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有沒有受傷?」脫離危險之後,辛炙濤皺起眉頭,仔細的審視勤勤,心裡的驚濤駭浪仍未平復。
雖然他靠著敏銳的直覺與觀察力,依線索搜尋著,沿路找到被勤勤扔下的手套、墨鏡,知道自己所追的路線是正確的,仍生怕來遲一步而抱憾終生,那股前所未有的焦慮與煎熬久久無法平復。
勤勤望著那些黑衣人很沒用的作鳥獸散後,轉頭問辛炙濤,「我沒事,你剛才跟他們說了什麼?」
她聽不懂日語,但約略看得出來他們被辛炙濤嚇壞了。
辛炙濤再次打量她一身的狼狽,衣服破爛、頭髮散亂,神色還有些驚魂未定,這一切就是她任意妄為的結果。
當下他冷聲回道:「我告訴他們,妳是個極不聽話的女人,只會給男人帶來麻煩,勸他們千萬別看上妳。」
喲,他是在數落她嗎?
她惱了,擰眉瞪他,「喂,你別以為救了我就了不起,還不是裝神弄鬼才嚇跑他們的。」
他挑眉,低聲問:「我只用聲音和刀影就把敵人嚇得屁滾尿流,像不像裝神弄鬼的蝙蝠俠?」
「呃……」勤勤為之語塞,因為當初她就是這樣稱讚蝙蝠俠的,如今他竟依樣畫葫蘆把敵人擊退了,她如果再損他,無疑是自摑嘴巴了。
他口氣嚴厲正色問:「妳為什麼會得罪那幫人?」
「你問我,我問誰啊?」她沒好氣的昂頭望著天空。
辛炙濤撿起他們留下的雪橇,冷冷道:「妳會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好不好?」她撇開小臉。
「那妳幫誰去偷『慾望』寶石?」
「不、知、道!」這是事實,很多僱主根本不願曝露身份,只透過介紹人或匿名電子郵件連繫,而她只執行任務、收取應得酬勞,從不過問僱主私事。
「我不是叫妳別再做這種事,妳偏偏要做,這下好了,如果我晚來一步,看妳怎麼辦?」他無法想像遲來一步的後果,那令他再度戰慄且忿怒,忿怒她的輕率讓她自己遭遇危險。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個小女人是他最致命的弱點,儘管他城府再深沉、心機再詭譎、力量再強大,當她出狀況的一瞬間,他的理智立即崩裂,只是表面依舊偽裝得冷靜。
「你可以不要管我啊!」原本勤勤還有些感激,但一聽見他的訓誡,便翻了翻白眼,俏臉微怒,就是不再給他好臉色看。
「妳給我閉嘴。」他把雪橇擺好,伸手要扶她上去。
勤勤卻賭氣的推開他,「用不著你!」
「他們把妳擄到這荒山野嶺,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現在天又黑了,妳絕對用得著我。」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推她坐上雪橇。
「你什麼意思啊?」這分明是諷刺她無能,非靠他救命不可,她氣得伸手就要——
辛炙濤輕易握住她揮來的小手,沉下聲訓斥,「意思是妳以後做事,最好別忘了帶眼睛和腦袋。」
她惱火的想抽回手,卻抽不回來,只得用力掙扎,伸出腳踹他,「哼,你能一個人上來,我就有本事獨自下去……啊——」
由於用力過猛,雪橇順著傾斜的地勢滑了下去,勤勤驚叫一聲,矇矓的黑暗中風聲呼嘯而過,還夾雜著辛炙濤的怒吼聲。
天啊!要如何讓該死的雪橇停下來?
天昏地暗中,雪橇高速往下滑,勤勤左摸右摸就是找不出讓雪橇停下來的一開一關……
砰!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從高處墜落,正趴在冰冷的雪地上。
「哎啊!」她試著爬起來,才一動就覺得小腿傳來一陣疼,身子軟倒回地上。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自己的腿傷如何,不過可以感覺到溫熱的血液從褲管滲出來。
完了,她仰頭望著黑幕般的天空,密密麻麻飄下大雪還刮起風來,氣溫越來越低,她覺得好冷好冷!
這裡天寒地凍,她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身上御寒衣服又不夠,會不會冷死?還是先餓死?
