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放下糕點,在月玨身前作勢欲跪。
「巽巽!」月玨連忙扶住他,「你做什麼?」
「巽巽不該惹娘生氣傷心,巽巽該死。」他一臉慚愧囑。
「巽巽……」月玨激動地抱住他,忍不住又低泣起來,「娘沒有生巽巽的氣,真的。」
水巽摟著她的肩,柔聲道:「巽巽知道娘不會生巽巽的氣,可是我不應該惹娘傷心,還弄斷娘的鞭子。娘,對不起。」
月玨哭得雙眼紅腫,顫聲說:「沒關係的。只是娘捨不得那條長鞭,那是巽巽小時候送娘的,娘好喜歡好喜歡。」
月玨像個小女孩一樣,不停向水巽撒嬌訴苦,一旁的水獨行看得妒火中燒,直想上前將兩人分開。
「那沒關係。」水巽朝她微微一笑,「待會兒娘把鞭子給我,我負責修好它。如果真修不好,我再做一條給娘。現在巽巽長大了,肯定做得出小時候好。」
「好。」月玨滿是笑容地點頭。突然,她笑容一斂,為難地道:「可是我把它交給你爹了,他說要幫我修鞭子。」
「我回頭跟老爹拿回來就是了。」
「我不會給你。」臭水巽!什麼爛兒子嘛,連他討好愛妻的機會也要搶。「難道就你會修鞭子,別人不會嗎?」
「老爹,娘比較喜歡我替她修鞭子,你還是識相點,快把鞭子拿來。」
「胡說八道!」水獨行斥道。見到月玨小鳥依人地靠著水巽,他更氣了。「還不放開你娘。」
不理會他的怒言,水巽淡淡地說了句:「待會兒記得把鞭子給我。」他摟著月玨坐到桌旁,體貼地拿了塊糕點給她,「娘,嘗嘗這八寶蓮花糕。」
月玨咬了一口,讚道:「很好吃。巽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水巽倒了杯冰蓮子茶給她,微笑道:「娘喜歡就好了,這是巽巽特地替娘做的。」
「巽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體貼可愛。」月玨在他臉上輕輕一吻,感動得又想哭了。
「娘,你別哭了,你哭得巽巽心都疼了。」水巽溫柔地用衣袖替月玨擦乾淚水,「娘要是原諒巽巽,就別哭了。」
水靈拉把椅子坐到兩人身邊,柔聲勸著:「娘,你別哭了。我早說過,巽巽會來道歉的。」
水巽感激地朝她點點頭。
「那巽巽,你有沒有做姊姊喜歡的雪花糕?」她期盼地望著弟弟。
「當然有了。我不會忘記姊姊喜歡的雪花糕的。」他嘴甜地說,同時把桌上的一盤點心往前推,「喏,這不就是了。」
怕別人吃了她的雪花糕,水靈張嘴拚命猛吃;吃得太急,不小心被糕點噎住了。
向亙見狀連忙衝向前,可是他人還沒到達水靈身邊,就近的水巽已早一步站到她身後輕拍她的背。
水巽倒了杯茶給她,「姊,你沒事吧?」
水靈順過氣後,對身後的弟弟搖頭,「我沒事。」
見到她嘴角還有殘餘的糕點屑,水巽溫柔地替她抹去,輕笑道:「姊,不用吃那麼快,沒人同你搶。」
「巽巽……」水靈轉身抱住他的腰,感動地道:「巽巽總是這麼體貼姊姊。真的好想把巽巽帶回家喔!」
「傻瓜。」水巽笑著拉開她的手,拿起一塊點心塞到她嘴裡。「你不吃了嗎?再不吃,待會兒別人吃光就沒了。」
「啊!差點忘了。」吞下水巽塞過來的點心後,水靈又轉身繼續打拚。
向亙吃味地瞪著水巽,尤其看到水靈抱著水巽撤嬌,他更為光火。雖知兩人是親姊弟,但瞧見兩人親密地抱在一起,他就恨不得當場將水巽瞪穿。
紫嫣在一旁為這一幕搖頭咋舌,小聲地對雷霆馳說:「要是巽巽沒和青湄成親,現在家裡有閨女的爹娘可要擔心了。你看巽巽那個樣,九成九會是個花心大少。」
她這段話還沒得到雷霆馳的響應,就先引來冉氏兄弟的附和。「紫嫣姊,你說得太有理了。那小子天生風流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水巽來到紫嫣身旁,笑道:「紫嫣姊,你不過來吃點心嗎?我知道你不喜歡太甜的食物,特地幫你弄了些甜度較低的點心。」
