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澄默然瞪著落地長鏡,看著透明鏡面反照出一個雅麗飄逸的清秀佳人。
她身著一襲設計精巧的白紗禮服,頭頂壓著百合織成的美麗花冠,肩部、胸前、腰際、裙擺同樣緄著細緻的銀色百合刺繡。
這是一套十分雅致高貴的禮服,將她整個人襯托得有如墜落凡塵的仙子。
她看起來很美——就連在最浪漫的夢境裡,她也從來料想不到披上白紗的自己會是這樣一副如夢似幻的模樣。
她今天就要結婚了。距離黎之鵬將她從巴黎召喚回來不過短短兩星期。
這就是豪門世家的辦事效率嗎?在短短兩星期內籌辦一場婚禮。
也只有金錢才砸得出這樣的效率吧!袁真澄唇角諷刺地微彎,只有大量的金錢才能讓一切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盡善盡美,甚至毋需當事人費一點心思。
說真的,她確實是一點心思也沒用的,每日只要坐在鵬飛樓寬闊的大廳裡,等著婚禮籌辦公司派人向她報告一切細節,一面讓專屬造型師替她挑選婚紗試穿,然後由著他拿她一頭烏黑的長髮和一張清秀面孔變魔術即可。
大概沒有比她更從容優閒的新娘了,就連婚紗照也以男主角抽不出時間為由省略不拍。
而黎之鵬……自從那日將她帶回家給父親過目後,他就不曾出現在她面前。
彷彿只要他父親點頭說一聲好,他任務便了,從此安心等做新郎,啥事不管,就連自己的新娘也懶得來問候一聲。
他住在敦化南路上的高級公寓,卻把她一人拋在鵬飛樓,連電話也沒一通。
啊,昨日他派人送來一大束姬百合算不算問候?總共一百朵百合花將鵬飛樓的大廳點綴得生氣盎然,既雅致又漂亮。
不過那張隨著花束附上的小卡就冷淡的教人生氣。
明日婚禮見。
只有這五個宇!明日婚禮見——與其說是期待,不如說是某種威脅,他彷彿是要確定她這個契約新娘隔天必會出現在婚禮會場,不會臨陣脫逃,削了他這個新郎的面子,
她可以走的。
從在鵬飛樓再次見面那一天起,這個念頭曾不下百次浮現在她腦海裡。
她真的該走的,為什麼會答應接下這份「工作」?
不錯,他是提供了她理想中的生活給她,提供一樁即使離婚後仍然可以得到大量補償的婚姻給她,保障她下半生經濟無憂。
但那又怎樣?趙品謙提供的難道不是同樣的承諾?更何況人家還說了一聲愛她。
雖然她的人生哲學高唱「絕情絕愛」,但有人既愛她又願意保障她過優渥的生活,這樣有啥不好?
而黎之鵬,什麼也不曾對她說過,跟她結婚完全是為了堵父親的嘴,還明明白白地表示這樁婚姻只是一紙契約,他有權在外頭繼續風流,照舊過他單身貴族的浪蕩生活。
為什麼她不願接受品謙求婚,卻寧可答應嫁給這種人?
這只能更加證明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要不,就是因為她犯賤。
袁真澄驀地咬住下唇。
她是犯賤吧?因為她竟然貪戀他這種人的身體。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當品謙熱情地吻她時,她就是神智清醒,一點感覺也沒有;而他卻只需將嘴唇輕輕壓在她唇瓣上,就夠她意亂情迷、神智迷惘。
那傢伙——不愧是調情聖手!
這幾日不論是造型師或是婚禮籌備公司的代表,總在她耳邊叨念她能嫁給黎之鵬不知羨殺天下多少癡情女子。
因為他顛倒眾生的魅力,社交界甚至封他為頭號情人。
而她,能套住這個不羈浪子,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哈!他們要是知道這樁婚姻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怕不一個個張大眼等著看好戲?
她可以想見,到時仍舊流連花叢的黎之鵬會提供這個八卦圈多少讓人興奮的醜聞談論。
而她,會成為眾所矚目的悲情女主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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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眾所矚目的女主角。
黎之鵬望著她向他走來,迷人的黑眸嘲諷地微瞇。
她從迴旋狀的梯頂走下來,蓮步輕移,每走一步裙擺上漾著銀光的姬百合便會輕輕揚起,蕩漾出美麗的波浪。
編著細緻髮辮的頭頂壓著百合花冠,帶著緞質白手套的雙手則捧著他剛剛請造型師送上的姬百合。
姬百合確實很適合她,將她整個人烘托得有如落入凡間的精靈。
她真美。
從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明白這一點,而當她每變換一次造型,他便忍不住讚歎一次。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純潔新娘的扮相依舊足以迷死天下所有男子,瞧那些原本站在鵬飛樓廳內,捧著香檳談笑風生的瀟灑男子現在一個個全瞪大了眼睛,恍若被女巫下了魔咒,目光怎樣也移不開她身上就可以清清楚楚地明白。
那些傢伙八成正在心中羨慕他的好運吧!竟能娶得如此美嬌娘。
如果他們知道他得用一紙寫明離婚後可分得他一半財產的契約才能說服她點頭嫁給他,恐怕眼珠子會迸落一地吧?
