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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妙拍檔 第三章 作者:紅菱
    霎時,座位上就剩下兩具魂魄顯然已經游離的軀體,和四隻無神的眼珠子。

    終於,羽菲開門見山地說:「唉,你看,那兩個老的是什麼意思?」

    「他們——」嘿!他才不上當。他這一挑明,豈不是要把婚事給抬上桌面了嗎?此刻的慕倫,雖然秉持著身陷困境的戒備,但是,基本上來說,他仍是抱持一線生機。

    「你想呢?」他聰明的把問題丟給她。

    而自恃並不笨的羽菲,開始傷起腦筋了。老爸臨走前那一副陰謀得逞的奸笑,勢必成為她日後的夢魘……不行!她得使出殺手間,為了自己的幸福拚一拚了。

    「你……喜歡我的造型嗎?」羽菲再次試探地說道。

    慕倫也再次慎重地打量她,那好生標緻的俏臉頂著那頭五顏六色的「怒發」……他就不相信系出望族家門的父親,會認同她成為展氏的媳婦;如此一想,他竟感謝起她的造型了。

    「喜歡啊!」他心悅誠服地點了頭。

    「你鬼扯!」她突然有種全盤皆輸的憤恨,「剛才你明明說我好難看的,現在你又說喜歡?」

    他聳聳肩,兩手一攤,「你就這麼在意我的想法嗎?」

    「那當然!」她氣唬唬的。「我今天的打扮可全是衝著你啊!」吼畢,發現說溜嘴的她,立刻安靜下來。

    而慕倫的心卻一下子浮動了起來。好一句受用的「甜言蜜語」!這種話對他而言並不陌生,有太多包圍地的女人,總是像孔雀般,刻意地展現絢麗,而且總不忘強調「打扮全是為了他」的一番苦心。

    現在,這句話從她嘴裡吐出……聽來倒是挺特別的。

    其實,想不特別也難,瞧她口裡表白著「女為悅已者容」的心意,兩隻眼珠子卻死瞪住他,還有那緊握得快出汁的拳頭。

    慕倫不免提心吊膽,唯恐她真要跳上桌面去揮舞一番,他可不想明日又上報。

    「喂!」她緊迫釘人地對他大吼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慕倫很訝異自己居然能容忍別人朝他如此吼叫,太多新鮮的刺激感因她泉湧而出,他正在努力調適之中,因此顯得有些木訥。「你要我說什麼呢?」

    「就是說、說你——」羽菲活靈活現的眼珠子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圓盤滾動,「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霎時,慕倫又目瞪口呆了。緊接而來的,便是他忍俊不住的笑聲。

    「不許笑!」羽菲幾乎是霸道地想嚇退他快失控的笑意,「我是認真的,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真的想娶我!」

    他咧開的嘴唇因她的驚人之語,困難地抿成一直線,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辣妹」,簡直是太不人道了,要他不准笑?可是……真的是太可笑了。

    瞧她那副謹慎嚴肅的模樣,慕倫只好清清嗓子,傾身湊向她,像研究什麼似的看著。「如果……我說那是非常有可能的呢?」

    「那你鐵定會後悔莫及!」她繃著臉瞪道。

    慕倫一怔,在她臉上搜尋到一種訊息……再回想起之前她所說過的話。忽然,有個明確的答案閃過他腦海——她根本不想嫁給他!

    不知何故,慕倫勻沒有感受到預期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有種……被污辱、甚至是背棄的滋味。

    「噢?」他揚了揚漂亮的濃眉,兩眼炯炯地盯住她。「你不希望嫁給我?難道你……另外有男朋友了?」

    羽菲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心臟忽然撲通作響,她不免暗暗咒罵起來。

    想對本姑娘放電?去找根電線桿吧!「我……心裡的確早有人了,你——」她噘著紅唇,「你想不想見她啊?」

    有這個必要嗎?慕倫的背脊靠回椅背,吐了口氣,有種解脫的意味,卻又感到心頭悶悶的。他當然沒必要吃味,只是……對於這樁婚事,他本來有那個權利搖頭說「不」的,現在,這個權利被她捷足先登而剝奪了。

    而且,從他有記憶以來,還不曾有哪個對手可以和他的魅力互相抗衡,而她,還有她口中的那個「第三者」,硬生生地改寫了他情史中偉大的戰跡。

    「怎麼樣?敢不敢大家見個面?」羽菲極具挑釁的口吻。

    「有何不敢!」慕倫撇嘴、滿不在乎地應道。這女人漠視他的魅力不說,現在居然敢挑戰他的意志力?

