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亮的光線下不見得會有心情開朗的人——好比眼前這位不請自來的朋友,歐陽悶想著。銀白色的眉頭未見鬆懈,異於常人的紫瞳寫滿了不贊同。
三杯、四杯、五杯、六杯、七杯……
「夠了,適!」他終於看不過去,出手搶下南宮適手中的酒瓶。
「還我!」雙眼佈滿血絲的南宮適壞脾氣地回嚷,朝他攤開掌心。「把酒還我!」
歐陽挑了挑眉,執瓶的手往肩一甩——鏗的一聲,結果可想而知。「這下你沒得喝了。」
南宮適狠瞪他一眼,狼狽地撐起身子,踉蹌跨步朝大門走去,左倒右傾的模樣讓人看了心驚,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一樣。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見鬼了,前一陣子是冷戰一年的柏仲突然跑到他這裡來灌酒,把以前的舊帳忘得一乾二淨,跑來找他訴苦;現在是他們這位老大哥!
奇了,他是名酒供應商嗎?還是他這裡是借酒澆愁區?「適!你忘了前一陣子你罵柏仲的話嗎?現在的你在走他的老路你難道不知道!」
「他……這條路倒走得……不錯……」右手拍上牆壁,撐住差點跌倒在地的身子,南宮適頻頻哼笑自嘲。
「南宮適!」歐陽再也忍不住,大步邁向他,一手提擒他領口硬是將他朝大門相反方向甩拋,讓他依循地心引力撞上另一面牆壁,滑坐在冰冷的黑曜岩地板上。
「用用你的腦子,以前說過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手的人不就是你嗎?看你現在這樣子,當初說這話時的傲氣到哪去了?只因為一點小挫折就灰心喪志?就借酒澆愁?」
「就因為說過,所以才無法接受自己不是對方心裡最重要的人的事實吧。」冷淡的聲音配合一張冷淡的臉和嬌小的身子,一名女子踏入這個黑色世界。
「你怎麼出來了?」
「聽不下去了。」女孩聳聳肩,無視被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狠瞪,她說的話麼倒更毒:「當初會說那種話就表示你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不是因為能力好,是你幸運,想得到的都是那種容易到手的東西,現在不一樣了,想得到的偏偏難以到手。」
「你八成沒有經歷過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痛苦吧?所以一遇到這種狀況,除了自憐自艾以外什麼都不會。」
「別說了。」歐陽努力拉開說話苛刻的女孩。天啊。再這麼說下去,他可不保證她這條小命能活到天亮。
「你!」
「你什麼?」擋開歐陽拉住自己的手,女孩手環胸更無情地說道:「男人除了借酒澆愁,其他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嗎?如果這樣,算你心裡那個女人幸運,沒被你追到手,否則憑你這種遇到挫折就喝酒逃避的人能為她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在這裡說教,你根本不夠格教訓我!」她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向他說教!「在她心裡最重要的人根本不是我!她根本不把我放她心裡,一點也沒有!」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自暴自棄?」女孩訕笑的聲調再度換來一記狠瞪,如果她膽子夠小,絕對會開始擔心起自己的生命才是。
只可惜——她膽子大過頭了。
「最重要的人不是你又如何?不把人放在心裡又怎樣?你努力過了?你捫心自問是不是努力到了極限,沒辦法再做更多?」
南宮適無言以對,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將私事告知陰奪魂已屬不易,其他的——他真的從未放手做過,包括親口問她自己和潼恩哪一個比較重要,他怕自己會被比下去。
「如果不是,就表示你根本沒有盡力。最重要的人不是你,你可以當次要的,心裡沒有你,你就設法讓她把你放在心裡不就得了,但你是不是她最重要的人,有沒有被放在心裡,恐怕你還得親自去問她吧?你剛才說的想必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結論,感情的事不明說對方是不會知道的。別以為光憑感覺就是對的,問清楚後再借酒澆愁也不遲。」
南宮適愕然聽進如連珠炮般的一番話,訝異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看向歐陽,卻見他雙手急忙在胸前揮舞。
「不要當真,她今天心情不好,你當她是在說氣話也好,就是別當真。」
「被人打斷好事誰高興得起來?」女孩毫不客氣地瞥過歐陽一眼,再瞪向南宮適。「你最好當真,因為我說的是事實,我已經受夠你們這種把自尊心擺得比心愛的女人還高的臭男人。」哼的一聲,女孩轉身從進來的方向消失。
