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像什麼?就像『打地鼠』的遊戲裡,從洞裡冒出頭來的地鼠。」看著藍初夏黑的發紫的晶瑩眼眸,傅天傑忍不住說道。
抬手摸摸傅天傑的額頭,還是燙的,藍初夏露出憂慮的神色:「還沒退燒,不是說打針就會好嗎?」
「沒那麼快。」
扶傅天傑進浴室去梳洗,藍初夏又去做早餐,聽到傅天傑邊洗臉邊嚷餓,他在廚房偷笑不止。
藍初夏做了雞蛋三明治,又熱了牛奶。傅天傑吃飯的時候說道:「你上學去。」
「今天星期六。」
傅天傑「咦」了一聲,露出懊惱的神情。
醫生來了,又替傅天傑打了一針,送他到門口時,藍初夏擔心地問道:「醫生,他的燒怎麼還不退?」
醫生解釋說主要是之前太勞累了,恢復需要時間,叮嚀藍初夏定時給病人吃藥,做冰袋替他降體溫,注意觀察他身體的情況,如果有異常及時和自己聯繫。接著,葉雅彥也來了,傅天傑留他下來繼續處理公務。看到傅天傑病成這樣還想著工作,藍初夏有心勸他,又說不出口。
察覺到藍初夏的情況,葉雅彥悄悄告訴他,「天傑是這樣的,只要一接CASE就全情投入,不處理完他不會安心。你放心,他自己心裡會有分寸。既然他有心,就讓他繼續好了。」
見臥室裡兩個人又開始討論案情,自己幫不上忙,又捨不得離開,藍初夏拿了課本,在臥室門外靠牆坐了下來,一邊看書一邊聽。
傅天傑頭頭是道地分析案情,一邊講,葉雅彥一邊記錄,偶爾插一句。傅天傑雖然在病中,思路卻相當清晰,撥絲抽繭層層深入,一一指出疑點和問題。
「這麼看,勝訴不是問題。」
傅天傑笑道:「當然。不過,現在的關鍵是找到對方的資金帳戶,否則就算勝訴,損失無法彌補又有什麼用。」
「法院可以強制實行。」
「他們一口咬定沒有錢,強制有什麼用。」
「現在就只有等偵探社的消息了。」
「雅彥,你回去吧。星期一我們整理訴狀。」
「你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
葉雅彥無奈地笑了笑,開始整理手邊的資料。
送葉雅彥走後,藍初夏拿水來給傅天傑喝,在一邊歎道:「當律師真不容易。」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對了,考生,你打算考哪個專業?」
「我……還沒想好。」
「仔細想清楚。」
「知道了。」
傅天傑躺下來休息,不一會又睡著了。藍初夏守在床邊,見他臉色平靜,想到傅天傑說過星期一再工作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他不會再工作,自己不由安心了。
聽藍初夏說要去做晚飯,傅天傑問道:「你不會又要做白粥吧。」
「醫生說要你吃清淡一點。」
「能不能加點別的。」
見生病的人似乎是在撒嬌,藍初夏覺得好笑。傅天傑在傅家是老小,不知道他有沒有向他的哥哥姐姐撒過嬌。藍初夏想傅天傑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少做這種事情。
藍初夏把冰箱裡的蝦取出來,剝殼、剔腸,再稍微醃漬一下,他打算炒個豆瓣蝦仁來配白粥。聞到了炒豆瓣醬的香味,傅天傑食指大動。
「好吃嗎?」
傅天傑點頭:「不錯。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我只是會做家常菜而已。」
「家常菜很好啊。」
「聽瑤姐姐說你也很會燒菜。」
傅天傑嗯了一聲:「難得,老姐說我的好話。」
「她一直都稱讚你。」
「等我病好了做給你吃。」
藍初夏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吧,你那麼忙。」
傅天傑吃飯的動作停了一下,低垂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暗影,然後說道:「說的也是。」
晚上,藍初夏還是睡在傅天傑床邊的地板上,傅天傑覺得不妥,「小夏,回臥室去睡。」
「我沒關係。」
「這樣不好。」
「真的沒關係。」
傅天傑想了想說道:「要不你睡我旁邊好了。」
藍初夏一愣,「可以嗎?」
「床這麼大,別說兩個人,四個人也睡的下。如果你不介意就上來吧。」
傅天傑移到了大床的一側,藍初夏也躺了上來。
熄燈之後,傅天傑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有輕微的潔癖,從來沒有讓別的任何人分享過這張床。不知為什麼卻不介意藍初夏。聽到身後床單磨擦的輕響,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縮在大床一角的藍初夏,看著黑暗中傅天傑的背影。兩個人之間隔著很寬的距離,絕對不可能會碰觸到對方。藍初夏在心裡嘗試著叫「哥哥」,卻發現還是開不了口。明明已經接受了傅天傑,為什麼?心裡怎麼會有火花在一閃一閃地跳動?
