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哭啊?」門外,有人問著。
「是啊,都已經哭了一個多鐘頭了。」梁如意涼涼地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又有人問。
「新郎跑嘍。」就這麼簡單。
「在婚宴上嗎?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不是,是婚禮前一個星期。」梁如意歎了口氣。「婚禮定在明天,結果她小姐拖到了今天才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喜宴的問題,還有家人的詢問,一大堆煩人的問題。」也難怪她不說,唉,不是不說,而是根本說不出口,丟不起這個臉吧。
真是惡劣,有心要拋棄,也不該等到這個當頭啊。
「所以現在是羽姐在安撫她嘍?」
「是啊。」梁如意無奈地看向那扇門板。
門內——
「放過自己吧。」羽良秋精雕玉琢的五官賞心悅目,卻略顯淡漠,晶亮清雅的眸像是秋末的冷泉,冰涼透著寒氣。
女子聞言不解地抬眼,淚水還掛在腮邊。
羽良秋抽起面紙,替她拭去頰上的淚。「何苦跟自己過不去?被人傷了之後,還打算要傷害自己嗎?多傻。」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我的家人和親朋好友……」想到眾人的眼光,她的淚水再次飆出。
「既然是你的家人和親朋好友,他們不會苛責你的。」面紙唰唰唰地再抽三張,這一次,她不幫她拭淚了,只是把面紙遞給她。「你啊,已經夠痛了,為何還要把這些事都壓在身上?」
「可是……」籌辦一個婚禮瑣碎的雜事多如牛毛,全都是她一個人來回和羽姐定案的,如今要解除,還是得要她來呀……「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有哪裡不好?」
說著,哭得更兇猛了。
羽良秋眼角抽搐,有股衝動想要踹她一腳,讓她清醒一點。「還能為什麼?不就是不愛了。」這句話說得凶狠,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好讓自己時時刻刻引以為鑒,不得再犯同樣的錯。
女子錯愕地看著她,淚水被她無情的話語給嚇得逼回眼眶。
「別一直陷在被傷害的感覺裡,不斷地鑽牛角尖。」羽良秋站起,將她拽起,拉到落地鏡前。「你很好,你長得很美,個性溫柔又體貼,那個男人不要你,是他不長眼,你還掛心他做什麼?」
是這樣子嗎?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女子怔怔的盯著鏡中的自己。
「被傷害了,就得要趕緊治療傷口,而不是瞎問對方為什麼要傷你,再不療傷你就快要死了,知道了答案後,你的傷就會好嗎?」羽良秋直瞪著鏡中的她。
「瞧瞧,你把自己搞得多憔悴,你本來是很美的,本來是貼心又大方的,但現在卻歇斯底里得讓人受不了,與其傻哭,倒不如跟我一起趕快把剩餘的問題解決,明天過後又是嶄新的一天,你一樣會活得很快樂,你會發現,痛,沒有想像中的痛,傷,會好得比你想像中再快一點。不要逃避。」
她說起話來鏗鏘有力,帶著魅惑人的渲染力,像是催眠,又像是某種強而有力的口號,恍若只要這麼說,痛苦會立刻解除大半。
「我沒有辦法像你這麼堅強。」淚還在,但盈在眼眶內沒再落下。
「堅強是用痛換來的。」堅強是現實環境逼得她不得不將就。
「痛過之後就會堅強?」
羽良秋噙笑,眸底苦澀。「是痛過之後一定要堅強,你都不愛自己了,誰還會愛你?」
「我、我知道了。」女子儘管還在狀況外,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她這麼一說,整個人都振奮起來了。「羽姐,謝謝你。」
「不客氣。」羽良秋勾出淺淺笑意。
