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藍海湄來過以後,佟靜明就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她打算裝病來迴避楚一豫的探訪。
如果不能面對,那就讓她逃避吧!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水霧。佟靜明收回視線,從玻璃的反光裡,看見的是一張人偶般沒有表情的臉,罩著冷冷的淡漠。
「唉——」歎了口氣,她回到書桌旁。
桌上放著一張張的信箋,每行每句都是楚一豫傳來的心情,但是她卻不能回應,每一個字都在折磨她的感覺。
「咚!」她用力把那堆信箋擲進字紙簍裡,像把心事也跟著丟棄一樣。
把臉埋進手心,她的心緒紛亂不已。到底要逃避多久,才能忘記楚一豫?才能原諒自己對藍海靖的背叛?
「相信我。」楚一豫的話言猶在耳,但她卻不知所措。
要她怎麼相信他?
沒有承諾,沒有誓言,只有激情提醒著她羞愧的記憶。而藍海湄的出現讓她明白,她是沒有機會的。
好想見他!佟靜明的心在吶喊著。
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安撫她困擾的疑惑。想從他嘴裡獲得保證,平靜她波動的情緒,但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楚一豫說。
要是他只想玩弄她的感情,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嗚……」佟靜明知道她太自私了,想得到楚一豫的感情,卻又不想放棄藍海靖,腳踏兩條船,她的行為實在是太卑鄙、太可恥了。
「到底我最愛的人是誰?」佟靜明自問。
是她從小所傾心愛慕的藍海靖,還是教會她愛的楚一豫?在這種曖昧的情況下,她真的能夠對愛情死心,照著原先的安排嫁給藍海靖,成為藍家的女主人嗎?那楚一豫要怎麼辦?她不想傷害他啊!
「叩、叩……」
沉思中的佟靜明,沒發覺到敲門聲,也沒注意到有人走進她的房裡。
「小明。」藍海靖的叫聲讓佟靜明回過神來。
她看著來人,來不及掩飾她的驚慌,心事全寫在臉上。「大少爺?!」
她的反應讓藍海靖皺眉,但還是輕快地笑道:「這是對幾天不見的未婚夫的歡迎方式嗎?我有那麼可怕嗎?」
佟靜明愣住了,沒想到突然看到藍海靖。來不及藏起她的驚訝跟緊張,就被他一把拉起,仔細地端詳起來。
「你又瘦了,似乎比我出國之前還要清瘦許多。有沒有請醫生來看?」藍海靖摸著她的臉,手指滑過她的下巴。
「我好了很多,我沒事的。」她下意識地迴避他的碰觸,怕接觸到他銳利的眼神,會把隱藏的秘密暴露。
把她的抗拒當作是少女對異性的恐懼,藍海靖不以為意。
「那好,試試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禮服,一定很適合你。帶小明去換衣服。」藍海靖招呼著捧著大包小包的傭人。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佟靜明就被幫忙穿衣的傭人給簇擁進房。
這時藍海湄走進來。「哥!」
藍海靖上前給久未見面的妹妹一個擁抱。「小湄,什麼時候回國的?」
「就這幾天。你帶什麼給小明?」盯著佟靜明走進臥室以後,表情是少有的嚴肅,但一回頭,藍海湄看著哥哥,表情又恢復嬌媚可人。
「DK的晚禮服,你也有。」藍海靖以為妹妹吃醋,連忙安撫道。
「省省吧!老哥。DK的衣服不適合我,我要的東西會自己買,不要把我當小明一樣擺佈。」看他一臉迷惑,藍海湄覺得這個老哥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要知道洋娃娃也有脾氣的,小心『她』學朱拾心。」
他難道沒有發覺小明的不對勁嗎?身為藍家人,她有義務提醒他這種可能性,藍海湄不想看他再傷一次心,讓藍家再丟一次臉。
沒有發覺她的弦外之音,藍海靖只聽到朱拾心這三個字。「夠了!小湄,我不想再聽到她的名字。」
「是嗎?還以為你會想知道她的事,看來是我多事了。」藍海湄知道,要他回頭,除非拿朱拾心來吊他的胃口。
藍海靖瞪著她,藍海湄也不甘示弱地回視。
過了一會,藍海靖先投降了。「你想說什麼?」
「不是不想聽到她的名字嗎?」藍海湄得意地笑。就知道男人賤,不吊吊他的胃口,根本不會認真聽話,看來連她老哥也吃這一套!
