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府大門深鎖,冷冷清清的門外,沒有人守著,有一種被隔離世外的感覺。
舞歡喜讓奶娘輕扶下車,一種熟悉又安心的感覺縈繞在心上。
風玄玴也從另一輛馬車下來,來到她身旁,看著她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的病還沒好?有一種心疼湧上心頭,於是眼光定著在她的身上。
她注意到他的眼光,只是她根本沒有勇氣回應他的眸光,只好將雙眼移開。
「怎麼都沒人守門呢?」王釵看著寂寥的門板,似乎不像是以前的舞府。
「唉呀,怎麼這麼多人?」城裡一名挑菜的老嫗,好奇的瞧上一眼。
「唷,你不是那陳大娘嗎?好久沒看見你了。」王釵笑盈盈的上前打招呼。
「是啊,王大妹子,好久不見了,你上哪兒去了?」陳大娘與王釵熱絡的回應著,放下身上的扁擔閒聊。
王釵笑呵呵。「陳大娘,這話兒說來可長了,不過倒是要探聽一下,舞府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當然,這陣子舞府千金好像去尋夫,可夫家卻將婚給退了,這事兒,在城裡傳了個滿城風雨,而舞府那些親戚放了風聲,說舞府千金與野男人跑了,當做是死在外頭,還為她做了神主牌,說不承認有這樣的舞府繼承人。」
「什麼?陳大娘,你別聽那些黑心肝的話,他們的心好險惡,竟然要謀害我家小姐,好準備分舞府的財產。」王釵聽了,滿肚子氣。
「是啊,好在舞老爺及夫人生前對人和善,舞府小姐又是以善良天真出了名,所以這種事傳出來,打死我都不信。那舞府小姐回來了嗎?」陳大娘探了探頭。
見到陳大娘問起她,舞歡喜勉強展了一抹笑容。
「回來噦,還跟著姑爺回來呢!瞧,這一切全是子虛烏有的事兒,咱家的小姐怎麼可能被退婚。」王釵像是炫耀般的挺起胸膛。
陳大娘點點頭。「是呀、是呀,回來就好,希望舞府能恢復以前的光景。」
「大娘,謝謝你。」舞歡喜輕聲的道了謝。
風玄玴發現陳大娘的眼光不斷打量他,口裡還噴嘖稱奇,像是很滿意他。
王釵與陳大娘熱絡的聊著,舞歡喜看著緊鎖的大門,柳眉擰在一起。
「怎麼辦?」眼看眾人全被擋在外頭。
「叫人開門。這十幾天的奔波,讓你累壞了。」風玄玴洩找機會與她搭話,眼裡有著關心的眼神。
舞歡喜低垂著頭,沒有答話,她告訴自己,別沉陷下去,感情一放是不能收回的,而他不屬於她,總有一天會走。
風玄玴見她不說話,只好喚人上前叫門,許久,才有人應聲前來。
「誰呀,這麼吵?大正午的,擾人午眠嘛!」
門一開,奴僕被這陣仗給嚇著了,這隊人馬,少說也有數十個來著,又見瀟灑的風玄玴站在他面前,差點讓他回不了神。
「我找你們家主子。」風玄玴往前一站。
「你是誰呀,要見我們家老爺還那麼神氣……」男僕自視甚高的喊著。
「我是舞府小姐。麻煩通知你家主子,跟他說一聲,我回來了。」舞歡喜的纖弱身子往前一站。
「你?哼,憑你也是舞府小姐?少做夢。」男僕見她瘦骨嶙峋,像是被風一吹就站不住腳,一點美感也沒有,只得噤了口。
風玄玴見這下人仗勢欺人,伸手扣住他的喉頭。「敢再出言不遜,我便要你一輩子都不能開口。」
「風公子……」她對他的稱呼一樣生疏。
「滾回去。所有人全進去。」對於她的態度,他將怒氣出在那男僕身上。
男僕阻不住一群人湧來,只好落荒而逃進去喳呼著。
風玄玴趲回頭看著舞歡喜。「回家了。」臉上雖然沒有笑容,可眼光卻放柔,且伸出大手到她的面前。
看著他掌心朝上的大手,她遲疑了,掙扎一下子,依然將柔荑交給了他。
如果能將自己的心連同交給他,那該有多好?只可惜那永遠都只能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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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你、你回來了?」舞世清見侄女回來,臉上慘綠。
舞歡喜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開口:「清伯,感謝你這陣子幫我的忙,現在我回來了,舞府可以還我了。」
「歡喜,你一個姑娘家……」他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好轉了話鋒。「你去北方那段日子,你被退婚的事博得滿城風雨,對你的名聲不是很好,倒不如讓伯伯我接管舞府產業,等風聲過了些,再替你覓得良緣……」
「風家的退婚不算數,雖然將信物退了,可如今我跟她回來,就是要娶她。」風玄玴這話是真實,沒有半點矯情與作假。
這是場戲,那麼她就該好好演下去,雖然心痛,可她得收拾心碎,好好演完。
「清伯,舞府產業還給我吧!這是爹打下的江山,我不能拱手讓給別人。」她好聲好氣的說著。
「歡喜,你一個姑娘家,不會處理商場的事……」
「有我打理。」風玄玴一出聲,就將舞世清堵得啞口無言。
「你退咱們舞府的親,沒有資格說話!」舞世清生氣回吼一句。
王釵忍不住說:「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人,欺侮我家小姐大善良,不但奪走小姐的財產,還派人到北方趕盡殺絕,難道你們一點也沒有罪惡感嗎?」
風玄玴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聽完王釵激動說完,他望向舞歡喜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蛋。「他曾派人要殺歡喜?」額上明顯冒出青筋。