透過她,她彷彿看見四年前的自己,那個懦弱又沒用的自己。
記得那時,大姐接她回家後,她才發覺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虛弱得幾乎無法行走,也才發覺她這一個多月來進食很不正常,有一餐沒一餐的,倒是酒類灌進不少。
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聲色俱厲的父母,他們只是摟著她,拍著她的肩,給她不責不怪的憐愛,一個厚實溫暖的擁抱,融化了她體內所有的委屈。
而三妹早已經煮好一桌菜色,滿桌都是她最愛吃的,那是三妹一貫藏著暖意的低調手法,她好感動。
餐桌旁,小妹紅著眼眶滿臉自責。
這個小傻瓜,肯定是胡思亂想許久了,等她有力氣時再來罵清醒她。
她的家人傾盡一切,不求回報的包容,讓她感動得落淚再三,但卻依舊滿足不了她,心還是空空的,有個填補不滿的黑洞。
有時,她會在半夜醒來,拉開窗簾,看著窗外街角的那盞路燈,想著他是否會在那裡等她。又有時,她會一大早起床,一路衝到路燈底下,看著下頭是否留了一地的煙蒂,然後開始懷疑,最近的清潔人員真是勤勞,在她還未起床之前便已經把路給掃得這麼乾淨。
編盡了千萬個理由,騙自己他在等她,他有來看她,讓自己始終在痛苦的邊緣掙扎不休,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認不出鏡中的自己,再狠狠地大哭一場,最後告訴自己,該死心了。
他負心而去,他不要她了。
「羽姐,你在想什麼?」
羽良秋回神,才發覺案子早已處理完畢,而她在不知不覺中又陷入回憶。
唉,她要不要改行啊?從事婚禮經理人的原意,是想要看到每一對新人都能在她的策劃之下得到最棒的婚禮,最美的回憶,無奈最近毀婚的案件怎會恁地多?
「處理這種案子很勞心勞神,對不對?」梁如意光是站在外頭聽那名被毀婚的準新娘哭,就覺得頭好痛,雙腳沉重得怎麼也踏不進門內。「但最讓我納悶的是,她剛才離開的時候是笑著呢。」
真是太詭異了,一個鐘頭前還悲泣得哭天搶地,一個鐘頭後,她已經趨於平靜,臉上找不到悲傷留下的痕跡。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她好想知道她們密談的內容到底是什麼,怎能在轉眼間讓枯草向榮?
「是嗎?」羽良秋挑起眉,一臉釋然。「恭喜她想開了。」
但實際上,對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壓根沒發覺。
她陷在回憶很深的地方。
「你跟她說了什麼?」梁如意挨近她,很想傳承她的魔法。
「沒什麼,只是一些心理輔導。」身為婚禮經理人,經手的不止是婚禮的設計,還包括新人婚前婚後的心理輔導。
哼,什麼心理輔導,她說的不過是以往大姐跟她說過的話罷了。
瞧羽良秋斂下眼,恍若再次陷入沉思,梁如意古怪地蹙起眉。
「羽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有一場要綵排的案子?」她好心地提醒著。「羅馬的簡老闆已經在外頭等你了耶!」
羽良秋聞言,輕呀了聲,氣惱自己又被回憶揪得往回跑。
今天還有一對佳偶打算要綵排婚禮進行的流程,還另外約了要試婚紗。
動作俐落地抽出資料,放進資料夾裡,她起身走到穿衣鏡前,確定自己一切完美得無懈可擊,挺直腰桿,踩出自信的步伐。
「如意,走了,還沒醒啊。」她戲謔說道。
梁如意揚揚眉,咕噥著,「到底是誰還沒醒啊?」
「還不走?」走在前方的羽良秋聲音大了些。
「來了!」她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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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悅五星級酒店,除了客套房設備齊全,服務品質一流外,還有同業之中獨霸一方的婚宴場所。
