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振作起精神,推開酒吧通往小巷的那扇後門,準備去那裡呼吸一些清新空氣,酒吧裡渾濁的空氣讓精力一直透支的他顯得有些不能適應。
剛走進後巷,春天料峭的寒風就撲面而來,他深吸一口氣,卻立刻被身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
有人在後巷裡嘔吐。常浩皺了皺眉頭,雖然這種事情時常發生,但現在被他遇到則感到有一些不爽。
斜靠在身後的牆上,他嘴角掛著訕笑,閒閒的開口。「是不是喝太多了?酒喝多了也會傷身體,不要……」常浩楞了一下,因為他終於看到了那個躲在角落裡嘔吐的身影,那嬌小的影子讓他錯愕。
他記得這個女生,打從她和朋友一起走進他打工的這家酒吧開始,許多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的圍繞在她身上。
但是沒有人上去搭訕,也沒有人很直勾勾的看著她,包括他在內。
她有一些特別……不對,是很特別,常浩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會悄悄關注著這個看起來有些羞澀的小女生,因為她的身上有股難得的純淨氣質,再加上她那低垂的眉目,不施任何脂粉卻顯得淡雅的容貌……
像她這樣的女生平時走在大街上都不常見到,更何況在這燈紅酒綠的酒吧裡。但是就因為她美得纖塵不染,所以她和朋友在角落坐下以後,才沒有一個人前去搭訕。
她身上那種「我是好女孩」的味道太過強烈,而且和她一起來的那個女生似乎也有些奇特的緊張。常浩替她們送上了啤酒時,聽到一點她們的對話,另一個女生有化妝,但看上去年紀也有些大。
「煙藍,你確定要喝酒嗎?」另一個女生的聲音裡透著緊張。
「我確定。」
常浩端著盤子離開,那個叫「煙藍」的女生聲音很清脆,這種乖乖女偶爾也會出現在他們店裡,但是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輕易地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晚上很忙碌,而且因為有工讀生請假,所以他的工作比平時忙碌幾倍,但是每當經過那角落的一桌,他總是會輕輕的投去一眼。
美麗的事物人人都喜歡,那樣一個安靜又美麗的女生,也難怪所有人都會想要多看幾眼。
此刻,當他看到她竟然躲在暗巷裡嘔吐時,不但驚訝又惋惜,還帶著些許的憤怒。
女生聽到了他的話,慌亂地向他的方向望一眼,又彷彿小鹿受驚般的低下頭去,五官染著痛苦的表情,臉色早就蒼白如紙。
常浩看到她的肩不住抽動,在嘴邊的嘲諷笑容立刻就收了回去,拿出手帕,他第一次好心的遞給喝醉酒的人。
女生一直低著頭,看到他遞過來的手帕,驚恐的後退一步,一雙明眸就對上了他的眼。
喝醉酒的人眸子也能這樣清澈嗎?常浩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不會喝就不要喝,醉酒並不好玩。」他將手帕硬塞到她手裡,口氣冷硬。「而且這種地方一個人待著很不安全,你不知道這些暗巷裡時常會發生一些讓人難以預料的事嗎?」
女生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她抬起手,想要把手帕還給他,那緊咬著唇的表情意外地有抹倔強。
「而且你應該還沒有滿十八歲,在我報警以前,最好自己離開。」常浩蹙起他好看的眉,難得這麼好心一次,別人卻不想領情。
女生的眼裡有了一抹驚慌,她張嘴,想說話卻又沒有說。一低頭,她捏緊了他給的手帕,然後疾步朝著後門的方向走去。
常浩轉過身來,挺直了身體,目光如鷹的看著她慌亂離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夜店裡的小女生,他應該不會再有見到她的機會了吧?
