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嚴品穎走進房裡,手裡捧著失而復得的胸針,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急著找回胸針,只為了平息媒體對華東酒店不公正的負面報導,但是現在找回來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對媒體解釋。
吳慶道和呂岡綾的事,是怎麼也不能對外公佈的,畢竟兩個人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而且這件事涉及公訴罪,要是真的往外傳,絕對是炒作得沒完沒了。
可是,這件事還是得要找個合理的解釋來打圓場。
「胸針都找回來了,妳還在煩什麼?」在黃金十二個小時內找回,她應該要感動得涕泗縱橫才對。
她苦著一張臉回答。「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我是在哪裡找到胸針?」這才是個大問題,而且都快要十二點了,相信時霖應該也差不多快回來了,到時候要怎麼跟他解釋?
「簡單啊,就說是在華東酒店的某個逃生梯裡找到的。」東方揚和她並坐在床上。「反正我們也去過一趟華東酒店,這麼說的話,應該還滿合理的。」
「說得簡單,你忘了我們在監控室裡看過畫面嗎?」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還有,華東酒店早已經快要被警方給翻透了,警方都沒找到的東西,我們會找到嗎?這種話誰會信啊?況且,還有搶我的那個男人,他也是一大關鍵。」
就連她都覺得很難相信,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不然呢?」嗚,他掃到颱風尾了!
「想辦法啊!」沒看到她正很認真地在想嗎?
得要先找出合理解釋,這麼一來才能消弭負面報導,但是合理的解釋真的好難,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專心地想著,忽地一個彈指。「不然這樣好了,就說這一個胸針才是真的,先前帶去綵排的那一個是假的,這個說法怎樣?」
「欸,像樣了唷!」這個說法,似乎勉強還可以過得去。「然後就說,假的丟掉就算了,不用再追究。」
「沒錯,就是這樣。」東方揚咧嘴笑著。「怎麼樣?我還是幫得上忙吧?現在這件事被新聞炒得沸沸揚揚,剛好可以幫妳造勢,打響妳的知名度,改天再辦個展時,新聞的焦點一樣會鎖定妳。不錯吧!妳要怎麼謝我?」他開始索討人情。
「怎麼謝?」雖然他快言快語地說了一大堆,她一時消化不了,但還是感謝他提供了一個不錯的說詞。
「親一個。」他指了指臉。
「這有什麼問題?」不過是一個吻,簡單得很。
她湊上前,打算親他的右臉頰,豈料他算準時間把臉一轉,讓她的唇不偏不倚地吻上他的。
「你!」她立即退開,羞惱地瞪著他。
東方揚得意地笑著,一把勾上她的肩。「開玩笑而已,這麼生氣做什麼?」
嚴品穎正要開罵,卻突地聽見飽含怒氣的男聲揚起。
「你們在做什麼?」華時霖幽如鬼魅般低沉的嗓音倏地響起,讓坐在床畔的嚴品穎幾乎跳坐起來。
「時霖?」她趕忙將手中的胸針藏到身後。「你回來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他瞧見剛才那一幕了嗎?他會生氣嗎?或者是吃醋?
「妳藏了什麼東西在後頭?」他沉聲問道。
「……沒有。」她垂下眼,吶吶地搖搖頭。
該死,光想著他會有什麼反應,讓她一時閃神,忘了胸針的事。
「還說沒有?我們在門外都聽到了。」陳思惟從上司身後走出,快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搶過她藏在身後的胸針。
「喂,妳做什麼?」這死八婆!
「董事長,你看。」陳思惟拿著面具胸針,走到華時霖眼前。
他定神注視著,那確實是他早上見過的胸針。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胸針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我會聽到妳和東方揚在討論這個胸針?」什麼真的假的,就連他現在也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明明告訴過她,不准太接近東方揚的,但她還是不聽話,甚至還吻了他!她到底把他當什麼了?
他的告白,她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那是因為……」
「董事長,這並不難理解,畢竟她沒有名氣,所以才想到弄個搶案,藉此來拉抬她的名聲和知名度,說穿了,搶案根本是她自導自演,只是一種行銷的手段罷了。」陳思惟搶先解釋。
「妳在胡說什麼啊?」誰會那麼白癡啊?別把她說得很愚蠢好嗎?
