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邵立夫應該從陸曼君口中得知她放棄賭局的事,而後氣急敗壞地向她道歉,那麼她就會寬宏大量地願諒他,畢竟毀人事業前途的事,她狠不下心。
但是,他竟然毫無消息。她記得他曾義正詞嚴、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他不肯輸、不願輸、不能輸,但是他卻沒來找她,難道他情願輸給張海成那個豬頭豬腦的無賴?
再想起陸曼君為邵立夫求她的事,心裡就有氣。「大騙子!」她大罵出口。酒會時兩人摟摟抱抱的一幕又浮現在她的腦海,真想一拳揍死邵立夫。
她憤而騎上愛車,不要命似地橫衝直撞,一路上路人和駕駛的罵聲不絕於耳,她卻恍若未聞地直奔卜奇屋。
她停好車,奮力一推,卜奇屋大門上的風鈴聲嘎吱作響。
唐紹榮和小高二人面面相覷,似乎有一場風暴,看來兩人得小心翼翼、「字字」為營,否則可能會被紀嵐的怒氣炸得粉身碎骨。
幸好卜奇屋今日的客人不多,否則她這副凶神惡煞的尊容,不知會嚇壞多少客人。
唐紹榮使眼色要小高到廚房迴避省得遭遷怒,小高一臉的擔憂神情,唐紹榮則示意要他安心,小高如獲大赦般,轉身沒入廚房。
只見紀嵐大踏步地走至吧檯,用力一蹬,躍坐上高腳椅,眸中的怒火足可把人燒炙至死,唐紹榮也不理她,兀自忙著煮他的咖啡。
紀嵐見他對自己視而不見,心中更是怒不可抑,她拿起menu大聲地叫喊:「給我一塊黑森林、奶油起司、藍水晶之戀,還要一杯卡布基諾,外加翡翠蜜汁。」
唐紹榮瞥了一眼,繼而將煮好的咖啡遞給她一杯,沒有附糖和奶油球。
「我不要喝這個,我剛點的東西呢?」她大聲吼道。
唐紹榮再看她一眼,伸手指向右方。紀嵐轉頭一望,所有客人都以驚異的眼光看著她,她才明白自己剛才的失態。
待她轉回頭,卻見唐紹榮好整以暇地翻閱著西點雜誌。
紀嵐頹然地趴在吧檯上。為什麼?大家都把她的脾氣看得死死的呢!她重重地歎口氣,輕聲開口。「唐大哥,我想在卜奇屋上全日班。」語氣虛軟無力。
「你真的把賭局放棄了?」唐紹榮終於放下雜誌,正眼看她。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繼而想起。「小芙跟你說的?」忍不住在心中呻罵,這個長舌婦!
「小芙她也知道?」唐紹榮佯裝得十分驚愕。「她竟沒告訴我,這小丫頭!」
「不是小芙告訴你的?」這回輪到紀嵐張大了嘴。
「當然不是,是邵立夫告訴我的。」他認真觀察她的表情。
「邵、立、夫?」她驚愕得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晰說道。
「嗯!昨天他來卜奇屋,要我轉交給你一封信。我問他關於賭局的事,他笑著說你放棄了,然後就走了。」他跨步至收銀台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紀嵐。
她打開一看,是他吻她那天拍的照片。她逐張翻看,不相信照片中那個嬌羞、嫵媚的可人兒是自己。
「哇!」他驚呼一聲。「天吶!這人是你嗎?完全不像嘛!你有這麼溫柔、乖巧、美麗嗎?邵立夫簡直化腐朽為神奇嘛!」他極盡誇張地揚高了聲音。
紀嵐瞪了他一眼,一副「有眼不識泰山」的模樣。
唐紹榮故意忽略她眼神中的涵義,自顧自地說著:「紀嵐,你忍心讓邵立夫輸掉賭局嗎?」
「為什麼不忍心,他的輸贏干我什麼事!」她仿若事不關己的漠然語氣。
「你們是朋友吧!怎能坐視不管呢?況且男人最愛面子了,你不擔心邵立夫會難過嗎?」
「誰跟他是朋友!」她賭氣地回答。
「好,你們不是朋友。可是,你甘心被張海成看扁嗎?難道你忘了張海成輕蔑的眼神?」他提醒她。
「我沒忘記,酒會那天我已經報過仇了,你沒看見他那副醜樣,真是滑稽極了。」她想起那日張海成的錯愕和倉惶,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所以賭注的輸贏不重要了?反正仇也報了,而邵立夫也會付你一百萬?紀嵐,真沒想到你居然見利忘義!」他的語氣和眼神充滿鄙夷。
「我沒有要拿他的一百萬。」她委屈地申辯。「唐大哥,我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放棄賭局?」唐紹榮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