歐陽投給他一記微笑。「別在意,她就是這樣。」
「說話一針見血嗎?」南宮適苦笑著回應,沿著牆壁重新撐起自己。「我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她。」
「那表示她說的沒錯嗎?」
愣了許久,南宮適不甘願地點頭承認。
「適,為了想得到的東西表現得手忙腳亂並無損自尊,在想要的東西和自尊間孰輕孰得應該有個天秤吧?」
孰輕孰重……「呵呵……呵呵呵……」
「適?」該不會刺激過度了吧?歐陽擔憂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歐陽啊!」南宮適抬起手撩撥稍嫌凌亂的髮束,抑不住笑地問:「我現在不就手忙腳亂了嗎?」
「咦?」
「替我向她說聲謝謝。」一語驚醒夢中人,那個孩子的話字字見血,句句刻骨,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醒悟得這麼早。「人不能倚老賣老是不是?」
「適?」
「我走了。」他這回並不是準備到別的地方找酒喝,而是要回去見見那個令他嚴重失態的始作俑者。「抱歉打斷你的好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凝眉許久的歐陽聽了他的話後竟紅著臉大叫:「你別誤會,根本就不是——」
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打斷他的解釋,歐陽錯愕地獨站在閃動著黑色光澤的空間之中,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她對他做了什麼嗎?陰奪魂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這樣問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不留一字半句就消失才是,一定是她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是在做錯事、說錯話、惹他生氣,也總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傷腦筋,一下子是躲避追擊、一下又是她不經心提及好友惹怒他,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提起潼恩,她卻老是忘記。
再加上前天夜裡突如其來的停電害她方寸大亂,不知道那時她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嚇壞了他,所以他開始躲避她、不想見她?
「我……又給他添了麻煩嗎?」她問自己,無力感加上愧疚感雙重夾擊,為什麼她總是帶給別人麻煩呢?為什麼沒辦法自己解決事情?
真是百無一用啊你!她頻頻罵著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他從未要她離開,帶她閃躲追兵。因她提及好友氣急敗壞後又主動向她道歉,以一副無奈歎息的口吻要求她下次別再提,雖然她總是會忘記,他卻一次又一次重複氣急敗極、道歉、要求的過程,完全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平心而論,他對自己真的是十分寬容,和資料與傳聞根本不符。
那麼他之所以兩天沒有消息,一定是她做了什麼令他無法原諒的事。
可是,究竟是什麼事她完全想不起來,她害怕突如其來沒有預警的黑暗,失去自由的日子裡,那樣的黑暗每每等同於宣告卡特的到來,她總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與之周旋,抵抗他強壓而來的暴力行止。若不是卡特要的是讓她擔心害怕,而他從中得到某些詭異的樂趣,她早就……
「誰?」思緒被突來的聲音找斷,她緊張地環視客廳各個角落。
「主人命我等帶您回去。」通往溫室的玻璃門在她站起的同進被由外擊成碎片,踏入四名白衣男子。
他們找到她了!陰奪魂慘白著臉,頻頻後退。「不!我不去!」伸手探進長裙口袋,因為裡面空空如也而使得她咬住下唇。
她忘了帶上自己隨身必帶的防身用品,竟將能使人產生幻覺的香氛留在房裡!
天!難道今天真是她得向命運屈服的日子?
「不……放開我?」
「冒犯了。」高大身影無視於她的恐懼與拒絕,硬是朝她的方向前進,將她逼至牆角無法多作閃躲。
陰奪魂抱著頭拒絕看向離自己愈來愈近的危機,鴕鳥心態地以為這樣便能逃過一劫。「不要!適!救我!」
想像中的拉扯半刻後仍未發生,陰奪魂緩緩垂下抱頭的手臂,怯怯抬起頭,才發現方纔那四個人已經呈大字型平躺在地,再望了一眼,她看到黑衣黑褲身形偉岸與冷漠氣息盈身的男人,那雙綠眸正無神冷淡地盯住地上的侵襲者。
「柏仲?」這是之前她見過的柏仲嗎?
「南宮適人呢?」他要自己保護陰奪魂,結果他人呢?
