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較為陰暗,離人群也較遠。季曉涵揉揉朦朧的醉眼,口齒不清地問:「這裡是哪裡啊?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David邪惡曖昧地笑了笑,「小寶貝,我會好好安慰你,讓你歡暢得忘記你那個風流的老公。」
他的魔手迅速地攬住她的蠻腰,一使勁便讓她貼上他稍嫌肥胖的身體,毛茸茸的大手不住地摩挲她圓潤細嫩的肩頭。
嗆人的汗臭味混和著他的體味形成一股刺鼻的味道,讓季曉涵清醒幾分,她開始掙扎,打著酒嗝喊道:「放開我,你臭死我了!」
David微泛紅光的臉猙獰地笑著。放開她?開玩笑,好不容易到手的肥肉,他說什麼也不放。他緊箍住她不斷扭動的身體,一手攫住她的下巴用力抬高,迅速低頭吻住她的小嘴。
這一吻,可徹底驚醒了季曉涵,他的吻充滿酒臭味和煙草混合的怪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嗆得她完全清醒過來,酒意頓時消逝無蹤。
她開始揮拳打他,腳也沒閒著地猛踢他的小腿。David粗暴地咒罵一串,顯然已被她激怒,霍地將她推倒於沙地上,肥碩的身體像一座山似的壓覆在她身上,教她動彈不得。
「你何必這麼死心眼,說不定這個時候你先生和明娜也正在親熱呢!」David露出一臉邪佞的笑。
季曉涵又氣又急,眼淚忍不住滾滾而下;無論她再怎麼用力掙扎,就是撼動不了他魁梧的身體,難道她真的注定逃不了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的凌辱?
她已經氣喘吁吁、筋疲力盡,但仍嘶啞著嗓子喊救命。
「別白費力氣了,沒有人聽得到的。」他得意的俯下身,準備施展他的魔爪。
突然,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迅即往後栽倒,季曉涵驟然一驚,抬眼一看,原來是宋天磊。
想也沒想,她立即起身衝進他的懷裡,以一種大得嚇死人的力道牢牢擁住他,像是溺水之人緊攀住救援者那樣地迫切、牢固。
驚魂甫定之後,哇的一聲,她克制不住的大哭出聲,如泉湧般的淚水迅速沾濕宋天磊的衣襟。
他緊緊地摟抱著季曉涵不斷抖顫的嬌軀,溫暖的大掌輕柔地摩挲她的背脊,安撫受到驚嚇的她。然而,他的眼眸滿蓄狂暴、冷驚的駭人寒芒,狠狠地瞅著被他一拳打昏,正躺在地上的David。
不發一語地,他倏然抱起猶自哽咽啜泣的季曉涵,大步走向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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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之後,季曉涵漸漸止住哭聲,纖細的身軀也停止顫動。
宋天磊將她置於床上,然後緩緩地離開她,原本充滿擔憂、焦急的眼,瞬間沉凝,幽黑如一潭深水。他緊抿著唇,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個笨丫頭,隨隨便便就跟陌生的男人走,你到底有沒有常識?」
季曉涵抬眼怯怯地偷覷著他憤怒的神情,吶吶地回答:「我……我不小心喝醉了嘛!」
這一提,宋天磊更生氣,他咬著牙,從齒縫中進出尖銳的責備,「誰允許你喝那麼多酒,沒有酒量就不要喝,今晚若不是我發現情況不對勁,你還能安全無恙地坐在這裡嗎?」
季曉涵委屈地扁著嘴,聲如蚊蚋地回嘴:「我怎麼知道那種喝起來甜甜的紅酒,會讓人喝醉,而且……我也沒想到那個David是個大色狼。」
宋天磊憤怒地哼了聲,嚴厲地吼道:「你做事永遠都這麼莽撞,只會到處惹禍,連防人的常識也沒有,簡直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他的好性子早已被方纔那股強烈又可怕的心慌、恐懼給消磨殆盡,一想到她差點被人強行玷污,更有可能在反抗時喪失寶貴的生命,他的五臟六腑更似要焚燒起來,悶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季曉涵微微抖動唇瓣,可憐兮兮地瞅著他,這是她第二次看他大發雷霆,那震怒狂暴的模樣教她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怯,她委屈地哭嚷著:「別吼我!我已經夠可憐了,差一點被人強暴,你……你還凶我!」
看著她楚楚可憐,梨花帶淚的小臉,宋天磊的脾氣再也發不下去,他靠近她,將她再度摟進懷裡。「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隨便離開我身邊!」他在她耳邊命令著。
