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一踏進俱樂部的隱密客房,便鬆了口氣說道。
孟偉頭也不抬,仍埋首於汽車改裝圖上,在十一月方程式賽車的比賽前,他必須做好全車的改裝準備。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孟宇皺緊眉頭,走向前敲敲他的桌面。「我找了你快兩個星期了,你究竟躲到哪去了?」
他緩緩地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哥哥。
「什麼事?」
孟宇睜大眼睛瞪著一臉平靜的孟偉。
「什麼事?你還敢問我!是誰在兩星期前當眾強吻了一個女孩,引起社交圈的軒然大波。每個人都在傳言畢家的酷哥墜入情網了,大家找不到你,都來追著我們問,天知道我們還是聽到傳聞才知道這件事。爸媽都快急瘋了,每天打電話來催著我找你,你放著公司一堆事不做,你陽明山上的別墅、信義路上的住所、修車廠、俱樂部,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差沒翻過來!你究竟都藏在哪裡?」孟宇一臉頭痛的問道。
「我都在這些地方啊。」他淡淡回答。
「怎麼可能?我來不下數十趟……」
「好吧,你找到我了,想問什麼?」他打斷了孟字的廢話連篇,開門見山的問道。
孟字愣了好一會兒,才悻悻然歎了口氣。
真不知待人熱誠的畢家血統怎會出了這麼個冷漠寡言的孟偉!但他俊俏的外型和爸年輕時簡直如出一轍,讓人無法懷疑他不是畢家的種。
「當然是來證實那個傳言的真假,你是不是真的戀愛了?」孟宇耐心的問道。
這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弟弟。
當年他高中念了兩年就突然休學,不顧父母親的強烈反對跑到修車廠去當技工,讓爸氣得差點和他脫離父子關係。工作一年後他隨即入伍當兵,剛一退伍,他卻出乎意料跑去考托福,結果以優異的成績讓麻省理工學院破例收了他這個高中仍未畢業的休學生。
念完書他便整裝回國,以銀行貸款開了家保修廠,跌破了各界的眼鏡。畢家的兒子不入主泛字集團的龐大海內外機構,反而自行創業,當時還成為商業週刊及各類財訊的頭條標題呢。
而事實證明他眼光獨到。他的保修廠是全台灣第一家引進原廠的檢修計算機,精密檢測車輛的故障;而且以計算機聯機來控制保養及維修程序,不僅貴賓休息室及服務台窗明几淨,連廠內工作區都是乾乾淨淨不見油污,更別說交車前的洗車服務及代客取車保養等都是業界的創舉。
短短三年,他不僅還清銀行貸款,還運用盈餘成立一家俱樂部。而他別出心裁的觀念又在這家俱樂部上表現無遺。因為他不僅沒收取高額的入會費,反而便宜的只夠抵清潔費,員工薪資還是以保修廠的盈餘支付呢。
而現在,放著一堆倒追他的美麗佳人不要,反而在聯誼會上強吻一個據說姿色普通的女孩。真不知他腦子裡的邏輯是怎樣轉的?
見他好半晌不說話,孟宇蹙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他猶豫了一會。
「你說是就是吧。」孟偉斂起眉心模稜兩可答道。
孟宇再度楞住。
「這是什麼鬼答案?!」他終於忍不住罵道。是啊,這是什麼鬼答案?孟偉自己也不禁自嘲。
算戀愛嗎?他真的答不出來。因為戀愛應該是兩個人一起進行的活動,但從頭至尾,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單戀,而且戀得瘋狂。
白天,他躲避所有人,讓自己全力投入工作,電話不接、行動電話關機,隔絕所有人的騷擾;晚上,他就開著車到她的住處樓下,癡癡地凝想著她的一切。
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她住在公寓的二樓——透過白紗的落地窗,會看到她偶然走動的身影,也會有音樂聲流瀉而出,她似乎喜歡聽西洋抒情曲還有歌劇樂。他知道她父母雙亡,一個人獨居,所以站在她家樓下時,他總是心疼的揣想她是如何度過這些寂寞孤獨的夜晚;就這樣陪著她,他有一份心安。
就這麼日復一日,已經整整兩個星期,他仍未採取任何行動。他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呢?
