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口氣,麥格夫走到路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到紐約——
「喂,是我,麥,告訴他,那硬脾性的臭丫頭不跟我走,還說他是死是活都不干她的事,叫他自己看著辦好了。」
守在病床前的席爾斯聞言,不動聲色的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陶冬悅一眼,淡道:「你想找死嗎?」
「看這樣他會不會從病床上跳起來啊,還是昏迷指數持續往上升。」
「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
「那就交給你嘍,我查到的線索在台灣,所以不過去了。」
「嗯。」
「對了,要不要我給你老婆每天帶點吃的?還是每天陪她去看看夜景什麼的?你知道千金小姐一向受不了寂寞之苦,我可以幫你陪陪她。」
「不必了,你顧好自己的老婆就好,別又顧丟了,還得勞煩所有人去找,勞民傷財,我掛了。」
嘖嘖嘖,麥格夫收起手機直搖頭。
有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
他當然會顧好自己的老婆嘍,還用他囉嗦嗎?往日的賭場大亨麥老大如今可是一貧如洗了,全部的財產都在老婆手上,他能不把老婆顧好嗎?
不過,雖然頃盡江山換美人,他麥老大終究還是麥老大,席爾斯這傢伙竟敢這樣嘲弄他?
好樣的!看來,等席爾斯這次到台灣來,他這小師弟得發出戰帖好好跟他打一場!屆時,一定要在他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好好出一口氣……嘖,光想,麥格夫全身的細胞都亢奮起來。
只是,亢奮歸亢奮,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去幹活。
既然這女人不跟他去紐約,他就多了一點時間可以親自調查紐約的那場槍擊案背後的幕後主使者……會是誰呢?一向溫文耐性好脾氣佳的大師兄會在台灣得罪了誰,竟讓對方隔海派人去暗殺他?
媒體全都報導大師兄是為了保護未婚妻而中槍,事實上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據他得來的線索,槍手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大師兄而不是山野櫻子,這其中的涵義真是非常耐人尋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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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要回紐約一趟,處理一些事,回來的時候,你為我親手設計的房子應該也好了吧?你搬來跟我一起住,當我學生的師娘,如何?婚禮就訂在六月,聽說那個時候的台灣不冷不熱,很適合結婚,嗯?」
每天,陶冬悅離開台灣前對她所說的這段話就會躍上腦海,一次又一次的播放著,當時聽起來很甜蜜,回憶起時卻痛苦萬分。
原來是個謊言,甜蜜的謊言,所以他說出口的婚禮才會在台灣而不是紐約,對吧?因為紐約那邊有他真正的新娘子,而她,終究是陶大少生命中的一場遊戲而已,對此,夏蘇湘已有了充分的認知。
不去問,不去關心,漠然得像是自己從來不認識過一個叫陶冬悅的男人,只有她的心才知道,她的靈魂早就抽離了肉體,飛到那叫相思的崖邊,縱身跳下,鮮血淋漓,不知死過了幾次。
這半個多月來,她刻意的躲開白玲玲,除了她不想見到白玲玲這個存在於潛意識裡的認知外,害怕從白玲玲口中聽到某人的噩耗,才是她極力想躲開的最大原因。不過,她想躲,白玲玲卻自己送上門來。
見到她,夏蘇湘意外的揚起一抹笑,從包包裡翻了一封信遞給她。「你來了正好,辭職信在這,我的工作都OK了,你在上頭簽個名,讓我好領這個月的薪水,以後不必再見面了。」
「湘兒……你瘦了很多。」白玲玲看也沒看那封信一眼,關心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夏蘇湘身上。「還不行嗎?不能忘掉那個男人——」
「別跟我說這個!」
「湘兒,忘了他吧,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很心疼……」
夏蘇湘抬眸,若有所思的望住白玲玲。
白玲玲心虛的別開眼。「我的意思是……我很關心你,不管你的心裡是怎麼想我的,從以前到現在,我都當你是我的好朋友,這句話是真的,所以,可以不要離開尚登嗎?如果你走了,尚登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越聽……越詭異。
