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寧靜平和的葛府變得不一樣。
看到葛飛花居住的跨院前突然現身的幾個侍衛,來人的眸中閃過一絲狐疑,爾後泛上心頭的是擔憂與瞭然。
難怪,依她的個性,怎可能婚期將近卻毫無動作,原來是被人軟禁了。
在來人身形晃動的瞬間,侍衛也有了動作。
來人想進院裡,侍衛們卻百般阻撓。
但礙於雙方都不想驚動繡樓之人,雖然戰況激烈卻安靜無聲。
王府侍衛雖然個個身手不凡,但顯然來人的武功更勝一籌,面對眾多高手依舊應付自如,但出招之間卻忍不住越來越急切。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毫無益處,對她的閨譽也極為不利。
就在開始有侍衛下敵負傷之際,一個輕淡的嗓音於夜風中響起。
「退下。」
訓練有素的侍衛立刻收手後退,重新隱身於黑暗中,彷彿他們從來未曾存在過一般。
「朋友深夜到此,是想趁夜採花嗎?」語帶含笑,目光卻寒冷透骨。
「閣下又是所為何來?」來人對面前的白衣男子心生警戒。這人是個高手,想不到逍遙王竟然有如此幫手。
如水的月光之下,映出白衣男子俊美秀雅的相貌,也清楚地顯露他眉宇之間隱藏的精銳與沉穩。
其實白衣男子正是逍遙王本人。
他正觀察來人,俊美的外貌,卻張揚著江湖人獨有的與狂傲氣質。
她竟然與江湖人有所來往?果然是很不簡單呢,心底泛起絲絲惱意。
「我為她而來。」來人開門見山,毫不隱瞞。
他微笑,輕展摺扇,「我也是為她而來。」
「如此對她有失公允。」
「你不是她,又怎知此事對她不公平?」他不疾不徐的反問一句。
「若公平,閣下的主子又何須派你們守在這裡?」
微垂的眼瞼隱去眸底的神色,順著來人的,「王爺就是擔憂有宵小之輩對準王妃不利,今夜不就證實了?」
被反將一軍,來人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怒意,但被他強壓下去。
「你不會讓開?」
「正如朋友執意想進去一般。」
激烈的對戰一觸即發。
靜寂的空氣中突起的腳步聲讓對立的身影同時一驚,爾後不約而同的立即消失不見。
「咦,奇怪,剛剛明明有看到人影啊。」滿腹懷疑的大葉嘀咕著。「算了,時候不早了,我去叫小姐回房休息。」
她的呢喃聲全數落入葉閒卿的耳裡。
她竟然還沒休息!
而且在影子護衛的監視之下,她如何自閨房內離去卻未曾驚動任何人?或許她的閨房內另有暗道?
再次現身對峙的兩人,在沉默片刻後,終於有人先開口。
「請告訴你的主子,在下不會就此放棄的。」
「我會轉告,」他微笑以對,「但也奉送朋友一句,王爺之心和朋友一般,絕不會放棄。」
「告辭。」
「不送。」
弧身立於清寒的月華下,葉閒卿的心情也如這月光一般清冷。
「爺……」有侍衛現身。
「退。」
侍衛再次隱身。爺在生氣,他們還是閃遠點,以策安全。
微惱地向繡樓走了數步後戛然而止,最終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從繡球砸中他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運就已跟他牢牢糾纏在一起,她最好趁早覺悟。即便她心中有人,也休想他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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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一聲淺淺的幽歎自房內飄出。
大葉、小葉對視一眼,大葉聳肩,「第一百八十三聲了。」
小葉同情的朝內室看了一眼,「小姐快煩死了。」
「明天就是出閣之日了。」
兩個丫鬟再對看一眼,無聲的笑了。
她們很看好這門親事,逍遙王年輕英俊,才名遠播。論門當論戶對,兩家都算匹配。
就只有她們家小姐,到現在還在想著怎麼把逍遙王給甩掉。
屋內,趴在床上看著妝台上那襲刺眼嫁衣的葛飛花一臉鬱悶,雙手無意識地扯著身下的床單,眉頭打成死結。
天底下最鬱悶的事莫過於此,她竟然要穿著「織錦坊」的嫁衣出閣!
