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啪一聲打開。「你可不可以不要大吼大叫啊?」盼兒瞪了他一眼。
龍浩卻輕佻英眉,盼兒換了一身素色居家長衣裙,黑髮披肩,沒有任何髮飾,臉上未施脂粉,肌膚卻透著自然生成的白皙,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清靈之美。要不是她臉色那麼臭,他會誤以為盼兒打算以這副天真無辜的樣貌勾引他,尤其那雙流轉的眼波,連他這種閱女無數的情場高手,都忍不住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打從盼兒進了別院,眉頭就沒鬆開過。原因無他,就是因為眼前的人,她的簪子當然沒買成,而她卻把他餵得飽飽的;還有,一路上叫他做點事,不是大吼大叫地當面拒絕,就是擺出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姿態。
盼兒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要被這霸道男破壞了自己的好修養。她剛剛在房裡想了又想,決定對他展開第二波的「男奴養成計劃」!
既然買下他,總得差遣他侍候人,不然買他作啥?放在別院喂蚊子嗎?
龍浩大搖大擺地進了盼兒的閨房。眼前所見,讓他心中不禁怦然一動。與其說這是女人的閨房,不如說是一位學者的書房。壁上擺著各家字畫、古書,滿室飄蕩著松醪墨香。
「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閨房是佈置成這樣的!看你讀了不少書,怎麼腦袋裡淨裝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龍浩一邊說著,一邊瀏覽書架上的藏書。乖乖,這女人看的書還真是不少。
盼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在暗指她扮男裝、學男人買奴的事。
「說來真諷刺,我爹爹讓我讀書習字,讓我讀了那麼多聖賢禮教書,卻換來我一身離經叛道的脾氣。男人可以招奴養妾,為何女人就不行?我喬盼兒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龍浩背對著她,勾起了嘴角,讓人不明白那笑容所隱含的意義。「真巧!有個男人叛逆的性子和你真像,他從小就被迫讀了一堆聖賢八股書,所有的人都希望將來能靠他求個功名光耀門楣,可他就是偏偏不愛,他只想浪游天下,做個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
有個男人?他是在說他自己吧?盼兒睨著他粗獷的背影,一抹疑惑浮上心頭。
啊!她知道為什麼了!難怪、難怪!難怪她總覺得這龍浩怪怪的!
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霸道得要命的口吻、舉手投足間總有股莫名的自信、加上他那不聽使喚的脾氣,這——這哪像是個作奴的樣子?
盼兒直呼自己的疏忽,早先全被他那傲慢的眼神、霸道的態度給惹惱了,竟忘了問明他的來歷。像他這樣渾身傲氣的男人,擺明了就是只有他使喚人的分兒,哪能讓人動得了他,但這種人怎麼會賣身為奴呢?
「你到底是誰?我既然買下你,你總得告訴我你的身世背景吧。」盼兒正聲問道。
龍浩轉過頭,勾起一抹曖昧不明的笑容。他走向盼兒,在她身前站定。
他俯視眼前的可人兒,她可真是嬌小啊,還不及他的肩。
「怎麼?不敢告訴我嗎?」盼兒挑釁地抬起下巴看著他。
龍浩低下頭,附在她耳邊,以極具磁性的聲音說:「我是誰?」他輕笑了聲,「我就是你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的男奴——龍浩。既然被你買了,就是你的人啦,以前的事還有什麼好提的?反正有許家的擔保,出不了你亂子的。」
講到最後幾句話時,龍浩故意在她頸項間吹氣,引起她一陣抖顫。
「你!」盼兒凝起眼,瞅視著做出如此曖昧舉動的他。隱約間,好似有股清香拂過她鼻前。
「拿著!」盼兒沒好氣地遞給他一把木梳子。「既然你那麼想做人家的奴才,我就稱你的意。」
「作啥?」他又擺出那種高態勢。
「幫我梳頭。」盼兒刻意嗲聲對他說。
「免談!」他吼道。
盼兒誇張地摀住耳朵,聲音更嗲了。「幹什麼那麼大聲啊?人家跟你講幾次了,不要大吼大叫,會嚇著人家啦!」