「真是敗給你!你的話一定要分段說嗎?」藍海站生氣地吼。
「你要大聲講話我沒意見,不過你確定我們要在這裡談這些嗎?」藍海媚對更衣室努努嘴,暗示這裡還有別人在。
「你……」這時藍海靖才想起到他們在佟靜明的房間裡,不適合聊朱拾心的話題,他拉起妹妹的手往門口走去。「你跟我來。」
「走就走。」藍海媚微笑,對更衣室亮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正在試衣的佟靜明,從穿衣鏡的映照下,看到他倆的身影形色匆匆離開,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她心裡產生。
但她卻又不能離開,只能任由那種感覺不斷擴大。
他們要說什麼,是不能給她知道的?
望著門口,佟靜明的心忐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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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藍海靖拉著妹妹來到樓下的花園。
「放開我,老哥,你這麼急做什麼?」藍海湄不悅地說。甩開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腕關節。「你扯得我很痛耶!」
放開妹妹,藍海靖為難地問:「告訴我,朱……朱拾心的事。」
「不是不想知道嗎?我又何必枉作小人!」白了老哥一眼,她表面上不高興,但心裡卻在暗笑。看他一臉急躁,看來對朱拾心還是念念不忘。有時她真搞不懂男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喜歡的女人不去追!畏畏縮縮、拖拖拉拉得像什麼男人?
但藍海湄沒有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不然她的計劃就行不通了。
「別吊我胃口,小湄。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不想跟你廢話。」藍海靖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小看藍海湄長大,她在動什麼歪念頭,他會不清楚?
「唷!跟我說話就叫廢話呀!嘖嘖嘖……好好好,別瞪我。」揚揚眉,肩一聳,藍海湄一副不在乎。「從你的表現看來,你對朱拾心根本沒有死心,這樣你還要娶小明?」
「這跟小明沒有關係!你只要告訴我,她怎麼了?」藍海靖叫道。
藍海湄搖搖頭,跟他繞圈子說話。「老哥呀!你真的可以去競選天下第一『多情』男子了,我一定投你一票。有人在結婚前夕,想著不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還那麼關心嗎!我真替小明不值,怎麼會嫁給你這種人!」
「別跟我說那些,我沒心情聽你扯這些。」藍海湄語氣裡的尖刻諷刺,他只用火氣回應。
藍海靖的威脅根本嚇不倒藍海湄。知道他只是虛張聲勢罷了,無所畏懼地繼續她的炮轟。「我同情小明,竟然要嫁你這個沒心肝的男人。」
「小湄!你到底說不說?!」氣急了,藍海靖忍不住大吼。
藍海湄撫著被音波震傷的耳朵,現在她得放點餌安撫一下,不然這只餓過頭的獅子可是會發飆的。
「好好,你想知道朱拾心的事是吧!OK!相信我,她很好,好得很,很好的。」她不耐煩地說。
抬頭看著晴館的陽台,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藍海湄不禁微笑。這個花園正好在佟靜明的房間下,她得好好利用這個場地呵!
沒有發覺妹妹的心事,藍海靖一直追問著朱拾心的下落。「告訴我,她怎麼了?你說啊!」
回過身,藍海湄奸詐的笑。「咦?奇怪了,她關我什麼事呀?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她好不好呢?我才剛回國,怎麼可能會有她的消息?」
「該死!」藍海靖皺眉。
他被唬了!