    事實上,他也挺好奇的,像她這樣特立獨行的女孩子,會屬意什麼樣的男人?不會是……外星人吧?

    ☆☆☆

    慕倫揉了揉眼,確定那不是外星人。可是,依然教他的視覺神經大大受到刺激。

    方才在餐廳時,風羽菲提起她的愛人在這個公園等她,於是兩人結帳離開好廳。他將車子在公園一處空地停妥,他望見風羽菲似乎發現目標,打開車門之後,她箭步地走向公園那盞路燈下。

    「雕!我來了!」

    然後他聽見那個人的招呼聲,走向燈下仁立的人兒……那人居然是個女人!

    慕倫很快地下了車,隨著她的腳步,他慢慢看清楚燈下那女孩的臉孔。十分年輕而清麗的一張臉,是和風羽菲截然不同的典型。而那張臉,似乎……有種驚嚇過度的樣子。那女孩的視線流連在一前一後的羽菲和他身上,瞪大的眼,似乎在強自壓抑心中情緒一般。

    嗅!老天!求求你,讓我支撐下去吧!黎爭爭在內心吶喊著。

    不行!她已經忍不住了!就在爭爭放鬆肌肉線條,張大嘴,眼見一場爆笑即將要宣洩而出時——

    「對不起嘛!你不要生氣……」眼明手快的羽菲衝了上前,張臂摟住爭爭,隨即壓低嗓門,咬耳朵威協道:「照著劇本演!你可別給我出狀況。」

    被羽菲摟住的爭爭發出痛苦的呻吟:「可是,你現在的模樣要我不笑,那真的太殘忍了。」

    「你現在只要想到王熙這會兒不知被多少女人包圍,你就笑不出來了。」

    羽菲這一招的確夠毒辣。

    一下子被直捅心窩的爭爭真的斂容肅然起來,而從她的位置望去,正好曾見慕倫在燈光下映現的那張蹙眉俊容。

    「唉一一你那個帥哥准老公皺眉了,不要抱得那麼緊嘛!行了……」

    什麼准老公的!羽菲低呻了句:「怯!」這才鬆開臂膀,好整以暇地轉過身來應戰。

    慕倫呆在原地,一度看傻了眼。

    眼前的兩個女人親熱的擁抱、竊竊私語,他則無從厘治那種感受。

    「唉!」羽菲一手摟過爭爭來到他眼前,「我跟你介紹一下,她是黎爭爭,也就是……我所說的那個人。」

    「那個人?你是說……」

    「她就是我的情人,這樣子說,你明白了吧?」羽菲發現爭爭似乎又要「造次」,連忙掐了她一下。

    「呃……是呀!」爭爭很小心地背著台詞,她怕咬往自己的舌頭。「我們……感情很好,已經無法失去對方。」

    「對呀!事實上,我們已經『同居』好幾年了。」羽菲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來破壞我們。」

    慕倫的眼睛眨呀眨的……所有的訊息通過大腦,他扔力地整理和消化。

    終結:原來她們是「同志」!

    「我……破壞什麼呢?」慕倫不由得再次佩服風羽菲這個女人。從頭至尾,她一直都能帶給他意想不到的震撼,只不過,他怕一個處理失當,他整個人的神智會被轟毀。

    羽菲開始道出「心聲」;「我為什麼不能結婚,你也知道原因了,可是我老爸卻要把我嫁給你,你說,我們是不是會因為你而被拆散?」為求事情逼真,她又抱了爭爭一下,才一副難分難捨的放開她。

    「那……你可以拒絕啊!這種事哪有勉強的道理?更何況——」何況他也不想呀!