他一轉頭,卻瞥見地上掉了一本粉藍色的記事本。常浩將它撿起,這麼乾淨的記事本應該是剛才那個女生掉落在地上的。
他遲疑了一下,打開了記事本,在印著藍色勿忘我花朵的扉頁上,看見「畢煙藍」三個字,想必這就是她的名字了。
他加快了腳步,捏緊記事本走回酒吧裡,他走得很急,因為想把東西還給小女生,也許心裡還有種再見她一面的奇怪念頭,可是當他望向那個今天晚上看了無數次的角落時,才發現伊人已經離去。
手裡拿著那本記事本,常浩的神情沉默裡帶著難得的落寞。在這樣嘈雜又糜爛的環境裡,她的出現太過不尋常,應該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了,而他心裡的失望也似乎變得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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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籐浩司揚起頭,放下了手裡的簽字筆,桌子上還堆積著許多的文件等著他簽名,也有從東京送過來的急件,可是他的腦海裡卻總是想起那個當年讓他驚鴻一瞥的畢煙藍。
那是他們的初次相遇,本以為是一生僅有一次的相逢,卻沒想到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他就又見到了她第二次……
他站了起來,在「火川株氏會社」台灣分公司的辦公室裡,獨自靜默了好幾秒鐘。
然後,他將手伸進了胸前的口袋,從裡面抽出一本紙的邊緣因為反覆翻閱而泛黃的粉藍色小記事本。
他很熟練的一頁翻過一頁,看著記事本上那些漸漸變得模糊的字跡,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的眼神裡有種壓抑的急切,好像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期待。
手機鈴聲突兀的傳來,他立刻就接聽了。這一定是個特殊的電話,因為他一聽那特定的鈴聲就知道是某人打來的。
「我親愛的未婚妻,你會主動打我的手機,真讓我驚訝。」他的眼裡明明寫著滿滿的溫柔,可是口氣卻充滿了刻意的嘲諷。
「我們見個面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說清楚。」
「好!」他嘴角邊漾開一抹笑容,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電話,自從上次單獨見面後,她就對他避而不見。
當然,他也並沒有主動聯繫過她,反正他不急,因為她已經答應了婚事,這一輩子就只能做他的太太。
「你知道『愛可』咖啡廳吧?那兒離你公司很近,三十分鐘後,我會在那裡等你。」電話瞬間就被掛斷。
伊籐浩司帶著輕鬆的表情掛上電話,他將記事本收好,然後再一次將精力投入到必須現在簽字的文件上面。
陽光從他身後的玻璃窗射入這間幾十坪大的辦公室,他一抬起臉,陽光就在他身後織成了最燦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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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浩第二次看到畢煙藍也是那樣的突然。
那一天,他在冰淇淋店裡打工,聽到有人推開門,就和往常一樣抬起頭,而她就帶著恬靜的笑容走了進來。
這一次,她身上穿著那一身很昂貴的學校制服,常浩知道這所全台灣最知名的貴族學院,棗紅色的校服相當特別,又因為是名家設計而顯得分外合身。
原來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這一次和她一起走進來的還有另外三個同校女生,但是卻沒有上次在夜店裡遇到的那一個。
常浩認識這三個女生,她們每星期一、三、五都會來這裡吃冰淇淋,然後去一所知名的私人鋼琴教室上課。
「煙藍,你能來和我們一起上課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嚴老師有多嚴格,但是他真的好帥,鋼琴也彈得一級棒。」
「你們有沒有看過上一次老師在德國柏林的鋼琴獨奏?簡直是完美的演出。」坐在畢煙藍身邊的女生驚歎了起來。
