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會選擇在這裡享用耶誕大餐,主要的原因是「距離」的考量,另一個原因是經由同事介紹,「法可裡諾」的食物很精緻美味。至於價格方面,由於「法可裡諾」走的是高級餐廳路線,所以其價位當然不低。
不過,價格並不在李奧的考量之內,只要用餐的氣氛和食物不錯,再加上良好的服務態度,那麼這錢花起來可一點都不會心疼。
李奧點了煙熏鮭魚搭配青豆湯套餐,應采兒則應景地點了一客燒烤火雞套餐。
「味道如何?合你的胃口嗎?」李奧親切有禮地詢問坐在對面的應采兒,她今天依約穿了厚厚的衣物,她一臉慧黠、滿足的甜笑。
「很棒耶!」把一口火雞肉送進嘴裡,她邊咀嚼邊回道。「你的呢?」含糊不清地問他。
「你吃一口看看。」他切了一塊魚肉,放置在她的盤子裡。
「謝謝,不過得等我把雞肉解決掉,再來享用它。」她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把兩頰塞得鼓鼓的,好不滿足。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他失笑地搖著頭。
在餐廳裡,刻意營造出來的耶誕氣氛很濃厚,從入口的銀色聖誕樹,到悠揚的聖誕音樂,牆上的槲寄生,玻璃窗上紛飛的雪花和各種圖案……坐在餐廳裡,彷彿置身於一場熱鬧的聖誕宴會當中。收回視線,他開始用起餐來,思緒不受牽絆地飄遊起來……今晚,她和誰度過?餐飲界新秀,也就是這家餐廳的老闆伍傑德嗎?她和伍傑德的戀情在各大報章雜誌上已發燒好些時日,看來她這次是玩真的了,伍傑德已經取代他,擄獲了她這顆狂野而熱情的心。
雖然不能忘情於她,對她的愛意仍舊是濃烈,但心中已沒有了嫉妒,只有誠心誠意的祝福……李奧落寞地掀眸隔著玻璃窗望向人行道上的路樹,每棵樹都被裝飾上五綵燈飾,這一望,讓他有點兒眼花撩亂。
撩亂中,玻璃上倒映出一抹纖細的身影,李奧訝然地回眸——
「嗨!好久不見了。」朱莉艷菱形紅唇輕輕一彎,他英俊迫人的臉龐和褐色眸中那訝然的神采,令人心悸。
「嗨……」他驚訝地打招呼。
她的美麗嬌媚依舊能輕易地奪去他的呼息,她驕傲眉宇上那抹幾乎看不見的憂鬱讓他心疼。
看來,她過得並未如他想像中的快樂,僅僅一眼,他便看出她的惆悵和濃濃的失落……
「真巧,竟然碰著了。」把依戀埋藏在心底,他從座位起身,很紳士地替她拉開另一張餐椅,邀請她共同入座。
「不用了,我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而已。」當初分手時說好,彼此還是朋友的,既然是朋友,打聲招呼不會顯得突兀吧!
不過朱莉艷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了,她只想過來看清楚這位能獲得他青睞、共度浪漫耶誕夜的幸運女子。
迅速瞥了一眼,她的清純和年輕稚氣讓她震驚不已。一個完全和她不同典型的女子,看來李奧是鐵了心要把她從心中徹底的遺忘了。
「采兒,這位是我的朋友朱莉艷小姐。」順著她注意的焦點,他介紹著。
「你好,我叫應采兒,很高興認識你。」停下用餐,應采兒也跟著起身,她略顯蒼白的容顏露出一抹純稚而真誠的笑意。
她的真誠和無邪讓她已平靜的心湖再度紛亂,她好挫敗——這場愛情已徹底地毀滅在她驕傲之中。
「你好,你很年輕……」她有禮地問候,「年輕」是她所無法擁有的。她嫉妒應采兒,好渴望此時能不再顧忌一切的投入李奧那寬闊的懷抱中。但這已是永遠的奢望,他已不再屬於她了……他屬於那個年輕女孩了。
李奧擔憂地看著她眉宇間那抹加深的落寞,她變了,嬌媚如昔的外表多了一分沉靜和憂鬱。
她怎麼了?被作風強勢的伍傑德給欺負了嗎?為何在耶誕夜裡,她落了單……
「艷——」想要追問,他對她的關心和擔憂很明白地寫在深邃如海的溫暖眸子中。
「呃……我得上樓去了,傑德他可能等得不耐煩了。」到頭來仍然放不下驕傲,紊亂失落的心情不願被識破,她對他嬌柔一笑,苦澀的深情鎖在眸中、心底。優雅而從容地旋過身,她的心微微地刺痛著……