季曉涵原本正沉溺於他溫暖可靠的懷抱,卻忽然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香水味,驀地,他和雷明娜熱情擁舞的畫面竄進她的腦海裡——
這可惡的臭男人,竟然還敢責備、命令她,要不是因為他,她怎麼會差點被人非禮。思及此,她忿忿地、用力地推開他,睜著一雙怒狠狠的大眼牢牢地瞪視著他。
宋天磊不解地皺著眉頭,「你怎麼了?」
季曉涵氣得雙手擦腰,「你竟然還敢怪我,要不是你和雷明娜二人卿卿我我地摟抱、共舞,我會氣得猛灌酒嗎?」她停頓下來,喘一口氣後繼續發飆:「與其坐在那裡看你們親熱,我當然要跟David走了,免得我看了氣嘔、難過!」
宣洩完畢後,她才發現宋天磊嘴角正噙著一抹意外又欣喜的微笑,幽黑晶亮的雙眸泛著異樣的光彩直瞅著她;霎時,她便瞭解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她竟明白地告訴他,她在吃醋,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吃醋。
「呃……你……你別誤會,我可沒吃醋的意思。」她羞惱不已,支支吾吾地辯解著,可那一張俏臉早已漲紅成一片,洩露她心底的秘密。
宋天磊欣喜若狂地睇凝著她,但他克制得很好,故意嘲謔地說:「這麼說都是我的錯嘍!別忘了是你要我陪明娜跳舞的。」
提起這件事,她又陡地一肚子氣,「你難道不會自己拒絕她嗎?你竟然讓她像一隻八爪章魚似的緊緊纏住你的身體,簡直是……是……亂七八糟!」她已經氣得不知該用什麼字眼來形容她的氣憤。
宋天磊更加開心了,但他不動聲色地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這又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硬要投懷送抱,早知道你這麼會吃醋,我一定當場推開她。」
看著他嘻皮笑臉的得意模樣,季曉涵又氣又急又惱,連忙否認:「你少臭美,我才沒有吃醋呢!」倔強的小臉倏地別過頭不肯看他。
宋天磊旋即斂下笑臉,伸手攫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自己,「承認吧!你已經喜歡上我了,甚至可能已經愛我愛到不能自拔!」他如天鵝般低沉柔軟的嗓音,像是催眠似的在她耳邊響起。
季曉涵猛然一顫,心裡震悸不已,接著,眼淚毫無預警、撲簌簌地流淌下來。
是啊!她是喜歡他、愛上他了;可是他呢!他根本毫不在意,仍是那副花心、風流的浪蕩模樣,甚至還取笑她。她是中了邪才會愛上他!
想到這裡,她不禁更加淒切地哭了起來,最後乾脆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這一哭,可教宋天磊完全慌了手腳。他不明白,像只小野貓的她,怎麼這麼愛哭?更邪門的是,每次她一哭,他就手足無措、心疼不已,腦袋也完全不管用,只想將她抱在懷裡呵護,憐寵一番。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臭美,你別哭了好不好?」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輕撫著她捲曲的秀髮柔聲安撫著,深情款款的模樣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季曉涵這才抬起頭來,睜著一雙水光瑩然的淚眼盯住他,嘟著嘴回了句:「你知道就好,以後不許你亂說話。」
她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然後伸手推開他,「放開我,讓我起來啦!」又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跟剛才哭得像個淚人兒、可憐兮兮的樣子相去十萬八千里,教宋天磊看傻了眼。
「你要去哪裡?」他忍不住問。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彷彿他問了一個愚蠢至極的問題,「我要去浴室,把自己從頭到腳全洗得乾乾淨淨的,那個David臭死了,我不要他的味道還沾在我的身上。」
「我幫你。」宋天磊心疼地說。他可以體會她的心情,也很清楚倔強的她一定會將自己全身搓洗掉一層皮,他可捨不得她糟蹋她那一身粉嫩細緻的肌膚。
季曉涵正想開口拒絕,宋天磊已採取強硬的手段——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去。對於他所堅持的事,他一向是狂放而霸道的,這是他唯一沒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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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David那一小段不愉快的插曲,宋天磊決定提早一天結束蜜月假期,飛回台灣。
