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粟向經理報告與客戶洽談的結果,不過,從經理一臉不悅的表情看來,她今天想提早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對不起,客戶已經來了。」白安娜在門口小聲的提醒。
章小栗的心中充滿不安與無奈。
為了和那位老伯伯洽談他公司的廣告,她已經跟他魯了將近三個月。
老實說,他若不想刊登廣告也就算了,偏偏他非要登,又只肯跟她洽談,害得她這三個月以來,頭痛得不得了。
她又不是業務專員,只不過在張正豐的辦公室跟他見過一次面,誰知就種下被纏身不放的命運。
「經理,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章小粟還沒說完,經理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這案子不可能換人,麥老先生說過,他只跟她一個人接洽。
「可是,經理,他既不肯妥協公司所提出的價碼,又說一定要簽五年長約……」
「今天不管用什麼辦法,你都得把這個案子給談妥,否則老總問下來,我也沒辦法再包庇你了,用心點,老人家嘛,有那麼難搞嗎?」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出馬?章小栗真想直接把話頂回。
要談妥這案子,簡直跟登天一樣困難。
雖然雜誌的收入有大部份來自廣告,但這又不是她的專業,幹麼要她一兼二職,而又還只領一份薪?
不過,她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那位麥老伯已經進門了。
「呃,麥先生,請進。」
白安娜手上端了杯茶,領著客戶進門,趁經理和客戶說話時,小聲的在章小栗耳畔說:「下班唱KTV去得成嗎?」
「很難,我舅媽來了。」章小栗覺得自己工作、家庭都不如意。
「真的嗎?!」白安娜一聽她舅媽來了,瞪大了雙眼。
「不蓋你,所以你自己去唱吧,我逃得過這一關,我舅媽那一關肯定過不了,而且她跟辛戰在一起,我實在很不放心。」
沒錯,她一定走不開腳,看見麥老伯那精明銳利的眼光直盯著她,她知道待會肯定很難挨。
「幹麼,不歡迎我來嗎?」
奇怪,麥伯伯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明明不怎麼喜歡她,可為什麼還指定要她跟他洽談呢?
「當然不是,嗯,上次提的價錢……」
「你就不能陪我先聊聊嗎?」
聊聊?她這裡又不是聊天室,有什麼好聊的?
「呃,您想聊什麼呢?」
「你今年幾歲呀!」
我的天呀!這是她的私事,一定要拿出來討論嗎?
章小栗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他問一句,她回答一句。
「二十五。」
「有沒有男朋友呢?」
「沒有。」她一說完,腦子裡立刻浮現辛戰那傢伙的臉。
不,他怎麼能算得上是她的男朋友,了不起是她養在家裡的男人。
但,她為什麼會想到他呢?
「我也有一個女兒,如果她當年沒有得到肺炎……」麥老伯的臉色整個變沉重。
「她死了嗎?」章小粟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她一問完,麥老伯便傷心得哭了起來。
一時間,她又是遞紙巾又是垃圾桶的,完全不曉得該從何安慰起這位傷心的老先生。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會客室外發生了個小插曲。
白安娜正準備下班離開,卻被經理給叫住,並又交代了一大堆文件要她加班弄完,害得她遲了半個多小時才能離開。
正準備搭電梯下樓,卻被電梯裡走出來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辛戰!你來幹麼?」
他帶彭玲琴到附近的美容院燙頭髮和修指甲,想最快也得三、四個小時才能好,正逢晚餐時間,他想都沒想就走到這了。
「小栗在嗎?」
「嗯,在會客室裡受苦呢!」
白安娜覺得章小栗比她更慘。
「受苦?受什麼苦?公司只剩她一個人嗎?」
他知道她忙,卻沒想到她是這麼的忙。
「對,沒錯,我是倒數第二個離開的。」
「那我自己去找她,拜。」
「好,她在進門後右轉的第一間。」
說完後,白安娜走進電梯大開的門。
辛戰走進雜誌社,便見章小栗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差些撞上他。
「幹麼?」
邊問邊東張西望,期待有某位同事仍留在公司。
「你在找什麼?」
「找人呀!」
「找什麼人?」
「除了你以外的人。」
不知是跟她在一起太久了還是被她傳染,聞言,他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什麼事?」
在確認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之後,她扁著嘴,唯唯諾諾的說:「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哎呀!我不會講,你跟我來。」
她拉著他的手走進會客室。
眼前的景象讓他張大了口——