騙他的人如果不是藍海湄,他親生的妹妹,他真想做些血腥暴力的事,以消除心裡的不愉快。
「你氣什麼呀?有什麼好生氣的?」藍海媚故意問。
「你……」藍海靖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
「哥,別再鬧下去了,即使你可以騙過全世界,卻沒有辦法騙你自己,既然愛她,為什麼還像小孩子慪氣似的,你這樣做不是報復在她身上,而是報應在你目己、在藍家身上,你懂不懂?」藍海湄語重心長地勸告。
她這個哥哥,對於公事可以大刀闊斧,對於感情,卻比白癡還不如。
「夠了!我沒心情聽你說教!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管!」藍海靖手一揮,拒絕談論。
「當然不用我管,我又不是那個癡情男。拿去。」藍海湄拿出一張喜帖,交到藍海靖手上。「你不是想知道朱拾心的事嗎?看看這裡,下個月朱拾心就要嫁人了,但對像不是你,不是你藍海靖。」
藍海靖沒有攤開,但是朱紙黑字上的邀請人卻清清楚楚。
「人都要嫁了!結果你還在這裡跟小明玩辦家家酒,不去把她搶回來,這一點也不像你!」藍海媚叫道。
「她要結婚了……」雖然早知道這個事實,沒想到會這麼快,藍海靖的臉色丕變,手裡的喜帖頓時飄落,漬在雨後的水窪裡。
「哥,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看清楚你的感情到底是寄托在誰身上,我不希望你作出錯誤的決定。」藍海媚說。
沉吟半晌,藍海靖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別說了,我要娶小明,這不會改變的。」藍海靖固執地說。雖然心裡有那麼一點不確定,但說出口的事,他不會輕易改變。
既然朱拾心絕情,那他也不必惦念她。
一拍兩散,正好。
「死心眼!你這個大笨蛋!」藍海湄罵道。
雖然不想當壞人,但在形勢的考量下,她只好損人利己,祭出殺手鑭對付這個冥頑不寧的哥哥。
佟靜明呀佟靜明,不要怪她狠心,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生錯人家,配不上她哥,配不上名門的藍家。也怪你自己,誰叫你做出有辱藍家未來女主人身份的醜事,不能怪我!
藍海媚做好心理建設以後,她決定投下一顆叫作「疑惑」的炸彈,轟開藍海靖的固執跟自信,好讓他明白事實的真相。
「哥,你以為小明真的心甘情願嫁給你嗎?」藍海湄說。
「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盯著妹妹,藍海靖看到她眼中的鄙視,卻不是對他,而是針對佟靜明,他的未婚妻,他心目中那個沒有個性的瓷娃娃。
他從沒想過佟靜明會背叛他,就像朱拾心一樣。
這個想法刺痛了他。
但他清楚,藍海湄雖然說話不留情面,但她從來不說謊,而這代表佟靜明有問題。而他從來也沒問過佟靜明對這件婚事有什麼看法。
她甘心嗎?她情願嗎?
這個認知讓藍海靖有些茫然,他的決定錯了嗎?
「你認為我是什麼意思呢?」藍海湄看著他,繼續轟炸。「我這麼說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如果你不相信,你儘管可以自己問她,我才不當傳話筒,有什麼話最好當面說清楚,免得說我冤枉好人,這個罪名我擔不起。」
藍海湄只是點到為止,因為她知道讓人心煩意亂的方法,就是讓人摸不清真相,讓人產生猜忌就是最終極的破壞方式。
「我會的。」盯著妹妹,藍海靖忽然覺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不再是小時候那個跟著他到處走,用甜甜聲音叫他「哥哥」的小女孩了。
他不禁感歎地說:「小湄,我覺得你變了。」
藍海媚看著他,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軟化態度,即使會破壞一些甜美的印象亦然。
她只能這麼說:「人會長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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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開傭人,佟靜明走到窗前。
看著陽台外的花園,無意間聽到了藍家兄妹之間的對話,他們的爭執令她心若刀割。
她不想聽,但他們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大,讓她不聽都不行。轉身走回室內,與窗外的明亮不協調的,是她陰暗的心情。
「不是告訴自己不在乎的嗎?」佟靜明自問。
為什麼聽到藍海靖苦苦追問朱拾心下落時,她會那麼難過,彷彿心裡放了針,每跳動一下,就有心痛的感覺。
「不在乎,不是嗎?」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但她就算再怎麼不承認,心裡那個等愛的女人還是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拉起裙擺,她走到穿衣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身著名家設計的白紗禮服,優雅而華麗的樣子,美則美矣,但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不知道哪裡奇怪。
忽然間,一個念頭問進了腦海。
雖然這件鑲著珍珠的白紗高雅大方,但線條跟剪裁併不適合年輕的她,反而適合一個成熟的女人……
這麼一想,佟靜明才恍然大悟。
腦海浮現一個人的樣子,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朱拾心,這才發覺她身上所穿的這件禮服根本為了朱拾心而設計的。
看來,藍海靖還是把她當成朱拾心的替身,他眼中從來沒有佟靜明的存在。她真的能夠容忍下去,讓他把她當成一輩子的代替品嗎?