一回到台北,翌日,他便投入公事開始忙碌起來。至於季曉涵,仗著有宋遠樵撐腰,繼續從事她的造型設計工作,但她每天總會特地撥空回來陪爺爺喝下午茶。
這一天,她的工作提早結束,意外賺到了一個悠閒的下午時光,她突然心血來潮,想到宋天磊的公司看看;結婚一個多月,她還不曾參觀過他的公司,聽說宋氏企業規模宏大、聲名卓著,她倒要看看像個紈子弟的宋天磊如何統領駕馭這樣一個龐大的企業機構。
無可否認地,這一個月以來,他們的新婚生活過得極為融洽,雖然兩人仍常常吵嘴,偶爾互相挑釁,但最後總會被他慣用的熱情攻勢化解。
他對她的索求依然熱情、狂放,事實上,她不懂為什麼男人那麼喜歡做愛做的事,有幾次她故意裝睡想藉此躲過他那教人疲累的強烈需求,卻沒有一次成功,因為就算她真的睡著了,他仍會想盡辦法「吵」醒她,直到他獲得滿足才肯罷休。
其實,她並不討厭他的觸碰,甚至喜歡他溫暖厚實的身軀擁抱著她的感覺,只是總感到有些不滿足,她多麼希望宋天磊能對她日久生情,學著真正「愛」她,因為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真是諷刺,原本只是一樁沒有情愛、沒有牽絆的權宜性婚姻,竟會演變成如此矛盾的局面,短短的一個月,她對宋天磊的感情由恨得要死變成愛得要命。愛情這玩意兒果真邪門,能教人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即使再怎麼不甘心,她也得認了,她愛上他已是不爭的事實。季曉涵不由得郁卒地歎了口氣。為了不讓自己屈居下風,她死也不會向他承認她愛他,除非他也愛她,並親口告訴她。思及此,她再次振作起精神,也許她可以試著讓他愛上她。
從今天起,她會使出渾身解數讓宋天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終有一天,她會讓他親口對她說「我愛你」那三個字。
下定決心後,她信心滿滿地哼著曲子,很快地將車子駛進「宋氏企業」大樓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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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曉涵依著櫃檯小姐的指示,搭乘私人電梯直接上第十五層樓宋天磊的辦公室。
剛踏進寬廣的十五樓大辦公室,一位戴著眼鏡、穿著拘謹正式的年輕小姐笑容滿面的迎上前來,「宋太太,請你稍等一下,總經理剛好有客人來訪,現在正在會客室裡。」
季曉涵微笑著點頭向她致謝,並要她儘管忙自己的事不必理會她。
那位小姐遲疑地看她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季曉涵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宋天磊走出會客室,她百無聊賴地踅進宋天磊的私人辦公室,遊目四望地欣賞著辦公室的裝潢和設計。
突然間,她的視線被一堵透明的玻璃牆給吸引。原來會客室就在辦公室隔壁,以玻璃牆區隔開來。
季曉涵下意識想要躲起來,因為她正好面對著宋天磊和他的貴客——一位氣質高雅、風韻迷人的成熟女性。
但她隨即發現她的顧慮是多餘的,宋天磊雖然面對著她,卻好像沒看見她似的,她走近玻璃仔細一瞧,原來這片玻璃只能讓這一面的人看見會客室裡面的人,裡面的人卻看不見另一邊的人。
季曉涵放心地坐下來,仔細觀察宋天磊和那位迷人女士之間的一舉一動。她懷疑這位女士是他從前的紅粉知己,但她的氣質和舉止都和宋天磊從前的女友迥然不同。
更教人吃驚的是,宋天磊完全收斂起他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痞子樣,正經八百地端坐著,顯得有些靦腆、稚氣。
他對待那女子溫柔又專注的神情是她未曾見過的,彷彿二人之間有著無比尋常的關係。
季曉涵癡癡地看著,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根本無法移開視線,內心裡早已一陣波濤洶湧。當宋天磊和那名女子一同站起來時,她仍緊盯住他們倆。
只見那名漂亮優雅的女子微笑著伸出雙手,溫柔地替宋天磊整理衣領、調整領帶,還拍拍他西裝褲上的皺褶,這些舉動完全像是妻子對待丈夫的親暱行為。
她頓感震驚不已,再反觀宋天磊,竟因她細膩體貼的動作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甚至臉紅了起來,這真是教人匪夷所思,這邪肆狂放的痞子竟然也會臉紅?!