她抱著小腦袋,蹲在地上呻吟,閉上雙眼滿腦子胡思亂想,只覺得天地問風狂雪驟……不行!她不能等死,得想個辦法取暖才行。
勤勤勉強虛弱的身子坐起來,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了起來,攔腰抱進溫暖的懷裡,她眨眨眼,撫著心口,臉色發白,只覺得一陣暈眩,那張好看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了數倍,不過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從哪下來的?」她驚喜地問道。
「我跟著妳後面,再用繩索攀下來。」見她神智清醒,辛炙濤鬆了一口氣。
他一向冷靜、理智,但是當勤勤快速滑下山時,他簡直被嚇得魂飛魄散,神智陡然被驚慌蒙蔽,現在又有如失而復得般興奮。
「我的小腿受傷了。」她小聲的說著,希望不會惹他生氣。
他是沒生氣,只是把她放下,扔了一個水袋給她,接著轉身就走。
她小臉上滿是焦急,「喂喂……你去哪?」
「等我。」他匆匆拋下一句話就走了。
勤動聽見他的話,發出一聲呻吟,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
嗚……那個辛炙濤該不會想扔下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她心裡反覆把他罵了又罵,然後奮力爬起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就笨拙地摔倒在雪地上,動也不能動。
不知過了多久,又冷又餓的她懷疑自己離死不遠之際,辛炙濤又折回來,二話不說抱起她就走,她已冷得打哆嗦,偎進他暖暖的胸膛,一時之間悲喜交加。
「你……你好過分……」她握著無力的拳頭搥他,控訴道:「我以為你扔下我不回來了。」
「不會,永遠不會的。」他將她緊緊的壓在胸膛上,在風雪中繼續挪動高大的身軀。
「不會什麼?」她迷迷糊糊的問。
「永遠都不會放棄妳。」他做什麼事都是有計劃、有策略、有綢繆的,而唐勤勤的出現卻是個意外,愛上這個意外,他也只好認了。
聞言,不知道為什麼,勤勤在冷風中一陣臉紅心跳,慌忙轉移話題,「你不是要抱著我下山吧?」
現在昏天暗地又風雪交加的,連方向都搞不清楚,這樣走肯定沒凍死也會累死。
「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先進去避一避。」他待她如同一碰就碎的珍貴寶貝,小心地護在懷中。
「哦。」她恍然大悟,原來剛才他是去找避風雪的地方。
果然走了不久,有個被積雪掩蓋的山洞,其中一角被挖了個洞,辛炙濤抱著勤勤鑽了進去,頓時少了寒風疾吹,也減了不少寒意。
辛炙濤放下勤勤,立刻卸下背袋,拿出一把「援救生存刀」,刀柄上附有點火棒,輕輕點燃他事先收集好的枯樹枝。
洞裡頓時火光爍爍,勤勤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山洞?」
「我在雪地裡生活過,自然學會了雪地求生的方法。」他淡淡回道。
她好奇的看他,「你為什麼要在雪地裡生活?」
他沒回答,霸道的伸手抓住她的腳,藉著火光仔細查看,然後從背袋裡拿出一隻小藥袋,替她剪開褲管,擦去血跡,「是被冰柱刺傷的,疼嗎?」
「疼……不疼了。」她支吾著,因為看見他擰皺濃眉,動作卻好輕柔、好謹慎,仔細地替她消毒上藥包紮,盡量不弄痛她。
不知怎地,一股難以辨別的情緒突然強烈的襲上心頭,她打量著他一身裝備,腰上繫著軍規任務袋、腿上掛了多功能戰術袋,他是有備而來救她的!
可是,她卻不識好歹使小性子跌下山坳,他還義無反顧跳下來救她,這……這男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這時,包紮完畢,柴火也漸漸熄滅了,勤勤累極的身子冷得發抖,再也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下一瞬間,在將滅的柴火餘光中她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瞪著那雙大手,竟在她胸口上下左右的搓揉!
他他他在做什麼?!
下一秒,隱約看見他的動作像在脫衣服!