一位老先生把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樣腫,而又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哭著哭著,他忽然昏了過去。
「哇,他怎麼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幾乎是同時的,章小栗和辛戰看著對方開口。
「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報警?還是叫救護車?」
章小栗慌慌張張的走來走去,一雙手都快握出汗了,卻見他還是冷靜的站在那理。
「死人呀,不會想點什麼辦法嗎?」
「人是你殺的,關我什麼事?」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誰殺了他呀?!你不要胡說八道、亂講一通,我像是會殺人的人嗎?」
「很像呀!」
真好笑,瞧她那緊張得快死掉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出口。
「還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你不是有學過中醫嗎?趕快弄醒他。
章小粟緊張的推著他往麥老伯走去。
「我又沒好處,幹麼要幫你?」
天呀!人命關天,他還在那裡要什麼好處……
「那我自己報警好了。
「好哇,隨便你。」
章小栗拿起話筒要撥號,瞧見他笑得陰險的表情,立刻又掛上電話。
「不,不行,你一定又會跟警察亂講,說人是我弄死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章小栗臉色發青的說。
見辛戰仍一臉幸災樂禍的置身於事外,她不得不退讓一步。
「好啦,我請你吃飯,隨便你想吃什麼。」
「不行,付帳的時候你會偷跑。
他才不想上她第二次當。
「不會,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你快救他啦!」
「你哪有什麼人格。」
「什麼你……」
章小栗真的很想吐血,沒辦法,誰教她之前那麼整他。
「好啦,如果我騙你,我不得好死,可以了吧?」
聽到她的誓言,他緩緩的走上前,往麥老伯的人中用力一按,果不其然,他立刻痛得清醒。
「弄杯水給他喝吧!」
她簡直被他的神乎奇技給嚇呆了。
這傢伙真不是蓋的,幸好有他來……對了,他來這幹麼?
她還來不及問,麥老伯喝了口水,讓辛戰抓了幾下肩膀,完全醒來的他第一句話卻是——
「你該讓我就這麼去的。」
章小栗被他的話嚇得不知所措,馬上轉頭望向辛戰。
他只是歎了一口氣,完全不回應老人家的話,挑了另一個新話題。
「咦,老伯,你脖子上的那只墜子,應該是用福壽雙全連生貴子紋所刻劃的清代白玉珮吧?」
「你怎麼知道?」麥老伯十分驚訝,會知道這紋路的年輕人應該很少吧!
「你可真識貨呢,這是真品,多少錢買的?」
就這樣,兩個男人打開了話匣子,大約半個小時後,麥老伯已不再像之前那樣怪裡怪氣的。
「那我以後可以找你嗎?」
「當然,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那麼……小栗,你們的案子……」
「噢,不用講了,我全權交給她處理,至於價錢方面,就照她原先說的,我一毛都不減了。」
章小栗簡直無法相信,這個難搞的案子,竟然輕輕鬆鬆便被辛戰給搞定了!
「那麼老伯,我們就約明天簽約,看是要派公司的車去接你,還是要在你家……」
「小丫頭。」麥老伯忽然拉住章小栗的手,「你知道我為什麼指名要找你,而且遲遲不肯簽約嗎?」
「為什麼?」她搖搖頭。
「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的女兒,而我想一直一直的與你見面,所以才不肯簽約。」麥老伯笑著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走到門口,他忽然又轉頭說了一句,「如果我是你爸爸,我會很放心把你交給他。」
這次,他真的離開了,只留下章小栗和辛戰四目相交。
半晌,她才綻開笑說:「放心,我不會當真的。」
辛戰不以為然的笑著看她,因為他當真了,反暗自決定這輩子就是她了。
發現他那雙眼神直盯著她看半天,她有些羞窘的說:「幹麼這麼看我?」
「沒有,我只是覺得……算了。」
章小栗本想說他很厲害,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太誇他的話,只怕他會越來越囂張。
「你欠我的飯局……」
「一定還,馬上還,現在就還,我可不想不得好死呢!
有了她的保證,辛戰才安下一顆心。
只是這一回,她又想帶他去吃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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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司店
不是辛戰覺得這家壽司店的東西難吃,也不是章小栗又在惡搞他,而是台灣文化真的很奇怪,吃飯就吃飯、唱歌就唱歌,幹麼非得硬把兩種不同型態的東西湊在一塊兒?
