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有令焉能不從?可是洪芍萸回到房內卻是輾轉難眠。
她被石德三給搞「混」了!他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好色之徒嗎?凡認識他甚至只聞其名的人都會用力地點頭贊同。
唯獨哥哥英荻說他像只烏龜才是……
卸下一身光彩亮麗的孔雀裝,石德三--一個不愛看教科書卻著迷漫畫的大男孩,一個心情不好會躲在書房看烏龜的小男人,一個出生在富貴世家卻感到備受冷落的兒子……
太多的訝異加起來,就成了不可思議。
同無數個女人有過一腿,卻從不帶女人回家過夜。
看來李媽之言似乎可信。洪芍萸默默地想著……
洪芍萸一直想到入睡進入夢鄉,仍不得其解,難道她對石德三的瞭解還不夠嗎?是否也被他的炫爛孔雀屏風所迷惑了?洪芍荑沒有聽到定時「鬧鐘」,今早她睡遲了。
醒來時、太陽老早在中央露臉了。
她走出房間,想去看看石德三是否仍在書房?
不!他不在書房,他正在客廳內打電話。
「小甜心,想我嗎?就快了!我們很快就能再溫存的,別著急哦!拜拜!來『啵』-個。」石德三放下了電話又打了另一通。
「嗨!小寶貝。可別這麼快就忘了我哦……」
「小親親!我想死你了!別跟別的男人跑了……」
「達令!我病好了之後……當然第一個找你……」
「你有完沒完的,打完了一通又一通,全是打給女人的。」
洪芍萸聽得很刺耳,怎麼「石德三」又回來了。
昨晚那個「郁卒」的石德三呢!洪芍萸大惑不解。
石德三打完一通又一通,說話的內容全都一個樣。
他油嘴滑舌的,忙得不得了,他根本沒空吃飯。一整個上午全在講電話,同女人東拉西扯的。
好不容易,洪芍萸才等到石德三結束「脫口秀」。
「你還好吧?」洪芍萸問了他一句。
「什麼好不好的,我肚子餓了,要吃飯了。順便倒杯冰水給我,講電話講太久,口渴死了……而且慾火中燒,不降溫一下怎麼成?」
石德三立利又換上一副「飢渴」的嘴臉。
「你昨天不是心情不好嗎?」她有點擔心。
「誰心情不好來著,我隨便說說你也信。」石德三故意說得很大聲。
「你不是在書房看了半天烏龜?」她提醒石德三。
「誰說的?我在看漫畫,看得不亦樂乎。哪有空心情不好!」
石德三矢口否認昨晚之事,他恢復了「正常」,「該死的!我居然一時衝動,同這女人說了什麼來著?」石德三左一個吩咐,右一個命令。連忙支使著洪芍萸。
洪芍萸感到石德三似乎在想急於「更正」什麼來著?
「動作快一點好不好!慢的像條蠢豬一條。」石德三刻薄地說。
「你罵我豬?」洪芍萸放下了煎鏟。
「不承認自己是豬,就快把五花肉弄上桌來--」石德三敲著筷子,一會兒不吃一會兒又急著吃。
洪芍萸忙進忙出的,還被嫌手腳太慢、煮得太淡。
「不吃了--」
石德三放下筷子,他把菜色翻弄幾下之後就冷哼一句,洪芍萸忙了半天,全都白費力氣了--
「氣死我了。」
可她感到石德三似乎想要「掩飾」些什麼……她直覺。
「你昨晚說……」她重提往事。
「我這人健忘,說過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你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嘍!做好你本分的工作就是了。」石德三不理會洪芍萸回到房間去。
「記得!老現矩,聽到搖鈴後,三分鐘內到不得有誤!」他再度換上頤指氣使的面孔。
洪芍萸望著掩上的房門,內心產生一種挫敗感。昨晚不是一度「化敵為友」了嗎?
她呆愣地坐著,木然地等著搖鈴響,可它一直沒響。
「鈴--」倒是電話響了!洪芍萸伸手過去接。
「我是佟初雲,你是芍萸吧!」
「是?我是。」
「你轉告德三一聲,今晚老爹的餐敘一定要來參加,賢一會開車去接他的,你也一起來吧!老爹說他好久沒跟德三吃飯了,你知會他一聲。」
「我--」洪芍萸還想說話,可電話已掛上了。
洪芍萸沒有「稱頭」的衣服,如何參加晚宴呢?更何況石德三願意同她一起去嗎?或許她可以公休一個晚上……
洪芍萸敲了敲石德三房門,半天卻沒回應。
她打開了門,走了進去。但見石德三坐在輪椅上打盹!電視是開著的,可是他根本沒有在看。
她走到了石德三輪椅旁蹲了下來。她幾乎可以肯定,昨晚石德三一定徹夜未眠,又講了一上午電話。現在疲倦了,倦得睡著了。
洪芍萸想扶他上床,等他醒來再告知他好了!
