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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曉 第九章 作者:桔桔
    次日,楚風吟依然被牢牢地釘在桌前,苦不堪言,雖然沈先生的態度和悅了不少,但是一上午下來,也沒少給他臉色看。

    吸取昨天的教訓,楚風吟只有配合,否則到了晚上溫柔鄉也成苦地獄,當然聽話歸聽話,牢騷還是要發的。

    「這鬼算盤珠子滑得像泥鰍一樣!」楚風吟皺著眉,十分不悅,「穿十幾串磨盤也比它好弄。」

    沈煙清見怪不怪,道:「你從前沒練過,慢些也無妨,口訣不要記混。」

    楚風吟是典型的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笑瞇瞇地朝沈煙清湊過來,道:「天氣這麼好,憋在房裡實在太可惜了,煙清,我們去打獵吧?」

    沈煙清嘴角沉了下來,板上釘釘,道:「帳目未理好,你哪兒也別想去。」

    楚風吟臉皮一向厚實,仍不死心地央求:「你幫我弄。」

    「我總不能……」沈煙清頓了頓,把後半句嚥了回去。

    我總不能幫你一輩子。

    對上那雙溫暖深邃的眸子,沈煙清定了定神,悠然道:「你再不聽話,叫二哥來教你也是一樣的。」

    唔,楚風吟只有服軟的份兒,咕噥道:「臭老道,十年前就胡說什麼『楚家一門三懼內』這樣的屁話,再讓我碰見他,一定拔了他的鬍子……」

    沈煙清被一口茶水嗆住,咳得臉都紅了,楚風吟拍拍他的後背,搖頭晃腦地歎道:「可惜他說得也不無道理,大哥二哥不就被吃得死死麼?」

    沈煙清順過氣來,一臉煞氣地瞪著他,可惜對方絲毫沒有見好就收的自覺,仍笑道:「至於我,自打認識你的那天,就知道這輩子在你面前是威武不起來了。」

    漆黑如墨的眸子閃動著頑皮的笑意,沈煙清胸口一窒,不知不覺放軟了語氣,問:「你後悔麼?」

    沒想到楚風吟鄭重地點了點頭,正色道:「我後悔沒有早一點對你出手,害你一路上飽受『巫山雲雨』的折磨,甚至主動勾引我時,竟然也沒有滿足你……唔!」

    一本磚頭厚的賬冊砸在他臉上。

    ***

    說老實話,看著自家小弟備受折磨的慘狀能帶來無窮的樂趣,但是前面那兩個都清楚雪上加霜也要適可而止,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何況楚風吟只有面對沈煙清時才會乖巧得好像一隻不長牙的兔子,對於兩個哥哥,火爆脾氣上來了可是不顧什麼兄弟情分的。

    所以誰也沒開口調笑楚風吟腦門上的淤印,更沒人不知死活地去問沈煙清。

    「看來今天頗為順利。」楚莫辭朝沈煙清舉了舉杯——至少小弟在晚膳時候露面了,這證明沈先生還算滿意,沒有太過苛責。

    楚風吟敷衍地哼哈一聲,忙著給沈煙清搛菜,道:「煙清教導有方。」

    楚莫辭呵呵一笑,道:「小弟還嘴硬!當年教我們的幾位師傅,不都是被你氣跑了麼?」

    陳年舊事,提它做甚?楚家三少不悅地瞪過去一眼,轉過臉來又是滿面笑容,沈煙清正與碗裡堆得半山高的菜奮戰不休,聞言停了筷子,沉吟道:「或許是我心急了,不該逼你那麼緊。」

    「沒有的事,我覺得很……好。」楚風吟十分懂得什麼時候順水行船什麼時候逆流而上,雖然反對的話說得有點勉強,神色也帶著三分不甘——就好像不喜歡吃蠶豆的人見了那東西硬要裝出一臉喜悅一樣,豈會情願?

