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憤的在房中踱來踱去,不停的咒罵項晨。
驀地想到了一件事,對,就這麼辦,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教他終生難忘。
她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打開房門,正要出去,項晨站門外,手中端著湯藥,正要敲門。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才正要去找他,沒想到他倒自個兒送上門。
「有什麼事?先把這藥喝了再說吧!」他走進房中,將藥端到她面前。
「不要,這藥不好喝,我不想喝。」她從小就討厭喝藥,這藥又有些苦,她喝了一、兩口已怕極了,一見到藥不禁反胃起來。
「這藥能使你的傷口早些癒合,雖然有些苦,但你一口氣把它喝完,就不會覺得難喝了!」項晨好言相勸。
「不要,要喝你自個兒喝,我的傷好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倩,這藥除了治傷,還能補身子,你受傷時也流了不少的血,是該補補的。」
「你先把藥放下,我待會兒再喝,現在我有事告訴你。」待會兒等他出去後,她再把藥倒了,他也不會知道,免得他囉囉唆唆一大堆。
「你先把藥喝了,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瞧她的神情,他知道待會兒她一定不會把藥給喝了,非得親眼看見她將湯藥喝下,他才放心。唉!這兩日他深深體會到,愛一個人還真辛苦,尤其是愛上像她這樣的女子,更加辛苦,連喝個藥也得費盡唇舌,好言相勸。
「你很煩?!我都說我待會兒再喝,你聽不懂嗎?」她最討厭別人嘮叨,在家裡被爹娘嘮叨也就罷了!怎麼現在他也變得這麼嘮叨,真是奇怪!
「待會兒?只怕我一個轉身,你就把藥給倒了。」
「我才不會這麼做。」哇!被他看穿了。
「既然如此,遲早都要喝這藥的,不如現下就把藥喝了吧!」
她黛眉一皺。「好吧!喝就喝,免得你嘮叨個沒完。」捏住鼻子,接過湯藥,仰頭一口氣將湯藥灌進口中。
「喏!藥我喝完了。」這下子輪到他慘了,何如倩的面上露出奸笑,「現下該談談咱們之間的事了!」
「咱們之間的事?」項晨先是一愣,隨即一喜,莫非她是要談他們兩人之間的……情事?她也對他有意!太好了!
「嗯!你可還記得你前日答允過我什麼?」她有些不解的瞧著他滿面的笑容,奇怪,他開心什麼?他要倒大楣了!還笑得這麼開心。
「我答允你的事。」他凝神一想,他究竟答允了她何事,想了片刻,他想不出他到底答允了她何事。「我答允你什麼事?」
「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前日你答允我,等我傷好了,不論我要如何對你,你均無二話,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迫,你可不能賴皮哦!」她可不容他耍賴,她非得教他刻骨難忘,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與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他恍然明白,原來她所指的是這事,他忽然心中一驚,她的笑容有點奇怪,該不會是……
「怎麼,你想起來了嗎?」
「嗯!」他點頭,心下毛毛的。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寫一些字,我便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你。」
「什麼字?」她說得這麼容易,該不會另有詐吧!
「很簡單,只要你寫足一千遍『我是天下最不要臉的人』,我便原諒你,這麼簡單的事,相信沒啥問題吧!」單看他不敢置信的表情,便已夠她大笑三天了!
「你說什麼?要我寫那些字!我不答應。」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會如此要求他,太過分了!他知道她定是存心作弄他,可惡!
「怎麼?當初是你自個兒答允我的,我怎麼對你,你都絕無二話,現在你這麼快就不認帳了,你想言而無信做個沒有信用的人嗎?」她眼睛睜得圓圓的,理直氣壯的道。
項晨臉都氣綠了!
如若可以的話,他真想好好的揍這不知好歹的女人一頓。
他到底發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會愛上這樣的女人!
不!我不要再愛她了!這個女人太可惡了!居然如此對他!
但,愛上一個人,可以說不愛就不愛嗎?
