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水雲騰原是要進集雲殿,但在聽到那些對話後卻反而轉身就走。
原本水雲騰要見雨芙蕖的喜悅心情,也連帶消失無蹤了。
「王上,您不進去嗎?」元鈺明則關心,實則暗喜。他巴不得水雲騰從此冷落雨芙蕖,別再寵幸他了。
「本王想一個人靜靜。」水雲騰聽到那些對話,心情一下子陰鬱了起來。
以前他是個沒有心的人,日復一日過著像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然而雨芙蕖的出現,彷彿為他黑暗的生命帶來一些曙光,也讓他忘了自己特殊的命格。
他早就知道那些跟他有關係的人都不長命,以前他不在意,是因為他不在意那些人。
但雨芙蕖不同,他是難得能令他在乎的人,唯一能觸動他心弦的人;萬一雨芙蕖有個什麼意外,他真不敢想像……為了雨芙蕖好,他是不是應該遠離他呢?可是不能見到雨芙蕖,那會是多麼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說來好笑,從小到大他只知道他能掌握別人的生死,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也有他所不能掌控的事。
是夜,水雲騰無眠於御書房。他並沒有到集雲殿陪伴雨芙蕖,因為他害怕擔心的事會發生,所以要避免憾事發生的最好方法,就是他盡量別和雨芙蕖相處。
這一日清晨,水雲騰滿懷心事的上完早朝,因為他一直擔心著雨芙蕖昨晚是如何度過的,有沒有想他?他假裝隨口問的問身邊的元鈺:「昨晚良妃過得如何?」
「啟稟王上,聽小桃說,良妃昨晚用膳時吃沒幾口飯,便直嚷著很睏,之後便就寢了。」
「知道了。」原來沒有他,雨芙蕖也能安心入睡,那他就放心了。
本想若雨芙蕖吵著要見他,那他肯定會定不住心,跑去見雨芙蕖的。但是雨芙蕖不管有沒有他都能安穩入眠的話,他該高興還是該擔憂呢,雨芙蕖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然而水雲騰卻不敢去找雨芙蕖,因為他不能拿雨芙蕖的性命與天賭。
「王上,不好了!」小桃神色緊張的跑到水雲騰面前,一古腦兒的跪在地上,粉頰還因急速奔跑而泛紅了。
「到底什麼事,在宮內大聲嚷嚷成何體統?」元鈺喝道。
「不好了,良妃發燒了!」小桃神情焦急。
「什麼,芙蕖他……」難不成他擔心的事發生了?水雲騰反射性的就要往集雲殿跑去,心也早己飛到雨芙蕖的身邊;然而他在跨出第一步時便猶豫了。
雖然只有一瞬間,元鈺仍察覺水雲騰心裡已亂了方寸,他機伶的吩咐道:「快去請御醫為良妃看病啊!」
「已經有幾位御醫在幫良妃診斷了,只是良妃說他很想見王上,所以小桃是來請王上趕緊去見良妃,好讓良妃高興。說不定良妃見了王上,病馬上就好了一大半了。」
倘若他去見雨芙蕖,雨芙蕖的病不會好的,說不定還會加重他的病情。不行,他不能冒險。「你先回去,好好照顧良妃,本王忙完了國事自會去看良妃。」
水雲騰的冷淡彷彿他不認識良妃這個人般。
小桃愣在原地,怎麼跟她所想的不一樣,以練王對良妃的寵愛,應該會迫不及待的去見良妃才是啊,還是練王對良妃的寵愛已經不在了?眼看練王冷漠的態度,真是令小桃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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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雲騰呢?」雨芙蕖興奮的問著剛回來的小桃,他已經好幾天沒看雲騰,還真想他呢!