    沈煙清「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吃飯,楚三公子吁了口氣,對楚二公子皮笑肉不笑,道:「我明日下山,帳還歸你管。」

    楚莫辭眼皮開始跳,求救地朝沈煙清瞟過來,而後者只是頓了頓,不置一詞,繼續吃他的飯。

    ***

    清風朗月,灑落一地銀輝,沈煙清坐在窗台上,拎著個酒壺對月自飲。

    楚風吟照例賴著不走,倚在窗邊,兩個人也不用酒盅,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地對著壺嘴直接灌,不一會兒就見了底,沈煙清晃晃酒壺,丟給對方,楚風吟一手按住窗台,穿窗而出,片刻之後,托著個酒罈子進來,拍開泥封,濃郁的香氣沁人肺腑,沈煙清深吸了口氣,道:「好酒。」

    楚風吟灌了一壺酒遞給他,沈煙清沒接,卻歪過來勾住他的頸項,笑道:「你敢不敢與我拼酒?」

    「不敢。」楚風吟順勢摟住他,寵溺道,「知道你千杯不醉。」

    沈煙清低笑,下巴墊在他肩膀上,道:「酒不醉人。」

    「你醉人。」楚風吟拍拍他的臉蛋,笑道,「我已經開始暈頭轉向了。」

    沈煙清半邊身子膩在他身上,嘀咕道:「你的嘴真甜。」

    「你可以嘗嘗。」楚風吟慷慨地提議,沈煙清盯著他的眼,似笑非笑地問:「然後……」

    尾音被吃掉了,楚風吟一手扶住他的後腦,吻住那雙誘人至極的薄唇,吮吸糾纏,品嚐得稱心如意,沈煙清熱情回應,使得這一吻更加狂野火熱。

    「你又在勾引我了……」聲音裡帶著低低的喘息,楚風吟低頭,一下一下地輕啄著對方紅腫的唇,一邊享受美味一邊惡人先告狀。

    沈煙清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輕輕掃過,惑人心神,楚風吟抵著他的額頭,笑道:「這回可不許踢我下床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沈煙清身體火熱地貼著他,氣息更是灼熱,一雙眼睛卻是如水般明澈溫柔,下身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

    陳年佳釀也無法比擬的醇香,那種從骨頭裡滲出來的妖嬈媚態與柔順纏綿,只為他一人展現。

    楚風吟早已被迷得理智全無,一把抱起情人朝內室走去,良辰美景,千金不換。

    ***

    凌晨時分,涼意逼人,沈煙清偎得更緊了些,雙臂緊緊摟住楚風吟的腰,好像生怕他會不告而別。

    楚風吟側身躺著,一手支腮,貪看著對方酣睡的面容。

    散亂的長髮半掩著面孔,隨著鼻息微微拂動,修長的睫毛下已顯出淡淡的暗暈,疲倦而憔悴,是他一夜索需無度的結果。

    這一去少則十天,多則月餘,讓他忍不住一再索求對方的身體,恨不得將他嵌入自己懷中,永不分離。

    就這麼看著,下腹似乎又有一股火燒了起來,楚風吟苦笑一聲,正要起身穿衣,沈煙清卻不肯鬆手,光裸的身體半壓住他,一條腿卡入他雙腿之間,引逗得慾望再度抬頭。

    一手順著背脊滑下,探向昨夜流連不已的地方,藉著體液的潤滑,輕易進入雙臀間火熱幽深的秘所,沈煙清動了動,低吟一聲,連眼睛也沒有睜開,身體已經循著本能的熱情完全打開,輕輕地磨蹭著身邊那人已近脫韁的慾望。

    楚風吟看看天色,幾乎沒怎麼猶豫便再度將那具柔韌緊繃的身體壓下,閉上眼睛,動作無比輕柔地撫弄著對方,緩慢而充分的交合,溫柔而持續的律動,帶來與以往不同的銷魂滋味,他們細緻地品嚐著彼此的身體,緊緊相擁,吐出甜蜜而滿足的歎息。

    等到情事結束,已是天光大亮,楚風吟依依不捨地放開懷中的人,掖好被角,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才起身著裝。

    放在枕側的手動了一動,始終沒有伸過去攔他,沈煙清睜開眼睛,對著楚風吟離去的背影,一言未發。

    ***

    趕了兩天,終於在天黑前趕到定州城,楚風吟找了家客棧住下,打算養足了精神,明日一早快馬加鞭趕往京城。

    「一間上房。」將馬兒交給迎上來的小廝,對笑容滿面的小二吩咐了一句,那小二脆聲聲地應了個是,引楚風吟入座,奉上熱茶,問:「客官吃點什麼?」

    「上幾個清淡些的小菜,蘆筍湯,酒……不要了。」楚風吟瞇起眼睛,有酒無色,豈不大煞風景?