「可是我中途插班和嚴老師學習鋼琴,會不會影響到大家?」畢煙藍的明眸裡閃爍出幾許擔憂的光芒。
「哎呀,不會啦。你基礎那麼好,又時常在各種比賽裡得獎,嚴老師既然答應要教你,自然是很欣賞你呀。」
常浩走到她們面前,將menu遞給她們。女生們開始討論要吃什麼,又有些假惺惺的說吃多了冰淇淋會長胖之類的話題。
常浩的眼狀似無意地掃過畢煙藍的臉,此刻穿著白衣灰褲的他應該和酒吧裡那個端酒的酒保一點也不像。
畢煙藍的臉色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凝住了,她沒有出聲也沒有表示驚訝,只是定定的看著他,表示已認出了他。
常浩面不改色的替她們服務,然後就轉身離開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對畢煙藍投以任何刻意的目光,他的表情告訴她,他們是兩個陌生人。
以後的每個一、三、五,這一群去鋼琴教室接受私人輔導的女學生裡就又多了畢煙藍。
常浩由於每天下午到傍晚都在這家冰淇淋店當工讀生,因此他總是會與她們相遇。
他從不多話,也不會多看畢煙藍一眼,彷彿酒吧後巷裡的那一幕從不曾發生,他也從不曾見過她。
他從她們斷斷續續的對話裡知道了畢煙藍是「鼎盛集團」主席的小女兒,似乎從小就很受寵愛,但她並不像那些千金小姐般嬌生慣養,她的性格和善,不多話,每次來到店裡後總是帶著微笑,認真地聆聽同伴們的嘰嘰喳喳。
常浩有一種奇怪的錯覺,覺得她很享受這樣坐在冰淇淋店裡和同伴們聊天的時刻,每當要離開的時候,她那雙本來就清澈恬靜的眼裡會突然飄過一朵烏雲,但剎那間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她經常是那個請吃冰淇淋的人,但她自己卻從來沒有什麼特殊要求,總是喜歡芒果口味的冰淇淋,而且每次點完就安靜的坐下,對於奶油、水果、蛋糕之類的食物也毫無興趣。
她和其他女生很不一樣——常浩無法形容這種不一樣的感覺,但他卻深刻的體會到。偶爾,她的眼神會突然間與他交會,然後倉促的轉開,那一刻,他會覺得她也和他一樣,一直都在偷偷的觀察著對方。
有可能嗎?因為那次奇特又尷尬的相識,讓她對他有了戒心或者是好奇?但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又對他做何感想,常浩很明白自己與她是毫無可能的兩個人,他是個為了學費與生活費而艱難度日的工讀生,永遠不會和這樣的大小姐有任何交集。
但他還是對她比對待其他客人更加用心,一些偶然聽到關於她的談話內容,他也常常記在心裡。
一開始她的父親似乎想請名鋼琴家嚴嘉華去她的家裡教她鋼琴,但是嚴嘉華這兩年來不再怎麼進行外出演奏,專心經營自己的鋼琴教室,為培養音樂人才而努力。這位老師並不願意單獨上門去輔導畢煙藍,如果她想和他一起學習鋼琴,就必須要去鋼琴教室裡上課。
他也從她們的對話裡瞭解到,鼎盛集團的主席對這個女兒的管教是多麼嚴厲,保護多麼周全。
「煙藍,其實我一直覺得畢伯伯太過杞人憂天了,你去到哪裡都經常有保鏢跟著,平時根本不可能自由活動。」鍾愛玲——應該是這些人裡和畢煙藍關係最好的女生,此刻正嘟著嘴,抱怨晚上不能和畢煙藍一起去逛夜市。
這一段對話讓他想到了初見她的那個夜晚,她明明不會喝酒,而且還是個高中生,那又為什麼要去酒吧裡喝酒呢?她的氣質太文靜典雅,她的微笑太過甜美可人,她和酒吧也應該是沒有交集的。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每個見到她的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五,由於最近在忙著寫畢業論文和找工作,他辭掉了所有兼職的工作,但還是想要堅持這一份。
他也發現自己心裡有股渴望,渴望可以聽到她的聲音,渴望可以與她交談,並親手將那本小記事本還給她……
常浩抬起眼望向她的方向,再一次發現她明亮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身上,但在和他目光相觸的剎那,就驀地驚慌轉開,甚至還有一絲紅暈掛在她的臉上。
這是他的錯覺嗎?他覺得她似乎也在等待著一個對他開口說話的機會,甚至和他一樣的期待。