「你是來找我問潼恩的下落吧?」陰奪魂轉移話題反問,她感覺得出對她來說變得陌生的柏仲是因為南宮適不在而生氣。
只見柏仲身子一震,瞬間閃過無數複雜痛苦的表情復又回到原先的冷淡。「我問的是南宮適。」
懾於他漠得氣勢,陰奪魂更是難以啟齒。「他……」
「我在這兒。」托四名闖入者之福,以後他到溫室都不用轉動門把直接就可以走進來了。「有事嗎?」酡紅的臉加上意興闌珊的姿態,要人看不出他是酒醉也難。
「你也會有這一天?」柏仲哼嗤一聲,淡漠的看向雙頰酡紅的友人。
南宮適抿緊唇,雙腳一時發軟使他不得不靠在牆邊。「你想說什麼?」
「如果無能為力,我來解決這件事。」
「呵,你自己的事又解決了?」南宮適同樣也不讓他好過,話裡滿是嘲諷:「如果是,你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別想轉移話題。」
「是你想轉移自已對潼恩失蹤的注意力吧?無論如何你最好刻不容緩,奪魂的事由我負責,你最好別插手,別忘了你手上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憑你現在的模樣能做什麼?」
「那麼你呢?」南宮適輕蔑地還以顏色:「你以為把奪魂帶在身邊,潼恩就會為了找她而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柏仲終於變了臉色,垂落身側的雙手握拳微顫。「我不想傷到自己人。」
「我也一樣。」南宮適撐起身子,踉蹌地擺出迎擊姿勢。
「等一下!」見情形愈來愈不對勁,陰奪魂上前擋在兩個中間,不准兩人越雷池一步。「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與你無關。」兩個即將打起架來的男人這時竟好笑的一同回答。
「是嗎?那這是否代表我可以離開,讓兩位打個盡興。」
兩人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柏仲,我選擇讓南宮先生幫我,至於你,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待辦,關於潼恩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但她說過一安定便會與我聯絡,我也答應你,只要一有她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同時我也會試著讓她出現在你面前,這點你大可放心。」
「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因為你只有這一步路可走,而且我認為只有你能讓潼恩幸福。」這就是她的答案。
柏仲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你會等她吧?」陰奪魂不確定地問著漸去漸遠的黑色身影,對柏仲她不甚瞭解,無法自以為是地相信他會等潼恩,就像潼恩等他一樣的執著。
黑色的影子停了一會兒,卻又無言地踏步而去,在行經昔日戰友時,他藐視性地撂下話:「承諾保護她就別食言。」
南宮適看著陰奪魂,發現她也在看他後赧然轉移視線看向柏仲,點頭做出無言的允諾。
黑色的身影沒入同色系的夜裡,留下沉默的兩人各佔據一方對峙著。
「呃,你回來了。」良久,陰奪魂試著開口打破靜默。
「嗯,抱歉沒趕上,讓你受驚了。」
「不!」她連忙搖頭。「我沒事。」
「到我身後。」
「咦?」
南宮適抬了抬下顎示意後頭有動靜,她立刻會意躲到他身後。
「唔……唔……」四名入侵者先後狼狽地起身,甩了甩被猛然一擊仍在發疼的頭顱,好一會才搞清楚自己身處何地,發生什麼狀況。
「小姐……您千萬別為難我們當屬下的。無法達成主人的命令您知道我們會有什麼下場,請您務必與我等同行。」
「武的不行就改用懷柔政策,你以為這樣就能達到目的?」回應的是無視一定會被人看穿自己醉酒而不改其傲慢的態度,甚至因為酒醉更加無不理取鬧的南宮適。
「小姐,您也許不知道,但是主人已經親自到美國等著接您回去了。」
搭在南宮適肩上的一雙小手倏地收緊,不自覺掐痛他。「卡特已經……」他已經到了!
「是的,所以請您再別掙扎,一但主人出面,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我……」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也不想事情這麼簡單就結束。」南宮適出其不意地丟下挑釁意味濃厚的一番話,薄唇無懼地上揚:「你們回去告訴他,破壞我辛苦搭建的溫室,踐踏我培養的花卉,這筆帳我會找他算。」
「你……」
「不想死就滾回去!」南宮適喝斥道,手上多出一瓶淡紅色透明液體的東西。「或許你們有興趣試試『勾魂』的威力。」
能在瞬間讓人陷入幻象、無可抑止的勾魂!