這種蠢話誰會信啊?哇。
「我和董事長都聽到了,剛才東方先生也說,今天這一件事可以讓新聞焦點一直放在妳身上,達到拉抬聲勢和打響知名度的目的。」陳思惟搶白。
「妳不說話沒人會當妳是啞巴!」嚴品穎咬牙吼道。
很白目耶,關她屁事啊?!光是解釋就夠她焦頭爛額的了,她還在那裡火上加油?
「……原來如此。」華時霖木然的開口。
聽見他的低語,嚴品穎驀地回過頭。「什麼原來如此?」他不會真的相信那女人的鬼話吧?
「妳在利用我。」他正視著她,陰鷙的眸底閃過絕裂。
「誰在利用你?!」她拉高聲音大吼。「華時霖,虧你是個聰明人,別把腦子放著不用,聽見讒言就當一回事!」
「什麼饞言,我說的明明是事實。」陳思惟不滿的叫囂。
「出去!這裡哪裡輪得到妳說話了?」她毫不客氣地加足馬力炮轟。
混蛋,這個小人!現在給她逮到機會,就打算一口氣打壓她到底了?門兒都沒有!
「說到底,妳只是在利用華東酒店當做拉抬妳聲勢的工具而已。」華時霖低沉的嗓音透著惱意和挫折。
然而真正令他感到不快的,卻不是她的利用,而是他親眼目睹她吻了東方揚!
心,很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痛楚。
「就說了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這麼一來,就全部都說得通了,不是嗎?」他突兀地勾起嘴角,但笑意卻傳不進眼底。「那時,我就覺得妳帶著妳所謂壓軸的面具胸針到綵排會場是多此一舉的動作,原來這就是妳布下的一個棋子,沒有這枚胸針,這個計劃還無法進行呢!」
只是,他沒有料到她的心機居然恁地深沉,可以運籌帷幄到這種地步。
「等等,你誤會我了。」她趕緊澄清,圓潤的嗓音陡然提高。
「我誤會妳?」他哼笑一聲,輕搖著頭。「難怪那時妳不讓我去追那個男人。」
一旦抓到那個男人,不就真相大白了?也難怪她會出手阻止。
「不是,我是看你受傷了,我不要你再追!」她搶白著辯解。
「妳何時會這麼擔心我了?」他面無表情地出言諷刺。
「我……」王八蛋,這是哪門子的鳥話?「不是擔心你,而是擔心受傷的人,是人都會擔心的,不是嗎?!」
他認識她不是一年兩年,難道他對她的認知真是這樣?她嚴品穎在他的心中,就是這麼不堪的人?
「是嗎?」閉起眼,他不想再聽她說那些可笑的理由。
「廢話,要是演戲的話,我會請人劃傷我的手嗎?」她抬起自己的手,讓他看見她的傷勢。
沒人玩得這麼猛的吧?
「也許這樣比較逼真。」陳思惟在一旁涼涼地接話。
「陳思惟,妳給我閉嘴,這裡沒有妳說話的空間!」她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不整死她不甘願是不是?
嚴品穎橫眼瞪去,注視著他的反應。「華時霖,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他緩緩睜開眼,「那麼,妳可以告訴我,這枚胸針到底是從哪個地方找回來的嗎?」
「這個……」她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
說啊,只要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他就會知道她是多麼地用心良苦,但是要是說出去,吳慶道和呂岡綾都會吃上官司的。
「說不出來了?」陳思惟幸災樂禍地說。
她森冷的目光瞪去,晶亮的眼眸像是要迸出火焰一般,讓陳思惟乖乖地閉上了嘴。
「所以這枚胸針,是妳在華東酒店裡找到的?」華時霖不抱任何希望地問。
「呃,是啊。」她硬著頭皮說道。
就當是這樣嘛,這個問題其實可以不用追究的,不是嗎?
要是他不想面對媒體,就把這個問題丟給她,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短時間之內讓這件消息平息。
「鬼話!」他驀地暴喝一聲,手中的胸針因為緊握著的手而微微變形。「妳真以為那種蹩腳的說法能夠說服任何人嗎?說穿了,妳根本是在利用我炒作知名度而已,品穎,沒想到妳居然會跟東方揚一起合作,使出這種下流手段!」他痛心疾首地憤怒低吼著。
她瞪大眼,沒料到他居然真信了陳思惟的鬼話。「華時霖,我警告你,不要冤枉我,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痛、痛痛痛……她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割了幾下。
下午才說愛她,才決定跟她求婚,不過是幾個小時後,居然風雲變色,說翻臉就翻臉,他口中的愛怎麼會這麼傷人?
