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香!」縷衣吸吸鼻子,呢喃一句。
樓靖聞言一轉首,「縷衣,你醒了!」
縷衣搖了搖尚有些昏眩的頭,慢慢地支起身子,坐了起來,「靖兒,這是哪……河裡的那些人……」
「娘,你醒了!」
「娘,我們都擔心你,你睡了好久喔!」
娘!縷衣覺得她的頭更暈了,慢著,她想起來了,這兩個孩子不是船上的……靖兒要救他們……
不是靖兒的孩子嗎?怎麼管她叫上娘了?困惑地抬頭,卻見樓靖揚起嘴角,微微笑著,神情倒沒什麼不妥,只是火光映襯下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樓靖突然說道:「縷衣,別懷疑,他們真的是你的孩子,不對,是我們的。」
縷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樓靖急忙道:「縷衣,你別生氣,真的是我們的,你痛了一天一夜生出來的,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你生了一對龍鳳胎。」縷衣神情一怔,「十年前?」
「對、對!十年前,縷衣……你……」
縷衣的手突然摸向樓靖的眉間,良久,「靖兒,你好像老了。」
「……」
那邊的姐弟倆突然互相咬耳朵嘀咕道。
「你瞧,爹爹好像在噘嘴巴耶!」
「是啊,爹爹這麼大年紀了還噘嘴巴真難看,而且還一臉哀怨的表情。」
「是啊!是啊!」
明顯受到打擊的樓靖張了張嘴,最後說道:「縷衣,已經過了十年了,我又不是長生不老的,而且……」
「有些餓了,那塊兔肉是給我的嗎?」縷衣突然打斷樓靖的話,指著他手中的兔肉說道。
「哦!是,你等等,我給你抹點鹽巴。」手忙腳亂地將鹽撒了上去,還弄得滿手都是。
縷衣接過兔肉,靜靜地說道:「靖兒,什麼都不要說,讓我先想想……還有,你們也是。」縷衣對張口欲辯的姐弟倆說道。
縷衣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嚼著兔肉,微蹙著秀眉,慢慢地思索著。十年?靖兒說過了十年,腦中模模糊糊有一些印象,自己好像變成了無知的孩童。撒嬌,撒潑!縷衣下意識地搖搖頭,應該不是真的吧!十年前發生的事,她倒是清晰記得,有人要害靖兒,她救了他,之後……又發生什麼了?她的腦中就沒有印象了。
抬眼,兩個孩子正安靜地吃著肉,不時抬頭偷看她兩眼,觸到她的眸光,便討好地笑一下,然後快速地低下頭去。
他們真的是她的孩子嗎?她的印象裡明明是兩個又醜又小的肉球,靖兒卻喜歡得不得了,一手抱著一個。親親這個額頭,又親親那個臉蛋。美滋滋地告訴生產完虛弱地躺在床上的自己,大的是個小美人,小的是個帶把的。
現在他們已經這般大了。若仔細看,他們的眉眼倒真像靖兒呢!一轉首,見樓靖一臉哀怨的表情,也不吃東西,只是盤腿大坐地直直地盯著她看。
她忽地一笑,嫵媚的大眼突然朝他俏皮地眨了眨,樓靖神情怔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雙頰竟瞬間染上一層紅暈。他囁嚅道:「縷衣……」
姐弟倆顧不上填肚子了,大眼睛瞪得溜圓,充滿新奇地望著爹爹,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啊!
縷衣笑著站了起來,順手將樓靖拉起,說道:「今夜還很長呢……」接著又對滿臉玩味的姐弟倆笑道,「你們自己照顧自己,天亮前我們會回來。」
話落,攬起樓靖的腰,淡淡一笑,卻耀眼如繁星,身形輕輕一縱,如翩翩飛舞的彩蝶一般,姐弟倆只看到前面漆黑的樹枝上,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接著便什麼也沒有了。
「又把我們拋棄了。」
「是啊。」
「不過,娘親笑起來的樣子真美啊!比以前還要漂亮。」
「是啊!」
「看爹爹的樣子,好像很聽娘的話喔!」
「是有些。」
「那一家之主的位置是不是會換人啊?」
「沒關係啊!反正也輪不到我們說了算。」
「也對喔!」點了點頭。
「娘,你回來了。」
縷衣剛一進門,姐弟倆便歡喜地迎了過去,左右各一個,抱起縷衣的腰,撒嬌地蹭啊蹭。縷衣細心地將門關上,一抬頭,見樓靖站在窗口,面對著街市,假裝不知道縷衣回來。
縷衣雙手毫不費力地將兩個孩子拎起,抱在床上。
「娘,這次給我們帶什麼好吃的了?」
「對啊!有什麼好玩的?跟我們說說。」
縷衣慈母般,寵溺一笑,「你們啊!除了吃,就知道玩。」說著由懷中掏出一包栗子跟糖果遞給他們,然後才將遮臉的紗巾取下,露出一張成熟絕艷的臉龐。她起身走到樓靖的身側,溫聲道:「靖兒……」
樓靖這才微笑地轉過頭,「回來了。」
縷衣卻是無奈一笑,接著遞給他一包東西,「嗯,這是你最愛吃的紅棗糕。」
他神色微窘,「買這個做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手卻沒閒著,打開紙包,拿出一塊,大口放進嘴裡,「嗯!真香。」
「是嗎?我特意到李記買的,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他家的東西。」縷衣溫溫地道。
「嗯……嗯嗯……味道沒變,真是好吃……」邊嚼邊說道,「來,你也吃一塊……」說著便要往縷衣嘴巴裡放。
縷衣微微搖頭躲開,小聲道:「孩子們在呢?」
「怕什麼,我以前經常餵你吃東西啊!他們又不是沒看見過。」
縷衣經不住他磨,微微張開嘴巴,輕輕咬了一小口,似水的眼眸微笑地望著樓靖,樓靖望著她嘴角邊的糕屑,一時情動,俯下了頭,卻被縷衣微紅著臉,輕輕推開了,眼神示意,孩子們在看呢!