她被看得慌亂,只得加大了音量吼道:「我想放棄就放棄,不需要理由!每個人都問我為什麼,你們煩不煩啊!」
「好,隨便!」唐紹榮面有慍色。「你想怎麼做我無權過問。至於你想來卜奇屋上班的事,如果沒問題,就下個星期一吧!早上九點半到下午四點或是下午二點半到晚上十一點,你自己挑,決定好再知會我一聲。」說完,他開始動手清洗水槽裡的杯盤。
「唐大哥!」紀嵐充滿歉意的聲音,她從來沒和唐紹榮鬧得這麼僵過。
「對了!」他抬起頭。「陸曼君來過電話,請你去找她一趟。」
「唐大哥,對不起!」她的幫音漸趨哽咽。「我不是有意對你大吼大叫的,我的心太亂了。」
唐紹榮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紀嵐,先去看看陸曼君找你有什麼事,然後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
「唐大哥,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混亂。
「乖,聽話。星期一來上班,快走吧!」唐紹榮軟聲哄道。
紀嵐點點頭,轉身離去。
唐紹榮搖頭苦笑,但願他的計謀奏效。
她無力地走入陸曼君的辦公室。卻見她倚窗眺望車水馬龍的街景,神色黯然。
「陸姊,你找我嗎?」紀嵐輕喊。
陸曼君眼神哀淒、聲音痛苦。「你知道嗎?張海成已經四處渲染他的勝利果實。所有的人都議論紛紛地嘲諷邵立夫,並拒絕採用他拍的照片了。」
「什麼?」紀嵐放聲大叫。「張海成怎麼能如此囂張!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是邵立夫告訴他的。他已經寄給張海成一張一百萬的支票。」陸曼君冷哼一聲。「張海成樂得直說,要把那張支票表框起來留做紀念。」
「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紀嵐忿憤地破口大罵。「簡直是無恥、下流!」
「他本來就是這種人。」她不屑地說道。「反正,這是既定的事實,再說什麼都沒有用。」陸曼君又重重地歎口氣。「對了,立夫要我把支票交給你。」她走至桌旁拿出支票遞給紀嵐。「他要我謝謝你的幫忙。」
紀嵐看著手中的支票,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你知道嗎?立夫現在已經失寵於模特兒界,張海一定會藉機讓他難堪的。」陸曼君痛心而無奈的語氣。
紀嵐仍是呆呆的,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不要邵立夫的事業毀了。
陸曼君見紀嵐蒼白著一張臉,不發一語,遂繼續接道:「立夫決定離開台北一陣子,到世界各地走一趟,也許就不回來了。唉!真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
「陸姊,你是說……他……不……不回……來了。」她不能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
「嗯!他說反正也沒什麼好留戀了。工作能力被人懷疑,信賴的人又對他背信毀約,對人性實在太失望了。」陸曼君的語氣充滿無奈與同情。
不行,她絕不能讓立夫離開台北,她不想一輩子見不到他,她得阻止他走。
她不發一言,奪門而出。
陸曼君見狀立刻撥電話給唐紹榮,臉上帶一抹詭異的笑容。
紀嵐風掣電馳地飆向邵立夫的家中,一路上她不斷地祈禱。他還沒走。她一直安慰自己,他不可能這麼快就動身離開。
終於,門打開了,邵立夫鐵青著一張臉,張口正準備大罵時,卻見來人是紀嵐,不禁愣住了。
他訝異地喊道:「紀嵐?」
紀嵐二話不說,立即跨入門內,一手關門,一手拉著邵立夫往屋內急奔。他莫名其妙地想她到底要幹嘛?
紀嵐拉著邵立夫坐在椅中,兩人面對面。
她直盯著邵立夫,喘著氣說道:「你不准離開台北。」
邵立夫一頭霧水,他要離開台北嗎?
她從口袋裡掏出支票。「我不要你的錢,我要張海成一百萬,聽見了嗎?」
他望著那張一百萬的支票,上面蓋著陸曼君的印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去把給張海成的一百萬拿回來,時間還沒到,我們不會輸的。」
他真的愈聽愈糊塗了,他什麼時候給過張海成一百萬了?