這一夜,兩個人都遲遲無法入睡。
醫生再來的時候,傅天傑的病已經好轉了。醫生叮囑他注意休息。
「好像真的好多了。」藍初夏摸摸傅天傑的額頭。
「再過一夜應該就沒事了。星期一上班沒問題。」
「你不要太拼。」
「我心裡有數。」
「你才沒有。」
「咦,學會頂嘴了。」
藍初夏漲紅了臉,轉身跑開,傅天傑坐在床邊直笑。
靠在廚房的門邊,傅天傑抱怨道:「又是白粥。」
「醫生說的。你上班之後如果在外面吃,記得也要吃的清淡。」藍初夏轉過臉看著傅天傑,認真地說道。
「囉嗦。」
「生病的人是誰?」
「你要是不做別的菜,我可要自己做了。」
「那你想吃什麼?」
「算了,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藍初夏開玩笑說「你偷懶」,傅天傑盯了他一眼卻沒有辯解。
次日早晨,葉雅彥又來了,傅天傑趕藍初夏去上學,藍初夏嘀咕著去取書包。提著書包,藍初夏邊往大門走邊打開來檢查一遍,他害怕落下了書或筆記在傅天傑的房間。已經走出大門時,藍初夏發現果然少帶了一份筆記,他回憶起來是放在他的床頭櫃上了,於是他砰地一聲關上大門,返身往房間走去。
取了筆記本,藍初夏重新往外走,這時,他聽到傅天傑的房間傳來的說話聲,是葉雅彥的聲音,「天傑,小夏很關心你啊,我還擔心說你這樣的撲克臉會嚇到他,結果都沒有,你們相處地意外得好,果然是有緣分。」
房間裡,傅天傑聽到了關大門的聲音,他以為藍初夏已經上學去了,於是直說道,「別說什麼緣分,我跟他只有孽緣。」
聽到這一句,藍初夏停下了腳步。傅天傑為什麼會這樣說,藍初夏覺得奇怪,想到了他們一定以為他上學走了,藍初夏放輕腳步,走到房間外,靠著牆蹲了下來,打算偷聽傅天傑在背後對他的評語。
葉雅彥對傅天傑的話奇怪,「咦,怎麼這樣說,怎麼會是孽緣?」
「當然是……」傅天傑呼出一口氣,聲音裡還著說不出的悔意與矛盾。
「你們才生活在一起多長時間啊,你這句話真奇怪。小夏才剛到傅家沒多久,以你的個性,與他相處的這樣好,說明是有兄弟緣分,怎麼……」
兄弟,這個詞觸動了傅天傑心底的那根神經,他突然想要傾訴一下,病中的他有一種脆弱無力感。這些天他一直受到藍初夏的照料,也許,算是內心的懺侮吧,不能對小夏說,向葉雅彥剖白也好,雅彥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再忍下去傅天傑怕他會受不了的。
「我們不是兄弟。」
聽到傅天傑的這一句,藍初夏怔了怔,傅天傑一再在他面前表示過可以做兄弟,現在傅天傑又說不是,這讓藍初夏心裡一下子委屈起來。怎麼,不是兄弟,那他當他是什麼?明明有說過……
「天傑,別這樣,小夏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他來到傅家,證明和傅家有緣,你要好好對他,小夏那麼可愛。」
「好好對他……」傅天傑重複了一下,然後苦笑,「雅彥,如果我說傷他最深的就是我,你信嗎?」
「什麼?」葉雅彥難以置信以問,「怎麼了?你對小夏做了什麼嗎?」
房間外,藍初夏愣住了。傅天傑在說什麼?傷……那一次的燙傷嗎?不,不會,如果是那件事,不需要用如此沉痛的口吻。
傅天傑繼續說了下去,「雅彥,你還記得我前年暑假回高雄的事嗎?」
「嗯,知道。你在那邊打電話給我,說過玩得很瘋。那之前你考試和工作壓力特別大,說要好好發洩一下。我勸過你別喝酒,別開快車,我有印象。」
「我不是第一次見小夏,在他來我家之前我見過他,就是在那個暑假。我……我強暴了小夏……」
「什麼!」葉雅彥驚呼。
房間外,藍初夏驚呆了。傅天傑記得,他記得他,他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藍初夏腿一軟,坐到了地板上,深深的恐懼和悲傷湧上心頭,眼淚一下子就掉落下來。
原來,傅天傑一直在演戲!他在裝著不認得自己,在最初見面的時候,自己假裝著沒有認出他,他也在假裝。想到此,藍初夏覺得被騙了。
傅天傑的聲音又響起來,「我真的很後悔……」
「怎麼會,怎麼可能?天傑,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那個時候小夏才多大,他現在都還未成年,你怎麼可能……強暴……天哪,天傑你……」
「我自己也不相信。」
「怎麼回事?」葉雅彥問道。
在一聲歎息之後,傅天傑彷彿懺悔般地道出事情的原委,「那時已經是暑假快結束了,我的死黨阿璃,你也認識的,他說會送一份禮物給我,我有什麼愛好你是知道的,在那個時候,我需要發洩出我積壓已久的壓力,於是我接受了……」
房間外,藍初夏靜靜地聽著。