李奧情緒複雜的瞳眸跟隨著她窈窕的背影,看來他的關心是多餘了,因為隨後他便看到伍傑德出現,親密地摟著她一同上了樓。
好聚好散……那句話再次在他心中迴盪,他的心痛苦得快要死去。
在包廂中,脫掉外套,將她薄削的粉肩暴露在冷空氣外。朱莉艷無視於伍傑德投來的審視目光,兀自陷入哀怨的氛圍中。她獨自一口接一口優雅而迷人地啜飲著酒,葡萄的香氣和香醇的酒味,漸漸讓她的心醉了,不再感到刺痛。
「莉艷,你醉了。」伍傑德再也看不下去地取走她手上的水晶高腳杯。
「醉了才好,我的心就不會痛了……」酒醉讓她的雙頰配紅,她看起來更迷人幾分,只要是男人看了,絕對會把持不住地吻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但伍傑德可一點都不受誘惑。他拿起手機撥了號——
「風,麻煩你把客房清一清,今晚莉艷喝醉了。」他打電話上樓給愛人同志王冠風,然後將醉態可掬的朱莉艷打橫抱起,跨出包廂下樓。
餐廳的獨立空間設計,由二樓並無法直通三樓他的私人住處。一定得經由櫃檯後方的隱密電梯才行。
伍傑德抱著朱莉艷下了樓來,所有人的目光全停駐在這對出色男女的身上,眾人的眼神是暖昧的。
伍傑德行經櫃檯時,正好和站在櫃抬前結帳的李奧打了照面。
李奧看著被伍傑德擁抱在懷中的朱莉艷,他臉色一凝,已深沉在心中的妒意在此刻狂飆而出。「她怎麼了?」他上前一步追問伍傑德,語帶心疼而憐惜地譴責。
「她——喝醉了。」這個看似斯文的男人,卻有種令人讚歎的氣勢和吸引力,伍傑德眸中閃過微愕。
「醉了?」她從未如此失控過,李奧深情的眸染上一層濃濃的憂鬱。「你要帶她去哪!?」他再度開口,修長的手指毫不避諱地撩過她散亂在頰邊的一撮髮絲。
「這位先生,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伍傑德濃眉上挑,他直覺眼前這位爾雅英俊的紳士絕對是讓朱莉艷心痛的源頭。「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要帶她去療傷,她心痛的毛病又犯了。」
心痛……原來她的心跟他一樣,也會痛——
「對啊,我的心好痛哦……傑德,你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那個脫衣舞孃?」兩手牢牢攀著伍傑德的頸,朱莉艷竟醉得傷心低泣起來。這句話聽進李奧的耳中,自責又懊悔。
他臉色沉重地凝視著已然醉倒的她,多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撫她的傷痛。原來她一直把傷痛埋在心底,外表堅強的她,心裡比任何一個人都脆弱。
怎地莫名其妙蹦出個舞孃來?「親愛的,我抱你上樓休息,你醉得太厲害了。」伍傑德瞥了神情痛苦的李奧一眼,他對自己的猜測更加肯定了。
為免朱莉艷太過於失態,越過李奧,伍傑德轉入櫃檯輸入密碼後,快步踏入電梯速速上樓。
「我知道,我比不上那年紀輕輕的舞孃……」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朱莉艷失控地痛哭。李奧的心一擰,大步衝進櫃檯內。
「這位先生,請止步。」櫃檯人員一驚,上前阻止他。
「李醫師……」一旁的應采兒也被他的舉動嚇到,她驚喊。
「可惡!可惡的……」李奧重重捶打了一下緊緊關閉的電梯門。他進不了、追不上。因為他不知道電梯的密碼。
可惡!李奧再次失去風度地對門低咒。
應采兒看得傻眼,眾人眼中最有風度的紳士,竟然失去控制地對著一扇電梯門大發雷霆……
凌晨四點半,「法可裡諾」的鐵門被拉高。朱莉艷身上裹著大衣,一臉倦色地踏入清冷刺骨的空氣中。
昨晚被好心的伍傑德收留了一夜,她大可等天亮再轉回住處去。但醒了之後,她一直睡不著,索性先離開了。
踏出門,一直低頭前進的她,不意卻撞上一副堅硬的肉牆。
「對不起!」她吸了口冷空氣,猛地抬起眸。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撞進一潭深幽的眸子中。「你在這兒做什麼?」這句話問的多餘了,從他疲倦的臉色看來,他在這兒苦候了一晚。他等她?為什麼?
