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恬打開了門。
克拉克警官站在門外。
有些男人越老越帥,克拉克·諾頓就是這種人。
雖然已經四十五歲,但他身材保養得很好,身高超過一百九,肩膀寬闊,胸膛結實。他有著高挺的鼻、湛藍的眼睛,甚至連他眼角的皺紋,都成了他的魅力。
她可以看出艾瑪為什麼會喜歡他。
如果他不是結了婚,又是兇手的話,她想她也會覺得他是個還不錯的男人。
「謝謝你跑這一趟。」她退開,轉身讓他進門。
「我去街角看過你說的那輛車了。」他跟在她身後,「那只是一輛空車。」
「抱歉,我知道我可能太多疑了,但最近發生的事,讓我有點緊張。」她點頭,帶頭走向窗邊,拉開窗簾,窗戶玻璃上倒映著她蒼白的臉,和那逐漸靠近的男人,「那輛深藍色的福特,從我出警局之後,就一直看到它。」
玻璃窗中的她,看起來就像驚慌過度的小白兔,她沒有刻意裝出緊張的樣子,需要面對這殺人犯,還得套出他的話,真的讓她該死的緊張。
「那種顏色的福特到處都有,你看到的可能不是同一輛車。」克拉克說。
「是嗎?」她打開窗戶,讓清涼的夜風吹進來,那讓她稍微鎮定了些。她深吸口氣,轉過身,看著他,強扯出微笑,抱歉的說:「對不起,我想我真的緊張過度了。你需要喝點什麼嗎?茶或咖——」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
因為那男人,正拿著槍對著她。
「你的確是緊張過度了。」他微微一笑,親切的就像鄰家大哥。「我並沒有跟蹤你,我很想和你坐下來喝杯咖啡,但我還有事要忙,到桌子那邊去。」
夜風吹著窗簾,揚起了她的發。
恬恬額冒冷汗,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走,她和青嵐都以為他並不曉得她已經猜到了他是兇手,所以才會冒險進行這個計畫,她房裡的隱藏式麥克風和攝影機,會將一切記錄下來。
她想過會有危險,但她更不願意第二天就看到阿南離奇暴斃在牢裡,而且青嵐人在隔壁,武哥更是藏在不到兩公尺外的臥房裡,她很安全,她告訴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克拉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他仰起下巴,瞇起藍色的瞳眸,火大的說:「我告訴過你,這個案子我們會查,結果你做了什麼?你和那個痞子卻不斷不斷的找我麻煩!」
她一瞇眼,「你殺了艾瑪?」
「我沒有殺她!」克拉克聞言憤怒的上前,把槍抵在她頭上。
「該死,恬恬,不要激怒他。」耳環中隱藏式的麥克風裡,傳來韓武麒警告的聲音。「我馬上過去!」
「不要!」她在情急之下,脫口阻止武哥。也許她的頭被槍指住了,但情況並沒有改變,她本來就是要套這個殺人犯的話。
「恬恬,你死了的話,證明他是兇手也沒有意義了。」彷彿猜出她在想什麼,青嵐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傳來。
她知道,但她受夠了這一切混亂。
「如果你沒有殺了艾瑪,就不要把槍對著我。」她握緊了身後的窗台,臉色死白的瞪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冷靜的挑眉問:「你有嗎?」
「我沒有。」他的臉扭曲了起來,激動的說:「她不是我殺的,我愛她!她也愛我!她說過她愛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她說過她永遠是我的!我的!但那黃猴子一出現,她就說要分手!都是那黃猴子害的!是那黃猴子殺死她的!」
他傾身對著她低咆著,她可以看見他藍眼睛裡的淚。
那瞬間,她知道這個男人瘋了。
她輕輕的開口:「那你為什麼拿槍對著我?」
「因為你必須死。」克拉克看著她,激狂的臉突然變得很悲傷,他啞聲道:「我很抱歉,但你必須死,那樣一來,我就可以證明殺人兇手是那隻猴子了。那種小白臉,不只騙財還騙色,他玩弄了可憐的你和艾瑪,你一定不想他逍遙法外的,對吧?」
他講話顛三倒四的,邏輯詭異得讓人寒毛直豎。
「恬恬。」韓武麒輕聲道:「順著他的話說。」
她想點頭,但槍口抵著她的腦袋,她被逼得往後仰,上半身幾乎要探出了窗口,她緊抓著窗框,看著克拉克,開口同意。
「對,我不想讓那騙子逍遙法外。」