「走!」其中一名發號施令吆喝另外三人離開。「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上,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這算什麼?」他側頭突然且親切地問身後佳人:「他那樣是不是叫做敗犬的遠吠,嗯?」
「呃……」陰奪魂不知該怎麼配合他接下去,只有啞口無言的份,不過也無須她與他一唱一和,因為他們已經氣急敗壞地回去覆命了。
環視殘破不堪的客廳,南宮適無可奈何地歎著氣,「看來這裡是不能住人了。」
「對不起……」
「不是約定好不再說抱歉這兩個字嗎?」南宮適揚起一抹「敗給你了」的笑容伸手輕拍她的頭,「這也是意料在的事,不過卡特會離開意大利到美國這件事我可沒有料到看來還是有無法一手掌握的事。」
「嗯。」卡特來了,那麼他也知道她和南宮適的事了?陰奪魂在心裡盤算,如果他知道,現在危險的人不單只有她,還有照顧她的南宮適。
「在想什麼?」南宮適顛著腳步跟隨地走進走出,忙著收拾必要的用品準備離開,因為看到兀自發呆不語的陰奪魂才停下動作問她問題。
陰奪魂回過神,輕道:「他來了。」
「我知道。」桌上一瓶瓶香精全已放入他的皮袋之中。
「他也知道你的存在。」
「那又如何?」南宮適說話時仍然沒有回頭,彷彿這件事情很平常似的。
「現在的你比我還危險。」
他終於停下動作,轉身看向她,雙手交疊在胸前。「所以?」
「所以……如果我去找他,也許你就能——」
「安全無虞?」她還真看得起他啊。「以他的行事作風,不管你有沒有去找他我都有危險。」
「南宮先生?」
南宮適放下皮袋走向她,直到觸手可及的距離才停下。「他絕不會容許碰你的人活在世上,你難道還天真地以為自投羅網就能解決一切?」
「我……」
「就算能,我也不會讓你去涉險,你應該明白的。」
「你生我的氣不是嗎?你會喝醉酒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吧?」
「是我自己的緣故,你沒有錯。」他如何能提起前天晚上的事,光回想就讓他難受,再在她面前重提,只會兩個人一起痛苦。
他是男人,注定得表現出百毒不侵的堅強模樣,是吃虧了點,但誰教他是男人呢!
「但是……」
「沒有但是!」他摀住她還想強辯的嘴,囑咐道:「去收拾必要的物品,我們得轉移陣地了。」
「你還是要帶著我?」面對這樣的情景,他還願意帶著吸引獵人追捕的她?陰奪魂著實嚇了一跳。「你不怕——」
「怕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插手了。」她仍然不相信他呵,南宮適自殘的嘲諷自己,原來不被人相信的滋味竟如此難受,這算什麼?他自食惡果嗎?「不管會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會帶著你,只要你願意。」
「我願意!」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不但駭著南宮適也嚇到了自己。
「奪魂?」
「呃,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對不對?既然如此,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指如果沒有危險我們就沒有在一起的必要,這樣說也不對,總之就是我們——呃……」怎麼說都無法傳達自己的真正意思,陰奪魂可憐兮兮地蹙起眉頭。「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對不對……」
南宮適咧唇低聲的笑,不忍見她困窘不堪,替她找了台階:「我明白。」
「那……那就好。」他真的明白嗎?連她自己都不怎麼明白的事他能明白?
「去收拾行李,我們得暫時消失一段時間,直到解決事情為止。」
解決事情?他說得如此輕鬆,為什麼反倒讓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別擔心。」像察覺到她的不安一樣,南宮適以自信的笑平復她皺起的眉。「我會有辦法解決的,到時候你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到潼恩身邊。」
咦——回到潼恩身邊?「你……剛說什麼?」
「去整理行李,別讓我久等。」南宮適顧左右而言它,拍拍她的肩膀,催促一聲後又開始忙起自己的事。
保護她是在發覺自己愛上她之前答應柏仲的事,無論她是否曾把真心繫在自己身上,他都有義務完成這個承諾不是嗎?至於以後,要去找潼恩,要留在他身邊,是她要做的決定,他無力干涉。
唉,說到底,他強烈到不容人破壞的自尊心,仍然不容許自己做出有損自尊的行為,仍然注定因而失去她。
說來說去最後能怪的還是只有自己。
※※※
(你是說卡特不在歐洲?)屏幕上一張俊臉被誇張的驚訝表情破壞殆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方纔已告訴你卡特人在紐約。」
(難怪抉找不到人。)呵呵,原來如此!沙穆幸災樂禍地看著好友。(那你得跟他面對面交手羅?)