「不、不是我,沒證據可別亂栽贓!」舞世清連忙否認。
「算了!我只要爹娘留下來的,其它的,我可以不計較。」舞歡喜搖搖頭。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從今天起,該是你的,我定會幫你討回來。」
風玄玴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這麼算了。他決定,傷害過她的,將一一替她討回公道。
「舞府在你手上只會敗掉,倒不如將家產分給我這些親戚,你就找人嫁了,別回來管!」舞世清說狠話,反客為主。
「還與不還,一句話。」風玄玴洩冷冷道。
「不還!所有房契、地契全在我手中,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方法拿回。」舞世清露了個邪惡的笑容。
「哼,這可是你自找的。」風玄玴珊冷冷撇了嘴,接著便牽住她的小手。「七天之內,我定會奪回舞府。」說完,便帶著舞歡喜離去。
舞世清以為他們放棄了,心中鬆了口氣。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惹到了風玄玴珊,將被整得一世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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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天,舞府的商行全被斷了貨源,很快的,京城內的所有人也知道舞府的遠親奪去舞歡喜的家產,讓人憤憤不平。
風玄玴洩利用舞府商行斷貨,逼他們存貨連連,之前進貨全以賒賬的方式,如今布匹賣不出去,又有債主催帳,逼那些親戚們不得不放棄商行,只好將權狀賣給風玄玴瑣,舞府商行轉回到舞歡喜手中。
舞歡喜及風玄玴珊一行人,則暫時住在城裡的首富之府。
長安首富是葉安予,下有一兒一女,兒為朝廷命官,女為名滿全城的才女,以才德、外表出名,他們待人和氣,完全沒有矯情。
舞歡喜不習慣這裡,因為風玄玴與葉安予的獨子為舊識,且對葉子慶的妹子更是熟稔的如同一家人。
一家人啊……舞歡喜坐在圓亭裡,看著那滿池的蓮花,心裡有著酸酸的苦澀。
想起他與葉子菱站在一起的畫面,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聽說……風玄玴想要發葉子菱,惟獨娶了她,他在京城的商業才會有靠山。
反觀她,什麼都不能給他,只會阻礙他的前程,所以他嫌棄她也是應該的,她則退出這場不屬於她的幸福之中。再過幾天,她就與他沒有關係了。
葉家千金身後跟著兩名婢女,正緩緩的朝她前來,接著她要婢女放下手上的糕點及茶茗,便要她們退下去。
「歡喜妹子。」葉子菱坐在她的旁邊,喚著她的名字。
舞歡喜回過神來,看到葉子菱嬌笑親切的看著她,與葉子菱點了點頭。
「子菱姐姐。」她禮貌性的回了一句,雖然葉子菱才是風玄玴洩心裡真正想娶的女子,可葉子菱對她非常客氣,常找她談話聊天,對她就像是姐妹一樣。
「又在發呆?妹妹,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裡,可以跟姐姐說。」葉子菱倒了一杯香茗到她的面前。
葉子菱是個美人兒,豐腴的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眉間帶著靈性與書卷味,是一名聰穎的姑娘,懂得看人臉色,她看出舞歡喜的鬱悶,因此時常找她閒聊。
閒聊間,她隱約知道舞歡喜似乎喜歡風玄玴,但她沒說破,因為正等待機會。
「我……我沒事的。」舞歡喜見到葉子菱那抹親切的表情,到口的話竟然又嚥了下去。
葉子菱笑了笑。「我聽說你是玄玴大哥的未婚妻,他果然有眼光,如果能娶到妹子你,可是他的福氣。」
舞歡喜搖了搖頭。「他不會娶我,他要娶的人是……是姐姐你。」她雖然輕描淡寫,可臉上的表情已經洩露她的心事。
「妹妹,你跟他才是未婚夫妻,我跟他只是兄妹之情而已。」葉子菱挑挑眉。
「我已經被退了親,等他幫我拿回舞府的產業,我和他就沒任何關係了。」舞歡喜心痛的說著。
「他不會娶我的。」葉子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接著眨了眨眼。「因為我想嫁的人是風家二哥。」她露齒一笑。
舞歡喜睜大眼,驚訝的看著她。「那、那風公子怎麼辦?」
她聳肩。「妹子你要是不嫁他,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不會娶我,他不喜歡我。」她勉為其難的說著。
「是這樣嗎?那他早出晚歸的原因,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解釋哦!奇怪,前幾天明明聽風大哥說,要將事情處理完,好將妹子娶進門的。」葉子菱佯裝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她那白嫩的小手托著香腮。
舞歡喜愣了一下。「姐姐,也許是你聽錯了。」
「但我明明聽見歡喜妹子的名字呢!」她巧笑著,朝她綻了一個笑顏。
風玄玴趲要娶她?腦子裡亂哄哄的,心跳也加快,只是突然想到……他也許只是為了負責任吧!