傅天傑繼續道:「在旅館裡,我看到一個男孩子,他非常可愛,正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以為他是MB,真的,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其它。我抱他,他掙扎,我以為他是在演戲,先入為主的觀念左右了我,假如我能好好聽聽他在哭什麼,也許……」說著,傅天傑歎息,發出一聲輕笑,「我事後在想,可能是我一見到他就無法控制地想佔有他,所以潛意識裡根本沒有考慮過想要放開他。第二天,我在醫院見到他,我傷了他,阿璃告訴我旅館給錯了房間鑰匙,那個男孩不是MB,他成為我暴力之下的犧牲品……我提出賠償,男孩什麼也沒有要求,我結束了我的假期。我以為不會再遇到他了,結果……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小夏,他重新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變成了我的弟弟……」
「你不是有意要傷害……」安靜片刻之後,葉雅彥說道,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傅天傑,這兩個人的確是太難面對彼此了。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
「那為什麼你在他反抗的時候……」葉雅彥又問道。
「咳,雅彥,那個時候我肯定地認為他是MB,我想,如果事後被這樣可愛的男孩在背後和他的同行們評價我的性能力,那也太……於是我……」傅天傑異常地窘迫,不知如何說才好,葉雅彥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也尷尬起來,兩個人對視著沉默了一會。
「瞧,我都對小夏做了些什麼……」傅天傑懊悔地長歎,「他不記得我了,我想過要無視這件過去的事,可結果是自己的負罪感越來越重,我不想勾起小夏痛苦的回憶,但是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在他面前偽裝多久……」
「天傑,這是個誤會……」葉雅彥輕聲說道。
「不,是錯誤,我的錯誤……」
又沉默了一會,傅天傑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和葉雅彥開始討論起案件來,他們沒有再說剛才的話題。
房間外,藍初夏眼睛裡含著淚,怔怔地聽完傅天傑的表白,說不出心裡是痛,是怨,是憤懣還是無奈,在酸澀當中又夾雜著一絲欣喜。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傅天傑不是有意要傷害他?他一直在後悔?藍初夏回想起當時在病房裡聽到的對白,隱約的隻言片語中的確有「從哪裡找來的MB」「我不知道」等的字眼。
當知道一切只是一系列的陰差陽錯之後,藍初夏心裡的舊傷疤再次被掀開,但是這一次,痛的感覺減少了,他有一種新生般的喜悅,內心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悄悄提起書包,藍初夏離開了。
在學校裡,藍初夏一整天都沒怎麼聽進去功課,他的腦海裡一直在回放著傅天傑的話,再想想同居以來他所觀察到的傅天傑的種種,他就越看清了真相。原來他一直在誤會傅天傑。雖然現在仍然沒有辦法釋懷,但是藍初夏覺得他需要重新看待傅天傑這個人。
放學回到家,藍初夏站在傅天傑的病床前,他突然發現他不再害怕與傅天傑對視,他可以直視他的黑色眼眸。明明仍然是那張臉,傅天傑在他的眼中一下子溫柔了許多,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
傅天傑被看得有點怪,他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沒有刮鬍子的形象太落魄了?」
藍初夏搖頭,「不是。」
「那你看我幹什麼?」被藍初夏黑紫色的晶瑩眼眸注視,傅天傑的心跳快了起來。
「沒什麼。」藍初夏這樣說著,然後邁著輕快地腳步走開,去準備兩個人的晚餐。
晚上,藍初夏仍然睡在傅天傑的大床一角。子夜時分,藍初夏醒了,豎起耳朵聽了聽,傅天傑的呼吸很平穩。還是有點不放心,藍初夏悄悄起身,慢慢靠近傅天傑,輕輕用手撫了撫他的額頭,溫度真的正常了。只要燒退,病很快就會好,藍初夏心裡很高興。
藉著窗外透進的光,藍初夏看著傅天傑沉睡的臉,這幾天他沒有刮鬍子,下巴上冒出很多細小的鬍渣,形成一片青色的暗影。藍初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那種東西在傅天傑眼裡只能算是絨毛吧。藍初夏忍不住又輕輕去摸傅天傑的臉,指尖傳來的刺癢感覺讓他想笑。