盼兒一雙美目水瑩瑩的,眼底有抹融合了天真與不知所措的神情,那眼神足以融化任何鋼鐵意志,連龍浩也不例外。即使他看出盼兒那嗲聲嗲氣的模樣是故意裝出來的,但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這大概連那瓦捨的說唱優伶也不及。
「幫我梳頭。」盼兒又遞出梳子,嘟起紅灩灩的唇,讓人好生愛憐。
「不要、就是、不要。」這回龍浩沒用吼的,改以沉聲地說。
盼兒蹙起眉,這會兒說話的聲音更在嗲聲中帶了些柔意。「我從小就讓人侍候著,貼身丫環又不在,除了你,沒人能幫我梳頭啊。」
她抿咬櫻唇,楚楚地凝視著龍浩,水靈的眸子裡泛起一層濕霧。
被盼兒那樣瞧著,除非是死人,不然天底下大概沒人不動心!龍浩即使百般不願,還是拿起了梳子。
嘿,盼兒知道她贏了!心想:和你來硬的不行,我就使軟的,反正就是要使喚你這臭男奴侍候我,我只是換種口氣罷了。不過戲還是得演到底,她朝龍浩嫣然一笑,而那笑容竟還能透出一股羞意。
她轉身走向梳妝鏡,背對著龍浩的盼兒,沒讓他瞧見她嘴角正噙著一抹得意。
「啊——」盼兒雙手撫著頭,痛喊出聲。她的勝利僅維持到她走到梳妝鏡前坐下來為止。
她轉過頭狠狠瞪著龍浩。「你做什麼那麼用力?!疼死我了!」盼兒覺得自個兒的頭皮被龍浩用力一梳,大概是破了。
龍浩無辜地攤開雙手,手上的梳子還纏著從盼兒頭上扯下來的髮絲。「我怎麼知道……」
盼兒眼眶濕霧霧地,這可不是在演戲,她真的痛得快哭出來了。
「好疼……」她哽咽說道,手仍放在頭上。
「要不要讓我看看。」龍浩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啊,只是用梳子順手一梳而已啊!
「我的頭破了啦,好疼……」盼兒孩子氣地嗔道。
龍浩逕自蹲在她膝前,拉開盼兒蓋住頭頂的小手,扶著她的頭,審視她頭頂的情況。
梳子梳下去的力道好像大了點,龍浩心想,他看到盼兒的頭皮好像腫了起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心軟,但道歉的話可是一個字也迸不出來。
「頭是不是破了?」盼兒還在擔心自個兒的頭是不是破了。
龍浩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抬起手,用手掌心輕揉她的頭。他的動作好溫柔,和他的人真是一點也不搭。盼兒感覺他的動作,心裡如是想著。此刻,她又聞到方才拂過的那股清香。
「你真的很沒用耶,叫你跑腿幫我買個玉簪也不去,叫你梳頭也不會,真不知道要買你來做什麼?你在許員外家都沒幹活的啊?」
盼兒啐念他,同時察覺她的頭好像沒那麼疼了。嗯,他總算做了件還可以讓人稱讚的事。
龍浩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一雙眼不懷好意地看著她。「誰說我沒幹活?你不是都瞧見了嗎?」
「誰瞧見你幹活啊?」驀地,盼兒美眸瞠大,「你!」粉頰唰地浮起一陣緋紅。她明白龍浩在暗示那天她在水閣瞧見的情況。
「如果你要我現在和你幹那種活,我可以考慮、考慮。」龍浩故意促狹她,眼底閃著一種盼兒看不懂的神情。他雙手扶著梳妝台,正好把盼兒圈在他兩臂之間。
「你做夢!」盼兒一張俏臉更加炙紅,她揚手撥開他的手臂。
「別把我想成許員外的小妾!」她怒顏道。「你——你怎能對——」盼兒懊惱著不積壓如何講明白那種事。
龍浩的回答省了她的煩惱。「我龍浩從不對女人主動示好,都是她們自個送上門來,而我只是盡量來者不拒。」
赫,好狂妄的口氣!「可是——可是她是人家的妻妾!」
龍浩冷哼一聲,「可我是人家的奴,主子『示好』,我豈能說不?」他的口氣極曖昧,一聽就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盼兒也學他冷哼一聲,「原來是得『示好』,才叫得動你啊?」
蹲在盼兒身前的龍浩,正好與她雙眼平視;四目相對,各有心思。
龍浩不得不開始對這女人另眼相看,本以為她就和他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未婚妻一樣,不過是個有姿色的富家女子,念過一點書而已。然「交手」之後才發覺,她還真有兩把刷子,小腦袋機靈得很,一個不留意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尤其是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演技!