夏蘇湘睨著她半天,才從唇裡蹦出一句話:「我聽不懂你在鬼扯什麼!我要走了,記得叫會計把錢匯到我戶頭去,掰了。」
夏蘇湘拿起包包急急奔出了門,跳上自己那台破車,急速的踩下油門離開現場。
她一定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怎麼聽,都覺得剛剛白玲玲對她說的話很曖昧……
甩甩頭,夏蘇湘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點。
今天,早點回家吧,睡一覺起來,應該就可以擺脫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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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屋關上門,夏蘇湘踢掉腳上的鞋子,打算先去沖澡,再把自己弄成大字形的在床上好好睡它一覺,所以她開始脫外套,脫毛衣,邊走邊脫,邊脫邊丟,就在她反手去解胸罩的暗扣,一雙腳將要踏進浴室裡時,眼角卻瞄見她的房裡似乎有個男人……
「啊!」她驚叫一聲,第一個反射動作不是遮胸,而是轉身找買來防身保命的球棒。
球棒找到了,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她房裡的男人也已經走到房門口,衣衫半敞、神色溫柔的笑看她穿著內衣拿球棒的性感模樣。
拿著球棒的夏蘇湘也在同一時間看見這位剛剛背對著她的男人的臉了,竟然是她恨之入骨,又念之人骨的男人——陶冬悅。
她一怔,有半晌的時間腦袋呈現徹底的空白。
陶冬悅見她呆呆的,知道自己再次嚇到她,走上前,伸手要將她擁入懷,結果人沒摟到,對方的球棒反而舉得高高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他失笑。「你想幹什麼?謀殺親夫嗎?」
「你怎麼進來的?我有鎖門,鎖也沒壞掉,還有,你不是昏迷不醒、身受重傷了嗎?是騙人的?不,不對,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你出去!你再下走我就打一一ま叫警察過來,說你私闖民宅!」她力持鎮定,拿著球棒的手卻在發抖。
陶冬悅將唇抿成一直線,揚手替她托住那抖得不像話、可能會因此不小心掉落而打傷她的球棒。
「你要對我怎麼樣都行,就是不准傷了自己。」他看著她明顯瘦了一圈的臉和身子,心揪了一下。才半個月呢,這女人就把自己搞得更沒女人味了,看來得花一段時間好好養胖她才行。
夏蘇湘瞪著他,差一點又要為他的溫柔而動容。
總是這樣呵,雍容大度到令人討厭的傢伙!他怎可以老是這樣溫柔的對待她?不管他是在生氣也好,高興也好,威脅她的時候也好,全都是這個樣,用溫柔的表情、溫柔的言語、溫柔的姿態……卻還是可以達到他所有的目的。
她,就像被他擺弄在掌心的傀儡,逃不出他的眼,逃不出他的掌心,連靈魂交出去給他了還不夠,他連她的身體也要一併拿去,甚至還要她的心,一顆為他活蹦亂跳的心。
「放手,出去,請你永遠離開我的生活。」
「這是你真心想要的?」
「對。」
「騙子。」
什麼?夏蘇湘愕然的瞪著他。
這句話應該是她先對他說的吧?這個男人竟然反過來先指責她?!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她很想破口大罵,對著這張溫柔好看又認真無比的臉龐,卻一個字也罵不出口。
「我說過,你已經親口答應我了,我就不可能放手,記得嗎?」
夏蘇湘怎會不記得?他對她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像是刻在心版上似的,根本擦都擦不掉。也就是因為這樣,心才會那麼疼那麼痛呵。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因為櫻子嗎?你是因為她而打算放棄我?因為一個不相關的外人,連我受重傷昏迷的消息都不能讓你主動來到我身邊?」
夏蘇湘快瘋了!
這個男人總是有本事這樣三言兩語、雲淡風輕的就把她逼到瘋!
咬牙再咬牙,她拚命忍住朝他吼的衝動,可是好難,就算她的理智告訴她放手,不要再去在乎,可是在她內心深處最幽微的情感裡,她還是在乎著這個男人所有的一切啊!
她想知道這樣溫柔的男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的離開又回來?她想知道那個叫山野櫻子的究竟見鬼的是誰?更想知道他是否也曾經像他抱她那樣,去抱那個叫山野櫻子的女人?