    還未表白立場的他,又被她截住話。「我是拒絕了,但是,我老爸偏說這門親事是你老爹訂下的,所以我現在只能從你這兒著手羅!」

    「從我這兒……怎麼著手?」

    羽菲哼聲笑了笑,理所當然地脫口道:「那當然是請你不要愛上我啊!」

    這回,慕倫真的失笑出聲了。

    「有什麼好笑的?」她有點惱,兩手插腰。

    「我是在笑你未免太多慮,而且也太自戀了。我想,就算我真要找個結婚的對象,好歹也該找個『女人』才是。」除了加重女人字眼之外,他的眼光不忘流覽她一番。

    「什麼話?」害怕被他中意,卻又受不了人家不屑的態度,羽菲挺起胸膛,直了脊背。「我不是個女人嗎?」

    嘖嘖!他的目光「不慎」接觸到她抬頭挺胸之後的效果,慕倫不得不承認,就天賦條件來說,曲線玲瓏的她,的確是女人中的極品,只不過——

    他直言道:「我希望的是完完全全的女人,不論身心或哪一方面——」言未罷,他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

    接電話的他,卻接到羽菲忿忿的白眼,他依然不以為圩地一笑置之。「喂——雪兒,是你?……」

    羽菲朝著他哪牙咧嘴,投了個滑稽的鬼臉,背轉了過去,耳朵卻高高豎起。

    雪兒?大概是他胭脂紅粉軍團的成員吧?

    慕倫對羽菲的態度,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只不過是一塊兒吃頓飯,雖說長輩們的用意特殊,但是,他可也是奉召上陣的「被害者」啊!她犯得著一副結下樑子、深仇大恨的樣子嗎?

    一向,只有女人對他的無動於衷、冷漠無情而飲恨;現在居然有女人討厭他,而原因只為了怕他愛上她?

    心不在焉地聽著雪兒在電話中的撒嬌,慕倫忽然有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你想見我是不是?那你現在過來好了。」他把地點告訴了雀躍不已的雪兒,隨即結束電話。

    「怎麼?」羽菲隨口一問:「女朋友呀?」

    他頓了頓,點了點頭。「雪兒待會兒馬上過來……也許見了她,你可以更放心一點。」

    他看見羽菲挑眉聳肩,他心裡不免有些洩氣……這是怎麼回事?一向在女人面前最吃香的他,居然在這「半個」女人面前吃癟?

    另一種不甘在他心底悄悄爬見☆☆☆

    約莫五分鐘之後,盛裝的林雪兒翩然來到。

    對她出現速度之快而感到驚詫的慕倫,不由得懷疑,這整個晚上雪兒是否一直都跟在他附近?

    「倫哥。」雪兒一來到,便直撲向他,像小鳥依人般地般黏在他身畔。

    「倫哥?」羽菲似乎不甘示弱地接著爭爭的肩膀,卻是模仿著雪兒的語調,偷偷地做了個噁心的表情。

    慕倫早將一切看在眼底,他像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牽著雪兒的手,十分慎重地為她們介紹。

    「宥!」廣林雪兒用手捂著嘴,故作誇張的表情。「倫哥,這位就是那個風小姐?哎呀!樣子可真『特別』呀!還真是姓『瘋』呢!」

    嘿!好像嗅到了什麼味道?全身戰鬥意識的抬頭,可教羽菲興奮了。除暴安良、斬妖伏魔,可是她風羽菲不畏任何挑戰的宗旨。

    「你就是雪兒小姐?雪兒?這名字挺好記的,聽起來又滿勤悉的……」故作沉思的羽菲,恍然接口道:「我想起來了,那一回我老爸應酬到中山北路的酒店晃了圈,單是帶回來的名片十張就有個七八張叫雪兒的那!」

    「你——」橫眉豎眼的雪兒對上了羽菲一對故作天真的大眼眸。當下氣得綠了,她掉頭嚮慕倫大發嬌嗔:「倫哥,你看啦!她故意損人,沒想到你父親居然替你安排這樣的怪胎相親,他老人家真是太糊塗了。」

    「老的是胡徐,不過,小的腦筋也不怎麼樣。」羽菲把矛頭說了個方向,只不過左拐右彎,箭靶仍不變。「我是怪胎,那起碼安全多了,倒是你……雪兒小姐,像你這樣濃妝艷抹、隨傳隨到的良家婦女不多見就是了。」