「我冤枉妳?這全都是我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妳說我冤枉妳?如果真的是冤枉的話,妳倒是告訴我實話啊!」如果她真的能夠掰出一段說服人心的謊言,他也會閉上眼相信她的。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反正你這個人根本就是瞎了狗眼、聾了耳朵!」她回頭拉起東方揚。「阿揚,我們走。」
「等等,妳不把話講清楚嗎?」東方揚小聲地問。
「沒什麼好說的!」那傢伙打一開始就不相信她,說再多有用嗎?不過是浪費唇舌罷了。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
「回我家!」她又不是非待在這裡不可。
「誰准許妳回去的?」華時霖快步擋在她的面前,如炬的雙眼瞪著她牽著東方揚的柔軟小手。
「你管得著我嗎?」真是好笑。「既然我是你說的卑鄙小人,想必你也不想看見我的,不是嗎?那我就走啊,幹麼要留下來看你的臉色?」眼不見為淨,她的心或許就不會那麼痛了。
「妳還沒把話說清楚。」鐵青的俊臉竟然青筋微露,大手扯開她拉著別的男人的手。
「我幹麼說?你不是都已經幫我說完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抬起尖細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睇著他。
「妳也不否認妳跟東方揚的事?」憤怒的火焰在他週身狂烈燃燒著,幾乎將他的理智吞沒。
「我有什麼好否認的?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啊!」無聊,她說的他又不信,那不是白搭嗎?
「品穎,妳還是說清楚吧!」東方揚好心地勸說著。
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只要把話說清楚,其實根本沒事嘛,何必為了一口氣,硬是把事情給攪亂了?
當然,這種狀況對他而言是有利的,但是他不樂見她被人栽贓。
「不要!」她固執的拒絕。
他都已經全盤否定她這個人了,還要她說什麼?要她自討沒趣嗎?才不!
「你走開一點!」見東方揚貼在她的耳邊,華時霖火大地動手推開他,只見他退到床上,險些跌個狗吃屎。
「你幹麼動手動腳?」嚴品穎也生氣地推他一把。「華時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
怒瞪他一眼,她轉身拉起東方揚就走。
「別走!」走過華時霖身旁時,他突地扣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雪白的手腕泛起紅印。
「放手!」手好痛,心更痛!
「我們的話還沒說完!」被妒火燒紅了眼的他,根本沒瞧見自己在她的手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沒什麼好說的,放手!」瀲濫的水眸儘管強勢,卻覆上一層淡淡薄霧,隱約可見澄澈的淚水倔強地隱忍著。「再不放,我就咬你!」
千萬別逼她,狗急都會跳牆,逼急她,她會咬人!
「不放!」他態度強硬。
嚴品穎見狀,拉起被人扣住的手,狠狠地往他手背一咬。她咬得渾身發顫,彷彿想極力將充斥在全身的憤怒一股作氣地宣洩出來。
他眉頭皺也不皺地睞著她,突地感覺手背上有抹異樣的熱流。
「品穎?」華時霖微愕,鬆開了箝制。
她抬眼,以手抹去唇角的血漬。「我還沒回答你下午的要求,現在正好可以答覆你……不好意思啊!我想,我們真的是不適合,愛上我這種卑鄙小人,只能算你眼光太差,再見!」
說完,她頭也下回,像個趾高氣揚的女王一樣,抬頭挺胸地離開。
而他則是傻愣地瞪著手背上,那一滴不屬於血漬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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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淚水早已乾涸,但是他的視線依舊定在那滴淚水的位置上。
舊傷未癒、新痕又來,她真是咬得一點都不心軟,但是這一回,她在上頭附加了一滴淚。
這意味著,他真的傷到她了嗎?
那麼高傲又任性的女人,竟然會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眼淚,難道真是他錯怪她了?
可是,事實不就擺在眼前?