看到她仍悠閒愜意的過日子,他有更多的苦澀,也更難以開口。
那天在聯誼會上,他並沒有打算吻她。只想製造個緋聞,然後以後可以藉機追求她。
天知道她生澀的親吻,竟會觸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熱情,當場失控的掠奪她的初吻;甚至她打了他一耳光,仍無法止熄他的瘋狂渴望、不顧一切的強吻她。
那種甜美的神奇感受,至今仍教他心悸。
事後,她竟然不動聲色,冷靜的遞上面紙,孟偉知道自己這一次徹底沉淪。他再也不是那個狂傲不羈、瀟灑行事的畢孟偉。對她的濃烈愛意,竟讓他眼看著她離去而踟躕不前,換作是平常,他早就霸道的阻止她了。
他不敢,因為怕她恨他。他已經讓她當眾出糗,他不敢再試第二次,他想要她愛他啊。
第一次,他是這麼強烈的渴望愛——渴望她的愛。
「哥,你走吧,我很累……」孟偉揉揉眉心疲倦的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我回去怎麼交差。」孟宇又蹙緊眉頭問道。他可不想再瘋了似的找孟偉。
「還沒追到手,一切都是未知數。」他透露了些許。
「嗄!?你是說……你沒把握追到她?」孟宇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這句話居然會從他這個在情場上所向披靡的弟弟口裡說出來,這……太稀奇了!
「你問太多了。」他不置可否說道。
「你還沒說清楚……」
孟偉不再理會孟宇的追問,他重新埋首於桌上的改裝圖,還做出請他離開的手勢,下逐客令的意圖不言而喻。
孟宇愣了好一會兒,最後只好無奈的離開。
在他離去後,孟偉才丟下筆,歎了口氣,靠坐進皮椅裡瞪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他像是做了個決定,猛然躍起,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孟偉毫不猶豫的大步離開了俱樂部。
※※※「……所以我們這一區奪魁的機會相當大,這一季只剩下一星期,希望各位努力衝刺,尤其是曼薇。你是我們的區冠軍,希望能由個人再提升至全區,這次忠孝區能否再奪回冠軍,就看各位的努力了。我們會議到此,散會。」區經理熊文琦宣佈道。「曼薇,你留下來,我有事找你。」
正欲起身的曼薇又坐了下去,面無表情的臉上隱忍著一絲不耐煩。
等全部人員都離開了會議室,熊文琦才踱至她身旁坐下。
「你這陣子怎麼了,有沒有事我可以幫忙的?」熊文琦關心的問道。
「沒事,也許是職業倦怠症吧。」她略煩躁的說道。
最近老是同一句開場白從每個人嘴裡吐出,問得她快抓狂了。
她現在才知道記者的厲害。她和B.M.W.在聯誼會擁吻的事,隔天就上了財經版,還以很大的篇幅介紹B.M.W.——畢孟偉。至此她才知道他的全名,及他所有的身家背景,她比較訝異的是他居然是BMW同好俱樂部的老闆。而她自己也被小篇幅的介紹,雖然沒說全名,但公司名字及姓名寫得清清楚楚——姓鮑的B.M.W.小姐,忠孝區的同事一看到報紙便馬上猜測是她,別區的同事也紛紛打電話來探聽,所幸婷蓁早已被她威脅不准透露半句,大家也只能捕風捉影,誰也無法從她緊閉的口中套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這樣吧,這季的比賽結束,我讓你休個長假,你好好去散個心、休息一下。
這兩星期你業績滑落很多,嗯……把心收回來好好衝刺,趁年輕多為自己賺點錢,這才是真的,麻雀變鳳凰,這只是電影。」熊文琦看了一眼她仍平靜的臉,繼續說道:「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不是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人,根本適應不了豪門的想法及作法,觀念上的差距,是很難克服的。我是過來人,所以我能懂,你還年輕,多看看、多想想,不要太快決定自己的未來,懂嗎?」