鏡中人影憔悴,心酸不禁化作奪眶的眼淚。
間,一個人影向她走來。
眨去淚水,佟靜明看到的是一個對她微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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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佟靜明,楚一豫把她擁入懷中,親暱地揩去她臉上的眼淚。「你總是跟眼淚脫離不了關係呀,小明。」
呆了一會,她才回過神。
可以感覺他的親密擁抱跟溫柔話語,他的呼吸在她的肌膚上引燃溫度,這真實的感覺不是出自於她的想像。
他是真的……
這讓她想起之前的決定。
別再跟藍海靖之外的男人有任何的牽扯,別讓自己再存有任何虛幻的盼望,因為有期待就一定會有失望,而她已經受夠這樣委屈的結果。
「別碰我!」用力推開楚一豫,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請你稱呼我佟小姐,或是……」雖然聲音在顫抖,但她還是努力把話說完。「或是『大嫂』。」
盯著她,楚一豫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但他還是忍不住大吼道:「該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句話就把我的努力都化為泡影,難不成你想告訴我,你是一個這麼三心兩意的女人嗎?」「我……」佟靜明愣住了,他的指控令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氣憤的楚一豫,看她淚眼盈盈的樣子,就算再生氣,也不忍心,語氣也緩和下來,不想嚇著他心愛的小雀兒。「抱歉,我……只想搞清楚,你剛才的意思是什麼?」
「很清楚,不是嗎?」住靜明咬牙道。
楚一豫看著她,慢吞吞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不想等我了,小明?不是說好了嗎?是什麼事情讓你改變決定?」
執起她的手,托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瞳,想借此探查她的真心,是不是如她話裡所言明的,那樣的絕情?
她穿著白紗禮服的樣子,看起來猶如天使般美麗,但她臉上的失措跟無助卻讓人不捨。
他很期待,是否可以由他的愛情來換得她真心的微笑?
「我跟你沒有約定!」別過臉,佟靜明忍得好辛苦。
不是決定不理他了嗎?為什麼又心動了,難道她真的像藍海湄說的一樣,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這個想法讓她心一寒。
從小到大的流言,讓佟靜明害怕起來。無論如何,她的體內流著她母親的血液,而這樣的遺傳是不是真的會讓她像母親那般淫蕩不貞、拋夫棄子嗎?
不!
不,她不是,她跟她媽不一樣。她不是!
想到這,她的心慌化成行動,她的恐懼形諸於色。
「相信我有那麼難嗎?你到底在怕什麼?」楚一豫想抓住她,卻被她硬生生地推開。
「離我遠點,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她絕對不能讓自己變成那種打著「愛情」的名義,卻做出背倫棄德的行為的女人。
她不能!
「你還在哭。」楚一豫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沒發覺她微妙的心理變化,只覺得她總是那麼令人憐惜,讓人想愛她、保護她一輩子。
佟靜明別過臉,抗拒他的手所傳來的陣陣酥麻感覺。
不能再錯下去了。
她要拒絕、要證明給大家看,她不是一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她不像她的母親那樣!
絕對不是!