他發現盼兒眼波又在流轉,就和稍早一模一樣。她又在打什麼餿主意?
「龍浩……」盼兒佯裝一臉天真,似蜜地喚他。
天啊,才說著,她就又換了一副模樣。這小女人真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疲於奔命。
「你又想做什麼?」龍浩的聲音緊繃,他站了起來。這女人真是不知道自己那模樣有多吸引人嗎?他在心底咬牙。
盼兒跟著龍浩站了起來,她朝他甜膩一笑。「龍浩,我摸摸你,好不好?」
「你說什麼?」他又忍不住扯開了嗓門。
「你……」盼兒微蹙眉,才要說出口話,卻讓龍浩早她一步說了出來。
「好、好,我知道,小聲一點,別大吼大叫。」
盼兒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還好,他算得上孺子可教!接著,她噘起小嘴,慢慢向他走近。
「人家是好奇嘛。我真不明白,男人、女人不都是人,為什麼世人老愛在女人身上冠上一堆有的沒的教條名目。要女人遵從三從四德、要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既然他跑腿不行、梳頭不行;那麼,就給他一個不必動手動腳的差事,就讓她瞧瞧「男人」真正的樣子,他不也是挺愛的嗎?她除了爹爹以外,幾乎沒和任何男人相處過,下人們躲她們姐妹三人都來不及了,除了萬能,沒幾個人敢接近她!
盼兒真的是好奇,男人到底憑什麼能夠得到一切恩榮,而女人就僅能凡事順從,從父、從夫、從子。這真是沒道理!
龍浩絲毫沒發覺自己因盼兒的逼近而後退,退到椅子前直接坐了下來。
盼兒一臉天真,壓根兒沒想到曖昧的地方,自行作主地將一雙小手貼在龍浩的胸膛,生澀地撫觸讓龍浩的呼吸沉重起來。
要不是盼兒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份毫無矯揉造作的天真,不然龍浩真的會以為她是刻意在引誘他。
他真的愈來愈覺得這女人的腦袋好像被瓜分成好幾塊,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邏輯感受。提及水閣那件事,她羞;在人群前買奴,她不羞;只是說說想和她做那件事,她羞;在他身上亂摸,她不羞。
他第一次碰上這麼奇特的女人,害他有點想……
「你們男人不過就是肉多了點、胸膛厚了點、外加力氣大了點嘛,這樣就能夠得天獨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盼兒的小手仍擱在他胸膛上。
「男女有別的地方不在這裡。」他說得有點喘。
龍浩直盯著她那兩片嫣紅欲滴的唇瓣,一時之間心猿意馬。
「那是哪裡?」盼兒繼續追問。
「你別再問了。」龍浩抓住貼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將她拉向他。她的驚呼牢實地納入龍浩的口中。
盼兒整個人跌坐在他膝上,身子被他兩臂鎖得緊緊的。他在做什麼?幹嘛一直又吸又咬她的唇瓣?弄得她好癢、好癢……
她推擠他的胸膛,他動也不動!用腳踢他,也沒用!這個男人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打他、掐他、踢他、踹他,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龍浩抵著她的唇低喊出聲,伸出一手覆住她的雙眼。
「唔……」倏地眼前一片漆黑,盼兒掙扎得更厲害了,而鎖著她的手臂也更加重的勁道,讓她更動彈不得。
她看不見,只能感覺……他的唇好熱、好軟、好香……
原來先前一直在她鼻前輕拂的清香,是他身上的香氣。好奇特的味道,她第一次聞到。那股香氣清清淡淡的,聞起來好舒服,一個大男人身上有這種香氣,卻一點也不突兀。
盼兒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卻被闖入口中的舌駭住,忘了自己方才想到什麼……他的舌在她嘴裡翻攪,他又往她嘴裡吸吮……
盼兒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抓他的衣襟,那感覺太猛烈,好似有人猛擊她的心口,打散她的氣息。她只能張嘴,抵著他的唇吸氣,吸入的卻儘是他唇裡的熱源,她愈來愈喘,起伏的胸脯隨著他的上下激動,她吶吶地呻吟。
「唔……唔……」
盼兒無助的呻吟喚回龍浩一絲理智,他鬆開她的唇,抵在她唇畔喘息,一手仍覆住她眼睛。
她仍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龍浩從她的生澀的反應中得到確定。處子……他不能碰,他在心裡提醒自己。
她的唇瓣因吮吻而顯得涅潤紅腫,櫻唇半啟,和他一樣喘息不已。水灩般的臉龐紅霞滿佈,好生誘人。他想知道現在的她有著什麼樣的神情……
龍浩移開覆住她的手。
她美目輕闔,濃密捲翹的睫毛不住抖顫著,黑如潑墨的秀髮披散在他手臂上,那淒艷之色,足以燒殆男人最原始的慾望。他以指尖來回輕撫她的粉頰,再滑向鎖骨,畫圈似的盤旋……
盼兒嬌嫩的身子再次輕顫,她微睜眼,眼眶迷捸C「你……」她的意識慢慢回復,另一半還處於他過於親膩的震驚中。
「小姐、小姐!」門外有人似乎從大老遠的地方急急喚著。聲音由遠而近,愈來愈急促。
「放開我!」盼兒柔弱無力地嬌斥道,龍浩一手還緊抱著她。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如何反應。她是該生氣、該怒罵他的,不是嗎?為什麼她現下什麼都做不了?