「真的?」紫嫣朝他嫣然一笑,「你還特地替我做點心?」
「當然是真的。紫嫣姊從以前就很照顧我,為你做這麼一點小事也是應該的。」水巽摟著她的肩,將她帶到圓桌旁。
「巽巽真好。」紫嫣倚著站在身後的水巽,陶醉地道:「要是紫嫣姊再年輕十歲,一定倒追你。唉!光看你的臉都是一種享受。」她壓根兒忘了自己剛才對水巽的評論。
雷霆馳極其努力地壓下不斷翻滾而上的酸意,在聽到妻子的最後一句話後,一張俊臉更是黑了又黑,雖看極了。
看水巽的臉是一種享受?!怎麼,看他的臉就是折磨不成!雷霆馳越想越氣,越氣臉越黑。
水巽熱情的招呼所有美女過來享用點心,平時就引人注意的俊臉,此時再配上性感
迷人的笑容,當場迷得所有美女眼光駐留不去。而在場所有男人則是又妒又恨巴不得撕了那張諂媚的俊臉。
※※※
在所有男人決定自力救濟後,韋青湄自然而然地被引到現場解決「禍害」。
「湄湄?」水巽從眾多美女身邊站起身,快步迎向睡眼惺忪的韋青湄。
「巽哥哥。」她愛困地靠在水巽身上。
擁著半夢半醒的妻子,他柔聲問:「你怎麼來了?」
「爹叫我來教訓你。」韋青湄秀氣地理在他胸口猛打呵欠。
「教訓我什麼?」
「花心吧。我沒聽得很清楚。」
臭老頭!他什麼時候花心了。「還想睡嗎?」他心疼地看著她猛打呵欠。
韋青湄努力睜開眼,朝他淡淡一笑,「不了。」
「那個臭老頭沒事做什麼去吵你?」水巽疼惜地撫著她的臉,嘴裡不停咒罵水獨行。
「沒關係。」韋青湄搖搖頭,微笑道:「反正我也該醒了。巽哥哥,我的點心呢?」
「在這呢。」水巽牽著她的小手走到茶几旁,拉著她坐到腿上。
這時兩個丫鬟端著托盤走進來,在每人面前各奉上一杯茶。
韋青湄端起茶杯,旋即又放下,小聲在水巽耳邊抱怨:「這茶好差。」從小在王府長大,難免嬌生慣養了些。
水巽不著痕跡的瞟了瞟茶水,輕笑道:「不想喝就別喝。」
水靈瞥了茶水一眼後,先威脅利誘地要向亙吃了幾塊霧蓮糕,再笑容滿面地端起茶杯走到水獨行跟前。
「老爹,來,這杯茶孝敬你。」她賊笑兮兮地舉高茶杯。
「不用了。」水獨行笑得親切極了,「爹不渴。爹看你剛才廢話了半天,一定口渴了。來,爹這杯也給你。」說完便把茶杯推了過去。
「爹,你這是什麼話,靈兒怎麼可以搶爹爹大人的茶水呢。」她反手將茶杯推了回去。「爹,年紀大的人要多喝點茶。來,這杯茶孝敬你。」
眾人坐在一旁看戲,邊喝茶吃點心。什麼時候這兩人這麼父慈女孝了?害他們的雞皮疙瘩全浮了上來。
倏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聲傳入眾人耳裡,讓原本已經雞皮疙瘩掉滿地的眾人更是顫抖了好一陣子。
「你們大家好啊。」隨著這陣笑聲,一位保養得尚可的中年女人走進大廳。
「白長老,有事嗎?」月玥冷聲問。
「也沒什麼,只不過……」白霜嬌笑兩聲,姿態嫵媚地輕移至水獨行身前,「好久不見啊,水大俠。」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像當年一樣俊美高傲。
這女人是誰啊?水獨行不甚在意地瞟她一眼,「有事?」
白霜嬌媚她笑了,沉迷在他的俊谷中,「咱們這麼多年沒見了,想找你敘敘舊。」歲月對他實在太客氣了,快五十歲的人了,看起來還像三十出頭。
拜託,他連她是誰都搞不清楚,敘個頭啦!「玨玨,她是誰啊?」他附在月玨耳際輕聲問。
月玨輕輕笑了,也在他耳旁輕語,「你忘了她嗎?她是白霜,你最忠實的愛慕者。」
「沒印象。」水獨行摟著月玨的細腰,在她臉上香了一記,撒嬌道:「我心裡永遠只有玨玨,根本容不下其它女人。」
「就會貧嘴。」月玨嬌羞地在他胸口輕捶一記。
看著兩人的恩愛模樣,白霜眼紅極了。這麼多年了,他的眼裡還是只有月玨那個賤人。
「你不想知道我來的目的?」白霜好不容易才喚回水獨行的注意力。
「不想。」水獨行回得乾脆。
「你……」白霜氣紅了臉。