「不要!」佟靜明拍掉他的手,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肉體上的接觸,因為她害怕那親暱的感覺,害怕她會因為這樣而再一次地迷失。
「你到底在怕什麼?」楚一豫皺眉。「我以為你相信我。」
楚一豫語氣裡的指責跟傷害,教佟靜明不禁心軟,她嗚咽地說:「別逼我,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看著她哭,楚一豫歎了口氣,抱著她,讓她發洩一會,才開口:「到底為了什麼,你會有這樣的轉變,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看她把臉埋進手心,一副絕望的樣子,他的心就開始糾結。
雖然不想讓她難過,但是他卻想搞清楚,她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就算要她付出淚水的代價,也要硬著心腸問下去。
掩著臉,佟靜明說:「算我求你好嗎?離我遠一點,我沒有心情與精神跟你玩遊戲。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可以找其他人陪你,我沒有跟你玩下去的勇氣,請你別來打擾我的平靜好嗎?」
「你不相信我?」掰開她掩面的手,楚一豫看到的是淚流滿面的佟靜明,這讓他的心為之一慟。她深吸了一口氣,啞著聲音說下去:「我不是不相信,我真的很想、很想相信你,真的。」
「那你為……」為什麼不繼續相信?
打斷楚一豫的話,她苦笑道:「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連自己都不相信,哪有多餘的信心可以分給你?現在的我很累,只想找個對象,一個馬上可以倚靠的對象,而那個人不是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時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聲音一停,室內迴盪著寂靜與詭異的氣氛,疑惑與謊言在兩人心中編織著。
楚一豫心念百轉,想從她的臉上查探真心,但她的表情裡只有傷心跟無奈,沒有任何天真的痕跡。
用手抬起她的臉,楚一豫問道:「那個哭著要愛的佟靜明到哪裡去了?你把那個女人藏到哪裡去了?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難道我跟你說了那麼多都沒有用?你難道不能做自己、難道沒有自己的主見嗎?」
他的話讓佟靜明有被刺傷的感覺,她不禁反駁道:「做我自己?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受,因為你從來沒有過難過,因為你的生活都是光明的,是跟我完全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了?」楚一豫要逼她說出更相,就算會傷害她也得做。
「沒有受過傷的人,怎麼會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理,沒有受過挫折的人,怎麼可能體會我心裡那種害怕的感覺?你的自以為是只會讓人覺得你幼稚而已。」佟靜明回敬他。
「我幼稚?」楚一豫沒想到會得這樣的指控,他忍不住怒道:「是呀!我是不懂,可是你的反應讓我覺得你畏縮、膽小,而且沒有信心,一點也不肯面對現實!你到底想逃避到什麼時候?」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比你早一點看清楚。你有沒有想過,你只從你的立場去說話,但是你卻沒有考慮過我們生活的環境是天差地別,要一個從來沒有擁有自我的人去談自我,夏蟲何以語冰呢?」佟靜明悲傷地說。
「你沒有試過,你怎麼會知道?」楚一豫堅持道。
佟靜明無奈地看著他,不想再跟他爭下去。「算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你走吧!走得愈遠愈好,別來煩我了。拜託你!」
沉默了一會,楚一豫才開口:「要我走可以,可是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你可以用這種話騙我,但是你真的以為可以騙過你自己嗎?小明。」
這句話令佟靜明的心防完全崩潰。
呆呆地看著他,不相信他就這麼輕易破壞她努力築起的防備,只有一句話,她卻無法反駁。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知道,心裡的她正在大聲地吶喊著、否定著,她只想不顧一切地跟隨楚一豫,再不顧什麼道德禮教。
她只要他!
但她的理智不允許。
楚一豫的話,就像在一個瀕臨渴死的人面前,拿著一杯毒酒引誘他。喝了雖然可以解渴,也許毒不會馬上發作,也或許毒是可以解的,但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喝完就要面臨死亡的威脅。
而不喝,或許可以多活幾個小時,也或許會發生奇跡,遇上真正的綠洲,但也可能是渴死的結局。
佟靜明盯著楚一豫,他要她怎麼選擇?
是她要帶著滿足被毒死,還是抱著希望等著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