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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意外 第九章 作者:湛青
    迎歡的情況實在不是太好。

    她現在會吃、會笑、會玩,但是滿臉的憔悴還是掩不住,看她在大家的面前那麼努力的想表現堅強,想讓大家放心,即只有更令人覺得心酸。

    「哇,好好吃哦!」迎歡拍拍肚子。「可惜吃不下了,實在太飽了。」

    「吃不下就不要硬撐,免得好身材走樣了。」

    盡情的觀察力是何等強,難道他看不出來再美味的食物放到她嘴一里,其實都沒有兩樣嗎?

    但他不忍心戳破,迎歡不希望大家為她擔心,他只有把憂心往心裡藏。

    「聞人,你上次說要幫我介紹的工作怎樣了?」

    聞人湛也沉默的看著她。「那是個大型展覽,他們需要幾個翻譯人員,展期大約十天,有興趣嗎?」

    「有,幫我接。」迎歡說。「我要先進去了,明天要交一篇報告。」

    眾人看著迎歡走進自己的房間,彼此交換著憂心的眼神。

    「怎麼辦?我看了好難過。」陶然仰望著身旁的恪擎。

    「我打電話給影濤的父母,跟他們商量……」

    「不好。」盡情難得發表意見。「迎歡已經很難過了,如果這回又沒結果,她恐怕承受不住。再說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不要我們為她擔心。」

    「她是這樣說,可是難道我們就這樣坐視不管?」

    「哼,我看找幾個人先去把那個鄺影濤海扁一頓。」幔妮雖然很愛錢;但是她的正義感可比誰都強。

    「不是不管,但一定要想出萬全之策,不然只有讓情況更糟而已。」盡情說明著。

    「如果這樣,就不該冒險找上影濤的父母。萬一影濤氣惱我們將他父母拖下水,遷怒到迎歡身上,那怎麼辦?」

    「既然這麼難搞,那就算了吧!」聞人湛也揮了揮手。

    「你這人怎麼這樣,只對作弄人有興趣,就不能做點有建設性的事嗎?」幔妮轉頭訓斥聞人湛也。

    聞人湛也只是聳了聳肩。「隨你說囉!看我上次幫忙,落得什麼樣的後果?我又何必白白去顧人怨!?」

    他若有所指的目光在幔妮身上溜了一圈。

    幔妮只是惱怒的瞪回去,一臉的不馴。

    「你如果有什麼好方法就說吧,都這種時候了。」恪擎拍拍聞人湛也的肩膀。

    「辦法也不是沒有……」

    「是什麼?快說!」

    眾人滿懷希望的看著聞人湛也,他不禁得意的笑了

    *****迎歡走進房間,才剛坐了下來,胃部熟悉的翻絞又開始了,她捂著嘴快速地走到廁所裡。

    果不其然,她又將晚餐吐了一乾二淨。站在鏡子前面,扶著洗手台而立,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既憂愁又憔悴。

    「你騙誰啊!?說自己過得很好,頂著這樣的臉……騙誰呵……」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嗤笑一聲,一陣又一陣湧上的痛楚讓她的腳步又一個踉蹌。糾纏間她趕緊抓住洗手台,差點整個人摔進浴缸裡。

    事實上這樣的痛已經連犯好多天了。

    迎歡的胃向來不好,加上三餐不正常吃,三不五時就忘了吃飯。這一段日子既吃不下又睡不著,有時夜裡像極恍惚睡去,卻又在一陣熟悉的痛楚中醒來。

    迎歡沒有去看醫生,一來她怕上醫院的習性根深抵固,二來她感覺肉體的疼痛可以轉移她心底的痛楚。

    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她痛起來時總會吃醫生過去開的藥,剛開始還可壓壓痛,慢慢的不再那麼有效了。

    每天她都照樣吃飯,雖然她沒有胃口,雖然她知道過不了多久一定又會全吐出來,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吃。

    因為她心底有個感覺,自己會搞到這個地步,一定是她過去太任性的報應。要不是這樣,為什麼她才體會到愛情,卻又硬生生的被奪去?