然而他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你不能這樣做著白日夢,不能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的目光無法停止,無法被他的大腦再主宰下去。他的眼神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堅持要落在畢煙藍所停留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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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可」咖啡廳,恰巧位於這一帶繁忙商業區的中心位置,有著一流的好喝咖啡,也有著超水準的服務。
畢煙藍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她喜歡看著窗外來來往往忙碌的上班族,看著他們形形色色,為生活或悲或喜的人生百態。
「你很喜歡這個位置嗎?看起來似乎很享受這一刻。」
可是就在她習慣性的將目光停頓在路上的行人身上時,身旁有一個半帶著揶揄的男性聲音響起。
她抬起眼,很有禮的站了起來,然後坐下。
「點了什麼?你喜歡的卡布奇諾?」他望向她已經空了的咖啡杯。「要不要再點一杯?」
「我現在喜歡喝愛爾蘭咖啡,而且一杯就夠了。」她搖了搖頭,聲音顯得淡漠。
「現在這裡沒什麼人。」他環視一眼二樓的空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兩桌的客人。
「現在是辦公時間,當然人不多。」畢煙藍望著伊籐浩司的目光裡有著戒備,沉靜的眼此刻蘊藏著一絲憤怒。
「那我也要愛爾蘭咖啡。」他找來了服務生,點完咖啡又替她點了一份芒果冰淇淋。
畢煙藍的臉色在那個瞬間變得蒼白,但她力持鎮定,面不改色的瞥著他。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傻傻笨笨的畢煙藍了,面對眼前的男子,不會再意亂情迷,更不會再盲目信任。
今天她找他是有一些事情必須要說明,所以還是趕緊進入正題。
「伊籐先生,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的行為,我覺得……」她盡量用毫無感情的聲音來說這段話。
「等一下,叫我浩司,現在這才是我的名字。我和你已經是未婚夫妻,還這麼見外實在說不過去。」他的眉眼裡帶著笑容,不過眼神還是過於凜冽了一些。
畢煙藍很認真的望著他的眼,點了點頭。「浩司,我當然可以這樣叫你。不過在這之前,麻煩你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要和我父親說,希望在兩個月裡盡快完婚?」前天星期六的晚飯時間,父親向她傳達了這個消息,她感到愕然與不解。
「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讓你這麼迫切的與我完婚?」
「我告訴過你理由了,只是你不相信。」他聳了下肩膀,眼裡光芒深不可測。
「因為我是為了履行約定而來,所以早一天離開這個家,也就早一天實現了我對你許下的諾言。」
她的嘴角泛起冷笑。「這樣說有意義嗎?我不再是十六歲的無知少女,你也不再是二十一歲的莽撞少年,我們已經達成了結婚的協定,你不必擔心我會因為你說的實話而感到驚恐,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
「上一次,你就對我強調過這一點。」咖啡和冰淇淋都被送了上來,他目光銳利的看著她,就知道她一定會為了婚期來找他,所以這幾天並沒有主動打電話給她。但是現在她真的來了,而且一副質問的樣子,伊籐浩司又覺得自己的心情開始有變糟的趨勢。
「既然那個理由你堅持不相信,我就給你其他的理由。」等到服務生離開,他才繼續開口。「因為我才剛當上火川會的會長不久,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回日本去處理,而且也很需要你父親這一邊的勢力支持。」他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她的眼睛,她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也一樣不能完全隱藏住她的感情。
他看到了她眼裡的認同,原來這就是她心裡認定的他們之間的結婚理由。伊籐浩司微微撇了下嘴角,他應該感到憤怒,為什麼他卻只感覺到可笑?