季曉涵覺得好像被人痛擊了一拳,一顆心揪擰的發悶、發疼。她到底是誰?和天磊有什麼關係?這些擾人的問題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以至於當二人走出會客室時,她仍兀自發著呆,完全失了神。
宋天磊一看到她,瞬間瞇起雙眼,不悅地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冷厲的話語教季曉涵霍地回過神來。她盯著他略微黯沉的臉,隱約可以感覺到他並不喜歡她的到訪;這項認知更加揪痛她的心,令一向伶牙利嘴、趾高氣昂的她只能呆愣著,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天磊,這位可愛的小姐是……」女子微笑地問,聲音溫柔而細膩。
「我是天磊的太太。」季曉涵下意識地搶著回答:「我叫季曉涵,你好!」她朝對方伸出手,並試著擠出一朵微笑。其實她對這名氣質高雅,舉止謙和的女人並無敵意,相反地,她對她很有好感;只不過牽涉到宋天磊,她心裡多少有些介懷。
女子溫柔地笑了,伸出手和她互握,「你就是天磊的太太呀,長得真可愛,我是他從前的鄰居,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大姐姐,敝姓韓,你叫我玉楓就行了。」她的笑容溫暖又坦蕩,像是秋天的太陽,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
頃刻間,季曉涵感到有些自慚形穢,這樣一個如水般的溫婉女子,確實能教男人意亂情迷,也難怪宋天磊會對她另眼相待!
相較之下,她仿若一個還沒長大的毛頭小女孩。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縮回自己的手,偷覷了宋天磊一眼,「真抱歉,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談事情。」這個時候,她可得表現得識大體些。
韓玉楓仍是一臉溫煦的笑。「怎麼會呢?你來得才正是時候,我們剛談完事情,我是特地來邀請天磊參加我所舉辦的賑災慈善募捐晚會,到時候你們夫妻倆可要一起賞光喲!」
說罷,她抿著唇、忍著笑,看了宋天磊好一會兒,接著又將視線轉移至季曉涵身上,最後,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她朝宋天磊猛擠眼取笑道:「我看你先前打的如意算盤可能難以如願了,曉涵可不像你以前那些唯唯諾諾只會撒嬌的女友們,什麼婚後還會繼續風流逍遙的大話可別說太早了!」
宋天磊聽到這番話倒也不反駁,反而漲紅了一張臉,癡癡地的望著韓玉楓傻笑,完全看不見平常自大又跋扈的樣子。「你別取笑我了!」
季曉涵傻愣愣地看著他的反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對韓玉楓存有一種特殊的情懷,心裡不由得一陣心酸。
「我得走了。」韓玉楓故作神秘地對季曉涵咬耳朵,惡作劇地說:「改天,我們找時間好好聊一聊,我有很多天磊小時候的糗事可以說給你聽哩!別看他一副高大魁梧、邪氣的模樣,其實他……」
話未說完,二人即被宋天磊一把拉開。「你在這裡等著,我送玉楓下去!」他神色冷肅地瞥了季曉涵一眼,緊張地吩咐著,然後一把抓起韓玉楓的手便往外走。
等他們離開辦公室後,季曉涵如墜五里霧的腦子才又開始運轉,她可以肯定韓玉楓在宋天磊心裡佔有特殊的位置,他們之間的親密感像是親情、又像友情,還帶點愛情的成分,只不過韓玉楓並不知情。
也許她曾是他暗戀心儀的對象,少年十五二十時,誰沒有經歷過那段青澀的歲月,季曉涵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
正當她陷入沉思時,辦公室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季曉涵微微一震,下意識拿起話筒。
「喂?」
(曉涵嗎?)是宋天磊的聲音,(沒什麼事的話,你先回去吧,玉楓的車子出了點問題,我必須送她回去。)他的語氣有些急促、不耐煩,彷彿認為打這一通電話是多餘的。
季曉涵落寞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話剛說完,她隨即聽到他掛斷電話的聲音。