這傢伙……在這個時候竟然、竟然還……猜疑、慌亂、氣憤,同時在她小腦袋裡炸開。
下一瞬間,暖意包圍了她,原來他脫下自己的羽絨外套,罩在她瑟縮輕顫的身上,「快用手掌摩擦胸口取暖,千萬不要讓身體失溫。」
接著她被擁進一個寬闊的胸膛,灼熱的溫度包圍著她,卒炙濤將她抱坐在他的腿上,體貼的讓她離開濕冷地面。
這一次勤勤不再掙扎,身子扭了扭,柔順地縮在他偉岸的懷裡,「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等戈戰來找我們。」
「他會來找我們?」聞言,她又放心許多。
「我進山區之前就和他約好來接應,相信他很快就會到,但現在大雪一陣接一陣,雪地是鬆軟的,從外面進山裡來很不容易,等雪停了他自然會找到我們。」辛炙濤說得很有把握。
「萬一這雪要下好幾天,那我們……豈不是等死?」她不由得依賴他,因為在這危急時候他提供了她最安全的保護。
在黑暗中,她聽到他溫柔的聲音——
「能和妳死在一塊也很幸福。」
「你……對不起,是我害你的。」第一次,她心平氣和,心甘情願的對這男人低頭。
「妳內疚?」他輕笑問。
「嗯,如果不是我太大意上了當,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受罪。」她嘴裡雖說受罪,心裡卻有股甜甜的暖流緩緩滑過,將她的胸口熨燙得好熱。
「相信我,戈戰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他安慰道。
勤勤卻不那麼樂觀,這山區遼闊,恐怕一時半日也找不到……」
「既然我能找到妳,戈戰就能找到我們。我們一起在雪地受訓,生活了一年多,以他的經驗雪地搜救一點也不難,何況,追蹤就是他的專長。」
「你說你們一起在雪地受訓,是受怎樣的訓練?」剛才他不肯說,她不死心再問。
「我曾在青康藏高原某寺廟修行、學武,並在那裡認識了戈戰,我們的師父熟悉各門各派的功夫,我選了陰柔狠勁的功夫,戈戰則專攻硬底子武術。」結果兩人一見如故,至今成為莫逆之交。
「說給我聽,我想知道你們在那個嚴酷的地方如何訓練自己。」她興趣盎然的央求。
他感覺到勤勤將臉貼在他頸窩,霎時屏息心悸,這是第一次她主動示好,他默默地任她擁著,不敢妄動分毫,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一刻。
雖然空氣潮濕、氣溫嚴寒,但辛炙濤好久沒這麼悠閒了,不禁跟她聊起往事。溫柔渾厚的聲音充斥著荒野山洞,說到新奇的東西令她興奮大笑,他低低的笑聲也蕩進她心坎。
突然,她察覺耳邊隱約傳來喘息聲,那喘息聲……好像很吃力?
「我是不是太重了?」她小聲地問,順便調整了位置。
「別動。」他雙臂使力,抱得更緊。
其實勤勤輕盈纖細,抱在懷裡沒有什麼重量,但她那柔軟的嬌軀就在他掌握之下,身上透出的淡淡香氣,不斷撩動他的感官,令他幾乎喘不過氣。
勤勤想了想,猜他將外套讓給她,可能抵禦不了嚴寒低溫,便伸出手試探他的額頭,「你覺得冷?」
「別碰。」辛炙濤驀地出聲,氣息更顯粗重。
「喔。」黑暗中她覺得手腕一緊,被他制止她的關心,不禁感到有些沮喪。
「那會讓我想吻妳。」他不耐地解釋著,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吻她的滋味。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任何一個輕觸,都會讓他胸中的火焰燃燒,偏偏在這種狀況下,他什麼都不適宜做。
「喔。」她的聲音顯得有些羞怯,不自覺又挪動了下身子。
驀地,她驚覺狀況不太對,因為隨著她的挪動,她、她、她的臀部正緊貼著他的……
呵——
輪到她抽氣了,強烈的羞窘和尷尬在她腦中炸開。
老天,這、這、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可惡,這一切還不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以取暖為名,硬是摟著她,她哪會如此狼狽?
「唉!」他突然一聲長歎。
「你又怎麼了?」她下意識抬頭去看他,才張嘴就馬上被堵住,「唔……」
片刻後,他抵著她的唇,然後輕輕地吮住她的唇辦說:「我想清楚了,不管怎樣,在這種情景下,就該做這種事情。」
他清楚地記得,在衣衫下是多麼誘人的嬌媚身子,熱燙的手不禁伸進她胸前的衣襟裡。
「辛炙濤……」她原本還想抗議的,但隨著這個吻更加纏綿,害她心蕩神馳,一時間忘記自己應該要抗拒,雙手虛弱地抵住他岩石般發燙的胸膛。
她因為快感而顫抖著,同時隨著他的引領,而嘗試著回吻,軟嫩的小舌主動跟他交纏時,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轟!