「你好甜……」龍浩嘶啞的聲音中,有股隱忍的痛楚。天,他不能再碰下去,再碰下去他會停不了。
「放開我,聽到沒有?」即使盼兒的聲音嬌弱無力,她還是揚起細眉,露出一抹不馴。
「是你先碰我的。」龍浩說得好無辜,那裝模作樣都是和她學的。
「噁心!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你是非得要我扳起主人的臉色,是不?」盼兒雙手推著他的胸膛,她還坐在他大腿上,隱約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杵在她臀間,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盼兒只想趕快想辦法離開如此親密的姿勢。
「你剛才不就是用主人的姿態強迫我,對我上下其手……」這會兒龍浩的口氣裡沒有無辜,反倒指責起她來。
「你真可惡!」盼兒在他懷裡掙扎著,總覺得這男人是刻意在治她。盼兒沒想到的是,兩人是棋逢敵手、各不相讓!
龍浩以食指輕點她的唇心,像是在安撫著使性子的情人。「好啦,有人進來了。」
「小姐,不好了!」萬能大咧咧地推門而入,龍浩正好鬆開他的鉗制,盼兒從他膝上站了起來。說真的,她還站得不太穩。
萬能哪會察覺房裡迷漫著詭譎曖昧的氣氛,她只覺得盼兒的臉真的紅得不像話!
「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
盼兒聞言雙手捧著自己的小臉兒,難得在萬能面前心虛的說:「有、有嗎?我……我……」
好在她反應快,趕緊轉移話題。「你沒事做什麼匆匆忙忙的?」
「對哦!小姐,真的不好了,出事了!」萬能急到話裡不見任何重點。
「你在說什麼啊?」盼兒心裡想著,八成是爹爹知道她買了男奴,氣得七窮生煙,決定來這兒逮她吧!
「我回去的時候,正好聽到下人說,皇、皇上下了道旨——」萬能又緊張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皇上賜婚喬家,對象是石大將軍——」
「你說什麼?」盼兒和龍浩異口同聲。當然,龍浩依舊吼得很大聲。
本來已經夠驚人的事,被龍浩一吼,讓盼兒和萬能轉移了目標。她們不解地看著龍浩,他跟著吼什麼啊?
萬能這才發現到——
「喂,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你真是沒分寸耶,怎麼大搖大擺地坐在小姐的閨房裡?你……」她趕緊摀住鼻,她覺得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天啊,近看他真是不可思議的俊!
龍浩挑起劍眉,警告似地眼神直盯著萬能。方才發生的事,讓下腹仍腫脹未退的他,見鬼了才站得起來!
「你先別管他坐著的事,快告訴我,爹爹決定了嗎?他決定要讓誰許了這門婚事?」
盼兒心裡開始著急起來。嫁人?那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事。隨即又想起那一堆寫起來會壓死人的「女德婦訓」,要她喬盼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嫁人?不如殺了她!