「你碰我幹麼!想揩我的油啊!我可是對你沒『性』趣,想乘我行動不便非禮我是嗎?你小心罪加一條。」石德三又口不擇言了起來。
真是「好心被雷親」,不知好歹的傢伙。「你大嫂說老爹今晚要同你吃飯。」
「我不去。」他一口就回絕了。
「她說你大哥會開車來載你。」洪芍萸解釋。
「我說了我不去。」石德三吼了起來。
「我只負責轉告,去不去是你家的事?」洪芍萸也提高音量起來,兩人似乎做不成「朋友」,火藥味十足。
「多事--以後電話別亂接。」石德三叨念著。
「萬一是那些女人回電怎麼辦?你逐一『問候』的那些紅粉知已。」
「她們沒有我家中電話!一向都是我找她們。」
「是啊!找一個來陪你上去吃飯!」洪芍萸越說越火,她昨晚實在不該有「一念之仁」。
兩個人唇槍舌劍的互不相讓。
「按摩時間到了,」石德三下了指令。
「醫生說外力刺激大些,才能引起本能反應快些。」德三的腿被洪芍萸用力「揉捏」著。
「痛就叫出來!沒關係。我現在功夫了得,駕輕就熟得可以出師了。當按摩女郎沒問題!」
「你--客人沒興趣的。」石德三嗤之以鼻。
「那可不一定。我的雙手靈活無比,勝過姿色。」
「你別亂捏行不行!」
「難怪『老爹』說你玩物喪志,你根本是自甘墮落。」洪芍萸提高了音量。
「昨晚的事不許再提。」石德三再次正聲。
「怕什麼?怕難為清啊!想人家瞧得起你,你就做給人家看。
讓人家知道你三公子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洪芍萸見他越不想提,她就偏要提。
「我是讓你來當『看護』!不是當『管家婆』!」石德三轉過身去。
「我是能者多勞!而且我怕我離職之前,你又半夜心情不好要躲到書房看烏龜,不慎又摔倒了。結果摔得更慘害我得多留幾天。」洪芍萸冷言冷語的。
千不該萬不該!石德三不該心靈安虛時讓她瞧見,誰沒有寂寞的時候,差別只在於人前人後罷了!
「笑死人了!為了證明自己是『男人』,就用擁有女人的多少來計算嗎?既低級又幼稚。」洪芍萸搖搖頭。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出來見過世面男人,大家都是這樣!
不好色的男人豈不是……」石德三急著解釋。
「娘娘腔對吧!你石三公子為了證明男兒本『色』,就得努力在女人身上周旋。什麼大家都這樣,你就不能有你自己的主張、看法嗎?誰說男人一定都要在女人面前呼風喚雨的。真正的男人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勇於挑戰自己!」洪芍萸一口氣說完。
「你說夠了沒?要不要倒杯水給你喝?」石德三鐵青著臉。
「你--」洪芍萸不願領情。
「夠了!我受不了你的疲勞轟炸。」石德三咆哮。
「哼!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就朽木!我不在乎。」
「你在乎--你明明在乎,昨晚你承認了。每個人都有潛質的,只要你用心去發掘它。或許你正是一塊上等的松木,你卻把它拿來當柴燒。」洪芍萸咄咄逼人。
石德三感到耳際一片嗡嗡響。
如果一個人在他感到「脆弱」時,真不該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待別是女人,而且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女人。她不是塊冰山嗎?怎麼變得如此熱心腸?
石德三不懂,連洪芍萸自己也不大明白……總之她就是感到有話梗在喉頭,不吐不快。
石賢一駕著他的BMW來了!
「老大!我真的不想去--」石德三沒興致。
「良二和若仙回來了!老爹想讓大家聚聚。」
「淑四不也不在。」他找到擋箭牌。
「德三,你知道淑四一向享有豁免特權的!」
石賢一對洪芍萸點了點頭。她禮貌回應著--
「我沒有伴!?」石德三仍在找借口。
石賢一望向洪芍萸。「哈--」石德三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一笑可又激怒了洪芍萸!笑她不夠「資格」是嗎?
好!不讓我去,我就偏要去--
「佟小姐已經邀請我,我也答應了。我不是你的伴,聽好!