年屆三十六歲仍未婚的熊文琦,想起當年那一段長達六年的感情掙扎就不禁噓。
曼薇是個早熟的孩子,無父無母的,卻獨立得讓人心疼,讓她忍不住想幫幫這個堅強女孩。
「是,謝謝。」
她仍是平靜如一湖死水、無波無浪,但仔細端詳,會發現她眼底有一絲複雜難懂的情緒。
熊文琦看她低垂雙眸,似乎不願多說,她輕歎了口氣,不再勉強她。
「好吧,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曼薇點個頭,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踏出會議室,便發現所有的眼光全盯向自己,整間辦公室靜悄悄,彷彿正等著某人開口。而曼薇懶得再理她們,她加快腳步走回座位上。
「曼薇,B.M.W.來了。」婷蓁走近她身邊低聲說道:「他現在正在會客室。」
曼薇平靜的臉上徒然出現一絲訝異與不安。他來做什麼?她低下頭將資料放進右下角的抽屜,藉以掩飾自己的慌亂。
「曼薇,你聽到了嗎?」婷蓁急著問道。
「嗯,等一下。」
「他已經等你一個小時了。」
「沒關係,就讓他等。」她慢條斯理的整理手上的保單。
「那我可以在這裡等嗎?」
曼薇猛一抬頭,看見孟偉正平靜的凝視她。
「你……」她心跳猛然撞擊著心口,令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她才硬擠出一句:「隨你。」
然後她便低下頭繼續整理資料,不再理會他。
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牽動著她。他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婷蓁幫他倒了杯水,他拿起來輟了一口;他傾身看她桌上的獎牌、獎座;他翻閱她桌上的健康信息;直到他伸手摸著她的頭髮……
「你在幹嘛?」曼薇驚跳起來怒罵道。
他托著腮一副無辜的表情。
「我想,才兩星期不見,你頭髮就長好長……」
「你閉嘴!」她氣惱的制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全辦公室驚呼聲此起彼落,他的話證實了那則報導。
「看你做的好事!」她惱羞成怒的將資料丟回桌上,抬起包包,轉身離開鬧烘烘成一團的辦公室。
※※※「你可不可以別跟著我!」曼薇不耐煩的怒吼道:「台北這麼多條馬路,你可以隨便挑一條走,但就是別跟我,行不行?」
「不行。」他慎重的搖著頭。「這麼多馬路風景再優美,沒有了你,它就黯然失色,引不起我一絲興趣。」
曼薇連眨了好幾次眼,一下子無法消化耳朵所接收的訊息。
「你如果要戲弄我,兩星期前你已做得夠多了,現在別再來這一套。」她冷冷回他。
他緊盯著她好半晌。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小孩子一樣透明澄澈……」
「你是指像孩子般無知?」她冷冷反駁道。
「你的皮膚也很美,白皙粉嫩……」
「你是指蒼白吧。」她依舊冷著一張臉。
孟偉凝視著她,心底湧上一絲喜悅。如果她毫無反應,表現漠然,也許他會轉身就走,沒有勇氣面對她的厭惡;但是她的表現讓他覺得她像只受了傷的母獅子,正在緊張的反擊。
不在乎就不會受傷。
「對不起,我為那天的莽撞向你道歉。」他俯下身子與她平視,溫柔的聲音如暖風輕拂。曼薇乍然面對他的溫柔,反而愣住了。
「即是吻了你我並不後悔。」他又輕聲說,視線不由自主移向她的唇,癡迷的目光毫不保留。
曼薇臉脹得緋紅,倒退好幾步。
「我是百分之百的認真。」他靜靜地說道,眼神是無比的專注。
「你別再鬧了,這一點也不好玩。」她攏緊眉頭低聲斥道。
她盯著他半晌,終於歎道:「你究竟想幹嘛?我沒什……」
「我要你。」
孟偉堅定冷靜的聲音,彷如炸彈般,在一瞬間將一切炸得粉碎,全部夷為平地,世界只剩下她和眼前這個瘋狂的男人。
聽不見呼嘯而過的汽車吵雜聲,也無視於身旁人來人往的好奇眼神,站在紅磚道上,曼薇瞪著孟偉,他居然在大街上向她示愛!他——真是瘋狂大膽!