怔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緩緩地放下電話,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宋天磊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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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曉涵失魂落魄地回到宋家大宅,整個腦子裡裝的都是宋天磊和韓玉楓親密說笑的身影。
當她走進庭院時,霍地傳來一聲叫喊打斷她的沉思。
「曉涵,你回來了呀!過來這邊坐坐。」宋遠樵笑呵呵地喊道:「我剛泡了一壺茶,過來陪爺爺喝一杯吧!」
季曉涵抬起頭來,這才看見正在亭子裡泡茶品茗的宋遠樵,她趕緊擠出一朵笑容,徐徐走向古意盎然的亭子。
她一坐下來,宋遠樵便喜孜孜地為她倒茶,「嘗嘗看,這可是上等的鐵觀音,味道極為甘醇。」
季曉涵勉強笑著,心不在焉地接過茶水,直往嘴裡倒——
「小心,燙啊!」宋遠樵驚呼出聲,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著她給燙腫嘴唇,燙出淚水。
她急忙別過頭拭去眼淚,一邊還自嘲地輕嚷:「人家是品茗,我是牛飲,真差勁!」
宋遠樵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季曉涵,「怎麼啦,好像心情不太好,你不是去找天磊嗎?」他關心地詢問,接著老臉一凜,沉聲道:「是不是天磊那小子和別的女人亂來,教你給撞見!那個兔崽子,也不想想自己已經是結婚的人了,還淨做些荒唐事!」
他知道孫子一向風流,放蕩,便斷定曉涵受了委屈是因為天磊又故態復萌,忍不住氣呼呼地數落起來。
季曉涵見狀連忙安撫,「不是的,爺爺您誤會了,我只是心情有些低潮。」
宋遠憔老眼一溜,瞧著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心裡百分百肯定這事絕對與他那個目中無人的孫子有關。
他可也是看著曉涵長大的,對她的性子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她既純真又率直,有什麼不滿或是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那張表情豐富、嬌俏可人的小臉上,而且她一向樂觀開朗,難得有什麼事情能教她放在心裡悶悶不樂。
再說,當初是他使計誘使她和天磊結婚的,這麼做雖然有些自私,但他直覺自己的眼光絕對沒錯,她和天磊這小子肯定是地造天設的一對,只是他們還沒發覺罷了。
正因為如此,他更有責任讓曉涵擁有個美滿幸福的婚姻,如果天磊那渾小子膽敢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他第一個不饒過他!
「曉涵呀,你別把爺爺當外人,有什麼事不妨跟爺爺說。」他溫藹地誘哄著。
季曉涵抬眼望著宋遠樵好一會兒,跟著斂下眼瞼,咬了咬下唇,終於忍不住問:「爺爺,你認識一個叫韓玉楓的小姐嗎?她說她是天磊從前的鄰居。」
宋遠樵想了一會兒,然後頻頻點頭,「玉楓呀!這女孩我認識,以前就住我們隔壁,搬走了好些年,聽說現在已經嫁人,而且還是嫁入豪門呢!」
一聽到韓玉楓已經嫁人,她心裡不禁鬆了口氣,但仍有些疑惑,「那……韓小姐和天磊以前感情很好嗎?」
宋遠樵倒也精明,隨即瞭解她的心情不佳所為何來。「天磊和玉楓好久沒見面了,你怎麼知道她的?」
季曉涵沉默一會兒後才幽幽地回答:「我今天去找天磊時遇上她……天磊對待她的神情和態度很不一樣……他們好像很熟稔、很親密似的。」
宋遠樵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他歎了口氣老實地說:「天磊年少的時候,曾有一段日子很迷戀她。」
季曉涵臉色倏地刷白,果然如她所想,他對韓玉楓確實暗藏情愫,她不禁露出一臉慘淡的笑。
宋遠樵見狀,趕忙又接著說:「你先別想岔了,讓我把事情說清楚,你便會明白。」
她擠出一絲笑意、振作起精神,對著宋遠樵點點頭,「沒關係,爺爺繼續說吧!」
宋遠樵輕啜了一口茶,「你也知道,天磊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車禍身亡,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也許因為他是我們宋家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對他也就格外的嚴苛!」說到這裡,他蹙著眉又歎了一口氣。
「也許是我疏忽了他在情感上的需要及慰藉,所以長大後,他一度變得極為叛逆不馴,常常翹課、翹家,讓我非常頭痛……直到他認識隔壁的女孩……也就是玉楓後,他整個人才變了個樣。」