我是佟小姐的客人。」洪芍萸怒瞪石德三。
「那正好--洪小姐,一道前往吧!」
「我換件衣服--」洪芍萸走向李媽房間。
「不用了!沒人會注意你的。」石德三損她。
「你管我!女人赴宴打扮是對主人的一種尊重。我又不是為你妝扮,才不稀罕做你的伴--『紅粉不知己』!」洪芍萸丟給石德三這句話,就回到房間換衣。
可她真的沒有像樣的服飾,怎麼辦?不知會否招人取笑。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攏齊短髮,薄施脂粉而已。
洪芍萸不理會石德三。石賢一扶著德三上車去!
「別告訴人家說你是我帶來出席的。」石德三惡毒地補充了一句。
「誰稀罕!」洪芍萸回應著石德三。
石賢一駕著車,一路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鬥嘴。
車行至陽明山別墅,石良二和梅若仙的積架車已到了。佟初雲熱烈地迎接著洪芍萸。
洪芍萸踏進石家大宅時,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不知會否失了禮數,她一身簡便服飾。
可她一看到佟初雲和梅若仙卻心安了不少……
她們都是屬於「同一國」的女人,一如鄰家尋常女子。特別是佟初雲又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梅若仙也對她會心一笑。三個女人交換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梅若仙和石良二新婚不久,正你依我依、卿卿我我。
佟初雲和石賢一這對,也是感情如膠似漆,愈沉愈香。
石德三別過臉去,不想看人家恩恩愛愛的模樣。洪芍萸正坐在石德三面前。圓桌一邊坐著石老爹,他的左右身旁分別是石良二和佟初雲。良二身旁是若仙和德三,而初雲身旁是賢一,最後才是洪芍萸。
圓桌另一頭的位置是空的,沒人坐。
洪芍萸心裡有數,那必定是石淑四小姐的專屬座位。
單從這座位安排就可看出,石德三在石氏家族中的「地位」
如何了……洪芍萸打量著兄弟三人--
大哥石賢一穿著中規中矩中的西裝笑容可掬,有一張成熟而有魅力的臉。老二石良二俊美無比,叫人看得心神蕩漾,而且剪裁合身、品味高尚,自有股氣勢。反觀石德三,雖也有張端正皎好的容貌,可是比起賢一和良二好似……沾滿了「俗世」之氣,刻意的打扮反而顯得庸俗了些。
洪芍萸心中為石德三感到無奈。
有如此出色的大哥、二哥在前,又有一個「得天獨寵」的小妹在後,他這個老三……真的顯得不受人注目。但在外頭最出鋒頭的,卻是石三公子。
但出那種鋒頭不提也罷。石德三走錯棋了--
洪芍萸再看向石老爹,發現他的目光也瞧向她來,那炯炯有視的目光似乎別有深意。
他發現了她的觀察是嗎?洪芍萸想著。
用餐時刻大家都很安靜,今天吃的是日本料理。
梅若仙發現石德三猛喝著烈酒,卻不吃其他食物。
「我吃飽了!誰想陪我下下棋啊!」石老爹說著,他的眼神看向洪芍萸來--
佟初雲看在眼裡,知道老爹想「認識」一下洪芍萸。
「芍萸!不如你陪老爹下棋如何?你不趕時間吧?」佟初雲詢問著洪芍萸,可石德三卻瞪了後者一眼。
洪芍萸故意視而不見,她隨著老爹走向二樓的休閒廳,石老爹拿出棋盤。他對這個年輕女孩挺好奇的,她的眼神似在捕捉什麼。
「我不會下圍棋,我都下象棋的?」洪芍萸更坦言。
「也行!」石老爹換上象棋盤來。
楚河漢界,紅帥黑將各書一方。
「下棋最忌心有二用!」石老爹提醒洪芍萸。
洪芍萸想替石德三說兒句「公道」話,因此她棋下得慢。
「老爹!我能否直言不諱!」
「但說無妨!」石老爹看得出她有話想說。
「你知不知道德三小時候很膽小又怕看恐怖電視,嚇得他必須開燈睡覺?」洪芍萸不吐不快。
石老爹沒有即刻回應,洪芍萸就接下去道:「你知不知道德三是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他嗜讀漫畫。他還喜歡收集烏龜。你知不知道德三覺得他是四個孩子中最不受『重視』的?你們做父母疼愛對象都不是他!而他又不是老大。他處處比不上兄妹,只好反其道而行。」
由於石老爹一直沉默不回答,洪芍萸為德三叫屈。
「老爹!你能不能公平一點!」她焦急道。
