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淡淡的宣告織敏的來訪。
「織敏找我?」秦仲文挑起眉。他那自詡為正義之士的妹妹八成是為了昨夜他對浣芷的
態度而來的。
「讓她進來。」他指示道。最近家中的成員接二連三的出現,不是好事。
「大哥午安。」織敏猶如一陣旋風般地出現,讓秦仲文懷疑她早和方紹凱串通好了。
他瞇起眼,織敏的笑容太甜,必定有問題。
「我想,這不是禮貌性的拜訪。」秦仲文諷刺道。自從織敏嫁給屈之介那混小子後,和
他的關係愈趨冷淡,大概還在記仇吧,一年前他痛揍她老公的仇。
「亂講,這當然是。」織敏笑得甜蜜。「人家很久沒來看你了,很想念你。」先禮後
兵,對付大哥的不二法門。
可惜秦仲文對她肚子裡有幾隻蛔蟲可清楚得很,容不得她耍詭計。
「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你老公吧,我沒興趣聽。」他點起一根煙,不耐煩的看著不請自
坐的妹妹。織敏的大眼正若有所思的瞪著他,興味盎然。
「大哥,你不是戒煙了嗎?」她幾乎要笑出來,她大哥只有在情緒極度不穩之下,才會
舊疾復發的四處找煙。
「你幾時變成管家婆了?」秦仲文非常不悅。「你到底來幹什麼?我恨忙,待會兒還有
會要開。」
喲,惱羞成怒了?織敏偷笑,很高興她大哥終於有點「人味」。
「反正你最近時常更改行程,會議耽擱一下又何妨?」織敏不著痕跡的導入正題,令秦
仲文瞇起了眼睛。
「你今天是來找碴的?」他的語氣倏然轉寒,就和他以往發飆前的症狀一樣。
真討厭的差事。織敏暗暗做了個鬼臉,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挑起他的怒氣。
「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幹嘛惱羞成怒?」織敏的眼中閃耀著光彩。反正有老爸做靠
山,就大膽放手去幹吧。
「你到底要說什麼廢話?」秦仲文快壓不住怒氣了,家中排行最小的么妹竟敢教訓他?
「不是廢話,是重要的話。」織敏學著秦仲文的口氣。生平第一次挑戰大哥的滋味真是
太美妙了,不過下場可能會很慘。
她暗暗地嚥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我來的目的很簡單。我今天來,是要幫浣芷取消
合約。」
沒答腔,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織敏抬頭看向大哥,她好像看到一圈圈漩渦狀的東西在他眼中凝聚。慘了,要刮龍捲風
了。
「再說一次。」聲音既輕又柔,但比狂吼還恐怖。織敏不禁回想起高中時代那位妄想一
親她芳澤,卻慘遭大哥修理的慘綠少年。那時她大哥的口氣和現在如出一轍。
老爸,我恨你!織敏在心中哀鳴,但仍勇敢的抬高下巴與大哥對峙。
「再說十次我都敢。我要幫浣芷拿回那份合約。你所支付過的費用我會悉數奉還,只要
你肯還她自由。」
「辦不到。」他毫不考慮的拒絕。
「你辦不到才怪。」織敏按捺住心中的喜悅,繼續扮演壞人。「憑你的條件,再找一個
暖床的對象有什麼難,何苦為難人家呢?」
秦仲文頰上的肌肉抽動著,極力壓抑由內心深處冉升的焦慮感。「我的床伴不勞你費
心。現在給我滾!」
「在你答應取消合約之前,我是不會走的。」織敏幾乎壓不住內心的興奮,只得將臉色
裝得更沉,以免失笑出聲。
「我不會答應的。」秦仲文看來像是要親自動手「請」地出去。「所以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織敏逼他。「你跟她在一起已經兩個月了,按理說也該膩了。以往這個時
候,你都忙著物色接任者,不是嗎?」
秦仲文的臉色益發難看,他沒料到織敏會變得這麼難纏。
「沒想到你對我的情史這麼感興趣。」秦仲文聲色俱厲的望著小妹。
「那不是情史,是『性』史。」織敏犀利的回嘴。她早想整他了,算是被他壓搾了二十
三年的小小報復。「除非……」她笑得詭異。「你承認你這次跌入愛河,愛上浣芷了。」
她的揣測讓秦仲文大皺其眉,幾乎連成一線。「你胡說些什麼?」
「我才沒胡說。」織敏不服地頂回去。「據我所知,你已經兩個月沒回自己的寓所了。」
「那又怎樣?」秦仲文的語氣更趨冰寒。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隱私成了公眾的話題?