    片刻功夫,四菜一湯送了上來,小炒菜苔、芙蓉雞片、茄燴桃仁、水晶肘子,都是拿手菜色,鮮嫩噴香,引得人十指大動,楚風吟快速解決了晚飯,上樓休息,穿過長廊時,一個灰衣青年迎面走來,楚風吟錯身相讓,直覺有什麼事情不對勁,皺了皺眉,出聲道:「你是……」

    那青年停下腳步,面貌平凡黯淡,眼中淡然無波,帶著一絲疑問,靜靜地看著他,楚風吟自知失言,拱手道:「抱歉,在下認錯人了。」

    青年點了點頭,逕自下樓,楚風吟回房,心想自己滴酒未沾怎麼會昏頭,那人長相氣質普通得扔到人堆裡都挑不出來,而且素昧平生,竟會讓他產生熟悉的感覺,難道是相思難耐?

    關上門,大馬金刀地往床上一橫,楚風吟揮去腦中那些有的沒有的,擦了把臉,窗外明月已高懸。

    拍翅聲由遠而近,一隻通體烏黑的蒼鷹飛進來,楚風吟伸手接住它,從它腳環中解下布條,還是那六個字「一切如常,勿念。」

    楚風吟微微一笑,從包袱中翻出肉乾,捏碎了餵給那凶悍的鳥兒,哄道:「辛苦你了,黑子。」

    黑子不滿意地撲扇著翅膀,叫了幾聲,拒絕干如木柴的肉脯,很不滿意地在桌上跳來跳去,楚風吟彈了彈它彎彎的硬喙,佯怒道:「有得吃就不錯了,你還敢挑肥揀瘦?」

    黑子委屈地朝他啄來,幸好楚風吟閃得快,才沒被啄出個血窟窿,他一把捉住黑子,伸手去摸它的頸下,皺眉道:「有人餵過你了?」

    黑子是訓練有素的飼鷹,送信的時候絕不會中途停下來進食,更不會接受不熟識之人的餵飼,楚風吟頓覺蹊蹺,神色一凜,將那縷布條浸入茶杯中,不出所料,布條上的墨跡瞬間暈開。

    楚家傳信用的墨是天然松油脂配上礦石煉成,乾透之後用水浸多久都不會掉色,這信,顯然已經被人調了包。

    楚風吟一揮手放走了黑子,一陣風般衝到樓下,抓住正忙得團團轉的店小二,吼道:「那個穿灰衣服的年青人住哪間房?!」

    店小二嚇了一跳,緩過神來之後結巴道:「他他他已經退房走了……有一炷香功夫了……」

    話還未完,眼前一花,楚風吟將一錠銀子拋在櫃上,一縱身掠了出去,牽出馬來,絕塵而去。

    小二擦了擦額上的汗,嘀咕道:「這麼急……又一個趕投胎的。」

    ***

    威遠將軍府兩扇氣派的朱漆大門已是殘破不堪,久無人照料,早成一座死宅,院中枯草叢生,映著一縷晨光,荒涼寂靜。

    楚風吟找了家客棧寄下馬匹,換了身衣服,沉著臉趕往破落的將軍府。

    從罕有人至的後巷翻牆進去,滿院的蔓草雖已枯黃,仍是沒到腰際,楚風吟在支離破碎的石磚甬路上落腳,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看了看地形,轉身朝棲蝶樓掠去。

    ——趙玄影生前對沈夢蝶恩寵至極,特意按照她出嫁前閨樓的格局樣式建了棲蝶院,裡面一梁一柱、一磚一瓦、花草樹木皆是精心佈置,如今雖塵封已久,仍能看出昔年精緻華美的模糊輪廓。

    楚風吟收好地圖,穿過迴廊,找著書房的位置,雕花木門大開著,地上堆著幾本書,到處是厚厚的積灰,蝴蝶牡丹的蘇繡屏風也塌了,他一縱身躍上房梁,腳尖吊在樑上,換了口氣,身形一蕩,像只蝙蝠一般滑入書架後面。

    小心地找了處乾淨地方落下,伸手從書架下摸出一隻木箱,打開一看,是一張保存完好的柳琴。

    「見鬼……」兩道青筋爆了出來,楚風吟額角滑下冷汗,又將那個羊皮卷摸了出來,發現背後用小字記著曲譜。

    「可惡的老渾蛋……」又罵了一聲,向來不通音律的大丈夫硬著頭皮撥弄了幾下琴弦,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音,難以入耳,他心裡一急,力道一時忘了控制,手指過處,幾根琴弦「啪啪啪」斷了——若不是怕留下痕跡,只怕他要當場砸了那塊爛木頭。