為了責任娶她,對她不公平。可這場婚姻,本來就不公平,硬要不相愛的人湊在一起,也只是相敬如賓到終老罷了。再說,他根本也沒喜歡過她呀!
「妹子,風大哥向來就是性子冷淡,可他想要的東西,肯定都會好好把握的,所以你別懷疑風大哥的心,他定是喜歡你,才決定要娶你的。」
舞歡喜沒答話,也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她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才能完完全全將風玄玴趕出自己的心門。
惟有自己先放棄他,才能讓雙方都有個美滿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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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府的一切,風玄玴真的在七天之內,全數拿回來。
舞歡喜與奶娘回到舞府,一種安心的感覺迎上心頭,可現下舞歡喜卻急了。
風玄玴正與她單獨相處,兩人面對面,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該找什麼話題呢?舞歡喜小聲的道:「非常感謝你幫我拿回舞府的一切,我答應你,不再與你牽扯不清,指婚一事,從此當作沒這回事了。」她能說的,也只有這一些。
莫名的,他額上冒了青筋。「你以為,我們的關係就真的到此結束了嗎?」她是傻子不成,她被他吃了,她以為可以與他斷絕關係嗎?
「你……為什麼要生氣呢?我不是答應你,我們之間到此結束了嗎?」舞歡喜不懂她,不是如他所願了嗎?
「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娶你。」看著她一張震驚的表情,他不怎麼好受。
如同被悶棍打了一棒的她,腳步退了一步。「我不要!」
「不要?為什麼不嫁給我。」他雙眸危險的瞇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她。
她搖頭抗拒他。「我不要就是不要,你不喜歡我!」是啊,他不喜歡她,何必一定要娶她呢?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一雙迷人的眸子閃過遲疑,現在他還是不喜歡她嗎?
風玄玴捫心自問,他發現這個問題不難,難的是他沒辦法正視自己的心,因為他徘徊在利益及感情之間,從小就以風家堡為己任的他,總是犧牲自己的感情,將風家堡的利益為先,久而久之,他忘了自己的感情、感覺,以為風家堡的前途就是他的一切。
只是他好像錯了,自他擁有了她,這個小麻煩的責任就壓在他肩上,他也心甘情願扛起甜蜜的負擔,慢慢的付出自己的感情,也因為她的關係,而讓自己得以用感情的方向,去考慮事情的另一面。
因為她的存在,讓他知道心甘情願的付出,原來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守護自己真心想要得到的人兒……
這輩子,他只想要她做他的妻子。
而如今她卻一副拒絕的樣子,教他如何能寬心的放了她。
「你以為你可以不要嗎?你已經成為我的人了,你用什麼理由拒絕我?」他撇唇,似乎是在嘲笑她的無知。
她的手腕被他圈住,沒得逃,只好鼓起勇氣看著他。「我不要你施捨同情我,就算我是你的人又如何?再說,是你先將婚給退的,信物也不在了,沒法子證明我是你的未婚妻,當初也說好你幫我將舞府奪回,我們就沒關係了,我還需要理由嗎?」眼淚不爭氣的冒了出來。
她說的沒錯,這一切全是他出爾反爾,但此刻他無法放下她不管。
是同情?不,不是同情,是由憐惜而想好好保護她的感覺,接著他的感情就走樣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吸引著他,勾動他冷絕的心。
「我要你,非常確定要你!」他眼裡有著炙熱,盯著她似乎全身都要著火。
舞歡喜認定他另有計謀。「我不要、不要,你娶了我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看著她反抗的態度,他心裡一煩,將她拉入懷裡,接著攫取她的唇瓣,用力吸取她口中的芳香。囉嗦的女人,就用最後的手段制服她!
她先是反抗,可力氣怎麼比得過他,只好放棄掙扎,讓他侵略她的唇舌,一下子,見她身子癱軟在他的懷裡後,他才離開她的唇。
「我說要你就是要你,沒得拒絕,我要娶你為妻。」說著同時,他的大手輕拂著她的臉蛋。
她大口喘著氣,心不斷的狂跳……
他要娶她?理由呢?這根本是逼婚!可為何心裡卻有一絲喜悅?
舞歡喜不明白,不斷在亂哄哄的腦子裡,試圖找回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