南宮適瞇起眼,不悅地瞪著屏幕。「你的口氣聽起來像是期待我死在對方手裡的樣子,我死後的遺產繼承人寫的是你的名字嗎?千眼。」
(當然不是羅。)呵呵,老哥生氣了。(我只是想能不能分一杯羹嘛。)
「一瓶勾魂如何?」
聽到「勾魂」一詞,沙穆立刻沉下臉。(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的幽默也不見得有趣到哪裡。」
(嗚……你怎麼這樣說……嗚)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幽默感哩!
他才不理會沙穆的假哭,這種丟臉沒自尊的事也只有他做得出來。「通知抉要他別忙了,卡特的事情我自已處理。」
(你行嗎?)不是他質疑,而是保護他自己的身手都尚嫌不足的情況下要再多保護一個美人,他不認為南宮適能「完美無缺」的解決這件事。(我可不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時候,發現你少條胳臂缺條腿。)
「是誰說過能用腦絕不動手這句話來著?」
(可是老哥你的腦子也不太靈光啊。)
「你什麼意思?」
(你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搞不定,還想動腦筋對付卡特,不覺得太為難?)
他怎麼……「歐陽這個多嘴的傢伙!」他懷疑大夥兒都知道了。可惡!
(歐陽也是關心你嘛,呵呵!)
「是八卦吧。」南宮適沒好氣地道。「總之,卡特的毒窟照原定計劃由宇文破壞,至於他本人,我會親自料理。」
(是料理他還是被他料理?)對於這點,沙穆顯然沒他來得有自信。
「總有一天你會被這張嘴害死。」南宮適被刺得放出狠話。
(呵呵,兇手絕對不會是打不過我的你。)沙穆自有一套應對方法。若不是還有要事,他真的有股斷訊的衝動。「從現在開始一個月內我不會與黑街聯絡,一個月之後如果我沒有消息,就麻煩你們替我解決這件事。」
(不會吧!)還真的這樣說。(喂,老哥,我可沒打算當你的遺囑見證人,這種事不要推給我。)
「來不及了。」南宮適壞心地笑著,眼裡卻寫著另一抹真實的訊息,暗示他並非開玩笑。「總不能讓你佔盡所有的好處吧!」
(你、你……)
在沙穆還想說什麼之前,南宮適拿起手邊的一杯水倒在電腦主機板上,立刻造成機體進水損壞而斷訊,他轉身準備踏出門,卻看見陰奪魂一臉愁苦地看著自己。
「你根本沒有把握自己能解決這件事。」他之前的自信都是裝給她看的,而她偏偏上當任他哄騙。
「你別多心,我只是和他說笑。」
「不,」她搖頭,以自己對他的瞭解和縝密的心思不難推敲出事實。「為什麼要瞞我?我真的那麼無用,讓你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
「不是。」南宮適上前欲輕拍她肩膀要她安心,卻被她一手擋回。
「這事因我而起,他要的人是我,如果連當事人的我都沒有資格知道,還有誰可以插手干預,就連你也不行!」堅決的表情與口氣首次出現在她行為上,盛滿怒氣的眸子受傷似地看著他。「我真的無用到讓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甚至連我自己的事你都要瞞我?」
「你誤會了。」
「我沒有!」怒氣轉眼間覆上層無形的失落與挫敗,他就非得這樣將她置於危險之外,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嗎?她是如此想幫忙,只要他開口的話,無論是什麼事,她都會盡力去做的。「你突然消失也是因為我對不對?因為我說錯話、做錯事讓你難過,所以你躲我一整天對不對?」
「你多想了。」他迴避她的質問,強迫性地摟住她逼她一起離開。
陰奪魂卻掙開他的箝制,控訴的聲音直接且具殺傷力:「我不要!如果不是將我視為平等,只將我當作是需要人保護的陶瓷娃娃,那你和他有什麼不同!」
她的控訴猶如巨石,轟的一聲在兩人之間砸出一條裂縫,在原本已有芥蒂的縫隙中造成大得難以修補的傷痕。
沉默,已成他們之間唯一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