他又愛又恨的瞪住她。「別的事我都可以答應,唯獨此事我絕不答應。」
「我偏只要你做這件事。」她就是要給他一點教訓,教他畢生難忘。
「休想,我不會答應的。」這該死的女人,簡直就是得寸進尺。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正常男人,都不會答應這樣的事的。他沉著臉,面上凝著一層寒霜。認識她,他已夠不幸了!如今愛上她,他更自覺是天下最不幸的男人。
「可是你本來就是天下最不要臉的男人。」她一想起他與孟思雪在一起時的情景,不由得又怒由心生,她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為了要教訓他,看他還敢不敢與別的女子糾纏不清。
「那件事我已對你解釋過,我不是存心冒犯你,我是一時意亂情迷、情不自禁才那麼做的。」他以為她說的是那日他吻了她的事,全然沒想到她另有所指。
他突然提起那件事,不由得令她的臉倏地緋紅,心也怦怦的跳著。
臭項晨,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提到那件事。
她強壓抑下心中的羞怯,忿忿的道:
「你到底寫是不寫?」
「你……簡直不可理喻!」枉費他對她的一片心意,她竟然這麼對他,太令他傷心了!
「好,若是你不寫,你便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我生平最不屑與小人為伍,咱們今後便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她此話說得毫無商量的餘地,十分堅決。說罷她偷瞄了一下他的神情,見他神情一緊,不禁得意的在心中暗笑,哈!被她唬住了吧!
項晨聞言,神色一緊,心下進退兩難,瞧她的神色,好像當真,若他真不答應她的要求,她真會與他分道揚鑣,但是,若是他答應她的要求,他豈還是個男人!這麼屈辱的要求,他怎能答應呢?
「你寫是不寫?」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非要我寫那樣屈辱的字句?」他氣惱的問。
「我這麼做當然是別具深意,是希望你引以為戒,不要再這麼不要臉。」她撇撇嘴,橫了他一眼。
「我……」他一臉無辜,他那樣也算是不要臉嗎?真是有口難言。天呀!為什麼他這麼不幸,愛上的是她呢?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前輩子欠了她多少?這輩子她要這麼糟蹋他。
「喂!你到底寫是不寫?」
他無奈的仰天長歎,深深為自己的命運感到可悲。雖然他很希望自己能嚴詞拒絕她這項無理的要求,但是,他聽到自己不爭氣的道:
「若把那句話改短一些,或許我還能接受,畢竟我不可能會是『天下第一不要臉的人』吧!」
她沉吟片刻,道:
「好吧!那就改成『我不要臉』吧!我這麼做已是最大的讓步,希望你在啟程前拿給我看,而且還要一字不差。」
項晨忙扶著桌沿,他發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昏倒了!天呀!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呀!他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回到房中,項晨狠狠摑了自己一耳光。
天呀!情之一字,果真害人匪淺!
他竟然答應了她那麼屈辱的要求,實在令他難以置信。
一切只為了她一句「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他便放棄了自己原有的堅持,棄甲投降。
嗚!嗚,他為了自己哀嚎,為了情,如此屈辱的事,他竟然……接受了!
現在已是如此,他不敢想像,他未來的命運是否更悲慘,碰到了她,他原有的男子氣概,全都消失無蹤了!
他相信,她必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
他自認一生從未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為何竟有如此果報,難道這真是前世的孽緣嗎?
前世,是他欠了她嗎?所以今世她特地來向他追討,是這樣子嗎?
他氣悶的把自己丟在床上,心想,倘若感情可以收放自如,他一定要將付出去的感情,連本帶利收回。
懊惱的在床上冥思片刻,他無奈的起身,找來文房四寶,唉!這真是他畢生最引以為恥的事。
但是他卻不得不做。
「項大哥、項大哥,你起來了沒?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孟思雪敲著項晨的房門大喊著。
項晨沒好氣的睜開睡眼,昨夜他四更天才睡下,沒睡多久,便被人吵醒,心情頗不佳,想不理會房門外的人,但是她卻敲得更大聲,也喊得更大聲,令他不得不下床去開門。
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道:
「思雪,你這麼急著敲我的房門有事嗎?」
「項大哥,都日上三竿了!瞧你還一副沒睡飽的樣子,難道你昨晚很晚才睡嗎?」
「嗯!我四更天才睡的。」他打了一個呵欠,仍有睡意。
「四更天!怎會這麼晚呢?你在忙些什麼啊?」她訝異的道。
忙什麼?唉!想到這個令他覺得氣惱。
「寫字。」他沒好氣的道。
「寫字?寫什麼呢?竟然寫這麼晚!」
「寫……」開玩笑這怎能讓她知道,若是讓她知道了,他還有何面目見人,她定會大加渲染,屆時,他不就成為眾人的笑話。「寫一些文章。」他隨口敷衍。
「寫文章!」孟思雪以仰慕的眼神望著他。「原來項大哥是如此文雅之人,不知項大哥都寫些什麼文章,可否借我一觀?」她探頭向門內,欲窺知一、二。
項晨站到房門外,忙將房門關上,免得讓她窺見他擱在桌上的紙上所寫的文字。
「沒寫些什麼,不過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文章,不值得一看。」他將身子擋住房門口,以防她突然闖進。
「沒關係,就讓我看一看嘛,就算寫得不好,我也不會取笑你呀!」
「真的是沒什麼,不值得一看。」說什麼他都不能讓她瞧見他寫的是什麼,否則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既然沒什麼,那讓我看一看又有什麼關係,好嘛,讓我瞧瞧嘛!」她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
「真的是沒什麼,不過是幾個字而已,沒什麼好看的。」他真懊惱為何開門前不把紙給收好,若是讓她瞧見紙上的字就糟了!怪來怪去,都該怪何如倩,若非是她這個無理的要求,現在他怎會如此!
