啊。
「看來他還沒告訴你啊?」少年一臉奇怪,展岳瑞更是的笑得意味而深長,「這塊板子……」
「瑞。」驀地出聲的人截斷他的話,隱隱間帶著警告。
見著走來的人是誰,蘇洛突地臉色一沉,轉頭看向場內。這時場內Vick正好時間到表,比完分且確定入賽。
展岳瑞好奇的挑起眉,打量的目光停在弟弟傷痕明顯的嘴唇上,與另一位少年也是紅腫的狀況相比之下無異,實則傷口深度更甚。
真是有膽啊,到底是誰手下留情了……
賞識的目光瞟過少年身上,無視弟弟冷然的目光,年長者依舊打趣脫口道:「怎麼?你們兩個嘴巴會打架?」
「噗……」顧不得會被冷瞪,JK很沒忍耐力的笑了出來。
一番調侃,讓在場的臉色各不一。
剛回來的Vick立即臉色丕變,冷不防粗魯扯過擦肩而過的人,望見他嘴上的傷口時,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至極。「幹嘛?」這時下一位上場的預備聲響了,擰起眉,蘇洛甩開他的手,挑起板子朝場內走了進去。
Vick回頭看著另一個人,唇瓣上的傷口橫亙在那裡,像是在號召宣示著什麼……刺著他的雙眼。
駕著紅艷愛板,U板裡的少年在計時器響起剎那開始彎膝帶動板子,左右來回,技巧一如最熟悉的步調。最後一次的蕩滑裡,少年省略了來回所帶來的衝勢,腳上一使勁,直接衝出頂端,一個空中迴旋同時帶板Shove-it(注七),一百八十度漂亮完美回槽。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少年精采的流暢度令人目不轉睛,場邊的夥伴們也興奮不已,然而同時,其中幾人的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靖。」展岳瑞臉上難得嚴肅,喚了弟弟一聲。
展靖堯神情看似未變的淡定,身形卻早已伺機而動般精銳。兩兄弟視線皆緊盯著場上,就連一旁的Vick也發現了不對勁。
果不其然──原本還順暢自如的少年再次落回U槽那刻,板子卻即時停住不再動。
四周嘩然,就在眾人不解而訝然的那刻,少年的右膝乍然一動,雙腳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身形再也支撐不住,就要往下跪倒──一雙手臂適時伸出,穩穩的撐抱住了他。
這畫面可真熟悉……蘇洛苦笑的想著,抬起頭來,自嘲道:「我到底要欠你幾次啊……」
「嗶嗶──」計時器乍然停止,蘇洛的心也跟著漏了一拍。
「未過十秒,他們當你是暫停而已。」
清冷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似一股安撫作用,剎那間即安心。
咬著唇,蘇洛額間沁滿汗滴,藉著他的手站穩。手撐在他肩上,右腳褲管被捲起時正好扯到關節,儘管忍住了,低低的痛吟仍是輕聲洩出。
主審也派了代表過來瞭解狀況,客氣地問道:「展先生,這孩子他……還要繼續參賽嗎?」
放在肩上的手驀然一緊,展靖堯抬眸看了他一眼,在四目交接瞬間,動作迅速拉下他的褲管,起身問:「後面還有序位?」
代表忙翻起資料,他們向來對展家存有敬畏,一緊張連手也不靈活,翻了半天才確定了人數:「有……還、還剩三位……」
手心傳來的顫動越來越大,展靖堯回頭,少年因為忍痛而緊咬住的地方新舊傷交錯,紅色細紋淺淺浮散開來。
屈身,展靖堯伸臂,在眾所目光中打橫抱起了少年。
「將他調到最後一位,五秒沒上板就刪掉。」冷厲的下完指示,他大步一跨走出了場內。
休息室內,布料被撕裂開來的聲音響徹房間,隨著布料的開敞,霎時露出底下白皙的腿部,然而在場眾人莫不深吸了口氣。
本該也是白淨無瑕的膝關節邊,此刻一大片瘀血而腫脹。深淺紫色間,隱約看得見血管爆裂的痕跡。Vick滿臉不敢置信,不覺脫口罵:「你是白癡啊!都這樣了還上場?!」剛那圈Shove-it……想必很痛。
「天啊……小洛,你怎麼忍得了?」Rock皺眉。
那明顯剛創傷不久,而且是被硬物所撞擊。沉吟了會,展岳瑞直接問道:「蘇洛,你今天到過哪?」
看了那道背影一眼,蘇洛也不隱瞞,回答:「舊極限公園。」
挑起眉,年長者似乎不意外,只是將目光掠過弟弟,轉頭丟了把鑰匙給JK,說道:「去我車上把藥拿過來。其他人跟我出去,不要擠在這裡。」
直到人都清空,剩餘的空間裡僅存沉默迴盪。
背著身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蘇洛瞅著他的背影一會,才緩緩垂頭看著自己膝蓋上的一片慘不忍睹。很痛,然而耳邊那些隱約傳來撞擊聲,擦板聲,還有人群稀落的喧鬧聲……
跟滿室的寂靜相成反比,卻令人嚮往。
許久,空氣裡才傳來一聲低語:「我不會放棄的……」
「還想『玩』?」下頷乍地被抬起,不知何時已走到身前的男人微微俯視著他,冷凜道:「你難道不知道節制嗎?」
「我不是玩!」低吼著脫口,半晌,蘇洛臉色難看的移開臉,避開那道冷厲像要穿透他的視線。
「我……」才走到這裡而已……才到這裡而已……不能放棄的……
緊咬著唇,膝蓋上的疼痛卻比不過他已然堅決的心意。
「總之我……」
「碰」一聲,休息室的門霍地被大力推開,風風火火衝進來的JK拿出罐藥拋給展靖堯,口氣急道:「最後一位了!」
聞言,蘇洛瞳孔微微放大,室內的氣氛凝滯。
一分鐘……只剩下一分鐘了……
他下顎驀地被攫住拉回,唇部頓時脫離開緊咬的齒間,餘下的細紅血跡被指尖輕輕拭過,轉眼對上那雙黑眸,猶然的清冷,深淵般幽邃。
「那就證明給我看。」總是波瀾不驚,清冷到單調的聲音這麼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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