石老爹老花眼鏡之下,有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一直打量著洪芍萸。
「將軍--」洪芍萸見老爹一直不搭腔。
「像是不能過河的。」老爹糾正。
洪芍萸一時大意沒看仔細,下錯了棋子。
「我這只是飛象--」洪芍萸分明是強詞奪理。
「我希望我如何?」石老爹眼神閃爍不定。
「多關心德三一點,你們太冷落他了,他感到自己不被重視。」洪芍萸替石德三說話。
「你很關心德三?」石老爹直盯著她。
「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洪芍萸避開了他的視線。
「解鈴還需繫鈴人,人非聖賢熟.能無過,我不否認我特別鍾愛淑四,因為我虧欠她母女倆太多,淑四是我的私生女,良二得他母親歡心,賢一排行老大……這都不是我能改變的。如果我曾疏忽了德三,那你要我如何是好?」
「幫他振作起來,再世為人。」洪芍萸肯定地說。
「恐怕德三已深陷泥沼,不可自拔了。」石老爹歎了口氣。
「不!還沒。他只是缺乏真愛和勇氣而已。」洪芍萸的眼眸晶亮有神。
「你這麼肯定?」石老爹推了推眼鏡。
「是的。」洪芍萸肯定。她也不知為何如此肯定……
「你這盤棋輸了!你走錯了一步棋。」石老爹含笑看著她。
「下棋輸了可以重新再來過,可人生只有一次。」她言之咄咄。
「德三是個成年人,他必須自食其力。」
「他分明是打腫臉充胖子,怕別人看不起他,所以不得不走偏鋒。他連睡覺的模樣,都像個小孩兒……」洪芍萸解釋著。
「你似乎知道的不少?」石老爹笑得更有意思。
「我和他共處一室、沒有一知也有半解。」
「你認為德三他肯『改』嗎?」石老爹反問她。
「他需要有人在他身旁拉他一把,可惜我哥人在國外!」洪芍萸想石德三應該還不至於到「病入膏了」。
否則他不會心情不好就想縮躲在書房內看烏龜!也不會那麼怕人說中他的心事,不想碰觸他內心深處軟弱的部分。洪芍萸一直替石德三講著「好」話。
佟初雲走到二樓休閒廳來--
「德三似乎已等得不耐煩了!」佟初雲向洪芍萸說。
「我走了。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只是路見不平!」洪芍萸臨前特別做了「聲明」。
「初雲!你看這女孩如何?」石老爹頗有興味地問著佟初雲。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外冷內熱,是個教人欣賞的女孩,我喜歡她,敢說敢做、敢怒敢言。」佟初雲一語道破。
「說的好!初雲,我被她『教訓』了一頓。」
「老爹!你似乎並不以為意。」佟初雲看得出來。
「她說得極好,就不知德二是否有這福分……」石老爹陷入沉思。
「德三同芍萸?」佟初雲其實早就期盼著。
「她比我還瞭解自己的兒子!我是該反省一下!」
石老爹抽起了煙斗,想著洪芍萸的「仗義直言」。
石賢一開車送德三和芍萸回士林。
石德三臉色一直陰晴不定的,他真後悔自己昨晚一時的「失言」。看著洪芍萸走下樓梯時,那種「正氣凜然」的模樣,他就知道……他真的招惹到了一個「大嘴巴」了。
「你向老爹說了什麼?」石德三逼問著。
「聊聊天罷了!」洪芍萸聳了聳肩。
「聊我是嗎?」石德三心知肚明。
「你--有什麼好談的,除了女人之外乏善可陳!」她搖搖頭。
「那你還說了半天。」石德三沒好氣的。
「也沒多久啊!」她杏眉一橫。
「二、三十分鐘還不夠久?」石德三朝她吼著。
「你該洗澡了!」洪芍萸推著石德三進浴室。
「你把話講清楚。」石德三臉色鐵青,不肯進浴缸。
「也沒什麼。只不過幫你爭一下家產而已!怕你在石家『地位』最低、分的最少--喂--你到底洗不洗?要乾洗不成?」
洪芍萸硬脫下石德三的上衣。
「老爹不至於『偏心』到此地步。」
「你別動行不行!小心把衣服扯破了。」洪芍萸同石德三拉扯不休,一個要脫一個不脫。
「你到底說了我什麼?你這個多嘴婆--」石德三的眼神陰鬱。
「我只是轉述一下你說過的話而已,當然為了增加張力,加油添醋在所難免,這樣你滿意了吧!」
「你走--」石德三立刻變臉,臉色忽青忽白。他用力推了她一把,洪芍萸整個身體倒在浴缸中。
瘟神!石德三發現自己招惹到一個大瘟神。
「你走--馬上就走。協議書作廢!我不用你『看護』了!