    有時候她會希望思念有盡頭,但是沒有,就像每個無眠的夜一樣--無止無盡。

    「迎歡,你再撐一下。」她喃喃的告訴自己。「回去房間,吃了藥就沒事了……沒事了……」

    她抹抹臉,將額際的汗水拭去,然後緩緩的、極其小心的走回房裡。

    ******

    廁所到房間的距離從來沒這麼遠過。

    迎歡好不容易撐著回到房間,整個人就家打了場仗一樣,全身打著顛、冒著冷汗。她找出藥包,隨便拿了兩顆藥,和著開水往嘴裡送。

    可是沒兩下,藥又整個吐了出來。

    迎歡開始感覺害怕,終於決定不再逞強。

    「幔妮……盡情……」

    她的聲音既虛弱又小聲,根本很難被發現,試了幾次後只好另想辦法。

    迎歡扶著牆壁走到梳妝台前,一把將桌上的鏡子掃到地上。「匡當」一聲,鏡子跌碎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果然,在中庭商討對策的眾人馬上跑了過來。

    「迎歡,你怎麼了?」第一個衝進來的是幔妮。

    「我……」

    迎歡張口想要說話,一陣腥甜的味道湧上喉頭,她趕緊用手摀住嘴巴。

    「怎麼了?怎麼了?」

    迎歡正要開口安慰驚惶的眾人,手一放開,大家齊呼出聲,「迎歡--」

    她只能楞楞的看著滿手的血紅,喃喃的吐出一句

    「我想……我的報應來了。」

    然後她眼裡充滿紅色的世界條忽被黑色取代。

    驚叫聲再次四起。

    *****

    急診室外,盡情、嬉妮、陶然、恪擎、聞人湛也一字排開,踱方步的踱方步,沉思的沉思,陶然甚至已經紅了眼眶。

    「怎麼會搞到這樣?」

    「迎歡自己也說,沒有人會因為失戀而死的,可是你看她……」陶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大家則一起轉頭瞪她。

    「迎歡會沒事的。」盡情安慰大家。

    「你們看要不要聯絡迎歡她爸?」聞人湛也想得比較周到。

    盡情看了看大家。「等著看醫生怎麼說再決定。」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

    「幔妮,你等一下不要太衝動,影濤那人是吃軟不吃硬的。」

    搭著往頂樓直上的電梯,恪擎勸慰著火氣不小的幔妮。

    「你不用擔心,我要你來只是方便我進來,等一下我自己會說。」幔妮馬上堵了回去。

    恪擎只能悄悄的歎了口氣。

    電梯門一開,幔妮就衝了出去。

    坐在門前的秘書馬上站了起來,「小姐,你要找.....」

    「叫鄺影濤滾出來!算了,我自己進去。」

    說著幔妮就往總經理辦公室衝了進去,連恪擎都反應不及。

    影濤看著像火車頭一樣衝進他辦公室的幔妮,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隨即看到幔妮身後的恪擎,他僵了僵身子。

    「你就是鄺影濤?」幔妮站在影濤面前,直直的面對他。

    「我是。」影濤不慌不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拿來。」幔妮手伸到他面前。

    影濤連站也沒站起來,對著她說:「我不曾欠你東西,事實上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是不曾欠我東西,但我是替人討債來的,順便看看迎歡愛上的混蛋究竟是何模樣。」

    影濤的眼眸在她提到「愛」字時微微一黯。

    「我跟她的事已經過去了。」他的目光恢復一貫的冰冷。

    幔妮瞇起了眼睛。「那錢還來。」

    「什麼錢?」

    「你開給迎歡的五百萬支票。」幔妮冷冷的說:「既然那是你用來羞辱她的工具,她也被羞辱過了,五百萬是該屬於她。」

    影濤的表情更冷了。「是她要你來的?」

    幔妮冷笑一聲。「她要是能要我來,我就不會看不過,殺到這裡來替她討公道了,她……」說到這裡,她的喉嚨像是被梗住了一樣。

    一抹不祥的預感攫住他的心。

    影濤詢問的眼神落在恪擎身上。

    恪擎歎了口氣。「迎歡昨天晚上被送進醫院了。」

    「醫院!她怎麼了?」影儔倏地站了起來。

    「還不是你搞的!你這個小鼻子小眼睛小肚腸的千年化石。」幔妮氣呼呼的指著影濤的鼻子罵。「要不是你,她會弄到吐血?要不是你,她會搞成這個樣子嗎?迎歡跟我們住在一起那麼久,都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一遇上你這個王八蛋就搞成這個樣子,五百萬還不夠賠你的狠心呢!」

    「快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影濤轉向恪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她吃不下睡不著,胃痛了好多天了也不讓我們知道,昨天晚上就吐血了。你知道嗎?她望著自己滿手的血,喃喃的說:『我想我的報應來了。』」幔妮說到這裡忍不住哽咽。