婚宴廳從地下三樓到地上五樓,大小宴廳擺設精緻典雅,還包括了一樓室外的叢林花園,能應因客人需求而大幅妝點;至於服務,包含了婚紗挑選到禮餅設計,還有婚禮流程和場地設計,所有大大小小的繁雜事項全由專業的婚禮經理人策劃。
正因如此多元化的服務,讓歐悅的婚宴廳幾乎沒有一日停歇過,一直是政商名流和藝人明星的最愛,預約的場次已經排到明年底了。
眼前,婚宴部的經理正卑躬屈膝跟在一個男人的身後,陪著他逛著每個宴客廳。
「宋總,這個廳容納五百人沒問題,還可以依照你的想法修改內部的裝潢。」為了讓他點頭,陳經理什麼承諾都給得起,就怕他不肯在歐悅舉行訂婚宴。
雖說歐悅的人氣扶搖直上,但沒人會嫌光環太少。
話又說回來,眼前的男人是寶成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討好他,往後絕對還有更多的生意上門。
「太小了。」宋震遠僅拋下這句話,逕自往外走。
儘管神色不耐,卻絲毫無損他絕俊昂藏的丰采。
他高大迷人,筆挺的藏青色西裝將他勁實的身形襯托得更加碩長,眉鼻立體,陷在眉骨底下的是雙有著深折雙眼皮的漆黑眸子,冷峻孤傲,緊抿的唇毫無保留地彰顯他的淡漠。
「如果還太小的話,宋總可以參考戶外一樓的叢林花園,雖是在戶外,卻有絕對的隱密性,可以席開百桌,在自然的氣息下用餐也是風雅美事。」陳經理拚命鼓吹。
宋震遠聽著,腳步依舊向前,似乎對他的提議興致缺缺,沿著長廊閒走時,卻突地停在一座宴廳門口,雙目灼燙地燒向廳裡的纖柔人影。
是她!
心驀地停止跳動,雙眼近乎貪婪地膠著在那背影上頭。
一頭純黑的長直髮,如今染成咖啡色,變成了大波浪,以往簡便的洋裝如今變成了深色的貼身套裝,襯托出她挺直的背脊,不盈一握的纖腰,由腰滑落到臀,形成令人血脈債張的誘人曲線,還有那雙不需絲襪修飾便細膩如絲的腿。
他的心,有幾分雀躍,卻有更多濃凝的恨。
濃眉攬緊了。
「所以說,當音樂響起到第二段時,你和新郎就必須走到舞台的正前方,這時候,後頭的大螢幕會不斷重複播放你們的影片,在音樂結束時,上頭會有碎紙花的小爆點,而前方這裡有兩管火焰,要記得別太靠近。」
羽良秋拿著流程表,往前往後、往左往右,非常仔細且專業地引導著眼前這對生澀的新人。
「這樣子清楚嗎?如果我講解得不夠清楚,或者是給你們的流程表太凌亂,有問題一定要趕快提問。」她淺勾著笑意,看著眼前這對怎麼看都覺得好幸福的新人,噙在眸底的笑意很真誠。
「沒有問題,你講解得很仔細。」準新娘笑得一臉甜柔。
「謝謝。」她瀲灩分明的水眸流轉,拍了拍身旁的男人。「學長,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要是這一次還沒辦法把禮服修改完成,下一回我會考慮換廠商。」
「這麼不給情面?」簡修安剛毅有型的臉上很埋怨。「這不是我們的錯,而是新娘子的肚子大得太快了。」後頭的話他刻意地壓低且貼在她的耳邊說著。
接著,他把婚紗交給助理,由助理領著新娘子到更衣室換穿。
簡修安把羽良秋拉到一旁,哭訴她的無情。
婚紗從三個月前到現在已經反覆修過十一次,修到店裡的師傅都快要翻臉了,她沒嘉勉他還責怪他?嗚嗚,他好可憐。
「總是要估算一下肚子長大的速度嘛。」她小聲回應,清麗的臉上佈滿笑意。
「沒人在第一胎的時候可以大這麼快的。」簡直是詐欺。
他也不是沒估算過速度,而是新娘子的肚子成長得太迅速,令眾人措手不及。
說那肚子才五個月,絕對沒人會相信,依他看,已經差不多快要臨盆了,他要是新郎,絕對不會選在這當頭舉辦婚禮。
「說不定是雙胞胎。」她好心提醒他。「這一次有沒有多預留空間?」
「光是腰部就多賞她兩寸,有本事就在一個星期之內把空隙補滿。」要是到婚禮那天真穿不下,他就砸了招牌,離開婚紗業。
「呵呵,別小看了孕婦的無窮潛力。」到時候要是穿不下,婚禮進行不了,大伙就偕伴一起回家吃自己。