外表看來如此清雅動人,如此溫婉細緻的新娘竟會是那種貪戀虛榮的女子!
他們肯定不會相信。
但他可是清清楚楚明白的,就因為明白才會娶她。
她終於來到他面前了。
黎之鵬嘴角自嘲地挑起,掠過一抹淡得不易察覺的微笑,接著彎起手臂,圈住她玉臂。
他低頭凝望她,而她,也正仰頭凝睇他。
即便隔著朦朧薄紗,他仍可以認清她眸中的千變萬化。
「你這副清純的模樣可騙倒了在場每一個男人。」他低低地,用只讓她一人聽清的聲調說道。
「你也不賴。」她不甘示弱地回應,「瞧那些女人瞪著你的樣子,就好像丟了什麼心肝寶貝似的。」
黎之鵬淺淺一笑,「那是她們多慮了。」
那悠然自得的微笑似乎激怒了袁真澄,「顯然是。」她悶悶地說道,撇過頭,眸光直視前方。
他抬手轉回她的頭,「看著我,寶貝。」語氣帶著命令。
她翠眉緊顰。
「今晚你扮演的是我的新娘,只能看著我。」他性感的唇角可惡地揚起,「只能注意我一個人。」
「笑話!」袁真澄輕聲嗤道,轉過覆著面紗的容顏,「我高興看誰就看誰。」她高傲地說,「你能奈我何?」
黎之鵬低低一笑,展露兩排健康潔白的牙齒,「我可以這樣。」他以同樣的傲然宣稱,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開她面紗,在她兩瓣柔軟的玫瑰紅唇烙上佔有性的印記。
她驚怔了,愣愣地由著他輾轉吸吮,不知所措。
而發燒的腦子裡似乎隱隱約約迴盪著連綿不絕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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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現在每一個人看她的眼神都盛滿濃濃的笑意了。
而她知道,那樣的笑意是帶著七分好奇,以及三分嘲弄的。
該死的黎之鵬!竟在還沒讓她成為眾所矚目的悲情女主角前就先讓她成了社交圈的笑柄。
他這樣做讓她還怎麼有臉挽著他手臂一一向前來道喜的賓客們致謝?她連雙眼直視他們都不好意思,更何況還要舉杯回應敬酒外加吐出一串客套話?
而他卻仍舊一副優閒瀟灑的態度,將志得意滿的新郎角色詮釋得盡善盡美,甚至還不時火上加油地偷她幾個香吻,故做親暱之狀!
袁真澄只覺體溫直線上升,雙頰的滾燙不曾稍稍退抑。
好不容易兩人遠離眾人,隨著華爾滋優美的旋律在大廳中央的舞池翩然開舞,她立即抓住機會悄聲抗議:「你能不能別那樣做?」
「怎樣?」他故做無辜地問道,晶亮的黑瞳毫不在意地回應她不友善的眼眸。
「不要動不動就……碰我。」
「咦?」他濃眉一揚,「你不喜歡嗎?」
「當然不。」
「別騙我,寶貝,」他不懷好意地笑,「你的眼神告訴我你著迷得很。」
「什麼?」
「你的眼睛。」他微微笑著,拇指佔有性地撫過她下頷柔美的線條,「它們可是意亂情迷得很,每次我吻你,就會忽然蒙上一層煙霧。」
「你——胡說八道!」她咬牙切齒。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那種煙霧該就叫做情慾吧?」
情慾!