    「這樣大概可以消你心頭之氣了吧?迎歡騙你她得不治之症,現在弄成這樣,又吐血又昏倒的,搞不好是胃癌,這樣不正應了那句『不治之症』?」恪擎跟著加油添醋。

    影濤的臉完全慘白。

    「告訴我她在哪裡,告訴我她在哪!」

    恪擎同情的看著他。「她在國泰醫院急診室。」

    下一刻影濤已經衝了出去。

    恪擎跟幔妮相視而笑。

    「我不知道你也這麼會騙人。」幔妮捶了他的肩膀一記。

    恪擎哈哈大笑。「你不也是,說得亂感人的。」

    慢妮笑著說:「我發現騙人真的很好玩,難怪聞人那個變態到處整人。」

    「這麼說你寬恕聞人的罪了?」

    「哼,先欠著。」

    *****

    幔妮本來不想讓影濤那麼快解除警報的,沒想到還在醫院的盡情倒是告訴了影濤迎歡的實際病情。

    「你幹嘛那麼老實告訴他,他那麼壞,應該讓他多急一下。」幔妮沒好氣的看著她未來的老公一眼。

    「何必呢?你沒看他衝進醫院那個模樣,挺教人同情的。而且你忘了嗎?惹起這一切的禍因就是謊言,再這樣騙下去,到時候兩個人又誤會怎麼辦?」

    「他不服氣來找我算帳好了,迎歡怕他生氣我可不怕。」

    「唉!你就是那張嘴。」

    「我這張嘴怎樣?你哪裡不滿意了?」

    「不滿意?」盡情捧起幔妮的臉慎重的審視了一下。

    「不會不滿意啊,不過它更適合用來接吻。」說著自然是不客氣的吻了下去。

    「啊!」幔妮叫都來不及叫,就被未來老公非禮了。

    *****

    影濤看著躺在床上的迎歡,整個心都揪在一起了。

    才多久沒見,她清瘦了這麼多,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緊閉著的眼睛四周有暗暗的黑影,淨是被折磨的痕跡。她躺在那裡,那樣的沉靜,連呼吸所造成的胸口起伏都幾不可見,彷彿一縷幽魂,已然不存在世界上一樣。

    他悄悄的伸手到她鼻子下,確定了她微弱的氣息後才收回他顫抖的手。

    他握著她冰冷的手,好像要確定她不會自他身邊消失一樣。

    唉,他真是自找苦吃。

    明明對她早巳放下了感情,卻跳脫不出自尊這一關。自認識了迎歡以後,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打破了多少過去恪守的「原則」。想到她每次闖禍後那張無辜的臉,她總會舉起手發誓似的說:「這是意外……真的,我發誓這絕對是個意外。」

    結果這好像成了她的口頭禪。

    「迎歡,迎歡。」影濤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

    迎歡的眼皮掀了掀,然後緩緩的張開了眼。

    「濤……」她無聲的叫了一句,淚水又聚集在她的眼眶裡,然後順流而下,滑過面龐,消失在枕被間。

    「噓,我在這裡,你不要說話,你還很虛弱,先休息。」影濤看到她的淚水,心裡一陣疼痛。

    「我……我就知道我的報應來了……」迎歡繼續哭著說。

    「報應?」影濤又摸不到頭緒了。

    「對啊,都是因為我……因為我騙了你,所以我真的得到不治之症了。這……都是我的報應。」迎歡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你先不要哭,慢慢說。」他幫她擦乾了眼淚,然後幫她把枕頭墊高,倒了杯水給她喝下去。

    「誰說你得了不治之症?」他邊幫她順頭髮邊問。

    「難道不是嗎?不然你怎麼會來看我?我就快死了,是不是?」迎歡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影濤楞了一下,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然後警覺的將它壓抑了下來。

    「你就那麼恨我,我要死了你還笑?」迎歡又哭了起來。

    「你別哭。」他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她。「你不會死,醫生說你好好靜癢,很快就會好了。而且我也不恨你,我愛你。」

    「你……你……你說什麼?」迎歡臉上還掛著淚痕,原本了無生氣的眼睛這下可睜得大大的。

    「我說我愛你,還有你不會死。」

    迎歡瞪著他看了好久,然後撲進他懷裡哭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以為你永遠都不要見到我了.....」

    影濤抱著她,心裡是千萬個後悔。看來他是既折磨自己又折磨迎歡哪!

    迎歡哭了好久,影濤就這樣抱著她任她哭,等到迎歡終於哭夠了,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我……我真的不會死嗎?可是我吐了好多血。」迎歡還是懷疑的問。

    「你不會死。醫生說你是胃出血,說你胃發炎好一陣子了,都沒有理會它。三餐又不定時吃,夜裡也不睡,所以把胃都搞壞了。你看你,真是……」影濤忍不住責備起迎歡。

    迎歡吐吐舌頭。「人家怕看醫生嘛!每個醫生都就要照胃鏡,想到要把一根長長的管子塞進嘴巴裡,惡……」她做出害怕的表情。

    「你就有那麼多借口,看你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嘿嘿,那是意外嘛!」

    意外?

    這真的成了她的口頭禪了。

    對他來說,愛上她也絕對是個意外。

    不過卻是個美好的意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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