「不會吧∼」別嚇他了。
「誰知道?世事難料呢。」她呵呵笑著,粉頰往他肩頭一靠。
「希望不要。」簡修安咕噥著,相當具個性的一張臉卻佈滿跳躍的喜悅。
羽良秋沒再搭腔,只是輕輕地跟他借點緩住心神的溫暖罷了。
待在他的身邊最是安心,他對她愈好,她就愈貪戀他懷裡的溫柔。
然而,眼前突地飄來一張夢裡縈迴的臉。
那控訴的眼神帶著瞬間讓溫度降到冰點的眸光,教她心神一凜,暈眩了下,心竄顫了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良秋?」簡修安也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抬眼探去,眉目對上眼前的男人,濃眉收攏。
「宋總,這座菊廳可能不適合你。」尾隨其後的陳經理看不出這三個人之間有何不妥,逕自陪笑上前。「這個廳格局太小,能容納的桌數頂多三十而已。」
宋震遠哪裡聽得見他在說呼什麼,心神縹緲,待他回過神,他已經立在羽良秋的面前,只因他想看她會有什麼表情。
她臉上驚詫、錯愕、慌亂等等複雜情緒稍縱即逝,安分地隱沒在那雙冷泉般寒凜的眸底,快速得讓他來不及捕捉那瞬間。
在他眼裡,她冷靜沉穩,眸光寒凜無波,看他像是在看一個在街上擦身而過的陌生人。
他氣憤難遏。
「宋總?」陳經理討好的笑在唇角不斷地抽搐。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視線探向羽良秋,他抹抹臉,揉出完美應對的笑。「宋總可真是慧眼識英雄,知道良秋是我們部門的第一把交椅,您是希望由她來安排您的訂婚宴嘍?」
管他到底是不是這樣想,反正場子就是不能冷,他這個經理絕不能被忽略的,尤其是在下屬的面前。
宋震遠緩慢地移開眼,唇角勾出冷笑。「好啊。」
他拋下震撼彈,等著看她的反應,但她卻恍若一泓無溫無波的冷泉,眸底沒有溫度,秀顏沒有反應,只是淡淡地轉開眼。
反倒是陳經理的反應特大。
「真的?!」他簡直快要跳上天,方向一轉,往羽良秋的腕間一扣,「良秋,宋總的訂婚宴就交給你了,可千萬別讓他失望,知道嗎?」
「經理,我手上還有案子在進行。」她不慍不火地道。但她也很清楚,她的上訴是無效的。
「交給其他人。」陳經理左右看了下,撈起羽良秋手中的資料丟給梁如意。「如意,交給你了。」
然後,硬是把羽良秋推到宋震遠的面前。
「趕緊把宋總帶到辦公室去,快!」他急催著,就怕宋震遠反悔。
莫名且無法抗拒的,她就這樣被經理給推進辦公室裡,而裡頭還有個她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
空間闐寂暗沉得像是不見天日的黑牢,她直瞪著桌面的文件,佩服自己竟能在這當頭抽出幾份資料讓他填寫。
她曾經想過,若是有天不經意遇上,她會用什麼表情來武裝自己,但當事實發生時,才發覺平靜已久的心湖早已被炸出一個窟窿,讓她不自覺地顫慄著。
想像完全比不上事發的當下。
想逃,這是第一個念頭,但她不允許自己逃。
閉上眼,她強迫自己吐納,釋去體內的不安情緒,再張眼時,清麗的面容蕩漾著無懈可擊的笑花。
「您好。」她走到他面前的位子坐下,將資料往他面前一擺。「不知道您的訂婚宴想要有什麼樣的感覺?」
很好,她的口吻很冷靜,面對他就像是面對一般的客戶。
宋震遠不發一語,只是冷峻地瞅著她,那雙沉冷的黑眸像是蟄伏在冰山底下的巨大冰巖,幽晦無光,卻又帶著令人膽戰心寒的穿透力。
「宋總?」她笑意不減,但被他的目光給盯出冷汗。
「不先恭喜我?」聲音如以往一樣,恍若絲絨般柔滑沉靜。
「……恭喜。」她強迫自己把唇角勾得再彎一點。
「不意外?」
他曾經想像過,若是有天不經意再碰面,他一定會狠狠地羞辱她一頓,狠狠地摘下永遠繫在她唇角的那抹笑花,但他發現,事實與想像不同,光是要強迫自己不給她一個擁抱,便已經費盡了他大半的心力。
這個發現令他氣結,卻又無力平反。
而該死的是,她竟天殺的一點愧疚都沒有!