她嬌軀驀地一凝,映在眼底的怒火差點席捲全身,連身上剛剛換上的蘋果綠雪紡禮服也幾乎燃燒起來。
情慾。
她咬著櫻桃般的下唇,忽焉燃起的怒火熄滅得也快,不到幾秒,她滾燙的胸腔已然一涼。
他說的不錯,她是對他懷有這種罪惡的情結,每一次眸光觸及他粉紅色的飽滿嘴唇,她就有股衝動想湊上去好好親吻,更別說當他鈕扣半解,裸露出寬廣胸膛的時候了。
她當下就會成為慾求不滿的老女人。
怎麼辦?就連現在腦海裡忽然轉起這些念頭,她都覺得雙腿忽然一軟,得緊緊攀住他才不至於讓自己像果凍般軟倒在地。
「你怎麼了?」黎之鵬察覺出她的異狀。
不能讓他發現,他會更加得意的。
袁真澄低垂眼瞼,掩飾眸中神色,一面在心底祈禱著某人前來救她。
她的祈禱應驗了。
一陣清朗渾厚的男聲揚起,「喂,之鵬,你獨佔新娘也夠久了,能不能讓一讓?」
她揚起頭,眼瞳映入一張含著笑意的俊秀臉龐,一張幾乎和黎之鵬一模一樣的臉龐。
是黎之鶴,他的哥哥。
他的舞伴並不是她方才見過的「大嫂」——徐清曉,而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女人,一個剪著俏麗短髮的美人,凝望她的眼眸燦亮如星,隱隱送來一陣暗香。
她是誰?袁真澄幾乎是著了迷似地回凝那女人璀璨的眼眸,不自覺地呼吸著那陣自她身上傳來、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清香。
「思思,你什麼時候趕來的?」她聽見黎之鵬訝然地喊著,嗓音掩不住強烈驚喜。
「剛剛。」女人清淺一笑,燦麗的眸子不曾稍離過袁真澄,「敝姓齊,齊思思,」她柔聲打著招呼,「是他們兄弟的老朋友了。」
「我們可以說是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黎之鵬補充。
「交換舞伴吧。」
「交換?」對黎之鶴的提議,黎之鵬似乎有些猶豫,濃眉微微一緊,眸子悄悄瞥向齊思思。
「快!」齊思思抿嘴一笑,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手,「我有話審你。」
他幾乎是半被強迫地拉離。
袁真澄蹙眉,無法將眸光自逐漸遠離的兩人移開。他似乎很怕齊思思,對那個青梅竹馬的態度完全不像對她一般瀟灑自若,相反地,還有點小學生見了級任導師般手足無措的況味。
她心底一陣莫名的酸澀。
不論他們之間是怎樣的交情,她直覺那是她無法瞭解的關係,他們共有的回憶與聯繫是她無法介入的。
「別擔心,他們只是好朋友。」黎之鶴低柔的嗓音喚回她隨著黎之鵬走了大半的心魂。
她驀地回轉眼眸,凝定面前輕輕攬著她,帶領她翩舞旋轉的男人。
這一個與那一個有著極為相似的五官,黑眸藏蘊的神氣卻不似他弟弟那般調皮不羈,而是溫煦和婉的,靜靜地鎖住她。
卻同樣讓她透不過氣。
就算他看著她的眼神毫無威脅,她仍不自覺地產生一種被看透的狼狽感。
她懷疑自己臉上的神氣究竟洩漏了幾分強烈在乎。
「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本來就比較好,」黎之鶴微笑解釋著,「但絕對非關男女情愛。」
「他似乎有些怕她。」她低聲一句,不敢看他的眼眸。
黎之鶴一陣朗然大笑,「之鵬的確怕思思。」他緩緩說道,語氣有著不容置疑的嘲弄,「思思是我們當中看他看得最透的人,從小到大,他沒一件心事逃得過她的眼睛。」
而她卻總是弄不清楚他的意圖,總是被他輕易玩弄在掌心。
袁真澄不覺咬住下唇。
她嫉妒齊思思,真的,就算她怎麼拚命說服自己不必在乎,仍然無法阻止內心升起的酸澀感。
她嫉妒齊思思可以輕易看透黎之鵬,而他,也唯有在齊思思面前不敢造次。
她更嫉妒的是,雖然他面對齊思思時態度有些慌亂,卻仍然因為見到她而喜悅至極。遲到的齊思思絕對是這場婚禮最受他期待的貴賓。
絕對是的,否則他不會對齊思思笑得如此燦爛——他從不曾在她面前展露如此爽朗愉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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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齊思思揚起螓首,薄薄的唇角銜著淡淡的嘲弄,濃密的眼簾俏皮地上下擺動,「想必現在得意非常吧?」
黎之鵬別過眼眸,「我得意什麼?」
齊思思聳聳肩,「如果眼光可以灼人,我現在大概已經被燒得體無完膚了。」
她彷彿答非所問,但黎之鵬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半帶得意地揚起,「你說她現在是不是嫉妒得想殺人?」
「是不是想殺人我不知道,不過她顯然對之鶴的魅力完全免疫,那雙眼睛幾乎沒有認真看過他一眼。」
「那當然。有我在她怎麼還有心思去看別的男人!」
「你倒對自己的魅力有自信。」齊思思嘲諷道。
「我知道她迷戀我。」
「你不也同樣迷戀她?」
「我?」她好整以暇的宣佈似乎嚇著了黎之鵬,他雙眸驚愕地瞥向她。