    本來就不多的耐性被磨得所剩無幾,楚風吟將琴盒放回書架底層,正琢磨其他的路途,身側那面牆突然「嗡」地一聲滑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陣陣陰風襲來,吹起一片雞皮疙瘩,楚風吟忍下衝到嘴邊的髒話,一貓身鑽了進去,摸到洞口的小小突起,轉了一下,牆面很快合上,毫無縫隙。

    掏出夜明珠照路,穿過一條曲曲折折的暗道,走了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漸漸開闊,出現一道石壁。

    再一次摸出那個羊皮卷,鑒於上一次的教訓,他把羊皮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遍了,結果再一次罵道:「老不死的!」

    除了地形圖以及那派不上用場的曲譜,再無任何字跡,至於開啟石門的方法,看來又得靠運氣了。

    摸遍了小小的斗室,也沒發現任何可以鬆動的地方,楚風吟焦躁地踱來踱去,後來發現這樣只會顯得自己像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乾脆立在石壁面前,撫著下巴想對策。

    呆立了不知多久,石壁在誰也沒碰它的情況下,竟然慢慢滑開,露出一道長廊,楚風吟嘴角抽動幾下,大步走進去,只想把設機關的那人拎出來臭揍一頓。

    最好打得他半個月下不了床,省得再跑出去為害世間。

    正想著,冷不防從牆後伸出一隻手,直取他的咽喉,手法凌厲陰狠,楚風吟下意識地後退,而身後的石門正在緩緩合起,過去八成會被夾成肉餅,退無可退之下,他出掌相迎,斜貼住那只修長白皙的手,順勢一轉卸去力道,握在手中,沉聲道:「煙清,出來!」

    將隱在暗影中的人拽出來,卻是昨日在客棧中見過的那個灰衣青年,他也沒再出手,眼中滿含慍色,道:「你認錯人了。」

    楚風吟瞇著眼睛,面色不善地盯著他,道:「我就算認不出你這張臉,也不可能認不出你的手,畢竟我肩背上被它抓了不知多少傷痕。」

    青年臉色未變,眼中卻是氣惱交加,斥道:「放開!我說你認錯人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認得我?」楚風吟曖昧地笑,越湊越近,青年身體後傾,憋著氣搖了搖頭,卻沒想到楚風吟笑意更深,嘴唇快貼上他的耳朵,問,「那你怎麼不動手了?」

    「你很想被我揍?」青年一把推開楚風吟,不自覺地抬手蹭了蹭耳朵,楚風吟目光一轉,叫道:「你身後有蛇!」

    青年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幾乎跳進他懷裡,楚風吟一手環住他的腰,從他臉上揭下一層精巧的人皮面具,笑道:「騙你的。」

    沈煙清暗咬牙,怒道:「楚風吟,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問得好!你又是為什麼偷偷下山呢?」楚風吟皮笑肉不笑,一句話把沈煙清堵回去,沒想到對方還要垂死掙扎,嘴硬道:「我沒答應在山上等你。」

    楚風吟抿住唇,在沈煙清身上亂摸一氣,搜出原本紮在黑子腳環中的布條,展開慢慢念道:「『煙清已下山,趕往京城』。」

    沈煙清閉了嘴,無言以對,難得一見的心虛讓楚風吟大為開懷,同時又憐又愛,低下頭狠狠吻住他,懲罰地啃噬著他的嘴唇,沈煙清自知理虧,柔順地仰著臉任他親了個盡興。

    親夠了,帳還是要算,沈煙清先下手為強,扯出楚風吟懷裡的羊皮卷,草草一覽,立時變了臉色,問:「這是誰給你的?」

    楚風吟難得佔了上風,豈能放過大好的機會,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沈煙清臉色難看得像被人倒了帳,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想揍人的衝動,抓住楚風吟的前襟,雙唇湊了上去——

    「喲——俏後生,你想非禮他呀?」戲謔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沈煙清飛快地隔開距離,驚道:「賀長老?!」

    眼看著到嘴的美味又飛了,楚風吟濃眉緊鎖,低吼道:「臭老頭,你壞人好事上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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