她的情緒愈來愈激動。「你怎麼可以向張海成那種小人認輸呢?難道你情願跟他認錯,也不肯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嗎?」
「紀嵐,你到底在說什麼?」他雙眉緊蹙地開口。
「說什麼?我在生你的氣,酒會那晚你竟然莫名其妙地罵我賣弄風騷,還暗指我和齊家禾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呢?和陸曼君整晚摟樓抱抱的,你以為我沒看見嗎?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紀嵐尖聲吼道。
「你在生氣?氣我和曼君?」邵立夫睜大了眼。
「對,我生氣,而且氣得要死。」她柳眉橫豎。
「為什麼?」他盯著她,神情十分認真、正經。
「為什麼?」她茫然。
「是,為什麼看見我和曼君親近你會生氣?」
「我……我……」她結結巴巴。
邵立夫傾身向她靠近,她不住往後退,直到沙發的盡頭。
她欲站起身,卻被他的雙手緊緊箝制住。
「告訴我!」他語帶威脅。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生氣嘛!」
她低垂著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聽見自己的心怦怦地亂跳個不停,感覺到他的氣息,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紀嵐,抬起頭。」他溫柔地命令。
「……」
「紀嵐,你知道酒會那晚我為什麼生氣嗎?」
「不知道。」她仍低著頭,聲音細不可聞。
他鬆開箝制她的雙手,轉而托起她下顎,溫柔說道:「我當時也不知道。但現在,我明白自己生氣的原因,」他咧嘴微微一笑。「我嫉妒。」
紀嵐眨了眨眼睛。「嫉妒?」
「嗯!我不要你對每個人笑得那麼燦爛、我嫉妒你和齊家禾有說有笑,甚至摟你的腰,撩高你的裙子……」
「那是因為我的腳突然抽筋了,他為了扶我才摟我的腰,撩高裙子是因為他要幫我按摩抽筋的地方啊!」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能忍受。」
「你神經病!」她啐罵。
「那你呢?」他輕撫她的臉。
「我什麼?」她恍惚地說道。
他的觸摸令她的心愈跳愈快。
「你是不是也在嫉妒呢?嫉妒曼君和我摟抱。」
「才不是呢!」她顫著聲音。
「是嗎?不然我和陸曼君為什麼那麼困擾你呢?」他的聲音輕柔飄忽。
「才沒有呢!」
他輕輕一笑。「沒有嗎?小嵐,記得那個吻嗎?」他傾身開始吻她的眉、眼,和小巧的鼻子,然後他的唇極盡溫柔地輕輕碰觸她的。
紀嵐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邵立夫開始親吻紀嵐的朱唇,慢慢地、輕輕地,繼而溫柔地吸吮、品嚐。
她渾身打顫。感覺到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極盡廝磨、糾纏,他的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得更近,吻得愈深。
終於,他放開手,見她臉上泛起一片潮紅。他微微一笑。「紀嵐,我愛你。」
「什麼?」紀嵐頓時清醒了過來。
邵立夫仍是微微一笑。「紀嵐,我愛你,否則我不會嫉妒得幾近發狂,不會在拍照那天情不自禁地吻你,你能感覺到嗎?」
紀嵐睜著迷濛的雙眼,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
「小傻瓜!」他愛憐地輕撫她的發,繼而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畔低訴他的情意。一遍又一遍,溫柔而纏綿。
「真的嗎?」紀嵐仍不敢相信地低語。
「真的!你以為我會隨便吻一個女孩嗎?我很潔身自愛的。」
「那你和陸曼君呢?」她悠悠地問道。
「我們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是很有默契的事業夥伴。當初是她提攜我的,若沒有她,我現在可能還是個窮小子,仍拿著攝影作品四處兜售呢!她可以說是我的恩人。」他拉開兩人的距離,輕吻她的鼻尖。「滿意了嗎?」
「你確定,也許她深愛著你。」紀嵐抿唇問道。
「這個不關我的事,我愛的只有你。」他又輕吻她的眼。「紀嵐,我還沒聽你說……」
「說什麼?」
他在她唇上廝磨。「說你愛我。」
「我……我不知道。」她結結巴巴地。
「真的嗎?」他在她唇上來回游移。
紀嵐又開始顫抖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紀嵐,你談過戀愛嗎?」
她搖搖頭。
他又笑了,輕輕拉她偎進他懷裡,背倚著他的胸膛輕問。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嗯!很好。」
「只有很好嗎?」
「你很可愛,笑起來很迷人,照片拍得很好。」
「還有呢?」他輕咬她的耳垂。
「嗯!」她心悸地悶哼一聲。
「還有呢?」他吻上了她的頸項。
「嗯……你待我很好,容忍我發脾氣、耍賴、胡鬧。」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心智已被他的吻弄得顛昏。
「那唐紹榮呢?」他停止了吻,雙手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摟得更近、更緊。
「他像個大哥哥般照顧我,給我關懷。」
「那我也像個大哥哥嗎?」他的手慢慢往上移。
她呻吟一聲,感覺邵立夫的手偷偷探進襯衫裡,細細地輕撫她胸前的圓峰。
「立夫!」她細細地輕喊。
他輕輕解開她內衣的扣子,慢慢地揉捏胸前的玫瑰蓓蕾。
紀嵐覺得一股熱流貫穿全身。
「我是哥哥嗎?」他再度詢問,眼神熾熱。
紀嵐只能無助地搖頭。
他扳轉過她的身子,將她的手環在他的頸上,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語:「紀嵐,記得我剛剛怎麼吻你嗎?」
她迷惘地眨了眨眼睛。
「現在吻我。」他溫柔地命令道。
紀嵐仍是怔怔地望著他。
邵立夫湊近她的唇細語:「吻我。」他將唇覆在她的唇上。
她不敢動。
他靜心等待。
終於,她輕輕地吸吮他的唇,他的手慢慢移至她腰下再沿路下滑……
她嚶嚀出聲,渾身滾燙。
邵立夫激烈地、貪婪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繼而覆住胸前那朵玫瑰紅。
她呻吟出聲,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肩。她覺得天旋地轉。
他抬起頭,眼神迷濛,看著表情和他如出一轍的紀嵐。他站起身,將她整個擁入懷中,抱進臥室。
一個瑰麗的夢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