    她故意視雪兒的怒氣於無存,笑嘻嘻地湊嚮慕倫道:「現在我是相信你的本事了,搞不好現在到街上逛一圈,你就可以認出好幾個女朋友來,就是不知道這位是編列第幾號而已。一她從眼縫裡瞧了雪兒一眼,點了頭。「不過,還好啦!其你有眼光,是挑對人了,這兒蚊子多,她抹的那一身防蚊液,正好可以熏死蚊蟲。」

    雪兒氣得差點跳腳。「什麼防蚊液?我用的可是名牌香奈兒那!」她驕傲地昂起下巴。

    羽菲又瞪大眼。「原來防蚊被,香奈兒比歐護有名呀?」

    一旁觀戰的爭爭已經忍不住笑了出聲,她深知羽菲的毛病,有人嗜好鬥牛、雞、蟋蟀的,偏大小姐她喜歡斗人。

    而慕倫則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女人在他面前,總無所不用其極想展現那無比優雅的談吐氣質,雪兒也不例外,不過——原來女人的戰場是這麼熱鬧。

    只是,她們為啥而開戰?

    毋庸置疑的,雪兒是為了他;而風羽菲呢?瞧她鬥志高昂的神氣模樣,她是爭什麼呢?

    看著慕倫一副繞富興味的模樣,羽菲不悅的瞪他一眼。也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看這個雪兒不順眼。

    或許是爭爭的笑聲引起了雪兒的注意,她掉頭問道:「她是誰呀?看起來挺面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少攀交情了。」羽菲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護在爭爭面前。「她可跟你的『倫哥』沒關係。」

    保持緘默的慕倫見狀,不禁揣想:看來,羽菲真的很愛她的……雪兒不屑地道:「我知道她跟倫哥沒關係,不過就跟你有關係,不是嗎?兩個女人抱在一起,還真是肉麻得晤心呢!」

    雪兒略為高亢的嗓門拉回慕倫的神遊太虛的意識。

    「那你呢?對男人投懷送抱的,就清高了啊?」出言駁斥的羽菲想了想,突然像是發覺了什麼似的兩眼大睜。「原來……你一直躲著偷看啊?」

    慕倫一驚,立即質問道:「雪兒,你……跟蹤我?」

    「我……我……」說溜了嘴的雪兒一時不知如何圓場。

    羽菲卻在這時候打了岔:「唉!」她喚著慕倫,這稱呼似乎成了她的專利,叫得好順口。「該見的人全見了,不該看的,也有人偷看了,反正今天到此為止,你們有什麼家務事自己去處理。我們要走了,免得一個不小心介入什麼跟監的家務行動!」

    挖苦了一番,她拉著爭爭走人,臨行還回頭補充道:「唉一一別忘了你的承諾握!」

    承諾?他說過什麼了?慕倫疑惑地想著。她們走後,雪兒拉拉他的衣襟,低聲問道;「你……給了她什麼承諾?」

    慕倫這才皺起眉,並未再瞧她一眼,平緩的口吻中蘊含著風暴。「你說呢?你不是一直跟著我們?」

    「我——」心虛的雪兒一時無話可應對。

    「有人幫著你,對不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是我媽。」

    「這——」

    他不想再理會的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她也跟著。「你回去吧!」

    「我……你電話中叫我來,然後……就這樣叫我走?」

    「那有差別嗎?我叫不叫你,你人都已經在這兒了。現在我要回家了,我相信你也可以圓滿的交差。」他不是不想計較,而是……擒「賊」先擒王,他趕著回去找他偉大的父母親理論去。

    走到車旁,發現她還跟著。「你回去吧!」他歎了口氣。「這樣是沒有用的。」「我……我跟著你可不是為了交差,而是,人家想跟你在一起嘛!」

    他望了她兩眼,想了想,終於心平氣和、開誠佈公地說:「雪兒,其實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在交往的這陣子你應該明白,我目前還無心婚姻——」

    「我們可以不急著結婚啊!我可以等。」

    「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愛你,更不希望因為你的任何行動而來造成束縛自己的困擾;我希望你能明白,而不要浪費太多時間去做這種無聊的事。」他直截了當的說出心裡的話。

    「你——」雪兒的臉一陣青白交替。「我是為你好,所以才把話說明。」他說完鑽入車廂。

    「展慕倫,你——」雪兒咬牙切齒,彎下腰俯向他,「我實在弄不清你心裡在想什麼?簡直就像剛才那個怪胎一樣……我真的感到懷疑,究竟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綁得住你?」