月玨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只好出聲為她解圉,「白長老,你有什麼事嗎?」
白霜瞪了她一眼,冷笑道:「月玨,你兒子打傷我女兒,這筆帳我正要找你算呢。」
水靈原本只是坐在一旁看熱鬧,聽到白霜的話,她終於忍不住出聲,「這位大娘,我娘的兒子也就是我爹的兒子,你要找人算帳,不應該只找娘一個人吧?」
白霜冷眼殺了過去,「你是誰?」
「我爹和我娘的寶貝女兒囉。」水靈甜甜地朝水獨行一笑,「對不對?爹爹。」
「對啊。」水獨行也回了她一個慈祥的微笑,「靈兒是我和玨玨的寶貝。」
兩人說得親熱,旁人卻聽得噁心。
白霜驚叫:「你是當年那個討厭的小鬼?」
「你會不會說話啊?阿婆!」水靈氣得嘟起嘴,「我小時候很可愛的,人見人愛還不足以形容我的可愛哩。」
白霜白了她一眼,這丫頭還是一樣令人討厭。「你們不想知道我來幹什麼嗎?」嘖!她幹嘛跟他們瞎扯,正事要緊。
「白長老,你有事嗎?」月玥擺出望月教大家長的架子,出面穩住漸漸失控的場面。
白霜嬌笑兩聲,「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月玥疑惑地重複。「白長老,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這樣的……」白霜說著,又掩嘴笑了起來,「剛才我讓人送茶進來─」
「啊!」水靈突然怪叫一聲,臉色發白直冒冷汗,抖著身子緊偎在向亙懷裡。
「靈兒?」向亙被她這麼一叫,嚇得方寸大亂,「你怎麼了?」
「她……」水靈小手顫抖地指著白霜,抖著聲說:「她……在茶水裡……下毒……」
「靈兒!」除了水巽夫婦外,所有人全湧到水靈身邊。
「靈兒──」水獨行誇張地大喊,雙手不停地搖晃著她,「靈兒,你別丟下爹啊!爹的寶貝女……啊!」
水獨行突然也怪叫一聲,和水靈有一樣的症狀──臉色發白冒冷汗,全身顫抖地滑倒在地。
「獨行!」月玨驚叫一聲,連忙衝向前扶住他。「你怎麼了?」
「茶……有毒……」
「哈哈!」白霜面目猙獰地大笑出聲,她就不信斗不倒他們!
「白霜,你到底對他們下了什麼毒?」月玥冷聲問。
「錯!」白霜笑得更大聲了,「不是他們,是你們所有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月玥心頭一驚。
「剛才送進來的茶水裡,我全加了『百蛇千蟲萬蠱毒』。」說完,她又狂笑起來。
「你……」月玥又驚又怒。「百蛇千蟲萬蠱毒」因為無藥可解,五十年前就被望月教視為禁藥。
「巽哥哥!」看到眼前危急的情況,韋青湄用力推著把臉埋在她頸窩的水巽,「巽哥哥,你快想想辦法呀!」怎麼辦?大家都中毒了。
水巽靠在她肩上沒有回話,只是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巽哥哥,你別哭啊,爹和姊姊一定會沒事的。」韋青湄不停安慰難過不已的丈夫。
白霜站在大廳中央大放厥詞,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在月玥手下忍了多少年、她如何構思謀奪武林盟主之位的大計、水獨行當年又是如何沒眼光……
只是她心裡一直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大家都喝了茶,卻只有兩個人毒發?但興奮過頭的她現在沒心情去深究。
再也受不了眼前像只老母雞般不停吹噓兼抱怨的白霜,紫嫣不顧雷霆馳的阻撓,硬是衝上前踢了昏迷不醒的水靈一腳。
向亙抱著水靈,怒道:「大嫂!」要不是雷霆馳保護得快,他已經出手痛揍她了。
紫嫣朝著水靈罵道:「白癡,你再假!」她方才突然想到這個白癡女人根本沒喝過茶。中毒?中個屁毒啊!害她剛才白白為她掉了兩滴眼淚。可惡!