「沒錯,我們不能讓那騙子逍遙法外。」他欣慰的點頭,稍微放鬆了點抵在她額頭的槍,他直起身子,歎了口氣道:「所以我很抱歉,你真的必須死,你只要寫下遺書,說明他是害死艾瑪的殺人兇手,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會讓他定罪的。」
在說這些狗屁的那瞬間,這男人的臉上竟然浮現了微笑,他義正詞嚴的樣子,好像他講的是什麼神聖的正義,她的死是高貴的犧牲。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伸手推開他。
她死命的將眼中的淚逼回去,天知道他要是看到她情緒失控,會做出什麼事。
「好,我寫。」她的唇在抖,幸好她的口氣聽起來還算鎮定,「抽屜裡有紙筆,我會寫你要的遺書,但你一定要讓那罪有應得的騙子定罪。」
他聞言,欣然的退了開來,抵在她頭上的槍口,雖然不再抵著,卻依然瞄準著她。
「照他的話做,去拿紙筆。我已經瞄準他了,但你必須離開他的槍口。經過沙發旁時,我叫你趴下,你就趴下。」武哥說。
她鬆開抓著窗框的手,因為太過緊張,她的手指僵硬不已。
正當她要往前走時,遠處卻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克拉克也聽到了,他警覺的上前,槍口再次抵到了她頭上,一輛車瘋狂的轉過街角,她慌亂的回頭,只看見阿南開著車,朝這邊衝了過來。
夜風狂亂的吹著她的發,窗簾幾乎飛揚到天花板上。
在那千萬分之一秒,她和他對到了眼。
她可以看見他眼裡的緊張、驚恐和憤怒。
克拉克抓住了她的手腕,試圖將她拉離窗口,他的槍仍指著她的頭,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就在這時,阿南當機立斷做了一件無比瘋狂的事。
恬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但他的的確確鬆開緊握的方向盤,從狂奔急駛中的車子裡站了起來,他一腳踩在座椅上,一腳踩著方向盤,上半身則探出了前座車頂的天窗,銬著手銬的雙手握著一把警用手槍。
她可以看見狂風將他及肩披散的長髮拉直,甚至看見他眉角上的舊疤。
「趴下!」他喊。
她沒有辦法趴下,克拉克在她的身前,她的手被他緊緊抓住,整個人被卡在窗戶旁,既然不能往前彎,恬恬只好往後仰到窗戶外,她練了多年的瑜伽,她的身體非常柔軟,但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救了她一命。
他幾乎在同時開槍。
子彈從她身上呼嘯而過,槍響好像也不只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濺到了她身上,還有人在哀號。
她的手自由了,但她卻只看到曾劍南那該死的笨蛋,連人帶車以驚人的速度飆過了公寓前,然後一起衝進了街尾的公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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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哥制住了克拉克,青嵐在她開門時跑了過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留下來,卻無法思考的衝下樓,往公園飛奔過去。
遠遠的,她只看到他的車翻倒了,撞倒了三、四棵棕櫚樹,車頭被撞得稀巴爛,車子的底盤朝上,四隻輪子還在轉。
她跑到街尾,翻過小樹叢,跑到車子旁趴下,朝上下顛倒的車子裡查看。
車子裡沒人,他不在車裡,也沒有被壓成稀巴爛。
敞開的天窗依然是開著的,車前座的安全氣囊已經彈開,但他沒有被卡在車裡,車子裡或車頂也沒有任何血濺的痕跡。
怕他是被撞車的力道甩了出去,她心慌意亂的起身,欲尋找他,卻聽到身後上方傳來一句。
「嗨,親愛的,你在找我嗎?」
她猛然回頭,只看見那個豬頭男,身手俐落的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安然無恙,好吧,也不是那麼安然無恙,他落地時,撫著右腹縮了一下,表情扭曲,嘴角甚至還有血痕,但他仍是挺直了身子,對著她微笑。
「你這個瘋子!」她瞪著他,脫口就罵:「你不要命了嗎?你以為那樣做很帥嗎?你以為你是特技人員,還是不死之身?你知不知道你可能——」
她話還沒罵完,他已經大踏步上前,舉起銬著手銬的雙手,套住她,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吻她。