「怎樣?」織敏挑眉。「那可是一件大事啊。你不是一向不在女人的床上過夜?」
「單憑這一點就說我陷入愛河?」秦仲文失笑,搖頭看向妹妹。「或許我只是懶得半夜
開車回去罷了。」
「真的?」織敏才不信。她這個蠢大哥對於「愛情」還真低能,連自己反常舉動背後代
表的意義都不知這,她有義務提醒他。
「那你的『或許』未免也太多了。」織敏的眼中倏地流露出精明的光彩。
「把話說清楚。」秦仲文隱藏在心中的怒氣又冒出頭。
「就怕你不問呢。」織敏挑釁地瞧著他。「你最近的反常舉動眾所皆知。除了昨晚的舞
會以外,還有服飾店的故事也很精采。你以為這些事情都可以用『或許』兩個字搪塞過去
嗎?」
見他不說話,織敏大膽的繼續說下去。「你『或許』不肯承認,但你分明愛上了浣芷。」
「你想太多了。」秦仲文沉下臉,怒視著織敏。「浣芷只是我的情婦,我的寵物。我不
可能愛上自己的寵物。」
織敏聽了火冒三丈。什麼寵物!浣芷是人耶!這一刻,她為浣芷感到悲哀。為什麼她會
愛上她大哥這種冷血怪物?
「怎麼沒有?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決定了,她一定要幫浣芷要到自由,脫離她大哥
的魔掌。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這句話會為你賺來一個巴掌。」秦仲文怒喝,眼中滿是肅殺之
氣。
「你儘管打呀!」她豁出去了,該是有人挫挫他銳氣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浣芷是你
的寵物,我看你才是離不開寵物的主人!你為什麼不敢對自己承認,你是跌入愛河了?難這
要你承認愛上一個人真有那麼難?」纖敏愈吼愈大聲,連坐在秘書室的方紹凱都聽得一清二
楚。
「你逾矩了。」秦仲文的聲音利得可以殺人。
「我是逾矩。」織敏承認。「既然你不肯從你的高塔走下來,不肯承認你愛上浣芷,那
麼最低限度,你也該還給她自由。」
「我說過不可能!」秦仲文的眼底又捲起風暴。
織敏簡直不敢相信她大哥的自私。難掩心中的失望,她忍不住大喊:「你真是個徹頭徹
尾的大混蛋!」她停下來喘口氣,繼續開炮。「你既不肯愛她,也不肯放她,你正在磨損她
的精神,你知不知這?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她再也不是當初的拾浣芷了,因為拜你之賜,
她會變得空洞!你儘管用你自私任性的熱情留住她好了,到最後她只會剩下一具空殼!」
這番話讓秦仲文不知該做何反應,他直覺的反擊,「你說夠了沒?說夠了就給我滾!」
「我會滾!」織敏跺步走向門口,握住門把,不曾回頭。「大哥,別再堅守現代貴族那
一套了。高處不勝寒,你不累嗎?承認愛上一個平凡女子並不為過,莫要讓無謂的自尊心阻
擋你的愛情。」
說完,她甩上門離去。
秦仲文煩躁地爬梳著頭髮,織敏臨走前的一席話悄然攻佔他的心頭。
他愛上了浣芷?不,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寵物,只會使他淪為社交界的笑話。但是,心
中那股慌亂感又是所為何來呢?他不蠢,十分清楚自己心中的異樣情愫正慢慢擴散。
該死的織敏!
他燃起一根煙,心神不寧的按下對講機。「紹凱,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
不知怎麼地,織敏的突然造訪,激起他心中一股很強烈的不安。他煩躁的熄掉煙,拿起
桌上的汽車鑰匙,往地下室的停車場走去。
***
她不在公寓,她去了哪兒?
秦仲文憤怒的發現到浣芷不在公寓的事實,這讓他的驚慌有增無減。
他撥她的行動電話,發誓非找到她不可。
不通。他瞪著手中的話筒,心中那份如火燎燒的挫折感讓他不由得發狂,遂將整具電話
連線一併扯斷丟向牆角。
「浣芷!」他大吼,彷彿這樣做她就會出現。
但她沒出現,只有空湯的回音。
「浣芷!」他再次大吼,幾乎要把屋頂掀了。
正站在門外的浣芷驚慌的翻著皮包找鑰匙,生怕還沒找到鑰匙,裡面的傢俱就讓秦仲文
給砸光了。他到底在吼什麼?她不過是去了趟醫院,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啊。
電話?慘了,她的行動電話沒開,難怪他要生氣。
「浣芷!」又在吼了,不過,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一樣,似乎帶有一些驚慌?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的想像。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她一進門就看見滿地的碎片,整組法國進口的葡萄酒杯在他的怒手
之下化成廢物。
她不由得歎氣,這人生起氣來真像個瘋子。
今她感到意外的是秦仲文的表情。當他看見她時,不是她想像中的狂怒,而是一種類
似……放心的表情?不曾吧,一定是她眼花了。
接下來,她更感到驚訝的是他的動作。他倏然抱住她,俊臉在她的頸邊廝磨,彷似萬分
眷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去哪裡了?」他將她帶至膝上,緊緊地圈住她的腰在沙發上坐定。
「去醫院。」她凝視他的眼眸,發現他有點不同,好像多了一些不安。為什麼?