好半晌,她乾笑了一聲。
「老兄你真愛說笑,我們還見不到幾次面,你就看上我啦,你也太隨便了吧。」
孟偉一言不發,仍沉靜的凝睇著她。
曼薇尷尬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無法置信,但心底小小的聲音卻告訴她這是事實。
報導寫得一清二楚,他是社交圈中有名的酷哥,有許多「不」的紀錄。例如不按牌理出牌、不愛說話、從不追求女孩,更不示愛、不牽女孩的手、不為女孩服務……反正他特立獨行,不在乎世俗標準那一套。
也因此她終於知道那天聯誼會上,大家為什麼會叫翻天。他一定也知道,但……為什麼?他根本是毫不避諱的握緊她的手。
這兩星期來困擾她的問題,今天終於揭曉。
但她仍疑惑,甚至想逃避。
「你這種惡劣的玩笑,我一點也不相信!」她惡聲惡氣的怒罵道,然後忿忿轉身走開。
他伸手拉住了她。
「上帝給了我們兩種權利:一是懷疑,一是求證。」他冷靜的聲音裡有一絲緊張。
「既然你不相信,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求證?」
「證實了這不是個玩笑,那又如何?」她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會得到一份百分之百專注的愛情。」他癡癡凝注她。
「可是我現在不要愛情。」她倔強說道。
「以後你會需要。」他溫柔的哄道。
「那以後再來證實,現在何必浪費時間。」她又找了另一個借口。
「說不定等證實好了,你正好需要。」
「那可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也許要三或五年。」她才不相信這麼說還不讓他打退堂鼓。
「我願意等。」他堅定的盯著她。
這下子她可真傻眼了。
「你真的瘋了!」曼薇難以置信的說道。
他竟然點頭。「是啊,我早已為你瘋狂!」眼中的情意漸熾。
「我不懂,你究竟要我什麼?我既不是超級大美女,更沒有傲人的波霸身材……」
她終於提出最讓她疑惑的部分。
「你答應跟我交往,我就告訴你原因。」他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她遲疑著。
「跟我交往一點也不蝕本,至少你保養修車都可以免費。」他以利誘之。
「好像利益輸送。」她微攏眉心。
「那可不一樣。我親自幫你服務,那是我對你的心意。」別人可是求也求不到。
「那我找個技工交往算了,何必非你不可。」
她的話堵得他啞口無言。
「好吧,我真的詞窮了。」好半晌他歎口氣說道:「我只要求你來找一個機會,如果你厭倦或是……喜歡上了別人,隨時告訴我,我會馬上放手。怎麼樣?」
她盯著他沉思著。
好半晌,她緩緩開口:「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吻我。」
她答應了?孟偉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不可以吻哪裡?」他得問清楚。
「任何地方。」她瞪他一眼,這還用問。
「OK!」先答應再說,反正以後再想辦法。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吧?」實在是她太好奇於他追求她的理由,所以才勉強答應了他。
「你沒有其它要求了嗎?」他謹慎問道。
男女之間除了接吻,還是有許多事可以做的,他要確定她的尺度何在。
「目前就這樣,以後想到再說。」她隨意回道,又急急說:「快點說啦!」
孟偉此刻眼底蓄滿了笑意。
「很簡單。」他笑瞇瞇的握住了她的手,這是他靠近她的第一步。
「因為你是我喜歡的型。」
※※※她簡直是條「春蟲蟲」——蠢哪!