「練王他……說國事繁忙,等有空時就會來看良妃的。」小桃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其實水雲騰看起來一點都不忙。
「這樣啊……」雨芙蕖難掩失望。「百姓對雲騰的期望很大,他一定要當個好君王。」連他生病期間水雲騰都不能來看他,可見得他一定很忙了。可是,就算國事再怎麼繁忙,難道真的抽不出一點時間來看他嗎?他真笨!既然水雲騰沒空來看他,那他自己去看他。
打定主意,雨芙蕖漾開笑容。
一聽說水雲騰正在御書房,所以雨芙蕖就興奮的去找他。
「王上,良妃求見。」
元鈺這幾日精神緊繃的伺候著水雲騰,做王子的有心事,他們做下人的哪有輕鬆的道理。這幾日雨芙蕖一定像個棄婦一樣,望穿秋水等著水雲騰;原以為他會有自知之明,沒想到卻自個兒跑來了。
「芙蕖他來了!」水雲騰先是高興一下,隨即想到雨芙蕖的病能好是因為他遠離了他,所以他絕對不能再害他了。「說我沒空見他。」
「是!奴才這就去。」元鈺高興的領命,前去驅趕雨芙蕖。
見元鈺離去的背影,水雲騰卸下武裝,整個人靠坐在椅背上。
芙蕖,原諒我!不是我不想見你,而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良妃,練王說他不見你。」元鈺有些嫌惡的說著,擺明了雨芙蕖是不受歡迎的人。
「雲騰不見我?」他生病時水雲騰連一點關懷之意都沒有,現在他親自來了,他也不見他。「那我能不能偷偷的看他一眼就好?」
雨芙蕖雙手合十的拜託著元鈺能通容。當初是元鈺讓他入宮的,如今他懇求元鈺,相信元鈺應該會幫他的忙才是。
「良妃還是請回吧,別為難小的。」元鈺巴不得他們別見面,怎麼可能幫他。
「鈺公公,我只想看雲騰一眼,只要偷偷的看他一眼就好,我不會吵到他的。」雨芙蕖努力哀求著,就希望元鈺能通容。
「王上下令說不見你,你要我違抗王的命令,這不是擺明要害我嗎?」
連看一眼都不行,還被元鈺扣了一頂大帽子。雨芙蕖緊咬著下唇,一股難受的感覺湧上心頭。「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元鈺忽而喚住雨芙蕖。
雨芙蕖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鈺公公,你肯讓我見雲騰了嗎?」
「小是!奴才是要告訴你,雖然你貴為良妃,但也請你別忘了要稱呼練王為王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別以為被練王寵幸了幾日,就能直呼練王的名諱。這點請良妃以後多注意,別再犯了。」元鈺義正辭嚴的教訓著雨芙蕖。
元鈺的一番話讓看起來已經失寵的雨芙蕖更顯得難看,淚水早已在眼眶裡打轉,但最後還是待不住的離開。
見他受傷的模樣,元鈺心中有忍不住的快意。別說他是以下犯上,而是他要雨芙蕖明白,別以為有水雲騰特別的眷顧,就可以恃寵而驕了。
雨芙蕖黯然的離開,他並沒有回到集雲殿,他只是腦子一片空白的在宮內亂晃。
他不笨,水雲騰根本就是在躲他。
「小桃,我是不是失寵了?」想想也是,他長得又不是特別的出色,水雲騰會寵他一定是貪圖新鮮。
「良妃,您別胡思亂想。」小桃哽咽的說著。雨芙蕖是一個很好的主子,她實在不忍見他失去原本天真活潑的笑顏。
「那你為什麼要哭呢?」該難過的人是他吧。
「小桃替良妃難過。」
看到小桃哭喪著臉,雨芙蕖反而覺得好笑。「人還沒死呢,難過什麼?」
「嗚……良妃,您明明就很難過,為什麼要強顏歡笑呢?」說著,小桃的淚水落得更凶了。
「說不定雲騰真的很忙,我也不一定是真的失寵。如果一直杞人憂天的煩惱著,萬一雲騰他哪天來看我,而我卻帶著一臉苫相,恐怕那時我就真的要失寵了。」