「大姊,你不公平,為什麼只罵我一個?」大伙瞪大了眼看著水靈氣嘟嘟地從向亙
懷裡坐起,「老爹也在假啊。」
水獨行也從月玨懷裡坐起身,得意地道:「當然是因為我假得很像啊。」
「你們……」白霜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們。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中毒了嗎?
「靈兒,你沒中毒?」向亙抖著手輕撫著水靈的臉。
「亙,對不起,嚇到你了。」她心疼地握住他顫抖的大手。
向亙雙手緊緊地擁住她,鬆了一口氣,「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啊,我想起來了。」冉仲豪突然擊掌,「你們忘了嗎?剛才他們兩個根本沒喝茶。」還互相推來推去的。
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這兩個人會好心地請對方喝茶。
「不可能!你們怎麼發現的?」白霜激動不已地叫喊著。
「錯!只有老爹、我還有巽巽發現而已。」水靈得意她笑道,「其它人全喝了你的茶了。」嘿嘿,她早知道水家人之優秀,無人可及。
「他們怎麼會沒事?」白霜不敢相信她精心安排的計謀會被輕易識破。
「因為大家全吃了霧蓮啊。」水靈理所當然地回了她一句。
「傳說中的霧蓮?」白霜不相信地直搖頭,「怎麼可能?」
「哈!看到桌上的甜點了沒?那全是霧蓮做的。」她示範性地吃了塊糕點。
眾人這才明白剛才水獨行和水靈硬要大家吃糕點的原因──霧蓮可解百毒。
白霜受不了失敗的刺激,不停尖叫,完全喪失了理智。「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完美的計謀怎麼可能出錯?這一定不是真的!
就在此時,月玥飛身一躍,三兩下就擒住已經失神的白霜。
「豪豪,把她帶下去。還有,白霜被擒的消息別洩漏出去,咱們趁機把她的黨羽一網打盡。」她轉向紀龍飛,「紀幫主,白霜在望月教外的勢力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紀龍飛微笑應允。
韋青湄看看眼前的情況後,沒好氣地推開趴在她身上的水巽,「你笑夠了沒?」巽哥哥真壞,明知道沒事也不告訴她,害她緊張了老半天。
果不其然,水巽非但不傷心,還笑得滿臉淚水,「不行,我忍不住。太好笑了,老爹和姊那麼爛的演技你們還相信。我的天啊!」
韋青湄瞪了他一眼,警告地說:「你再笑,小心被揍!」
「臭水靈,剛才為什麼不警告我們茶裡有毒?」紫嫣率先撻伐。
「是啊。」其它人不滿地附和。
水靈不怕死地回嘴,「反正又死不了人。而且告訴你們,不就沒戲唱了?」反正有霧蓮在嘛,不用擔心啦。
「你怎麼這樣……」眾人又開始責難水靈不夠義氣的行為。
水巽看著眾人吵吵鬧鬧,感覺上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段令人懷念的時光。
再看了大家一眼,他笑著牽住韋青湄的小手,一同離開嘈雜的大廳。
「巽哥哥,你在笑什麼?」韋青湄好奇地問。
「剛才大家在裡頭吵吵鬧鬧的樣子,讓我想起十年前的事。」
「很好玩嗎?」
「嗯,以後我說給你聽。」
「好,你要記得喔。」韋青湄頓了頓,忽然拉住水巽,問道:「剛才為什麼只有你們水家人才知道茶裡有毒?」
「家學淵源嘛。」
「吹牛!」韋青湄當場噓他,「人家望月教比你們『淵源』多了。」
「呆子。」他輕敲她的額頭,「那老女人就是吃定他們這點──望月教內不可能被人下毒。」
「原來如此。」韋青湄瞭解地點點頭。「我們現在要去哪?」
水巽溫柔地摟著她,「記不記得我提過望月教後山的河畔很美,月亮很圓?」
「記得。」韋青湄微笑地答。
他雙手環住她的細腰,額頭抵著她的,柔聲問:「我們現在去那兒看看,好嗎?」
「好。」韋青湄環住他的頸項,踮高腳輕吻他的唇,嬌媚地笑了。「湄湄說過,只要有巽哥哥的地方,湄湄都要去。」嚶唇輕移至他的耳旁,她輕聲說出他期盼許久的三個字。
水巽又驚又喜地看著她,一時無法言語。
許久許久,他鬆了口氣,輕笑一聲,溫存地在她耳旁道:「我也愛你。」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手朝後山前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