萬能搖搖頭。「我趕來找你的時候,老爺還在傷腦筋呢。」
不行!盼兒心想,她一定得想想辦法,總之,要嫁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萬能,爹爹知道我買男奴的事嗎?」
「嗯,知道了,而且還氣得半死呢!」
「那就好。」她輕吁了口氣,還好又做了件敗壞門風的事,至少爹爹會為了那石大將軍的名聲著想,而考慮要不要嫁掉她這個老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愛玩弄人的惹事精。
「小姐,你怎麼說這種話?」萬能噘起嘴,覺得盼兒真不應該。
「嗯?」盼兒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爺是真的很生氣,你怎麼可以對老爺快氣死的事稱好咧?!」
我的天啊,這萬能的腦筋可真是從不拐彎,直到可以一路直通南海。而那坐在一旁像個沒事人的龍浩,聽著她們主僕的對話,也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哈哈哈……
自從逃婚兼逃家之後,這是他遇過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哈哈……哈哈哈……
盼兒和萬能二人這才又注意到龍浩大搖大擺的模樣,彼此意會地互望一眼、暗示性地點了個頭,同時側身叉腰瞪著笑到口渴、自行大方倒茶喝的龍浩。
「你——」
龍浩舉起茶杯至唇前停住,看著眼前兩個橫眉豎眼的女人,心中響起警鈴,大叫不妙……
夜深,月明星稀。
盼兒穿了一身男裝,拿起寫好的信,吹了吹紙上的黑墨,待它稍乾,將它裝進已署名的信封袋裡。
「你幹啥做這身打扮?」低沉的嗓音從耳後響起,沒有任何預警,讓她嚇得急抽了口氣。
「你!」盼兒回過頭,有些微嗔道:「做什麼沒聲沒響地出現啊?要是驚醒萬能,我饒不了你!」
盼兒真的硬起了口氣,要是萬能醒了,她是絕對走不了的。那丫頭一心護主,說什麼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離家在外頭遊蕩,就算帶她走,她也一定會想辦法和家裡的人連絡。這——絕對不成!
「想逃婚啊?」龍浩開門見山問她,這種事他也是有經驗的。
咦?他怎麼知道?隨即眼睛一瞇:「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來我房裡?」
「我看到你房裡燈還亮著,所以想找你聊聊。」天曉得他大半夜不睡,幹啥在她房外繞啊繞的?
鬼扯!盼兒在心底罵道。可是思及自己的計劃,決定不和他計劃。
「幹嘛逃婚?你買了個男奴,你爹還敢把你嫁人啊?」
盼兒因他的話露出機靈的笑容,嬌聲道:
「雖不是第一人選,至少也是在名單之內。我喬盼兒容不得別人算計我。」
她的二個姐妹也是出了名的鬼靈精怪,她若不先出此下策,上花轎的說不定就是她了。
「你打算一個人走嗎?」龍浩忽然對這個愛動腦筋的女人起了一種莫名的念頭,是第一次想主動……
盼兒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留書給我爹爹了,他會替你往後做好安排。」她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出路。
「咱們一起走吧。」龍浩沒想到會遇上和他相同際遇的人。哎,逃婚路上有人相伴,也挺好的。
「和你?」盼兒雖嗤之以鼻,但小腦袋兒卻是在算計著這主意可不可行。
龍浩點了點頭,態度上還是有點臭屁,他自認為在逃婚逃家的資歷上,算得上是她的前輩子。
看盼兒有些遲疑,他決定對她宣之以理:「逃婚逃家可不是小事,萬一被逮回來可是有你苦頭吃——」
想到被大哥活逮痛宰、被未婚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控訴的模樣,龍浩渾身起了一陣疙瘩。
「瞧你說的好像你正身受其害。」盼兒靈俏的眸子正打量著他。
這女人腦筋轉得真快!龍浩趕緊拉回主題。「你出過遠門嗎?還是你已打算好往哪兒逃了?好歹我也是有歷練過的,我可以帶你出去見識、見識!」
龍浩的話不無道理,盼兒心想。雖然他的姿態擺得還真是高啊!盼兒在心底笑得無奈,到底是為了什麼買下他啊?最原本的心態不過就想買個男人試試看,順便挫挫龍浩當時在她眼前擺出的挑釁,誰知買下的竟是這麼一個高傲得不得了的男奴!好在她修養好,脾氣好、氣質好——盼兒又忍不住稱讚起自己。
「喂,你的小腦袋到底想好了沒?」
盼兒身子震了下,只手覆住耳。「你講話可不可以小聲點!」她趕緊往房外瞧,生怕驚醒了萬能。
她何必自找麻煩,帶個整天對她大吼大叫的人在身邊?但她卻說出與心相違的話:「也好,小姐我出遠門正好缺個人在旁侍候,你倒是可以派上用場。」盼兒刻意說著,想挫挫他那一股好似全天下的女人沒他會死的傲氣。
她的話讓龍浩漾起笑,勾起充滿挑釁的嘴角。盼兒迎著他的眼神,柔灩的眸子裡有股一如以往的不馴。
盼兒逕自拿起桌上的包袱,轉身離開。因她知道,他一定會跟來……
盼兒終於逮到機會「飛」了——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半夜裡,他們兩人以重金將車伕從被窩裡挖起來,雇了輛車送他們出城。
夜深人靜,四下沉寂,只聽見車軸吱嘎摩擦的聲音。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逃婚是這麼開心的。」想他龍浩當初逃婚時,可是連滾帶爬——哦不,是連夜什麼也沒帶的逃了出來啊!