「你今天不用工作?」
「織敏剛剛找過我,我相信她也找過你。」他的眼神透露出複雜的訊息,浣芷沒能看懂。
「她要我還你自由。」他的黑眸倏地黯沉,臉色也跟著轉僵。「你知道這件事?」
浣芷點頭,不太敢看他暴怒的臉。
他憤很地支起她的下巴。
「你就這麼想要自由?」他的目光幾乎要燒穿她。
「我……」她不想,可是她沒臉說出口。
「我不准。」他狂烈地吻住她。「我不答應。」他粗魯的扯開她的襯衫,幾乎是用撕
的。「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從我身邊帶走你!」
他的箝制弄得她好痛,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要這樣!」他的狂亂令她害怕,讓她想逃。「放開我,讓我走!」她使盡全力掙扎。
這句話卻使秦仲文原本就懸著的心更加不安。
「不准走,永遠都不准!」他幾乎失去理智,不顧浣芷的掙扎,硬是將她拖向房間,拋
上床。
「你不要這樣,我會怕。」浣芷抱住自己,淚流不止。她是真的害怕。秦仲文一向是個
熱烈的情人,但無論如何的激狂,總還能克制住自己。但現在的他猶如一頭發狂的野獸,她
不知這該怎麼應付獸性大發的他。
秦仲文走近床邊,眼神狂野,彷彿是一匹黑豹。
他爬上床壓住她,將她的雙手分扣在頭側,帶著萬分危險的笑容朝她的臉逼近。「你盡
管怕好了,反正你一向怕我。」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教浣芷再次懷疑
自己是否眼花口
「你冷靜點……」他的眼神令她倏地閉上嘴。在那其中的困惑是她從末見過,而且……
令她覺得驚奇。
「你愛我嗎?浣芷。」他的聲音低沉,蝕人筋骨。在他多變的情緒之下,浣芷愣了好半
晌,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愛我嗎?」他再次詢問,眼睛緊緊扣住她,不讓她逃開。
她愛他嗎?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不過這是她的秘密,她不會傻到再一次拿自己的真心去
喚他無情的嘲笑。因此,她選擇顧左右而吉他。
「我只是你的寵物,沒資格愛你。」她偏過頭,不肯看他。
「不許敷衍我!」他將她的頭扳正,迫使她面對他。「有沒有資格由我來決定,你只要
回答我的問題。」
他總是這樣。到頭來,她仍是他的玩偶。只是他玩上癮了,不只要她的身體,還要她的
靈魂。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她忍不住又哭了。自從遇見他以後,她幾乎要政名為孟姜女。
「我愛不受你對你而言又有何差別?」
他也不明白。他只清楚的意識到,他要她愛他,她必須愛他。
「說你愛我。」他吻上她裸露的肩,在她的白晰上留下鮮紅的印子。
她投降了。在他難得的柔情攻擊下,她徹底癱化為一湖春水,任由他激起漣漪。
「我愛你。」她嬌喘連連;他的大手正在她赤裸的皮膚上灑下一連串的魔法,救她無法
抵抗。
他喜歡她的回答。
盪開一個浪子式的笑容,他壞壞的扣住她的臀部,抵近他的灼熱。「你會留在我身邊?」
好熱哦。她張開迷濛的雙眼,看到秦仲文那張王子似的俊臉,正掛著惡魔般的笑容引她
往她獄墜去。
「我會留在你身邊。」她弓起身體,情慾就像爬滿全身的螞蟻般不斷叮咬著她。
「永遠?」他慢慢的向她壓近。
「永遠……」她囈語。
洶湧的情慾波濤很快地席捲熱情相依約兩人。
在夕陽餘暉中,他們沉沉地睡去。
在此同時,織敏正忙著打電話交出秦仲文和浣芷這兩顆燙手山芋。
***
浣芷實在很怕看到母親那張充滿疑問的臉。
她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但她要如何向母親說明她的處境?
最糟的是浣翎也被迫要和她一起說謊,而她們兩姊妹的支支吾吾更是引發母親的疑慮。
她明白母親一直對醫藥費的來源感到困惑,尤其是她和浣翎扯了半天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更加令她感到懷疑。
但她能說嗎?她能告訴母親,她的大女兒現在是別人的情婦,因為如此,她才有錢動手
術,有錢住頭等病房,有錢保住一條命?