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自由自在、毫無牽掛,說多好就有多好,卻為了一個無聊的好奇心,答應與畢孟偉交往,結果呢?讓自己陷了進去,搞得現在進退不得,這不是自找麻煩是什麼?
說什麼他是有名的酷哥,不愛說話……一堆不的紀錄,根本就是報導錯誤嘛。
他的話比她還多,到哪裡都將她牽得緊緊的,深怕她跑了似的;還有他可怕的佔有慾!
那天不過是遇到一個男人來問路,他正停了一半的車就大剌剌的斜放路口,也不管後面一堆刺耳喇叭聲,就跑下來摟住她,惡狠狠的瞪走那男人,讓她好氣又好笑。
她是他喜歡的型?
答案簡單得令她差點吐血,卻也深奧得令人不解。
因為它根本不是完整的答案,還有「案中案」。
喜歡的型?什麼樣子才是他喜歡的型?再追問他,他竟可惡的說——就是她這個樣子。
她是什麼樣子?再問他,他居然就死盯著她不說話,最後才慢吞吞的告訴她,時機適當時就會說個明白。時機適當?他真是老奸巨滑!
她就這麼被騙了!曼薇忿忿地罵了自己不下數千遍。
雖說起初她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和他交往,但這兩個多月來,他的緊迫盯人及過分的體貼,讓她很是吃不消,卻也備覺溫暖。
一個人的獨居生活已經過了四年,算是麻痺了,沒有什麼好與壞,有泡麵吃泡麵,沒泡麵吃外面,日子仍是一天天過。
自從他霸道的進入她的生活之後,第一個就是改變了她的飲食習慣。他居然會做菜!
比不上大餐館,但算不錯了,起碼比她好。他調在國外生活了幾年,痛恨漢堡薯條,所以乾脆自己學做菜。他們的約會只要是在家,都是他掌廚,她在旁邊只能遞鹽拿醬油的,感覺也越發溫馨而親暱。
他真的不曾再吻她,像個君子般牽牽她的手,偶爾抱抱她,只是偶爾。但是她常常想起聯誼會上他的狂吻,勇猛熱情也溫柔無比,說不心動那是騙人,只是她不要讓自己認了真,因為他不是能讓自己認真的人。
今天婷蓁告訴她的消息,也讓她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她從不曾輕易涉足情愛中,因為她要求完美,一旦愛上便是生生世世的執著,如果沒有把握,她寧可不要。
接受孟偉的追求,是個意外。或許是他無所顧忌的吻了她,從沒有人能這麼大膽狂放對她;也或許是他並未像其它人急忙來作解釋,反而兩個星期後才慢吞吞的向她道歉,甚至當街示愛,這個狂野不羈的男人令她迷惑,甚至讓他有一點點的——心動。
唉!亂了!曼薇歎口氣,這種浮浮沉沉的心境,讓她既陌生又煩躁,她真的很想念一個人時的無牽無掛。
正低下頭準備收拾包包,孟偉便出現了。
「發什麼呆呀,不下班啦。」他寵溺的摸著她又剪短的頭髮,笑意盎然問道。
「別老是揉我的頭髮,好像我是小妹妹。」她頭一偏閃過他的大手,皺眉說道。
「你本來就是個小妹妹啊。」他毫不介意的笑道。
她削短了頭髮將她倔強的五官刻劃得更明顯,單眼皮的大眼睛更為清澈透明,柔軟的髮絲貼著她優美的頸項,乾淨簡單的她令他更加心動,渴望也越發強烈。
「原來你有『吃幼齒』的習慣。」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孟偉沒注意她情緒的變化,仍一徑開玩笑。
「誰說,根本沒有吃到。」
曼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包包起身甩頭就走。
孟偉愣了一下,轉身立刻追了過去。
他在電梯口截住了她。
「我隨口開玩笑,你別認真……」
「我們之間不過玩玩罷了,我幹嘛認真?」她冷冷回道。
孟偉的臉立刻刷白。
「什麼意思?」他緊張的盯著她問。
她執拗不語。
此時電梯門正好打開,她立刻跨了進去,孟偉也尾隨於後。