孟思雪狐疑的望住他,瞧他這副模樣,房內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項大哥,你這麼緊張,你房內該不會是有什麼秘密吧!」她一臉曖昧的笑容。
「沒有。」見孟思雪一臉曖昧的笑容,他心中一驚,以他所知,這小丫頭向來就好奇心很重,非打破砂鍋問到廢不可,得趕緊將她打發走,否則很有可能被她發現他紙上所寫的字。「什麼秘密也沒有,我只是不喜歡有人進到我房內,而且我們孤男寡女也不適合單獨在同一間房內,這樣會惹來非議壞了你的名節。」
「項大哥,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迂腐,什麼孤男寡女的,咱們只要心無邪念,行得正、做得正,還怕別人說什麼閒話,況且你可是大哥的好友,我敬你如大哥一般,而你不也視我如小妹,既然是兄妹,還有什麼閒話好說?如若你真不喜歡有人進你房內,不如將你桌上寫的那些紙,拿出來借我一觀,我只要看一下就好,馬上還給你。」他的欲蓋彌彰,更加引起她的好奇心。
「真是沒什麼好看的,不過幾個字而已,對了!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嗎?」他忙引開話題,希望她不要再追問那些字是什麼。
他越是不想讓她看,她越是想看他到底寫了什麼,為何這麼怕她看?不過,她來找他,確實有事,這事比較重要,先談這事,待會兒有空再趁機瞧瞧他到底寫些什麼。
「我聽大哥說後天你就要動身回項家堡了,是嗎?」
「不錯。」見她果然沒再追問那些字,他鬆了一口氣。
「項大哥,我想跟你一道到項家堡。」她的眼眸充滿希冀望著他。
「啊!這次不成,下次吧。」
「怎會不成呢?我聽大哥說你這次帶何姊姊到項家堡,主要是要給項太君拜壽,我也很敬佩她老人家,想親自給她拜壽,難道不成嗎?」
她說得好聽,其實主要是想去玩,項晨也很明白這點,但是她既然這麼說,他若是拒絕,好似有些說不過去,細想片刻,便道:
「思雪,你有這份心意,我替太君向你道謝,但是四川與此路隔千里,令尊大人不會同意讓你去的。」
「只要你肯答應我去,我就有辦法讓爹爹答應的。」
「我不能答應,除非令尊大人同意。」他很堅持。其實他是看準了她爹絕不會答應讓她與他一道去,因為他從孟機那裡得知,她爹家教很嚴,尤重禮教,所以絕不可能讓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與一名男子在一起。
她嘟起嘴跺腳。「我都說了,只要你先答應帶我去,我就有辦法說服我爹爹的。」
「還是不行,除非你爹爹先答應。」他才不自找麻煩。
「項大哥,我求求你嘛!人家真的很想去給項太君拜壽的,你就成全我的一片心意,好不好嘛!」她扯著他的衣袖,低聲求著。
「你有這份心意,我很感謝,但是除非令尊大人同意,否則我是無法帶你一起去的。」他不為所動。
「別這樣嘛!人家是真的很想親自給項太君拜壽的,我很仰慕項太君的威名,想見她老人家一面,這樣你也不肯成全我這麼一點心意嗎?只要你肯答應帶我去,我爹那邊是絕不會有問題的,好不好嘛!你就答應我嘛!就這麼一次,下不為例。」她可憐兮兮的拉著他的衣袖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