「說的也是,練王他從沒有對誰好過,良妃可是頭一人,所以練王對良妃絕對是真心的。」小桃終於肯收住淚水,破涕為笑。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雨芙蕖在背對小桃的那一瞬間卸下了偽裝,其實心情影響最大的人應該是他,而他卻要反過來安慰小桃。
他要求的不多,只要能見到水雲騰一面,他就覺得很滿足;只可惜他連他的面都見不著,心情難免低落。
遇見你之後,雖然我碰的是別人,但腦海裡幻想的人都是你……水雲騰的話還甜蜜的在他心裡繚繞,他不可能不想見他的,一定是他真的太忙了。而且是他要水雲騰不能隨便荒廢朝政,他要當一個天下人尊崇的明君,他應該要引以為榮,默默的在他背後支持他才是。
他絕不能纏著水雲騰,讓他變成天下人唾罵的昏君,所以他應該撇下兒女私情,輛牲小我、完成大我才對。
但過了半個月……水雲騰還是沒來看他。
「小桃,雲騰他都睡在哪裡?」雨芙蕖其實是小小的在擔心,不知水雲騰是不是睡在哪個後宮嬪妃的床上。
小桃哪看不出他的心思,笑著回道:「回良妃的活,練王都夜宿御書房。」
「那他……有沒有召誰侍寢?」雨芙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出口。
「沒有。」小桃搖頭。幸好練王沒有移情別戀,否則她一定會難以啟齒,無法告訴雨芙蕖真相。
「那就好。」那他應該不是失寵了。「小桃,我累了,想小睡一下。」
「好,那奴婢就到門外候著,有事您就喚奴蜱進來。」
「嗯。」雨芙蕖假裝睡下,眼皮卻露出一條細縫。等著小桃走出房門後,他立刻起身,跳下床。
雨芙蕖的唇角忍不住泛著笑,他為即將見到水雲騰而興奮。既然屢次求見水雲騰都未果,他決定偷偷的去看他,只要能遠遠的瞧上水雲騰一眼,他就滿足了。
悄悄的從窗戶溜出房間,再躲過那些在集雲殿裡站崗的守衛,這對熟悉集雲殿的雨芙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一溜出集雲殿,雨芙蕖忍不住歡呼道:「太好了,可以見到雲騰了!」
雨芙藻偷偷躲在水雲騰往御書房的必經之路,如此一來,他就一定見得到水雲騰了。
他開開心心的躲進一顆大石頭後方,果然沒多久就見著了水雲騰。
「王上,良妃最近看起來精神不錯。」元鈺小心翼翼的瞧了水雲騰一眼,雖然水雲騰的表情冰冷,其實他比誰都關心著雨芙蕖的近況。然而元鈺的回報總是特別強調雨芙蕖在沒有水雲騰的陪伴下,還是能過得很好。
水雲騰並沒有開口,眼眸幽幽的望向遠方。
只要他不接近雨芙蕖,雨芙蕖就會沒事。水雲騰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事實也證明如此。
水雲騰就這樣靜靜的站了有半個時辰之久,而雨芙蕖已由原先的興奮,逐漸轉為憤怒。
不是都說水雲騰很忙的嗎?他光是站在這裡的時間,就足夠到集雲殿看他一眼,再跟他說上幾句話了。
而水雲騰竟然寧願站在這裡賞花,也不願去看他,這能不教人生氣嗎?
「王上!」雨芙蕖按捺不住的要找他問個清楚,但他沒有忘記元鈺的話,不能直呼水雲騰的名諱。
突然迸出朝思暮想的聲音,令水雲騰又驚又喜。「芙蕖!」雖然雨芙蕖氣色沒以前好,但能看到他活潑亂跳的模樣,他就已經十分感謝上蒼了。
只是雨芙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邊竟連個隨侍的人都沒有?
「你厭倦了我就明說嘛,我又不會賴著你,幹嘛推說你很忙?」雨芙蕖眼眶泛紅地道。
一定是雨芙蕖太想他了,才會偷偷跑來見他,而他又何嘗不是!