電梯裡,下班的人群一波波湧進,每一層樓都有人進來,孟偉很自然地將她保護在臂彎裡,擋住了其它人的推擠,曼薇背靠著牆面,故意轉過臉不看他。
緊摟住她,雖然仍氣憤於她的話,但孟偉仍忍不住俯下頭經貼於她耳際,享受著難得的溫存。
曼薇心跳突然加速,她用力推開孟偉,但他仍不動如山,反而收緊他雙手的力量,讓他貼向他。
他……真大膽!在電梯內這麼多人下,居然毫不避諱與她三貼。
曼薇脹紅了粉頰,她忿忿然抬頭正準備罵他,卻正對上他俯低的唇,雖然曼薇立刻轉頭避開,但擦槍走火的瞬間,卻讓她心跳更是急遽震動。
想必他一定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因為她也感覺到他的心跳迅速而強烈。
靜默了好幾秒,他突然轉過她的臉,重新對準她的唇,牢牢地印上他的。只是印上,沒有游移,更沒有舌吻,竟像是蓋章保證,短短幾秒便迅速離開。
「是你先惹我的。」他俯近她耳畔低語。「我保證,和你之間並不是遊戲,我一直很認真。」
一股強烈的情潮沖刷著曼薇,巨大的衝擊節節逼退她的冷漠防禦,她幾乎無力招架他簡單卻深情的告白。
恍憾間,她被他牽著走出了電梯,他們走到了停車場,她坐進了他的車。
直到發動的引擎聲將她驚醒。
「我要下車!」她驚跳起來要打開車門。
「不行!」孟偉的速度更快,他越過了她按住門鎖,不讓她下車。
「我不想坐你的車,讓我下車。」
他靠她這麼的近,幾乎靠近她的心,身子橫在她面前,僅距數吋,近得剛好可以看到他,連他的呼吸都暖暖地拂在她臉上,她的防禦簡直快瓦解了。
「你不把剛才的話解釋清楚,今天我們誰都別想下車。」他強硬的說道。
「那你先坐回去,別靠我這麼近,我有壓迫感。」她故意皺緊眉頭。
她在害怕!害怕什麼?孟偉這下更好奇得不想離開。
「不要。」他直接拒絕了她。「坐近點,才能看清你,看你那小腦袋瓜裡,究竟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而且坐近點,可以聞到她的芬芳氣息,待他們這件事解決完,他非要好好吻她不可,她真的讓他等太久了。
「我裝亂七八糟的想法?我看是指你吧。」曼薇冷哼道。
「好啊,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孟偉平靜問道。
他的確是對她有些綺想,甚至是性的渴望,但那是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他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亂七八糟。
「你……你根本是變態的花花公子:」她恨恨啐道。
孟偉愣了一下,怎麼也料不到是這種答案。
「我變態?」他啼笑皆非說道:「沒錯,我是想吻你、愛撫你,甚至我渴望和你做愛。我想要你,對你會有這些想法很正常呀,如果這樣叫變態,那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變態狂嘍。」
曼薇忍不住退縮進皮椅裡。看他說什麼呀!居然連那種親暱的床第關係也毫不避諱的當著她的面說。想和她……做愛?!老天!她羞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躲開他火辣辣的灼熱眼眸。
看她羞紅的粉臉,一股強烈的慾望衝擊著孟偉——
「薇,我想吻你……」他喃喃低語著,唇也漸漸貼近。
「不要!」曼薇緊張的伸出手蓋住他差點貼上的唇,擋住了他的攻勢。
孟偉盯了她好幾秒,他突然順勢親吻她的掌心,一邊吻著,還一邊牢牢地盯著她的視線,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魅惑之情,曼薇一時也恍憾了,被他深深地蠱惑著。
掌心傳來陣陣的酥麻感,雖然不假思索的抽回了手,但是也撤除她的了防衛,孟偉趁勢立刻進攻,毫不猶豫的熱情攫住她的唇。