越想越氣,她下床赤腳衝到妝台前,抓起嫁衣,推開窗戶才想扔出去——
「你我果真心有靈犀啊,我才剛到窗外,小姐便開窗歡迎我。」
是葉閒卿!過度吃驚的葛飛花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從窗外一躍而入。
這裡是她的繡閣,而且這裡是二樓耶!
「怎麼,現在就想穿上嫁衣啊。」他一臉調侃地看著她。
她終於回過神來,「你怎麼會在窗外?」
「好問題,」葉閒卿認真的點頭附和,「本王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
「一個官府千金的繡樓,怎麼會讓一些江湖人士煞費苦心地想摸進來呢?」直盯著她,他沒有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逝的訝異。
下意識抓緊手中的嫁衣,葛飛花心虛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在說什麼?現在摸進來的人是你,不是嗎?」難道「他」派人來了?
「嫁衣滿意嗎?」
聽到這話,恨上心頭,她揚手就要把嫁衣扔出去,不料一隻大手快速的按住她的手。
「就算不滿意也不要扔嘛。」從她手中取過嫁衣,看了看,「織錦坊的嫁衣向來千金難求,你究竟哪裡不滿意?」
就因為是織錦坊她才恨的,為什麼偏偏是織錦坊的東西?
「這嫁衣從裁剪到縫製到繡花可是織錦坊老闆親手做的,據聞坊主一年只做兩件嫁衣,想穿這件衣服出嫁的姑娘可是擠破了頭呢。」
葛飛花繃著臉,慢慢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本王的新娘似乎很不高興喔。」他像才發現這事實般,露出一副吃驚的口吻。
「你明知道那繡球是要打你,不是要給你的。」明明是凶器,卻成了訂情物,越想越嘔。
「重要的是它讓我娶到了你。」他不在意地笑了。
「其實你未必真心想娶我,你只不過是想藉機堵皇上的口罷了。」她直指癥結所在。
葉閒卿微揚眉,「你想說什麼?」
「你只是需要一個妻子,而這個妻子不一定非得是我不可。」心微微泛疼,事實總是這般殘酷、傷人。
「哦?你的意思是?」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你娶的會是葛府千金,但不一定是我。」她直直望入他眼中,期待他的答案。
葉閒卿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很明顯,她不想嫁他。今天更直接挑明明天要嫁的不會是她,夠坦白,只是她的坦白在他的心頭點著了一把火,而且越燒越旺。
「你要解脫,我給你解脫;而我要自由,你是否能給我?」心若已無法自由,那她便要身體上的自由。
「自由?」他細細咀嚼這兩個字。
「嫁人關係著女人一生的幸福,對男人卻未必如此。」與其當深閨怨婦,她寧可帶著滿心的思念雲遊四海。
「或許這世間的男子大多如此,但——」他俯身壓向她,她只能被動地向後退,直到背抵妝台,無路可退。
他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撥動她的心弦,讓她一時無法直視他的目光,只能無措地移開。
「世上癡心男子也並不少見。」
聞言,葛飛花嘲弄地笑了。「你我是因相愛而成親的嗎?」
他因她的話而瞇起眼,她這般抗拒嫁他,是因為心有所屬嗎?跟這幾日試圖夜探繡閣的人有關嗎?