樓靖無力似的歎了口氣,有些慾求不滿地小聲嘀咕道:「當初真該把他們都丟進河裡。」他與縷衣只兩情相悅幸福地生活了一年多,接著孩子出生後,便接二連三地出事,然後,縷衣得了病,他們雖然也有正常的行房,但那時的縷衣心志卻似孩童,哄著她玩的時候倒是居多,哪像現在,兩人濃情蜜意,縷衣一個淡淡的眼神,就挑得他渾身冒火。如此成熟嫵媚風韻嬌艷的娘子,他可是等了十年啊。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沉地說道:「那今晚你別再搭理那兩個小鬼,我們睡一個被窩好不好?」這幾日,娘子左右的位置都被那兩個小鬼霸佔了,他這個正大光明的相公反倒被晾在了一邊。
縷衣只是羞紅著臉,微微一笑。輕輕推開樓靖偷偷放在她腰間的手,走到不遠的桌子面前坐下,兩個小鬼立即很機靈地都撲了過來,搶在樓靖之前,給縷衣倒了一杯茶。
「娘,喝茶。」
樓靖坐到另一側,臉色有些發黑。
「爹,這杯是你的。」靈兒察顏觀色,乖巧地又倒了一杯茶,兩手恭敬地遞給爹爹。
樓靖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
策兒閃著靈動的大眼睛,突然開口問道:「娘,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你打探到什麼了?快給我說說。」
縷衣看了看這個異常聰明成熟的兒子一眼,笑著說道:「你二叔已經廣發英雄帖邀請江湖有名望的人前去樓府,說要當著眾人的面,一起掀開鷹印的寶藏之謎。」
「哇!」策兒大眼晶晶亮,露出無限嚮往的神情,「那現在樓府一定聚集了許多英雄好漢了,真想去看看啊!都是因為……」驀地,埋怨地看了爹爹一眼。
「哼哼!」樓靖只是冷笑,嚇得策兒立即收回眸光。
靈兒卻與策兒的想法不同,「都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動不動就要亮兵器殺人的粗魯漢子有什麼好看的?」
「姐姐,那個陸青楓可不是什麼粗魯漢子。」
縷衣微微點了下頭,說道:「那個陸青楓的確不簡單,聽說這次廣發英雄帖的主意就是他出的,這樣光明正大地將鷹印亮出來,總比暗地裡被人窺視的強。」
「我說這幾天身邊怎麼安靜下來了,原來二叔已經聲明鷹印在他手上了。」靈兒恍然大悟地說道。
策兒道:「再有人追殺我們也不用怕啊!娘親那麼厲害,每次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嘿嘿!」
靈兒贊同地點頭,「不錯,有娘在我們就不用擔心,不過,若是換成爹爹的話,落荒而逃的就變成我們了。」
樓靖的臉又變黑了。
縷衣突然正色道:「江湖險惡,任何時候都不能麻痺大意,武功高強並不能解決一切,現在能換回安定生活再好不過了,只是……」她突然皺了下眉。
「只是什麼?只是什麼?」策兒立即好奇地追問。
縷衣看了眼樓靖,見他只是靜靜地喝著茶,沉思不語,她笑了一下,對兒子說道:「那塊鷹印不知怎麼傳到了朝廷上,現在皇帝也想得到樓家那塊鷹印了……自古民不與官鬥,樓家這次恐怕……」
策兒眼珠轉啊轉,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結舌道:「那二叔真是要倒霉了。」
靈兒比策兒反應慢些,但最後也意識到了,小臉一變,「那樓家會不會被毀了啊!爹爹,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二叔?」
「哼!」樓靖冷哼一聲,記仇地說道:「爹爹只知道逃跑,哪會有什麼辦法。」
策兒小臉陷入沉思中,突然間,眼睛一亮,笑道:「怪不得爹爹帶我們逃離樓府呢!原來爹爹早就料到樓家會變成這個樣子。」
樓靖驀地抬頭,眼神不易察覺地一閃,接著與縷衣會意地一笑。看了策兒靈動的小臉良久,卻是什麼也沒說。
姐弟倆又纏著縷衣問了許多事,最後才心滿意足地拿著樓靖給的碎銀子,到集市溜躂,雖然已經沒什麼危險了,但娘千叮嚀萬囑咐,才放心他們獨自離去,只有爹爹的表情是恨不得他們趕快滾蛋。
有娘親關愛的滋味真的不一樣啊!姐弟倆終於嘗到了這遲了十年的母愛。
少了兩個孩子嘰嘰喳喳,這房裡總算安靜下來,樓靖忍耐不住,一把將縷衣抱過來,俯首便吻,縷衣也同樣動了情慾,半推半就,「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
「沒關係,一次就好!」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縷衣迎上他充滿慾望柔情的雙眼,終於含羞點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