而且章小栗的歌聲跟她的脾氣一樣,令人不敢領教。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那麼愛你……」
她唱的歌詞,全都有一點煽情意味,她是在暗示他什麼嗎?還是想借由歌曲來向他告白?
「來,為我美好的前途,再乾一杯。」她興奮不已的舉杯。
他們點的清酒也算是烈酒,她居然可以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不過,為免掃她的興,他還是陪著她喝。
「好,又是我的歌,你真的不唱嗎?」
誰敢跟她搶呀?那支麥克風根本都沒離開過她的手。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
又來了,全是些沒營養的歌詞。
「請憑賣擱打阮媽媽……」
對一向不聽流行歌的辛戰來說,這會兒可真開了眼界。
唱到一半,章小栗忽然放下麥克風,上前摟著他的肩膀,哺哺低語,「你曉得嗎?我爸從沒打過我媽,不過他才死半年,我媽就改嫁給別人,把我丟下不管,如果換成是你,會不會因此而恨她?」
她看起來雖然像醉了,不過,說起話來字字句句清晰。
辛戰忽地將她摟進懷裡,笑著說:「不會呀,因為我有你。」
她被他說的話給逗笑,接著,開始沒分寸的玩起來。
「好,算你會說話,既然你這麼會討我歡心,那麼,來,我給你一個媽媽之吻。」
說完,她便在他的額頭親了個又響又亮的吻。
辛戰有點意外,也覺得十分有趣。
「那我是不是要給你一個爸爸之吻呢?」
「好哇好哇,我爸爸從來沒吻過我哩!」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頰邊用力的吹氣,親了一大下。
章小栗高興得手舞足蹈,見她想繼續唱下一首歌,他粗魯的將她拉進懷裡,捧著她漂亮的小臉。
「我還欠你一個吻。」
「什麼吻?阿公之吻嗎?」她瘋癲般的道,稍稍離開他的懷抱。
辛戰不以為意,又把她拉回懷裡。
「一個情人之吻。」
「哈哈哈,那只是作戲,你當真了嗎?」」沒錯,我把它當真了。」
說完,他立刻覆在她的唇上,給她一記情人之吻。
在那瞬間,天是昏的,地是暗的,而她的腦袋則混亂到不行。
辛戰結束一吻鬆開她時,她那張又驚又呆的表情把他給樂壞了。
「那麼,你也該回我一個情人之吻呀!」
好可怕,這樣吻來吻去,豈不是沒完沒了?
章小粟用手背擦過嘴唇,掙脫他的懷抱,抬起麥克風,準備唱歌。
辛戰忽然搶走她手中的麥克風,面對她深情款款的唱著,「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放棄我性命……」
他那深情的模樣真的好帥。
就像兒時,她爸爸總愛對著她唱歌,所以長大後,就算她被封為五音不全歌後,她還是很喜歡唱歌。
沒想到他唱歌的模樣,完全不亞於當年的父親。
修地,她覺得鼻子一陣泛酸,眼眶也紅了。
她想到麥老伯說的話,如果你是我女兒……
好吧,這會兒就放縱自己,假裝她是麥老伯的女兒,他將自己交付給他。
「呆子,想念一個人有什麼好害羞的,來,把我當成你爸爸,我願意給你一個父親的擁抱。」
辛戰一說完,章小栗立刻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這真的是父親的擁抱,那麼,她不想鬆手,真的不想鬆手。
但無論如何,這傢伙都不是她父親。
有了溫暖的擁抱後,他吻上自己最渴望的小嘴。
他們吻得纏綿、吻得渾然忘我,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渴望,將她推倒在沙發上,眼神充滿著情色般的佔有。
「你不該順從我的。」
她完全聽不懂他說什麼,直到他的雙手緊纏著她的細腰,她襯衫的扣子也被他一一的解掉,她才瞭解。
「爸爸,你想對你女兒下手嗎?」
章小粟忽然爆笑問,問得辛戰的情慾頓然消失。
這該殺的臭丫頭,她的酒量到底好到什麼程度?
還有,剛才她那一陣眼眶紅又是怎麼一回事?
辛戰到現在仍搞不清楚,章小栗投給他的眼神,究竟有沒有愛的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