「你已心有所屬?」話問出口,他的心也隨即高高懸起。
一抹嫣紅襲上她如玉的面頰,不自在地別開眼,「關你什麼事?」
「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妻子心中有著另一個男人。」聲音中透出一股寒意。
「如果彼此相愛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不是嗎?」她勇敢面對他的挑釁。
他伸手撫上她的眉,「我實在很好奇,葛大人究竟是如何教導出這樣的你,讓我不忍放手,若錯過了你,只怕我會遺憾終生。」
只是想到她心中另有所愛,就讓他情緒失控,既然繡球砸中了他,是錯也罷,命中注定也罷,她便只能屬於他。
「娶了我,你說不定會後悔一生。」若她逃不開、避不了,絕不獨自情傷,是痛,就大家一起痛,這是她葛飛花的個性。
「何妨一試。」他摟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入懷中。
她想掙脫,卻發現徒勞無功,熱浪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她頓感手足無措起來。
「放手……」就算他們明日即將成親,他這般行為依然逾矩了。
他將頭湊到她耳畔,低聲笑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呢?」她這羞赧無措的樣子,著實愉悅了他,讓原本陰暗的心情開始陽光普照了起來。
「放手!」不再怯懦。
果然,她還是適合生氣勃勃的表情。葉閒卿壞心地讓她更加貼近自己,透過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過熱的體溫。
「小姐,有事嗎?」大葉的聲音自外傳來。
葛飛花頓時大驚失色。糟!她竟然忘記兩個丫鬟還守在外間。
這時狼爪終於鬆手。她吁口氣,「沒事。」
「待會兒小姐要沐浴嗎?」這是小葉的聲音。
「沐浴?」
「小姐,就算你忘了明天要出閣的事,我們也不敢忘啊。」
「你們兩個死丫頭,嫌我還不夠煩是不是?」
「那我們出去了。」
聽到兩個丫鬟低低的竊笑與離開的腳步,讓葛飛花又氣又無奈,她們果然是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快放手。」
「口氣不能溫柔一點嗎?」
「不能。」
「不過——」他笑得有些詭異。
「什麼?」
「你的腰很細,發育也很好。」
葛飛花頓時變成大紅臉,抓過妝台上的梳子、頭飾花鈿就向他砸了過去。
「我很期待洞房那一刻的到來喔。」偏偏有人還嫌火燒得不夠旺,往上澆油。
「去死!」
在成親的前一天下午,葛府千金的閨房被砸得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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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就被人從床上拉起,一直折騰到東方大白,葛飛花心中的不滿已經累積到臨爆點。
「呼,終於大功告成。」
兩個丫鬟加喜娘媒婆,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過了穿戴齊整的葛飛花。
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滿頭珠翠,濃妝艷抹的讓她很不能適應。
最令她不快的是,原本見錢眼開的林媒婆說什麼都不肯通融一下,堅持跟喜娘全程陪同她穿衣打扮,害她沒有機會作弊。
「小姐,不能擦。」一見主子有擦臉的舉動,大葉直接伸手阻止。「今天你是新娘,妝一定要濃。」
「很不舒服。」她真的很想擦掉,換成淡妝。
「就一天而已,小姐,你一定能忍過去的。」
「可我不想忍!」被逼嫁人已經很委屈了,她為什麼還要忍受這非人待遇?
「小姐,笑一笑,你今天出嫁,是喜事,不要這樣愁眉不展的,不吉利。」
「笑不出來。」她苦著一張臉。
「吉時到了,快給小姐蒙上蓋頭。」婆媒喳呼著。
葛飛花還來不及抱怨,四方蓋頭已經兜頭罩下。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新嫁娘的心情卻七上八下,亂作一團。
「女兒呀,到了夫家一定要謹守婦道,不要讓為父的擔心。」葛御史的聲音略帶哽咽。他的寶貝女兒從今天開始就要屬於另一個男人了,心酸啊。
「爹,我不要嫁!」情真意切,葛飛花緊抓住父親的手,「我不要嫁!」
「女兒啊……」
葛家父女頓時哭成一團。
「葛大人,好了好了,可別誤了時辰,葛小姐又不是嫁到遠處,王府離這裡很近的。」
「女兒,上轎吧。」葛御史馬上鬆手,催促著女兒。
「爹——」帶著哭腔的聲音霎時拔高。
一步三回頭的葛飛花終究還是被人扶出了葛府大門,上了花轎。
一路上喜樂不斷,讓坐在轎內的她更加心亂,手中的錦帕幾乎被她絞斷。
緊張、慌亂、無措,葛飛花根本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下花轎,怎麼拜的堂,一直等到被送入洞房,所有人都退下後,她才漸漸清醒過來。
完了!一切已成定局。
煩躁地站起身,伸手就要掀去頭上礙眼的蓋頭,卻聽到一個調侃的聲音響起——
「娘子,這似乎是本王該做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走了嗎?他幾時進來的?