沒有了旁觀的觀眾,孟偉吻得更是肆無忌憚、熱情奔放,將他所有的愛意傾盡在唇舌間。
原本掙扎的曼薇,在無力推開他之下,只能任他予取予求,但漸漸地,他的狂熱也激起了她潛藏的熱情,她的心手也不知不覺攀上他的脖子,將他拉近自己,她大膽的回吻將他倆推上幾近爆炸的邊緣,孟偉的手游移到她的胸部。
一股冷顫澆醒了曼薇,她奮力推開了孟偉,孟偉毫無防備,向後撞上了前車玻璃,他痛苦的揉著後腦勺時,曼薇趁機打開了車鎖,推開門下車。
「曼薇!」孟偉顧不得頭疼,立刻追了出去。
他在車尾抓住了她。
「曼薇……」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放手啦。」羞憤的淚水盤旋在眼眶裡,曼薇忍著不讓它奪眶而出。
「我不放,今生今世你休想讓我放開你。」他完全不能理解,剛才她明明和他一樣投入……
「你說謊真不會臉紅,還是你對每個女人都這麼說!」她忿怒的眼眶裡閃動著傷痛的淚水。「你放了我吧,我沒有這麼多顆心可以陪你玩。」
她的盈盈淚眼刺痛了孟偉。
「你究竟聽到了什麼,總得告訴我,我不要背負不白之冤。你總得給我機會澄清啊。」
她的冷調令他迷戀,她的淚眼卻教他心疼。被他找出來是誰在她面前造謠,他肯定會把這人剝三層皮。
「你有婚約,為什麼還追我?」她撇過臉,不想讓他看見她的在乎,她不甘心被玩弄。
「婚約?」他疑惑的皺緊眉頭。「這是哪門子的謠言?確定是我嗎?我自己都不知道。」
「鈕采荷聽過嗎?」她恨恨地提醒他。
「采荷?!」他楞住了。
他的驚愕讓她以為他承認了,她狠狠地甩開他,傷痛的淚水終於止不住滑落下來。
她才走了一步,便被孟偉抓了回來。
「你……」孟偉正要解釋,在看見她滿臉的淚痕時頓時怔住。
他歎了口氣,伸手緊緊地將她摟抱在懷裡,任她如何掙扎,甚至還咬他手臂,他仍忍著痛不放手。
終於,她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只有輕微的哽咽聲。
「你真是個小傻瓜!」他憐惜的歎道。「這種下三濫的謠言你也相信。你仔細想想看,這兩個多用來,我除了上班時間以外,無時無刻不暗在你身邊,連晚上我都住你家,就差沒跟你同床。試想,哪個有婚約的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這樣子去黏別的女人?我也沒這麼笨,要追你還搞個婚約在身上,何必這麼辛苦。」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見異思遷,或者是有了正餐還想吃點心。」她仍懷疑說道。
他怎麼覺得做聽到的是她的……嫉妒。
「曼薇,我以前沒有任何的婚約,以後——」孟偉快樂的摟緊了她低語:「一定會是你,絕不可能有其它人。」
曼薇震顫了一下。「你別再甜言蜜語了。」
「你不相信?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馬上去註冊登記辦理結婚。」他說完立刻拉她走回車子。
「你瘋啦你!」她震驚的拉住他。「我又沒答應要嫁給你,你把婚姻當兒戲嗎?這麼隨便。」
「只有你是我唯一想拖進禮堂的女人。」知道她是在乎他的,他更放大膽的表露愛意:「只要你願意,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通知我,我會立刻趕過來幫你戴上婚戒。」
曼薇迷惘的凝視他半晌。
「我們認識不到四個月……」
他俯下頭鼻尖磨蹭著她的,喃喃囈語:「看你的魅力有多強,把我迷得團團轉。什麼女人我都看不上,我只要你,我只想要你……」他再度吻住了她,充滿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