「我的確抱過她,櫻子。不過那是在認識你之前的事。」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夏蘇湘心一痛,呼吸瞬間停止了,手上的球棒一鬆,如陶冬悅所預期的,如果他沒托住它,它會直接砸在她光裸的腳丫了上。
他接過球棒把它丟在一邊,伸手拉住臉色蒼白無比的夏蘇湘,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不要這樣……不可以這樣就定下我的罪,在你之前,我抱過不只她一個女人,這些,你都要怪都要恨嗎?」陶冬悅沉了眼,堅定的將他這輩子唯一真正想要的女人牢牢抱住,他希望她可以明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過去而已,雖然很難,可是他還是這麼深深冀望著。
心,真的好痛好痛。
痛到讓她不想說話,暫時乖乖的偎在他懷裡聽這男人沉穩的心跳聲,聽這個男人說他想說的、她可能不想聽的話。
「櫻子是我未婚妻這事,本來我打算在我處理完之後回來再告訴你,因為,我不想在這件事處理完之前讓你知道,沒想到卻在紐約發生了一場意外,被媒體先給曝了光,我很抱歉,我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因為我愛你這件事而讓你受到傷害,不管是心理的,還是實質上的傷害,一絲一毫都不願……
「所以,我打算回紐約先處理好這些事再讓你知道,因為我深信再多的保證與解釋都不可能真正讓你心安,唯有處理好的那個結果才可以讓你安心依靠我……你是我這輩子真正想愛而且也已經愛上了的女人,唯一的一個,最獨特的一個,就算你不信我也要這麼說……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會按照既定的生涯規劃走,一年半後娶櫻子,接手父親的尼頓財團,然後,生幾個小寶貝,每天在忙碌的工作中度過……我對未來的日子根本沒有美好的期待,而你的出現卻讓我衝動的想要改變這一切……至少,我知道我不能娶櫻子了,因為我對她從來就沒有愛情,也沒有思念與渴望,她對我而言只是生涯規劃裡頭一種似乎應該的存在……這麼說你懂嗎?」
她不懂,真的很想不要懂,可是她的心聽聞他這一大段話之後開始又在活蹦亂跳,失去規則的亂跳。
可以嗎?她真的還可以愛他嗎?這是件多麼令人感到雀躍的事呵,可是,真的可以這樣幸福嗎?這個男人真的可以屬於她?
「我不知道。」淚掉下,淌進他半敞的胸口間。
低眸,陶冬悅溫柔的吻去她頰畔似珍珠般晶瑩的淚,她掉一顆、他吻一顆。
「請你相信我。」他輕聲低語。
夏蘇湘忍不住了,嘩一聲哭了出來……
雙手握拳在他胸口上拚命的槌打著,像是要耗盡她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把過去半個多月來的傷心與難過全部傾倒出來!
胸口隱隱作痛,他卻縱容又寵溺的任她打,環住她的雙臂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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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冬悅復原個七、八分的槍傷,因為夏蘇湘毫不留情的將怒氣與悲傷發洩在他身上而再次流血入院。
夏蘇湘再一次被嚇壞了,當她不小心看見那從襯衫裡頭滲出來的鮮血的時候。
當時陶冬悅一聲都沒吭,只是額角冒著薄汗,還笑著對她說:「你好一點了嗎?如果是,陪我上一趟醫院好嗎?」
夏蘇湘真的想都沒想過,這個男人會為了讓她逞一時之快,而笨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如果她不小心把他打死了,那不是要害她傷心難過一輩子嗎?還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消氣?現在的她更氣了。
麥格夫和席爾斯走進病房,前者手上拿著辦好的住院文件,後者手上提著一籃飯店的外燴,見到眼睛哭得腫腫、坐在床邊的夏蘇湘,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你們是……」
「這位是席爾斯,陶冬悅的大師弟,國際葛拉爾私募基金亞洲區總裁。」麥格夫逕自替席爾斯介紹,然後再介縉自己。「至於我麥老大,是陶冬悅的二師弟,咱們見過了,你不會這麼健忘吧?就那次,我說要帶你去紐約找大師兄,你跟我說他的生死與你無關的那次。」