一雙腳出現在她面前,她下意識向後退,一個不穩,重新坐回床上。
還來不及反應,眼前驀地一亮。
紅色新郎裝襯得他益發的神采飛揚,那雙星眸似笑非笑,如海般浩瀚,似夜般迷人。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讓她一點沉澱心情的機會都沒有,所有的情緒都印在眼眸,落入他眼中。
「你不用陪酒嗎?」低眉斂目,隱藏起自己的心思。
「哎呀,娘子,你就這麼希望為夫醉成爛泥嗎?」
她只有乾笑。醉得什麼都做不了才好。
「我只是擔心娘子等太久,所以先進來幫娘子除去一身重擔,免得你在新婚之夜就對我心生怨懟。」
當沉重的鳳冠卸下,葛飛花頓時覺得頸上一輕,鬆了口氣。
新娘原來也是一個體力活兒啊。
「現在感覺好些了吧。」
「嗯。」伸手捏捏有些發酸的脖頸,她隨口應了聲。
看著眼前自己的新娘,原本美麗的容顏經過巧手修飾,愈發地如畫中美人,讓人不自覺地沉迷、失魂。
將她頭上所有的髮簪釵環摘去,讓青絲自由地垂落,披散在艷紅的嫁衣上,格外性感。
「你真的不出去敬酒?」她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看著她狐疑又期待的眼神,他但笑不語,將她的一綹青絲抓在手中把玩著。
「這樣好像對客人有些失禮吧。」
他的回答卻是直接在她身邊坐下。
她嚇得馬上就要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你現在是我的妻子,無論我對你做什麼,都不會惹人非議才是。」
「你想做什麼?」她慌亂地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洞房不是晚上才進行的嗎?現在明明還很早,怎麼會這樣?
他幾乎是貼著她的唇道:「不做什麼,只是想看你驚惶失措的模樣而已。」
她倏地瞪大眼。
他哈哈大笑,坐直身子。
「你——」鳳目噴火。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紅潤的唇瓣,輕聲低語,「你真是太可口了,可惜我現在卻不能碰你,趁著天黑前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吧。」
葛飛花困惑地看著他噙著一抹邪笑起身離開新房。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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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美的豬蹄,引人垂涎欲滴。
葛飛花被勾引得食指大動,就在她張口要咬之際,一雙大手突然猛烈的搖晃她。
「小姐,不好了,快醒醒。」
「小姐,姑爺遇刺了。」
「怎麼還在睡啊,小姐,醒醒啊。」
「姑爺受傷了,醒來啊,小姐。」
在大葉、小葉鍥而不捨的搖晃與呼喚聲中,葛飛花終於跟肥美的豬蹄道別,從周公家中迷糊轉醒。
「打雷還是下雨了?」好好的美夢也要打擾她,真是不貼心的丫頭。
「小姐,你還有心情說笑,姑爺受傷了啊!」
眨眨長睫毛,葛飛花臉露驚訝之色,「受傷?」難道他不是去敬酒而是去打架?
「是呀,剛剛姑爺在喜堂敬酒,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群黑衣殺手,對著姑爺就是一陣亂砍亂殺。」
這下葛飛花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伸手拽過大葉的手,急道:「他傷得重嗎?」
「還好,不過,右臂短時間內怕是動不了了。」
「人呢?」知道他無性命之虞,她這才放心。
「在書房。」
「書房?」她微愣,為什麼要去書房?
「嗯,姑爺說不想驚動你。」
葛飛花看著兩個貼身丫鬟,「那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小葉理所當然地道:「我們認為這麼大的事情,小姐當然要知道,所以才跑來告訴小姐的。」
「告訴我做什麼?」
「小姐,王爺是你丈夫,是我們葛府的新姑爺,於情於理都你應該去看一下才對吧。」大葉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他不是說不想驚動我,賢慧如我,自然應該順從丈夫的心意,裝作不知道才好。」雖說他受傷讓人有些擔心,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她暫時不用面對洞房花燭夜。
大葉、小葉對看一眼。她們小姐還真是賢慧啊。
「書房在哪兒,領我過去吧。」
嗄?兩個丫鬟面面相覷。她們沒聽錯吧?