「放開我!」她推開他,氣憤難平的打了他一巴掌。
這一招,顯然不是對每個女人都有效,她那一巴掌,打得可用力了。
但他沒有鬆手,他的手被銬住了,所以只能乖乖挨打。
「你這王八蛋!」她火冒三丈的邊打邊罵,右手打完,左手再揮過去。
「神經病!」右胸一拳。
「瘋子!」左胸一掌。
「豬頭!」右臉又是一巴掌。
當她終於停手時,他真的覺得有點頭暈,但他仍是開口道了歉。
「對不起,我很抱歉,真的,你別哭了。」
直到這時,恬恬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滿臉是淚。
他溫柔的吻去她臉上的淚,啞聲道:「對不起,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沒有辦法,他拿槍指著你,我只能這麼做,我愛你,我不能眼睜睜看那瘋子殺了你。」
「你說什麼?」她瞪著他。
「對不起,我很抱歉——」
「不是這一句,最後一句!」
他呆了一下,仍是乖乖重複,「我不能眼睜睜看那瘋子殺了你?」
「這句的上一句!」她凶狠的瞪著他。
阿南一愣,回想了一下,然後才領悟過來。
啊,他的小甜心果然很懂得抓住重點。
他露出大大的微笑,乖巧的說出她想聽的話。
「我愛你。」
他話還沒說完,四、五輛追了他大半個城市的警車,就在公園旁緊急煞車,車裡的員警高舉著槍,開口警告。
「尼克·曾,放開那個女人,把手舉起來!」
他翻了個白眼,無奈的看著懷中淚水再次飆飛出來的女人,「我知道我們認識才短短七天,這一切發生太快了,但我真的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
「把手舉起來!」警方再次大喊,「否則我們要開槍了!」
歎了口氣,他無奈的把依然被銬著手銬的雙手舉起來,看著她說:「親愛的,我們真的需要找時間,好好談一談。」
兩名員警衝了上來,將他壓在地上,撞得他的肋骨一陣疼痛。
「Shit!」他咒罵一聲,卻不忘轉頭繼續和她說:「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不是特別帥,但人生苦短,所以你可不可以考慮嫁給我?」
他此言一出,讓現場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你說什麼?」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我愛你,請你嫁給我。」他重複了一次。
其中一名員警回過神來,將他從地上扭了起來,喊道:「這個瘋子,把他押上車!」
見他表情扭曲,恬恬忍不住開口斥喝。
「嘿,你們輕一點!」
聞言,另一名員警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小姐,這人是個逃獄的殺人犯!」
「他不是!」她火大的指著自己的公寓道:「真正的兇手是克拉克警官!他剛才想殺我,若不是你們抓著的這個男人,我早就死了!」
「克拉克想殺你?!」那男人震驚的看著她。
「沒錯。」她氣憤難平的說:「他中了槍,現在還在我屋裡!我要是你們,就會立刻派人過去!」
幾位警員不安的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老警察出言下令:「去看看。」
兩名員警跑了過去,但抓住阿南的警察依然沒有放手,只是將他繼續往警車拖去。
「嘿,你不能等一等嗎?她還沒回答我。」阿南不爽的出言抗議,然後匆匆回頭專注的對著恬恬道:「我知道時間場合都不對,我也知道你可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但我們日夜相處的時間,比一般人交往一個月,一星期只能抽空出來吃個兩、三餐飯的時間還要久,七天是一百六十八個小時,就算扣掉最後我待在牢裡想念你的那一天,還是有一百四十幾個小時,夠吃幾十餐飯,做一百次愛了!」
恬恬漲紅了臉,又羞又窘的問:「老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他定定的看著她說:「我在請你嫁給我。」
從來沒見過哪位嫌犯,竟然在被逮捕時,還忙著求婚,加上克拉克警官的事情還沒明朗,所有的同事又都滿臉好奇的等著她的回答,押著他的兩名員警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時停下了腳步。