「他……他們感情很要好嗎?」季曉涵聲音裡有著控制不住的顫抖。
宋遠樵微微一笑,「應該說天磊很依賴玉楓那孩子。玉楓長天磊四歲,又很懂事,她常會教天磊功課,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安慰他、鼓勵他,漸漸地,天磊常黏著玉楓,直到她搬家。」
他微微停頓了下,啜了一口茶,「搬家前他們曾大吵一架,我不知道玉楓到底跟天磊說些什麼,但天磊從那一天起就變得非常獨立、果決,也不再提玉楓,幾年後便傳來玉楓結婚的消息,她結婚的對象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也是嚴氏企業的小開。」
「天磊他……沒想過要娶韓小姐嗎?」
宋遠樵猶豫了一會兒,正衡量著該不該說,最後他仍然說了:「有,他曾跟我提過想娶玉楓為妻,那時候他才十九歲,還是個毛頭小夥子,我沒有馬上回絕他,只不過私底下找來玉楓一起商量這件事。」
「那……那韓小姐難道不愛他嗎?」
宋遠樵搖了搖頭,「我也問過她這個問題,但她很誠懇地回答我,她只當天磊是自己的弟弟股看待,因為憐惜他無父無母,一個人很是孤單,所以才想幫他,況且她已有要好的男朋友,雙方已論及婚嫁。」
季曉涵聽了這一番話反而替宋天磊感到心疼、難過,他好不容易才遇到喜歡的人,可以不再孤單,沒想到竟是一場苦澀的單戀。
「我把她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天磊聽。」宋遠樵繼續說著:「結果他大發一場
脾氣,然後把自己關在房裡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
季曉涵忍不住驚呼出聲,沒想到他曾是一個如此癡情的人!「爺爺,你難道不會捨不得嗎?你可以幫他的,也許韓小姐會改變心意呀!」她倒維護起他來了。
宋遠樵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睿智的眼眸沉著地盯著她,「我不以為天磊是真的愛上玉楓,起碼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季曉涵滿臉迷惑地望著他,「我不懂……」
宋遠樵理解地笑了笑,「天磊從小就失去母親,從沒有接觸過女性的關懷和撫慰,玉楓適時地填補了他的缺憾事,加上她的年紀又大他幾歲,所以他對她的感情只是一種嚮往母愛的移情作用;當時的他尚無法理解這點,而玉楓早就瞭解,所以她才會拒絕他。」
「那……現在呢?他真的已經想通了嗎?」季曉涵仍有些疑慮,「他對她真的好溫柔,卻總當我是個任性又蠻不講理的大女孩似的!」
宋遠樵露出一臉瞭然的微笑,拍拍她的手,「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我看得出來天磊他很疼你、寵你,雖然他表達的方法是有些霸道又自以為是,但他絕不討厭你!」
他的話句句屬實,可不是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的。
和天磊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他會不瞭解自己的孫子心裡在想些什麼?天磊喜歡曉涵的程度已超乎他自己所能想像的,那若不是愛,還會是什麼?他也曾年輕過,也碰過愛情這玩意兒,難道還會看走了眼?
「可……他從沒說過愛我呀!」季曉涵可憐兮兮地說。
宋遠樵被她直率有趣的表情逗笑了,過了一會兒才斂起笑容,正經地說:「大部分的男人都不懂得也不會將愛掛在嘴上,這就得靠你的智慧,而且得看你對他的愛有多深了;我相信聰明的你,一定有辦法讓他明瞭你愛他,而他也愛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加油,我對你有信心,別忘了一開始我就看中你當我的孫媳婦,你可別讓爺爺我失望喲!」
經他這麼一鼓勵,季曉涵心中頓時充滿無限希望!沒錯,她不是才剛發誓要使
出渾身解數讓宋天磊愛上她,並說出她渴望聽到的那三個字嗎?如今她怎能因為一點點的小挫折而放棄呢?
她圓滾滾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轉,又綻出以往的狡黠光彩,她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定,就從今晚開始,她要主動出擊,以俘擄他的心為最終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