「還不走?」口氣透出不耐。
「這就走。」
跟在丫鬟身後朝王府書房走去,葛飛花的心情連她自己也厘不清,明明知道此時應該躲著他,卻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當見到半倚在書房榻上,臉色因失血過多有些蒼白的人時,她原本放下的心頓時又揪緊。
矮几上放著他剛剛換下的染了血的白色中衣,大片的鮮紅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一見到葛飛花到來,屋裡的人都很識相的藉故離去,很快書房內只剩下他們這對新婚夫婦。
好一會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講話。
她蹙眉看著他低垂的右臂。
他則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的神情變化。這場刺殺來得太過突然,也太莫名其妙,很明顯殺手意不在取命,旨在傷他,似乎只為了讓他不能洞房。
「看來今晚的良宵怕是要白白浪費了。」看著她打從進門就沒舒展過的眉頭,他故意調侃。
她沒有理會他的戲謔,仍盯著他的右臂,「傷得重嗎?」
「你好像很關心我。」
葛飛花的眼神閃了閃,嘴硬的回道:「我想沒有哪個女人喜歡在成親當天當寡婦的吧?」
「我記得有人好像說過,寧願守望門寡也不想嫁我為妻。」他狀似漫不經心的提醒她曾說過的話。
「我認為望門寡跟成親當天當寡婦是有差別的。」所有擔憂被他的話氣得拋到腦後。
「真的嗎?」所以她是真的擔心他!臉上的笑擴大,先前因遇刺而陰鬱的心情,此時此刻已一掃而空。
「當然。」她跟他一定八字不合,生來犯沖,每每跟他講話,她的心火就忍不住往上竄,真是讓人郁卒。
「嗄,這就要走了?」瞧她櫻唇一抿、衣袖一擺就要轉身離開,他急忙開口。
「你受傷,我來看過了,既然無性命之虞,我自然可以回房休息。」還有精神調戲她,想來傷勢不嚴重,不用為他操心。
「換句話說,如果我有生命危險,你是斷然不會離開嘍?」捉到她的語病,他饒富興味的挑眉。
葛飛花立刻為之語塞,熱浪撲面而來,讓她只能轉身背對他,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此時的尷尬。
「丈夫死了,做妻子的自會靈前上香,你何必心急。」她用話轉移他的追問。
他低頭竊笑。這嘴硬的小女人,明明就是擔心他,明明就在乎他,卻偏偏要這般的死鴨子嘴硬。
「夜裡風涼,出門怎麼不披件披風呢?」瞧她吉服早已脫下,只著襯衣,想來必是剛剛已經睡下,聽到消息後來不及披外衣就直接過來。
「哈啾——」
「著涼了吧。」
「你是烏鴉嘴,我剛剛好好的,被你一說就……哈啾!」她怨恨地瞪他一眼。
他沒良心的哈哈大笑。就算這場刺殺真的跟她有關,看到她現在這個模樣,他覺得值得了。
「還笑,你還笑!」
「屏風上有我的外衣,快穿上吧,可別真的染上風寒了。」
「烏鴉嘴,你還說。」嘴上念他,腳步卻朝屏風走去,快手快腳地將那件男子外衫穿上。
眼見她轉身就要離開,他心中油生一股失落感,不想讓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大聲喚她,「過來扶為夫的一把不過分吧。」
「你想做什麼?」
「我想了想,臥室的床肯定要比書房的軟榻舒服多了,不是嗎?」
「什麼?!」她頓時花容變色。他的意思今晚他們要同床共眠?
「哎呀呀,娘子,你亂想些什麼,為夫傷成這樣,就算想做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刻意頓了一下,「放心,我只是想回房歇息而已。」
葛飛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板著一張芙蓉面,走回來攙扶他。
如今,他是她的夫已經是事實,她照顧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她其實並不排斥照顧他,那何必掙扎呢。
左臂環過她的後頸,落在她的左肩上,葉閒卿倏地俯身在她耳畔低語,「其實我傷的是胳膊,其他地方倒是完好無缺。」
葛飛花的身子驀地一僵,臉一紅,就想推開他閃人。
無奈葉閒卿緊緊攬住她的肩頭不讓她脫身,笑道:「開個玩笑,何必這麼計較呢,娘子?」
「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在新婚之夜謀殺親夫。」
「喔,娘子,你板著臉威脅人的模樣真可口,讓本王好想咬一口。」
葛飛花發誓,她真的受夠了。一咬牙,扶著他腰身的右手突然朝他的右臂狠狠的按下去——
沒有預料中的慘叫,卻看到他臉色煞白,冷汗直冒,明明該高興的,可心卻不爭氣的痛了起來。她一定頭殼壞掉了,這不是她葛飛花的個性,再這樣下去,即使有一天他尋得所愛,她也做不出讓他和自己一樣痛苦的事。
「我們走吧。」算了,她何必跟個傷患一般見識。
冒著冷汗的葉閒卿,卻在她轉過頭的時候悄悄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