「不喜歡吃芒果冰淇淋嗎?以前你只點這個。」他指了指放在她面前的芒果冰淇淋。
親耳從他口裡聽到那樣的話,畢煙藍頃刻間覺得呼吸困難,胸口處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般的難受。原來真的是如此,他娶她是為了利益和她父親的權勢。
「那麼我會好好的配合你,只要你記得答應我的事就行。」她的眼裡掠過不信任,他曾經背棄過他的誓言,這一次她怎麼能再次信任他呢?
「那麼就在兩個月內辦完婚禮,然後跟我回國。」他看著那開始融化的冰淇淋,覺得他心裡有些什麼東西也跟著這個冰淇淋融化了。她眼裡的不信任,她話裡那種冷漠的味道,這些都讓他感到陌生。
「好。」她回答得很爽快,這個婚約已經變成了她的命運,她不想再去抗拒。
伊籐浩司的眼裡有一絲玩味。「告訴我,你怎麼能夠為了幫助你哥哥打敗自己的父親,而同意嫁給一個已經不再愛的男人?你不是曾經表示過,只有愛情,不會聽從你父親的安排,一定要……」他拿起咖啡杯,掩飾著他心裡突來的激動。「一定要嫁給你最愛的男人嗎?」
「那是十六歲的畢煙藍才會說的話,人是會變的。」她看著眼前的冰淇淋漸漸融化,盡量讓自己露出笑容。「你和過去也有很大的不同,這些改變想必你也很清楚。」
他的眸中閃過陰沉的光芒。「有些改變無法避免,有些東西可能一生也不會改變。」一會兒後,他又變得犀利起來。「既然要做夫妻,有些事即使你不想知道我還是要告訴你,關於我身份上的變化,以及火川會的事。作為我的妻子,你也要承擔你的責任。」
畢煙藍心裡還是有一抹驚慌的,現在這個比北極寒冰還要冰冷,比石頭還要強硬的男人要做她的丈夫了。現在的他,讓她感到捉摸不透,也感到有一些說不出的害怕。現在的她要如何與他相處呢?這個變成伊籐浩司的人,對她而言真的是個完全的陌生人啊!
他眼裡早已沒有了過去的溫柔,也沒有和她說話時的輕言細語,更沒有了那種可以讓她安心和保護她的感覺……
「好,你說吧。我不會逃避我的責任,既然是命運,我當然要接受。」她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也用那笑容偽裝自己。他們已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當那一天他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時,他們的關係就已經等於破滅。
那麼現在,就當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全新的相處,全新的出發。她和眼前這個伊籐浩司,以後也自然會有一套他們嶄新的相處模式。
「你變堅強了,煙藍。」他在很久以前就感覺到她的堅強,但是現在當她完完全全表現出來,他卻又感到不習慣起來。
他們分開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太久,現在的他們,真的幾乎形同陌路。
伊籐浩司冷冷的望著她,看著這個他愛了許多年的女子,看著這個為了履行和她的約定而讓自己一直努力的女子,為何她可以如此冷酷的對待他,她不但忘記了他們過去的約定,也忘記他們之間曾經經歷的愛情。
雖然五年前的他們那麼年輕,那麼單純,但那個時候的感情難道就不值得珍惜了嗎?
「我把這句話當成是你對我的誇獎。」她的眼裡看到了冰淇淋的融化,心裡卻有著無數壓抑的悲哀——她要嫁給他了,這原本是她的夢想,為什麼現在她的內心卻這麼想哭呢?
「火川會前任的會長伊籐俊三是我的親生父親,因為一些誤會,我母親懷著我離開了他,獨自來到台灣……」他看著她的眼睛,開始用很平板的聲調向她訴說著自己的經歷和故事。他不知道現在說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他娶了一個已經不再愛自己的女人,為了一個他曾經許下並且發誓一定要遵守的承諾。他從來不知道,實現自己的諾言會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而且他還為了實現這個承諾,付出了那麼多,奮鬥了那麼久。
但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