「上車再談。」外面很冷,她的臉色看起來蒼白得嚇人。李奧不由分說地拉著她來到一旁的車子,將她塞了進去。
「這種鬼天氣,有暖氣享受真好。」朱莉艷坐在駕駛座旁,搓了搓手。
「天還沒亮,他怎能讓你獨自回家。」李奧也跨了進來,那語氣除了譴責外,蘊涵更多的心疼,他體貼地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蓋住她暴露在短裙外的玉腿上。
一股暖流溫暖了她冰冷的心,他在這兒等了她一夜。看著她從別的男人的住處離開,他沒有冷嘲熱諷,他給予她的,還是全然的關心和滿眸的愛戀。
「謝謝。我打算開他的車回去。」從口袋中掏出車鑰匙揚了揚,她的心因他的動作而悸動,心頭陡然升起一股想哭的衝動。「你那個年輕又清純的小女朋友呢?怎麼沒見到她?」怕真會失控地大哭,她努力找話題跟他聊。
李奧凝視著蒼白疲倦的她,輕歎道:「采兒是我的病人,不是女朋友。」他情不自禁地將手指穿透她的髮絲,撫上她的頸側,拇指愛撫著她迷人的小巧耳垂。
「原來醫師的職責還包括陪女病人享用耶誕大餐哦。」她的語氣酸酸的,臉微偏,她享受著他的愛撫。就這一刻,她真的很想放棄自己的驕傲和他重新來過。
「別提她了,我等了你一夜,可不是要談這件事。」她沒抗拒他的愛撫,於是他的動作大膽了起來。
他的臉俯了過來,唇就抵著她的唇。一手撫弄著她敏感的耳垂,另一手滑至她的大衣內。
「李奧……」她吐氣如蘭地低吟一聲。「你要談……什麼?」心中仍有所顧忌和矜持,驕傲的性子還在作祟,她努力保持冷靜地問。
「艷……先讓我吻你好嗎?」他沙啞地央求,渴望讓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此刻他完全忘了要談些什麼,他只想要溫柔地品嚐她的甜美。
「好……」在他提出要求時,她完全喪失了理智,用力地點點頭,整副嬌軀緊緊地貼向他的胸膛。
如果他提出的是復合的要求,她也會答應的,用力地答應他。
「艷……」他激動地低喊一聲,唇密實而飢渴地覆上她冰冷的菱唇。他傾注所有的思念和熱情,霸道的舌尖狠狠地、深情地和她的小粉舌交纏、勾逗……
「李奧……」朱莉艷喘息著、嬌吟著,兩條手臂不知何時已攀上他的頸。
蓋在她膝上的那件男大衣已悄悄地滑落到踏墊下,她白皙迷人的腿陡地映入他的深瞳中。
「奧,抱我、抱我……求你……」
朱莉艷低泣地央求,這一刻她已拋開了所有驕傲和矜持,她不只央求他的擁抱,她還會拉下自尊提出復合的要求。她愛他,即使他真的曾和那舞孃上過床……
李奧心一震,給她的回覆是立即的。他的吻更深更猛……
「嘟……」此時放置在兩人座位中間扶手上的行動電話響起。李奧的動作頓了頓……
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的行動電話必須永遠都保持在開機的狀態。
「不要……」他停下求歡的動作,朱莉艷嬌喘地抱怨。
「我得接,可能是醫院打來的。」他一笑,凝視著她那誘人的腫脹紅唇。安撫著她,手指緩緩從她體內抽出。
「嗯,好吧!但是不要講太久哦。」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她整顆心被幸福塞得滿滿的。擺脫驕傲,她不再計較他曾經糊塗的脫軌。
她愛他,她整個人嬌軟地趴在他的胸前。
李奧和她一樣,一顆死寂的心再度復活起來。輕吻一下她的唇,一手環過她纖細的腰肢,用另一手接起電話。
「喂,采兒……你怎麼醒了?身體不舒服嗎?」聽見應采兒的聲音,他的聲音微訝地上揚。
昨晚用完餐,他便送應采兒回醫院去。吹了冷風,他擔心她的病起變化,於是交代護士要多注意她的狀況。這會兒,應當是她睡得最甜的時候,怎麼會起床打電話呢?是發生什麼狀況了嗎?李奧擔憂地追問。
應采兒……這名字陡地打醒了朱莉艷的美夢。
她差點忘了,李奧的身邊已有了個年輕的小女朋友,他和她還共度了浪漫的耶誕夜。
聽見應采兒的名字,膩在他懷中的朱莉艷,背脊微微一僵。
「怎麼了?」李奧感覺到她的異樣了,他頓下話,轉眸問他懷中的女人。
怎麼了?!她的心又再次受到重創,好不容易才擺脫的驕傲又回籠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聊吧。」
硬生生地推開李奧,她頭也不回地飛快下了車,臉和頸遇上冷刺的風,她瑟縮一下,忙攏緊大衣。
「艷——不要走。」朱莉艷的異狀讓他心慌,他迅速掛掉電話,追下車去。
朱莉艷已坐進伍傑德停在不遠處的座車裡。李奧追上來時,只來得及拍打緊密關著的車窗。
「再見。」她隔著車窗和他道別,車子在下一秒啟動,往清冷的馬路上疾馳而去。
「艷,停下車來,不要走。」李奧對著冷空氣大吼,他不懂她的心思,只不過是一通極為普通的電話,卻使得她又縮回她驕傲倔強的籠子裡。
耶誕節清晨,他獨自一個人站在刺骨的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