    「這……」他發動引擎,隨意笑應:「就我孩子的媽吧!」

    孩子的媽?她怔住了。

    「要不要我順道送你一程?」談判之後,他依然是迷人的笑容。

    「不用了!」雪兒搖了頭。她不要他送一程,她要的是,她這輩子的全程護送。

    ☆☆☆天母展宅慕倫一回到家,單是從下人們那寫著趨吉避凶的臉孔上,便可窺知整個宅第又淪為戰場了。

    而掛帥上戰場的,自然是這幢華廈的男女主人,也就是他的父母親。

    嚴格說起來,他還真佩服父母「變臉」的絕活。平時在外面活躍於鎂光燈下的一對賢伉儷,他們總是並肩作戰而在商場上屢戰屢勝;一旦回到家,則卸下那恩愛的面具,總是三不五時另辟戰場,以對方為標靶的互相攻擊。

    果然,慕倫一踏入屋內,即聽見樓上書房裡傳來的爭執聲。

    平時,他們可能為了洗澡、吃飯等芝麻綠豆小事而爭個臉紅脖子粗;而這一回,慕倫聽得非常清楚,不為芝麻綠豆,而是為了他的終身大事。

    「何愛莉!我是一家之主,你別忘了!」父親微喘的嗓子吼道。

    慕倫揚了眉,對這樣的「程序」是司空見慣而瞭若指掌。

    通常,父親連名帶姓的直呼母親時,是表示他極大的憤怒;而所謂「一家之主」的口號一出籠,則表示他吵累了想鳴金收兵,所以以最象徽權威性的一句話作鎮壓寶。

    不過,這麼多年來,這一招似乎從未奏效過,虧得父親大人還樂此不疲。真是不求長進啊!慕倫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地準備收聽母親大人的抗訴。

    「展老頭!別在這裡什麼主不主的!」母親大發雌威地說:「別說我何愛莉不是成天待在家裡等著你供養的黃臉婆。就算我是,我也是孩子的母親,慕倫可是我懷股十月生下的,他的婚事為什麼我不能作主?」

    「可是,你也不能因反對而硬要把他跟雪兒湊在一起。」

    「雪兒哪一點不好?」

    「好不好你心裡有數。」

    樓上出現短暫的安靜。慕倫暗喜,母親的緘默一向是最佳轉去的契機。果然——

    「其實那也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要撮合慕倫和風家女孩的那門親事,我也不必那樣做。」

    喝!搞了老半天,母親的這一番傑作還是拜風羽菲所賜?慕倫不禁感受到風羽菲惹事的本領,光是一個名字也可以教母親小題大作的。

    展母接口道:「慕倫要不要跟雪兒在一起,我可以不勉強他,可是——就是不能娶風家那女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休想我會讓你老情人的女兒進展家的大門!」

    「你……」父親的聲音追逐著一連串的腳步聲。

    慕倫知道父母下樓來了。可是,他為另一發現而驚訝不已。

    原來那小妞的母親和他父親的關係匪淺?

    「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何愛莉見著兒子,輕聲問道。

    慕倫站起身,笑了笑,「回來的時間剛好可以當你們的裁判了。」

    「慕倫。」展飛鵬隨後而至,責備地說道:「你怎麼可以偷聽長輩的談話呢?」

    慕倫失笑道:「爸,我何必『偷聽』呢?我是安靜的坐在客廳,你們的聲音就不小心傳送我耳朵裡了。」

    「你還耍嘴皮?就跟你爸爸沒兩樣。」何愛莉淬了兒子一口,坐了下來。

    展氏父子倆面面相覷。不過,慕倫發現父親似乎有話要說。

    「慕倫,今天晚上,你和羽菲談得怎麼樣了?」

    何愛莉單刀直入的問話,使展飛鵬眼睛為之一亮,似乎說中了他的心意。

    「什麼怎麼樣?」慕倫挨在母親身畔坐下,不疾不徐地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以為雪兒已經向你報備過了。」

    「雪兒?關她什麼事?」展飛鵬選擇對面而坐。

    「雪兒今晚跟蹤了我。」

    「什麼?」展飛鵬立即變了臉色,對著妻子又要發作:「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沒有。」何愛莉不太自在。「我只是給了她你們吃飯的地點而已。」