夏蘇湘有些困窘的紅了臉。「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大師兄,瞧,他為了趕快見到你,連傷都沒養好就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飛來台灣,現在好了,人見到了,結果呢?又得在醫院住個十天八天的。」麥格夫說著,不以為然的挑挑眉,兩手環胸的看著她。「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傷口又裂開?不會是一見到你就撲上去所以才這樣吧?」
席爾斯冷眼掃向麥格夫。「少說兩句不成嗎?你以為大師兄跟你一樣,連在醫院裡都還對人家伸出魔手?」
「嘖,這也不是不可能,十天半個月沒見了,就算大師兄的耐性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也難保他不會情不自禁。」
夏蘇湘的臉更紅了。「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他的傷口之所以又裂開……是我打的,我不知道他身上真的有傷,他當時看起來好好的,從頭到尾都沒吭一句……」說到此,夏蘇湘的眼眶又酸澀了起來。「是我太粗心,太晚才發現……」
麥格夫和席爾斯對視了一眼,逕自走到她身邊,伸出雙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是那種又牢又緊的熊抱。
「你……」夏蘇湘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掙開,身體卻動彈不得。
「我沒有要把你弄哭的意思,但如果你想哭,可以在我的懷裡哭。」麥格夫深情又溫柔的對她說。
席爾斯看著麥格夫的舉動,想起上回自己受傷到醫院時,這傢伙跟大師兄兩人也是這樣調戲他的老婆向千晴的,當時,他還氣得想馬上從輪椅上爬起來揍他們兩個幾拳哩。
「你玩上癮了嗎?麥老大,你現在可是有婦之夫。還有,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大師兄的道行可在你我之上,如果被大師兄看見了,哪一天他想揍你一頓,連我也幫不上忙。」
「我已經看見了。」低沉溫柔的嗓音在他們三個人身後傳了出來,是甫睜開眼醒過來的陶冬悅。
聞聲,麥格夫的熊抱馬上鬆開,忙坐在床邊衝著陶冬悅笑。「你醒來啦,大師兄。傷口很痛吧?要不要我運功幫你療傷,這樣會舒服一點?」
陶冬悅溫柔的看他一眼,眼中卻閃過一道殺氣……是真的,麥格夫確定他看見了大師兄眼中的殺氣。喝,真嚇人。
空氣中的溫度似乎正在不斷下降中……連坐比較遠的席爾斯也感受到了那股冷意。
果真是……醋勁大發呵。連一向沉穩的大師兄也難逃愛情的魔障。
「不要就算了,那我跟你報告一下我的調查進度吧,就是那個叫莎琳娜的女人,就是她主使——」
「別說了,我現在很累,不想聽。」陶冬悅突然打斷了麥格夫。不想讓夏蘇湘知道這件事的真正內幕。
麥格夫挑挑眉,長年訓練下來的默契讓他乖乖閉上嘴,知道事出有因。
夏蘇湘可就沒那麼好搞定了。「你剛剛提到莎琳娜?哪個莎琳娜?是白玲玲吧?她怎麼了?她對陶做了什麼嗎?」
見她的雙眸朝他看過來,麥格夫摸摸鼻子,又摸摸臉上的假鬍子,不吭聲了,席爾斯則假裝完全不知情的狀況外。
夏蘇湘只好把瞼轉回病人身上。「陶冬悅,你說。」
陶冬悅笑了,伸手拉起她放在床邊的小手,正想跟她說什麼事也沒有,她卻早他一步開了口——
「告訴我實話,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別讓我像個呆瓜似的,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有關於你的事。」
他看著她,她也堅定的望著他,還補上一句:「當然,如果你不是真的愛我,那就當我剛剛沒說那句話。」
陶冬悅歎口氣,低眸一笑。「知道了,我會告訴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乖乖待在我身邊,沒我的允許不許亂跑,如何?」
「成交。」她笑了,臉上一掃陰霾。
答應得這麼爽快……真是讓人不放心呵。陶冬悅看了麥格夫一眼,麥格夫瞭解似的點點頭,知道大師兄是要他派更多人在她身邊看著她。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凡事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看來,莎琳娜這件事要早一點處理好,看是要關幾年,早一點把她送進美國紐約的牢房裡控管著比較安全……麥格夫心裡暗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