「有嗎?我哪裡開心了?」盼兒故作平靜,卻忘了收起嘴角的笑意。「若不是因為皇上賜婚這事,我是不可能離家的。」她怎麼會捨得丟下疼她的爹爹呢?「我也是不得已的啊!」瞧她說得可委屈呢!
龍浩一眼就瞧明白,這小妮子是巴不得找機會、找理由、找借口出來玩;而且是恨不得可以離家十萬八千里,好讓她玩個夠本!
他龍浩又何嘗不是呢?
「女人不都是想嫁個好對象的嗎?皇上賜婚的對象可是赫赫有名的石大將軍,你不心動嗎?」
龍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很想對這小女人多瞭解些,皇上賜婚是多大的榮耀,她怎麼會不要呢?
盼兒悶笑一聲。「門當戶對就是好對像?那是別人的想法,不是我喬盼兒的。」
「你的想法?」他很好奇。
「相知相許,就這樣簡單,你懂嗎?」
盼兒從龍浩帶些稱許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她心頭一愣,她——她怎麼和這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說出自己心底的話?
是因為龍浩沒對她的回答有所批評,反倒是詢問她的想法嗎?換作他人,不是輕蔑她的觀念,就是認為她離經叛道,因門當戶對是為了以顯示父母啊!
這些盼兒都知道,所以她愛「裝模作樣」,反正耍的是別人,也護著自己的想法,省得別人批判。
可是,像這樣對人開誠佈公,讓她很不習慣。而她竟忘了,先前還一直打算收收他的傲氣,要他卑躬屈膝地做起她的奴呢!
盼兒趕緊轉了個口吻,換個話題對龍浩說:
「喂,你去過哪些地方啊?好玩麼?」
龍浩義氣地攬上她的肩,「雖沒走遍大江南北,但訪游過的名山勝地倒不少。出門在外靠朋友,放心啦,有我在!」語畢,還順便拍了拍她背。
「噁心,誰跟你是朋友,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盼兒扭動粉肩,急欲甩開那攬著她的結實手臂。「放開你的手,不許對我毛手毛腳!」
盼兒略側了身,打算使力揮開他的手,豈料,馬車顛簸了下,讓盼兒更往龍浩懷裡靠去。
「你還真是口是心非吶。」龍浩故意以此作題,見機不可失,一把抱緊她。懷抱中的她好軟……
「放開我!」盼兒以肘推他,奮力想掙開他的懷抱,但似乎不見成效,龍浩動也不動。
「是你主動靠上來的。」龍浩故意賴她,進而變本加厲。「主子硬來,要奴才怎生是好?」
「我……你……」龍浩曖昧的字眼讓盼兒頓時語塞。她趕忙深吸口氣穩住自己。
「知道自己是奴就好,主子我命令你放手!」盼兒抓到他的話柄,立即讓彼此的角色互換。
但對手是龍浩啊。只見他眼角略彎,嘴角帶笑,他又想幹嘛?
龍浩鬆開了手,意味著他服從了命令。但卻是以整個身子向她逼近,將她擠到車內角落。他兩手支在盼兒身側,朝她緩緩俯下……
「你!」盼兒明白他的用意,急急抬起素手摀住他的嘴。
「你真不要臉耶!」她怒斥他,他仍是不為所動,繼續往下……
不過才一會兒,一陣拉扯掙扎又開始了。哎,原先盼兒心頭乍現的那抹悸動,因他無禮的輕薄,早就煙消雲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