我會叫李媽回來!你馬上走--快走--」石德三又吼又叫的。
「笑話!你叫我來我就得來,叫我走我就得走。招之則來,揮之即去……把我當你的女人不成?我雖是一名女流之輩,可也講個『信』字。協議書上我既然簽了字,就不會半途落跑,你當我是不講信用的人嗎?」洪芍萸從浴缸裡站了起來,她一身都是水。
「是我要毀約的可以吧!你自由了。」石德三冷冷地說。
「你好了我自然會走,你以為我喜歡賴在這兒?」洪芍萸白了他一眼。
「你到底走不走?」石德三臉上繃得很緊。
「不走!我現在得執行『任務』!」由於石德三無法行動,他打起架來很不方便。
洪芍萸硬把石德三拖入浴缸內,把他刷得一乾二淨。
「我恨你--你這個大嘴的女人。」石德三臉上儘是恨意。
「彼此彼此!不過我吃虧一些。我恨了你十年,你才恨我一天。不只一些……是一大截才對!」洪芍萸沒好氣地把石德三推回臥房去。
「我要去書房--」石德三嚷著。
「你面對現實行不行!別一不如意就要躲到書房去,真像只『縮頭烏龜』!就算要當象也要當『忍者龜』!」
石德三氣得想站起身來,可他一站起來身子就往下栽!他尚未痊癒。
「小--心。」洪芍萸連忙撲身過去接,兩人跌坐在地上。
石德三一個翻身。「你這個長舌婦,看我怎麼對付你的大嘴巴!」雖然腰骨傷未好,可上半身仍自如。
很快地,他的雙唇強硬地吻上洪芍萸的唇,他吻得很急,很用力,像是在洩憤似的。
石德三「懲罰」洪芍萸的方式,居然是「強吻」她。石德三知道,洪芍萸看來就是個未經人事的黃花大姑娘。
洪芍萸一個錯愕,雙唇已被強吻住。他在報復她,她的心絞成一團。
石德三的雙唇冰冷,小說中那種該有的「天族地轉」都沒有。
洪芍萸只有羞憤和怒火。
洪芍萸豈能如此被人「欺負」。她的初吻……她的初吻被石德三給奪走了!她好恨!恨自己不堅持到底「一秉初衷」……
不該對他心生憐憫,為他說「公道話」。
卑鄙無恥的小人--好!你吻我!誰怕你來著!
洪芍萸「吻」回去。她用力地朝對方的雙唇上咬了下去。咬得石德三唇破皮開,滲出血絲,石德三卻依然不肯「放』』過她。
洪芍萸感到血滴在她的臉上,唇是冷的血是熱的。而且不只是血,還有淚--洪芍萸哭了?
不!她沒有。她哪有……
哭的人居然是石德三,洪芍萸震驚了。
石德三這時才鬆口,他的血溢在嘴角、淚在眼角。堂堂石三公子居然哭了!因為痛嗎?洪芍萸咬痛了他?
不,不是。而是石德三感到自己被人赤裸裸地揭穿「真面目」--毫不保留地把他的脆弱處全挑了出來。
石德三翻過身子,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喘著氣……
「你……」洪芍萸顫聲。
「別理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只想回到從前,當我的石三公子,你為何一直要逼我『走』出來!」石德三表情痛苦。
洪芍萸坐直了身子,看著在地上面孔扭曲的石德三。
男人也會哭的!到了傷心處時……洪芍萸不勝感慨!
「你再不『清醒』,你這輩子就毀了。」洪芍萸脹紅了臉。
「毀了就毀了--我自作自受可以了吧!」他屈膝而雙手抱頭。
「你不試怎知道你不行?」洪芍萸激動地補上這句。
「我習慣了燈紅酒綠,我習慣了紙醉金迷……」他喃喃自語。
「習慣是可以改的!好的保留,不好的就去除。」
「你走吧!對不起強吻了你,我一時情緒失控!」他頹喪不已。
就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這可是洪芍萸的初吻。
「別再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他悶哼一聲。
「不行!我看不過去--」洪芍萸雙手插腰。「奪吻」之仇先擱下!
「你發什麼神經!你不是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嗎?你現在又這麼關心我幹麼!我一蹶不振一輩子不出息,不正合你意?你既然恨我--就別再管我啊!」石德三別過臉去。
石德三的淚已干,他第一次在人前流淚。而且居然是個女人,傳出去不讓人笑掉了牙……石三公子成了淚人兒!
「我--」洪芍萸望著石德三的一雙深似潭水黑眸,驀然驚覺……為什麼?她不是恨他的嗎?現在居然如此關心他,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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