活了那麼久,郝恬恬還真的沒被人求婚過,更遑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些廣眾,還全都是警察。
這情況真的很荒謬又離譜,但她卻沒有辦法不理會眼前這個狼狽、瘋狂,又認真的男人。
「但你不信任我。」她不應該回答他,但她實在忍不住。「我不會嫁給一個不相信我的男人。」
「誰說我不信任你?」他擰眉。
她瞪著他說:「你認為我相信你是殺人犯。」
「親愛的,我們才認識七天,不對,那時只有六天。」他捺著性子道:「當所有的人都說我是殺人兇手時,我當然認為你不會相信我!」
恬恬聞言,一把火瞬間冒了上來,「我那時才剛說了我愛你!你把我的話當放屁嗎?」
「不,我沒有。」
他回答的是如此溫柔,淤青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個苦澀的微笑,「所以我才會認為,不要把你牽涉在其中,對你會比較好。」
她啞然的瞪著他,喉頭一梗,淚意倏然上湧,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
「那並沒有比較好。」
「沒錯,那並沒有比較好。」阿南點頭同意,「當克拉克把我壓在地上,告訴我他要來殺你的時候,我才發現,保護你安全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你娶回家。」
「那些綁架犯呢?」她不甘心的問。
「那是商業機密,除非你嫁給我,否則我不能告訴你。」他看著她,歎了口氣,正色的開口哀求道:「我知道要你放棄一切,和我一起走,太過分,但我會補償你的。嫁給我吧?拜託。」
老天,這男人真的很不要臉又無賴。
她咬著唇,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所有的人都等著她的回答。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警車的紅藍警示燈不斷在閃爍,一名員警從她公寓大門跑了過來,一輛救護車轉過了街角。
但眼前最清楚的,卻是他狼狽又渴望的臉。
她抹去臉上的淚,卻又泉湧出更多。
有太多的理由,告訴她不該答應,有太多的事情,她還不清楚,但她確切的曉得一件事——
她愛這個可惡又無賴的傢伙!
她不在乎她的事業,她不在乎是不是能留在這裡,她不在乎她必須放棄一切。她從以前到現在,想要的就一直是一個熱鬧而溫暖的家,在那個家裡,有人會愛她、疼她、保護她,他知道她最深切的渴望和夢想,她也知道,這一生,若有他相伴,她絕對不會無聊。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在乎她、瞭解她。
恬恬揚起了嘴角,當著所有警察的面,滿臉是淚的看著他微笑點頭。
「好,我嫁給你。」
「天啊,謝謝你,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他鬆了口氣,激動的想上前擁抱她,抓著他的員警卻沒有放手。
「嘿。」他抗議。
那員警無奈的道:「抱歉,你有逃亡的前科。」
阿南翻了個白眼,恬恬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走上前,伸手擁抱那被兩名員警架住的男人。
他低頭深深的吻著她,才笑著道:「這些人真的有夠礙眼。」
沒錯。
她也這麼想,不過沒有說出來,那兩名警察已經很夠意思的把頭轉到另一邊去了。
就在這時,那名老警察聽完了跑過來的員警的報告,適時開了口。
「強尼、山姆,放了他,那小姐說的是真的,湯姆說現場有目擊證人。」
強尼和山姆很快的鬆開了緊抓著他的大手,解開了他的手銬。
「目擊證人?」阿南一愣。
「是武哥和嵐姊。」恬恬眼眶含淚的笑著說:「他們在屋子裡。」
他呆了一呆,很快的領悟到一件事。
「我壞了你們的好事?」
「沒錯。」她點頭。
「該死。」他苦笑。
「沒錯。」一想到這個她的眉頭就擰了起來,「我差點被你嚇死!」
「抱歉。」他又歎了口氣道:「但我也真的快被嚇死了,相信我,當我看到你和克拉克在窗邊的那瞬間,我的心臟都停了。」
那男人含淚的瘋狂藍眼睛浮現眼前,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瘋了。」她啞聲說:「他是艾瑪的情人,艾瑪想和他分手,所以他才殺了她。」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抱著她。