突來的一聲巨響,猛地震驚沉醉的兩人,洞口上的積雪不知什麼原因,竟然整片崩塌下來。
「喂,你要的湯!」一道厚實的聲音伴隨光線從外面傳進來。
外面似乎天剛亮,風雪也停了,有一頭大白熊……不,是一個壯得像大白熊的男人,手上拿著一包東西,另一手握拳,拳頭上沾滿雪花,那洞口上的積雪就是他一拳打垮的。
戈戰筆直走進來,把手裡那包東西交給辛炙濤,臉色卻難看得像是誰欠了他幾百萬。
辛炙濤立刻打開那包東西,原來是個保溫鍋,旋開蓋子立刻飄散出薑湯的香氣,他把薑湯塞進勤勤手裡,「快趁熱喝了。」
「謝謝。」她啜了幾口薑湯,果然精神起來,還不忘留了一半給辛炙濤。
戈戰已經不耐煩了,頻頻催道:「快走,等一下直升機就到了。」
「謝謝你,戈戰。」勤勤轉頭對戈戰一笑,瞅著那張粗獷的臉直瞧,覺得眼前這兩個男人一文一武,一個莫測高深,一個冷峻嚴酷,外型與氣質截然不同,加上剛才聽辛炙濤說了他們在青康藏高原一起習武奮鬥的故事,不禁對戈戰也親切起來。
只是,戈戰擺明跟她有仇似的,竟然冷冷地說:「媽的,誰敢娶妳一定是嫌命太長了!」
「我——」她莫名其妙的轉頭問辛炙濤,「我哪裡得罪他了?」
辛炙濤想了想,「因為他認為妳教壞了歡歡。」
「我哪有?神經病!」
「喂!走不走?」戈戰站在洞口大吼。如果可以,他很想把這個惹是生非的女人扔在洞裡冰封起來,免得她出來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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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劫歸來見到聶榮,勤勤太高興了,立刻奔上前抱著他又叫又跳,她的笑容好美好甜,讓人目眩神迷。
「妳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聶榮也熱情的與她相擁,幾根黑髮落在額上,看起來有種孩於氣的調皮。
「咳!」辛炙濤突然咳了一下,那凌厲如刀的視線,分明有股肅殺之氣,迫使他們迅速分開。
當聶榮發現辛炙濤的手護衛般摟住勤勤的肩,才暗叫不妙。
「啊……對!她是你的……她一時得意忘形才會抱著我。」聶榮趕忙鬆開柔軟的嬌軀,彷彿有多燙人似的把她推給辛炙濤。
「等等!」勤勤終於聽出蹊蹺來,戳著聶榮的胸口問:「我愛抱著誰關他什麼事?」
聶榮擰著眉,不理勤勤,一味地只想取信辛炙濤以保安全,「我和勤勤雖然不同姓,但實際上我們情同姊弟,我就是她的弟弟!」
「弟弟?」辛炙濤笑著說,但眼神卻沒有笑意。
「唔!我怎麼敢騙姊夫呢!」聶榮用力點頭,只差沒扭傷脖子,就怕辛炙濤不信。
一句「姊夫」果然消弭辛炙濤的疑慮,卻惹惱了勤勤,她馬上翻臉,掄起拳頭扁聶榮的腦袋。
「臭小子,你太久沒被我K了是不是?什麼姊夫?姊夫是由你決定的嗎?再說,我也沒你這種沒骨氣又出賣姊姊的弟弟。」
「我要自保……唉啊,別打別打。」聶榮被敲了好幾下,捂著痛處,齜牙咧嘴的喊疼。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叫道︰「不行……不行了!我們快到醫院去。」
糟了,是她把他的頭殼敲破了嗎?
勤勤收手,「你這麼不耐打?一點小傷就要去醫院。」
「不是啦!是奶奶住院了。」
啊!
「什麼!奶奶生病?她怎麼了?」晴朗的天空彷彿閃過雷電,勤勤內心如遭電擊。
「我也不清楚,剛才我接到聰叔的電話,說奶奶昏倒了被送進醫院。」
完了,奶奶一定是被她氣病了!
她焦急萬分,「那還等什麼?看看最快航班是什麼時候?」奶奶千萬不能有事「走,我有私人飛機,馬上就可以起飛。」辛炙濤拉著勤勤邁步就走。
聶榮急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