「不意外。」她順著他的語意答,語調試著沉靜。
她當然不意外,因為她早就知道他要結婚了,只是沒料想到,他的訂婚宴流程設計竟會落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他不死心地追問。
羽良秋挑起眉,笑得很柔。「男大當婚啊,宋總看起來像是適婚年齡了。」
宋震遠聞言,不語。
她確確實實拋棄了他,真如母親所說的,她是在玩弄他,視他為玩物,一旦玩膩了便丟棄。
眼前的她像個陌生人,把曾和他共處的記憶自她眸底移去,她唇角的笑不再為他綻放,依靠的也不再是他。
在體內蜷伏四年的痛和背叛,化為甦醒的猛獸,瞬間在體內暴動。
他抓起眼前的資料往她臉上一丟。
羽良秋驚愕地僵在原地,沒料到他會變得如此粗暴。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背信離棄的人明明就是他,不是嗎?!
強力壓抑的怒火在眸中噴焰,與他對峙。
「我的資料你應該很清楚,你幫我填吧。」他懶懶地道,看著粉顏上的專業笑容消失,他覺得心情大快。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的資料。」她把資料丟回。
混蛋,對他客氣他當隨便了,她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他倒是得寸進尺地囂張起來?當初,為什麼她會對這種人傾心不已,甚至還為他大哭了數個月,簡直是浪費她的眼淚!
「你要是不填,那訂婚宴就當我沒提起過。」
「無所謂。」關她什麼事?
歐悅所有婚宴廳早已經被人預訂到明年底,不差他這一筆生意,他要是不想在歐悅辦宴,她還比較開心一點。
「你的上司能像你這麼輕鬆嗎?」他冷哂著。
拿經理壓她?羽良秋狠瞪著他臉上那抹可惡的笑。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訂婚宴?」吸氣再吐氣,吐氣再吸氣,她忍下瀕臨爆發邊緣的情緒。
以前喜歡過他,就當是她瞎了眼!
「你幫我設計啊。」宋震遠懶懶地看著她握著筆的手一僵。「我剛才聽你的上司說,你最擅長幫人設計流程和場地了,讓我開開眼界吧。」
她這輩子從沒如此討厭過一個人。
從不知道他會有如此惹人厭的嘴臉,他愈是張狂,她愈是後悔自己曾為他哭了一夜又一夜,甚至還像個傻子般老站在街燈底下徘徊。
「那麼,三天後,再麻煩你過來看設計圖。」她收拾物品,一副準備驅趕奧客的不耐神情。
「明天。」
「嗄?」
「我明天就要看到設計圖。」他起身,居高臨下,黑眸冰涼的瞅住她。「如果我滿意的話,就會在這裡舉辦我的訂婚宴。」
羽良秋無懼地抬眼對上。「沒問題。」明天?可以,愈早打發愈好,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她轉開眼,等著他識相離去,可等了半天,他依舊停在離她一步遠的距離,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團烏雲遮去了她眼前的光亮。
沉默在兩人之間靜寂流動,
突地,他出聲掙破闐謐。「他是誰?」問得像是漫不經心似的,卻又突兀。
「嗄?」她不解。
「……算了。」一陣沉默之後,宋震遠拋下疑問,轉身離開。
「什麼跟什麼啊?」她乏力地抱頭軟進辦公椅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