「來人,送良妃回集雲殿!」水雲騰別開對他思念的眼眸,狠心吩咐道。
水雲騰不多作停留,他怕自己多待一刻,就捨放棄他的堅持,不顧一切的將雨芙蕖擁入懷中。
眼見水雲騰逕自離去,雨芙蕖想衝上前,卻被侍衛給阻擋。
「水雲騰,你太過分了,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雨芙蕖氣得直呼他的名,再也忍不住難過的情緒。「我討厭你、討厭你……」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彷彿聽見了撕心裂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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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過分了!那些當君王的沒一個是好東西。」單胭脂聽聞了雨芙蕖的遭遇,難掩憤慨激昂的情緒。
「胭脂,你怎麼可以罵雲騰?」雨芙蕖帶著紅腫的雙眸問著。
「怎麼,他惹你傷心,你還幫他說話?」外表是女裝打扮的單胭脂,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也會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是我自己不夠好,長得普通,也沒有特別的本事……」仔細想想,水雲騰後宮佳麗三千,會喜歡他一定是貪圖新鮮而已。
「那些根本不是理由!愛一個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何況練王為你做了許多破例的事,所以說練王應該是喜歡你的。」
「就算厭倦我,也該給個交代,好讓我死心,害得我每天傻傻的等他來……」想起那些等待的日子,雨芙蕖的心裡又難過起來。
「好,我去找他問個明白。」單胭脂氣不過好友所遭受的無情對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單獨跑去找水雲騰理論。
「胭脂!」雨芙蕖憂心單胭脂的莽撞會被水雲騰賜罪,所以也跟著追了上去。
「王上!」單胭脂一遇上水雲騰便攔駕求見。
「大膽單秀女,你竟敢驚擾王上。」元鈺一見是單胭脂,對她莽撞的行徑十分擔心。
「有事?」水雲騰這麼問就代表他願意聽單胭臘說什麼了。
「妾身是為了良妃的事前來。」
「芙蕖他出了什麼事嗎?」一扯上雨美蕖的事,水雲騰就很難保持內心的平靜。
「不,良妃他很好。」
一聽雨美藻沒事,水雲騰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他太過傷心,看起來憔悴許多,讓人看了於心不忍。」單胭脂分明就是在暗指水雲騰的不是。
「沒事的話就退下。」並不是水雲騰不想多知道一些雨芙蕖的事,而是他怕知道得愈多,愈控制不住想見雨芙蕖的衝動。
「妾身想請問王上為什麼要冷落良妃?據妾身所知,練王並未召別的嬪妃侍寢,分明是……」
「大膽單秀女,誰准許你猜測王上的心意的!」元鈺大聲斥責。
練王雖然不怪罪她的驚駕之罪,但並不表示她可以暢所欲言。「你很有膽識,叫什麼名字?」一個小小的後宮嬪妃,竟然敢教訓起他來,這可不是一般女子做得到的。
「回王上的話,妾身名喚胭脂。」單胭脂老實的回答。
「單胭脂……」水雲騰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單槿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
他曾聽聞過單槿有個獨生女,沒想到她也被送進宮來了。「抬起頭。」
單胭脂心裡意外水雲騰會想見他的模樣,卻仍是舉止優雅的抬起足以傾倒眾生的麗顏。
的確堪稱是個美人,也許……水雲騰心中有個主意形成。
沒想到水雲騰竟會去注意一個嬪妃的容貌,接著又說出了驚人之語。
「當秀女太委屈你了,就封你為德妃吧。」
「王上……」單胭脂完全愣住了。原本他只是要為雨芙蕖出頭,怎麼突然有了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好了,你要說的我已經知道了,擺駕回御書房。」水雲騰沒有再給單胭脂說話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他是來勸練王去看看雨芙蕖的,怎麼他自己竟意外被封為德妃?問題非但沒解決,想必雨芙蕖知道後會更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