    「那不是一樣,你居然……」

    「展飛鵬,你少將矛頭指向我。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看慕倫對那女孩印象如何,雪兒怎麼樣,是影響不了的。」何愛莉睨了丈夫一眼。

    沒有錯,妻子雖是辯詞,卻也合乎事實,關鍵就在於慕倫。展飛鵬問道:「慕倫,那你到底是——」

    慕倫對父親的問題揮了揮手,一個勁兒地搖頭,無奈的笑。「行行好,別再通我了,我自己的事會自己處理,更何況我並不急著結婚啊!」

    「怎麼可以說不急呢?我們——」這回閡口的是何愛莉。慕倫知道再說下去只會沒完沒了,連忙起身托辭逃離現場。

    「慕倫——」何愛莉急忙喊道。

    「就由他去吧!其實,婚姻本來就是必須兩相情悅,免得後悔莫及——」

    展飛鵬的話立即引起何愛莉敏銳的反彈:「你在說誰?說你自己是不是?你後悔莫及了?」

    「你……你不要不可理喻好不好……」

    慕倫聽著戰火即將再蔓延開來,趕緊加快腳步回到臥房,用門板將所有干擾的聲音阻斷。

    躺到床上,伸直修長的腿,他感到不勝疲憊,可是放鬆的肢體卻不代表思維的停頓。會上眼皮,腦子卻不由自主地填充了許多影像——

    午後街頭的爭執、來廳門口的交會……到「她」和她情人會晤的衝擊……奇怪的是,羽菲那頭五顏六色的頭髮竟然像繩索一般,直直朝他延伸而來,直到那髮絲竟牢不可破地捆住了他全身——

    「啊!」被驚醒的慕倫,兩眼空洞,瞪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父親。

    「怎麼?做了惡夢啦?」展飛鵬的臉上是一片慈暉。「小時候你每次一做惡夢,總會吵著要爸爸陪你睡。」

    不對勁!通常老爸會搬出他們父子情深的典故時,必定存在動之以情後真正的目的。

    「是啊!」慕倫揉了揉後頸,乾笑。「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對啊!你是長大了,而爸爸是老嘍……」展飛鵬的脊背充滿戲劇性的佝淒起來,他挨著床沿坐下,「慕倫,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倫這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父親過於「客氣」的態度,無疑這商量之事必使他相當頭疼。

    「爸爸想讓你……去接近羽菲。」

    果不其然——父親果然陽奉陰違,跟母親耍「陰」的。「爸,你……不要為難我了,好不好?提到那個風羽菲……」他頻頻搖頭苦笑。

    「怎麼樣?你……討厭她?」「也不是討厭,就是……反正我跟她是不適合的,天知道就是認識了她,才會讓我做了惡夢。」

    「你是說……你剛才夢見了她?」展飛鵬露出了興奮的笑顏,「那就是說你對她印象深刻嘍?」

    「她那副樣子,能不深刻嗎?」

    「你……也別這樣以她的打扮斷定什麼,其實,羽菲是長得很可愛的,只不過就是有些……小毛病——」

    「小毛病!」慕倫吐了一口氣,「她的毛病可大了瞥著父親似有殷盼的目光,慕倫忍不住發問:「爸,你為什麼特別袒護風羽菲?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像她媽媽?」

    「呃?」一陣錯愕的展飛鵬斥駁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不希望爸的移情心理斷送我將來的幸福,剛才媽在書房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你……」有些惱羞成怒的展飛鵬口氣僵硬了起來。「什麼斷送不斷送的?說得未免太嚴重了,羽菲不過就是……」

    慕倫很快地接口:「就是個同性戀而已。」展飛鵬乍聞,怔住了。「羽菲她……」

    慕倫只得把今晚的過程詳述一遍。「事情就是這樣!爸,你說我能接近她嗎?」

    「可是,你風叔叔只是說她像個男孩子,又排斥男人……」展飛鵬愈想愈不對勁,旋即往外踏出。

    「爸,你……想幹什麼?」

    「我得打通電話和你風叔叔談談,這……怎麼可以呢?」

    於是,這一通電話,當下便給風家帶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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