傅天傑的睡顏褪去了平時的冷傲,平靜中帶著一點稚氣。看著那張俊秀的臉,想到他之前虛弱又頑強的模樣,藍初夏心裡一陣衝動,靠近過去伸手一下下輕輕撫過傅天傑額角的頭髮,他的頭髮超乎想像的柔軟,一點也不像他剛硬的個性。藍初夏這時真的很想擁抱傅天傑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收回手,重新躺回去。
在明白了事情真相的同時,藍初夏心底的一點火花似乎明朗了,他明白了他為什麼叫不出那一聲「哥哥」。最初的時候是因為心結;後來,他慢慢的喜歡上了他……
察覺心意的藍初夏驚慌起來,曾經的那一夜無法抹殺掉,可是他現在知道了傅天傑不是壞人。從假裝不認識,和他共同生活,到接受他的關懷與照顧,一點一滴地建立起親情、友情,然後是愛情。真的是愛麼?藍初夏想承認,又不敢。他已經是傅天傑的弟弟了,怎麼能愛上他呢?不應該啊。
自幼缺乏關愛的藍初夏一直很希望身邊能有成熟的男人照顧他,指引他。傅天傑正是這樣的人。他有他的事業;知道他想要什麼,而不是什麼都想要;懂得堅持也懂得放棄;擁有大智能,從來不耍小聰明;讓自己知道錯了,卻不會讓自己感覺到沒有面子。
藍初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思前想後,輾轉反側,天快亮的時候才朦朧入睡。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傅天傑不在身邊,藍初夏一陣驚恐,赤腳跳下床就往外跑,剛出臥室就看到傅天傑從廚房走出來,「小夏,醒了。」
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藍初夏又往回跑,傅天傑在他身後一陣大笑,「小夏,你幹什麼?救生演習?」
吃早餐的時候,看著藍初夏的黑眼圈,傅天傑柔聲說道:「小夏,這幾天辛苦你了,謝謝你。」
「沒……沒什麼。」
「我已經好了,你放心吧。」
藍初夏放學回家,發現傅天傑已經先回來了,一見自己就說道:「小夏,我買了東西給你吃。」
看到餐桌上放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排飯,藍初夏歡呼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一直陪我吃白粥,午飯時聽同事說這一家的很好吃,就打包一份給你。」
藍初夏抬起頭來盯著傅天傑,「你不會中午也吃的這個吧。」
傅天傑忙舉起手說道:「沒有。我吃魚片粥。」
吃了兩口飯,藍初夏又抬起頭來,「你真的好了?」
傅天傑笑了笑:「退燒了,至於痊癒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我會注意不要過度勞累。」
「記住你說的話。」
「考生,你怎麼能對長輩說這樣的話。」
藍初夏笑道:「你哪裡是長輩。」傅天傑這麼年輕,的確和藍初夏心目中花白鬍子的長輩形象相去甚遠。
傅天傑的神情凝重了起來,交握起雙手支著下巴,黑而幽深的眼睛望著藍初夏,「你現在還是不能認同我嗎?」
藍初夏怔住了。
「小夏,你還是不能當我是哥哥嗎?」
藍初夏的表情一僵,半天沒有說話。
傅天傑輕輕了一口氣:「你已經這麼大了,有些東西要轉變的確是很難。如果不能當我是哥哥,我們做朋友也可以。我年長你幾歲,認識一個大朋友也不錯。」
看到藍初夏粉色的薄小嘴唇動了動,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傅天傑點了點頭,站起來離開了。
藍初夏坐在餐桌邊,捧著那碗雞排飯,有種食不下嚥的感覺。他昨夜才明白了對傅天傑的心意,今天就聽到他說要做朋友。怎麼可能?朋友也可以愛嗎?覺得如果點了頭他就會失去傅天傑,藍初夏不願意。知道不能愛他,可也不想失去他。
頹然地坐在書桌前,傅天傑覺得渾身無力,頭都抬不起來。今天早上見到剛起床的藍初夏,睡衣領口露出纖細的鎖骨,他的心臟當時就不可控制的狂跳起來。小夏不知道他睡在他身邊對他是多麼大的考驗,要不是因為病的七葷八素,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
就算藍初夏認不出來,面對他時傅天傑仍有愧疚。左思右想,傅天傑決定退一步,如果藍初夏不能把他當哥哥,當朋友也可以。如果能聽他親口說出來,傅天傑就可以死心了。結果藍初夏卻不肯,為什麼?傅天傑覺得痛苦。
***
經歷了這一次晚餐的尷尬之後,藍初夏和傅天傑彼此都在有意地迴避對方。傅天傑忙他的工作,常常不回來;藍初夏只要一回來就把他關在房間裡。
以為只要不見面,心就會平靜一點,可是每當傅天傑聞到那股淡淡的橘子汽水般的香味,心就砰砰地跳動起來。他真想念那雙黑的發紫的晶瑩眼眸。他生病時藍初夏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下巴支在床上,他笑他是地鼠,那時藍初夏的笑容多麼可愛。是不是以後都看不到了?