「若非如此你會甘願娶她,為她套上婚姻的枷鎖?」她閒閒地說道,「你不是一向最重視自己的自由,還誓言終生不娶嗎?」
「沒辦法,總要顧及老頭的意願。自從之鶴娶了清曉,他就把矛頭整個對準我,誰受得了?」
她沒有被他的藉口騙過,「若說黎伯伯催你結婚,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了吧?為什麼偏偏遇到她以後你才忽然動了凡心?」
他一窒,唇邊微笑一斂。
齊思思嫣然一笑,「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吧。」
黎之鵬沉默半晌,終於無奈地聳聳肩,「我什麼也瞞不過你,思思。」他一面說,一面歎了口氣。
「說吧!」齊思思覺得自己像小學老師誘哄著她的學生。
「其實我們的婚姻並非如你想像,」沉吟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緩緩開口,「是立基於愛情的基礎上的。」
她皺眉,「那又是因為什麼?」
黎之鵬咬緊牙,終於不甘不願地招認,「她曾經拒絕過我的求婚。」
「什麼?」齊思思忍不住揚高嗓音。
「因為我不夠有錢。」
「你不夠有錢?」她秀眉一揚,星眸燃起感興趣的光芒,直覺有一段精采的故事可聽。
他凝望她充滿興致的眼神,禁不住悄然長歎。
看來今晚他不將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思思是很難放他清靜了。他深吸一口氣,認命道出事情原委。
一直到帕海貝爾的D大調卡農結束,莫札特第525號小夜曲響起,他才簡潔敘述完畢。
雖然是言簡意賅的解釋,齊思思卻一下子便切入重點,「所以你是因為她不肯答應一個窮小子的求婚,才回復富家公子的身份,並且故意用一紙契約引她入甕,藉此修復你所剩無幾的自尊?」
這女人說話簡直該死的辛辣!
黎之鵬瞪住齊思思,眸光凜冽,帶著濃濃的不悅。
但她根本把那兩道足以讓其他女人結凍的冰冷眸光視若無物,繼續俐落的盤問,「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他無奈地大翻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發揮你超級檢察官的問案本色?」
她只是輕輕一笑,凝望他的眼眸璀亮,「你愛上她了吧?之鵬。」
他眉宇立即一軒,「才沒有。」
「你愛她。」她肯定地重複一次,「否則不會主動向她求婚。」
「我說過那只是一時賀爾蒙作祟,我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拒絕,而且是用那種理由——」
「可是你的確愛她,否則不會用這種愚蠢的方式騙她答應結婚。」
「那只是懲罰。」他迅速反駁,「我想懲罰她,我要教會她不是只要嫁入豪門生活就會幸福快樂的,人生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不錯,你說得對。」齊思思不停點頭,似乎頗贊同他,但隨後加上的兩個字立刻擊敗他,「愛情。」
「思思!」他長長歎息,實在拿她無可奈何,有種想仰天畏嘯的衝動。
「你不肯承認?」
「你認為我會嗎?」他啞聲問道。
「為什麼不會?」
黎之鵬深深凝望她,黑眸換過一道又一道霧彩,面色忽陰忽晴,「你認為有了早兒的教訓後,我還會愛上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他搖搖頭,嘴角半自嘲半諷刺地挑起,「我該死的是那種白癡嗎?」
她沒有說話,忽地若有所思。
「那種折磨我可不願再來一次。」他語音瘖啞。
「可是之鵬,」她低掩的眼瞼倏地揚起,「愛情是很難掌控的,人總是愛上不該愛上的人。」
黎之鵬一凜,直覺齊思思會如此宣言並不單純。他低頭緊盯她,研究著她閃爍著某種異樣光彩的美眸,她禁不住別過頭。
他驀地一驚。從小到大,思思還是第一次躲避他的凝視。
「怎麼回事?思思,發生了什麼事?」
她保持沉默,細白的貝齒咬住溫潤的下唇。
「這是你的肺腑之言嗎?」他轉回她秀致的臉龐,不讓她逃避問題,「你愛上了某個人?是誰?」
她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你,或許掉入了跟我一樣的魔障。」
黎之鵬心臟一緊,俊朗的眉峰緊緊糾結。
他不喜歡思思如此說話,那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而最可怕的是,她對他的事情總預料得十分精準。
他不覺調轉眸光,找尋著那個近日來擾得他心神紊亂的女人。後者不知何時已換了舞伴,正與他另一個好友嚴寒跳著舞。
而她的眼眸依然凝定在他身上。
黎之鵬的心忽地一痛。
她的眼神——像是預知到自己混沌不明的未來,蘊涵著微微的恐慌。
如果她知道他將會如何待她,那雙眼怕會抹上濃濃怨怒吧?
他真不想那樣做,不願意自己以那種方式傷害她。
可是他必須。
因為若不那樣刺傷她,他就沒辦法保留自己一顆心完整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