「他以為你是艾瑪的小白臉。」她在他懷裡輕聲說。
「我不是。」
他的聲音沙啞哽咽,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悲傷。
「我知道。」她點頭,伸手擁抱著他。
「曾劍南。」
「嗯?」
「我愛你。」
週遭的警察來來往往,藍色和紅色的警示燈在夜空中閃動著,公園附近也開始有人圍觀,他應該要帶她離開這裡,去找武哥和嵐姊,但此時此刻,他卻只能含淚緊緊的擁抱著她。
「我愛你。」他沙啞的道:「我們明天就去拉斯維加斯結婚吧。」
這一次,她沒有再囉唆,只是點頭應了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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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天。
白色的玫瑰裝飾了整個教堂。
那一天,來參加這場盛會的人,擠滿了教堂的裡裡外外。
恬恬看到許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好萊塢的明星和狗仔,幾乎全都來了。
當台上的神父開始說話時,身旁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小手和他的大手緊緊交握。
他挑了一張艾瑪年輕時飾演「朵拉」的照片,將它放大,放在教堂的前方。
那個在陽光下捧著一大把熏衣草回眸的女孩,笑得燦爛如花,讓人忍不住想跟著她一起微笑。
這是艾瑪·湯森的喪禮。
神父說的話讓人感傷,她聽到身後有不少啜泣聲。
艾瑪的親人都已過世,所有的喪事都是阿南一手籌辦的,他將它辦得盛大、隆重而熱鬧,甚至特意發了新聞稿。
「她一直喜歡熱鬧一點。」他說。
那一天,克拉克被打中了三槍,除了阿南之外,其中兩槍是武哥和嵐姊開的。她的屋子多了三個彈孔,但那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
被送到醫院的克拉克並沒有死掉,他們沒有殺了他,但三天後,那男人自己爬起來自殺了。
他們在艾瑪位於洛杉磯郊外的豪宅裡,找到了艾瑪的日記,裡面記述著她所有的心情。
不同於克拉克的猜測。
艾瑪並不是因為愛上阿南,才決定和他分手。
她會決定分手,是因為克拉克的妻子發現了丈夫的不忠,找上門來。艾瑪一開始並不曉得這個男人已婚,當她發現自己傷害了另一個女人時,立刻決定要離開他。
誰知道,克拉克卻不肯放手。
看著眼前那張照片中,笑得十分開心的艾瑪,恬恬胸中一熱,淚水不禁滑下了眼眶。
她和艾瑪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她知道。
恬恬真的很遺憾,沒有機會更加認識她。
克拉克打定主意要殺掉這個打算離開他的女人,他怕安眠藥的份量不夠,也怕一氧化碳無法完全作用,所以在艾瑪吃了藥昏睡過去之後,還特地把高純度的海洛因打進她的身體裡。
他會殺了約翰·華克,則是因為約翰曉得阿南離開之後,克拉克有來過,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所以克拉克才把他殺了。
教堂裡的啜泣聲越來越多。
阿南和她參加了全程的喪禮,她陪著他一起到墓園,看著艾瑪下葬。
事實上,他在紅眼的同事也來了好幾個。
那些男人,包括武哥,甚至和阿南一起親自為艾瑪扶棺。
說這些人是阿南的同事,她覺得他們更像是他的兄弟,雖然那些男人都沒有和他多說什麼,但她可以從他們無聲的行動中,感覺到阿南和他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
陽光將墓地上的草坪照得閃閃發亮。
電視台SNG的轉播車被擋在墓園外,神父說完了一段話,阿南和她為艾瑪灑上了一把土。
來參加喪禮的人陸續散去,只剩一些死忠的影迷還在墓園外徘徊。
他一直等到土完全被蓋上,才握著她的手,和她一起離開。
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個決定也許做得太匆促,但他說得沒錯,人生苦短。
而她知道,這個男人絕對會遵守他的誓言和承諾,愛她、照顧她、保護她,和她攜手白頭、相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