在學期結束之前,傅天傑接下的金融詐騙案終於結案了。傅天傑的訴狀和成功辯護,加上警方和私家偵探成功查到了詐騙集團的資金賬戶,高氏集團損失的資金大部分被追回,還得到了高額的賠償。
聽到同行說「這麼難打的官司天傑都能打的贏」時,傅天傑只是淡淡一笑。
期末考試結束,在台北讀書的兩個人準備動身回老家。這是第一次他們兩個一起回去。
整理行李的時候,藍初夏的心情很矛盾。暑假結束之前自己還在想過了這個學期,一定可以和傅天傑改變關係。現在真的是改變了,可越變卻越將他推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動身之前,傅天傑帶藍初夏外出購物。發現是到西裝店,藍初夏有點詫異。
「回去之後難免有些應酬,你會需要的。」
「應酬?」
傅天傑解釋道:「雖然現在傅氏集團是我姐在打理,新年還是有些宴請的場合會請爸出席。你是傅家的孩子,當然會在受邀之列。」
買了幾套合適的西裝,傅天傑又替藍初夏配了襯衫和領結。發現不是領帶,藍初夏想問又不敢。
回到家裡,傅天傑拿出一個極為精美的盒子交給藍初夏,「上學的時候戴你自己的表沒關係,參加宴會的時候戴這一隻。」
打開黑色的盒子,藍初夏發現裡面是一隻純銀色的男裝腕表,他小聲讀出盒子上的字母:「VacheronConstantin。」
傅天傑在一旁說道:「這一款很適合你。」
「謝謝。」
「不客氣。」
發現兩個人已經「相敬如冰」,藍初夏覺得失落。心裡說不出的委屈,表面上還要裝作平靜。
***
見到傅天傑和藍初夏一起回來,傅家上下都高興的不得了。傅母更是開心,摟著藍初夏不肯鬆手,噓寒問暖。
傅天瑤趁著母親指揮傭人下廚的空當,把藍初夏拉到一邊,「小夏,我替你買了新鞋子,你換上新衣服,穿起一套來讓我看看。」
「鞋子?」藍初夏有點不明白。
「天傑告訴我你的SIZE,我替你挑的。後天有個酒會,全家要一起出席。你先打扮起來讓姐姐看。」
原來傅天傑是讓瑤姐姐替自己買的皮鞋,藍初夏起先的時候還在想新西裝要配舊鞋子了,原來早就有人想過了。
換上新西裝的藍初夏英俊極了,多了穩重氣質,從高中生一下子變成大人,傅天瑤在一邊驚歎:「媽、爸,快過來看,小夏好帥哦!」
傅爸爸站在一旁直點頭:「嗯,小夏真的長大了。」
「為什麼不打領帶?」傅媽媽發現藍初夏只戴了領結,問道。
「衣服是天傑挑的,天傑最有品味了,小夏就是要這樣才帥。好像王子一樣哦,真可愛,來,姐姐抱抱。」傅天瑤撲過去上下其手,藍初夏紅著臉躲閃。
「小夏真的是姐姐殺手耶。」
聽到傅天瑤的這一句,站在門外的傅天傑不禁想到了同事對藍初夏的評語。是,他的確非常可愛。悄悄看了看,傅天傑轉回自己房間去了。
看到了藍初夏的手錶,傅天瑤笑道:「天傑送你的?真適合你。」
「嗯。」
「他真大方,一出手就是姜斯丹頓。」
「這個很貴嗎?」藍初夏急忙問道。
傅天瑤一字一字道:「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