輕歎口氣,他拿起擱在眼前的酒杯,一口飲盡之後,再看向早已被他捏得扭曲變形的面具胸針。
在客廳枯坐了一夜,平日老謀深算的雙眸此刻佈滿血絲和疲憊,襯衫領口凌亂地敞開,就連向來整齊的黑髮也因長時間靠在沙發椅背上而得亂七八糟,可是現在他什麼都不想管,只因在他腦海裡翻飛的,全是她那張倔強又不肯低頭的粉顏。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昨天下午才告白求婚,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堆積出來的一絲甜蜜竟在剎那間化為烏有,甚至短暫情緣也極有可能到此打住。
他不是很在乎那場搶案到底是不是她炒作的手法,但他很在意東方揚在她心中的份量,他只想知道她的心意,但昨晚的他,似乎是太急了,不該將兩件事摻雜在一起討論,應該坐下來冷靜地溝通才對。
而今,他要如何挽回她的心?
正忖著,突地聽見玄關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一個箭步衝到玄關旁,卻意外見到有些錯愕的東方揚。
東方揚搔了搔一頭長髮,首先開口。「品穎跟我說,你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在家裡的,所以才要我過來替她和自己整理行李,可惜她猜錯了。」
這種時候,他哪有心情工作?
雖然新聞將華東酒店的事炒得極為沸騰,但他完全沒有心思滅火,滿腦子全都是她。
「她要你過來整理她的行李?」濃眉微皺。這意味著她不打算再回到這個屋子裡了?
「是啊,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他客氣地跟臉色不豫的男人打了聲招呼,隨即繞過他往二樓走,進到她的房裡,大略地收拾她簡單的行李。
華時霖倚在門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她很生氣嗎?」他淡問著。
「嗯,畢竟你誤會她了。」東方揚隨口回答。
「那一件?」
「嗯?」東方揚回過頭,邪魅惑人的臉漾起笑意。「不管是哪一件都一樣吧?我承認我確實挺喜歡她的,不過,我跟她倒還沒到那階段,但是,未來是很難預料的。」
這就是他最在意的一點。「我看見她吻你。」
「國際禮儀罷了,一個吻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東方揚搖頭晃腦地繼續整理行李。「你說你聽見我們的對話,那怎麼會沒聽見我是用盡心機才騙到一個吻的說法呢?真怪。」順了順頭髮,奇怪地瞥去一眼。
華時霖聞言,微斂下眼。也許行動總是比大腦的運作還要快一點,所以當他目睹那一幕後,就再也沒了理智好好思考。
他只能說,自己在意她的程度,遠超過他的想像。
「那麼,你能告訴我,這個胸針到底是怎麼回到她的手中的?」他揚著手中的面具胸針,沉著地問。
東方揚睞了一眼,聳了聳肩。「我可沒好心到這種地步,你要是有問題,就得自個兒去問她,我可沒有義務替你解決你們之間的誤會,事實上,我倒是希望你們再吵凶一點。」這麼一來,他就可以趁隙鑽入她的心。
「就算我們翻臉,也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他冷聲放話,絕不容許有人覬覦他的女人。
「那可難說了。」東方揚一臉勝券在握。「可別小看我了。」
他挑起濃眉,微彎唇角抹著笑意。「我懂了,原來這回的搶案全都是你在自導自演,是你蓄意挑起我們兩個人的敵視。」想跟他鬥,再等八百年吧!
「嘖,我沒必要這麼做。」東方揚啐了一口,完全不明白自己已經被人鎖定。
「這種話,你留著跟警察說吧!」
「什麼意思?」他微愣。
「我想,你有必要再去做一份筆錄,好好地跟警察解釋所有的來龍去脈。」他輕瞇黑眸,和藹可親地說。
「憑什麼要我去?」無事給笑臉,一定有詐!
「因為你是重要關係人,而且事情發生時,你也在現場,但現在你卻無法對我說明,你是怎麼拿回胸針的。」他的所有計謀對品穎也許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換作別人,可就簡單極了。
「那是品穎……」為什麼他要來收拾行李?這是他做過最笨的一件事了。
「男子漢敢做敢當,你就跟我到警察局一趟吧!」他作勢往前,想要把住他。
要比力勁,他可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絕對逃不了。
「等一下,我可以告訴你事情的經過!」東方揚挫敗地喊道。
很好,他正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