天曉得她不能。她若說出事情的真相,恐怕母親會拿把刀殺了自己,以免看到女兒的窘
態,而這也是她最怕的事。
她母親是極端保守的婦女,對於貞潔那一套八股觀念,有著莫大的執著。受母親的影
響,她自小對「貞潔」這兩個字也憧憬得很,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她情願把自己累得半死也不
願出賣肉體的原因。
諷刺的是,這兩個曾經令她感到驕傲的國字,現在竟成了勒住她脖子的繩索。浣芷疲累
的閉上眼睛,任自己癱在公寓沙發上。
她好累,對於一切感到厭倦。一個接一個的欺騙;她遲早會被自己編下的一大堆謊言壓
死。
抵擋不住強烈的倦意,她沉沉的睡去,直到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搖醒。
「你回來了?」她孩子氣的揉著眼睛,越過秦仲文寬闊的肩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七點
鍾;他今天回來得特別早。最近他很忙,老是加班。
「為什麼不到房間去睡?」他攢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天氣這麼冷,睡
在客廳會感冒,你沒常識嗎?」
他的關心令她感到驚訝;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的下一個動作。
覆上她肩頭的西裝外套溫暖了她的身體,也溫暖了她的心。她偷偷打量他忙著開暖氣的
背影;他真的好帥,連背影都是那麼迷人。
她拿起他的西裝外套深吸一口氣,上頭的體味讓她禁不住漾開一個微笑。那是屬於他的
味道,獨特而迷人。
她沒料到這個小動作會讓秦仲文捉個正著,一晃眼間,他已經來到她面前,帶著滿臉的
促狹,不正經的消遣她。
「我的體香好聞嗎?」他的微笑是輕鬆的、溫和的,不若以往的嘲諷及冰冷。
「好……好聞。」她滿臉通紅的回答,覺得好糗。
他的笑容擴大,大手一伸,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自她手中拿掉,甩向門邊。
「何必那麼委屈於聞外套?」他半壓住她,誘惑性十足的將她的螓首壓向自己的胸膛。
面對他偉岸的身軀,浣芷只覺得頭昏腦脹,連呼吸都快忘了。
「我向你保證,我的身體絕對比西裝好聞。」
那的確很好聞。而且因為太好聞了,使她如墜五里霧中,無法清醒。她聆聽著他規律的
心跳,這短暫而親蜜的時刻對她來說顯得異常的珍貴。
他今晚看起來很不一樣,帶點輕鬆,又笑容可掬,甚至有些孩子氣。
她抬起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她,目光中閃爍著和以往不太相同的光芒,似乎隱藏著莫
名的興奮。
她忍不住輕撥他垂於額前的一絡頭髮,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攏回耳後。令她驚訝的是,他
沒生氣。今晚他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走吧。」他突然起身,一併拉起她。
「去哪兒?」她攏攏自己凌亂的頭髮。
「別動。」他拔掉她的髮夾,烏黑的秀髮披散而下,閃動著亮麗的光澤。
秦仲文滿意的順順她的長髮,專制的告誡她,「以後在我面前不准將頭髮綁起來,我喜
歡你披頭散髮的樣子。」
她點點頭,十分習慣他的命令。反正她是他用錢買來的,他說什麼,她照做就是。
「這才乖。」低頭給她一個獎勵性的輕吻之後,他撿起西裝外套穿上,並要她去換件洋
裝。
她照命令行事,卻是滿臉疑惑。他這麼和顏悅色很不尋常,其中還有著難以理解的興奮。
浣芷挑了件鵝黃色的連身洋裝。顯然她的撰擇令秦仲文感到滿意,閃爍在他眼底的讚賞
光芒說明了這點。
「我們要去哪裡?」她很好奇。
「去了就如道。」秦仲文回答得簡短,教浣芷閉上了嘴。王子今晚難得好心情,她可不
想破壞氣氛。
當他們踏入一家餐廳,並看見內部的裝潢時,浣芷驚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是滿天的星斗!佈滿了整個天花板,猶如夏季裡繁星閃爍的夜!
她著魔似的走入舞池中央,高舉雙手,想觸碰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在這神奇的一刻,
她彷彿又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對著滿天的星斗許願。
「生日快樂。」
秦仲文溫柔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她轉頭看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他怎麼會知道
她渴望看見滿天星斗?
「生日快樂。」
秦仲文溫柔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她轉頭看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他怎麼會知道
她渴望看見滿天星斗?
「你又哭了。」他溫柔的拭去她的淚水,寵愛地攬住她的肩,支起她的下巴。
「生日應當高興才對,你為什麼哭?」
他一向討厭她哭,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責罵她。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哭又笑。難怪人們
都說壽星最大,連惡魔王子都法外開恩。
「我太感動了,謝謝你。」她淚眼朦朧,模糊的視線令她看不清秦仲文的表情,當然也
錯過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深情。
「你怎麼知道我想看星星?」這事她沒跟任何人提過啊。
秦仲文挑眉,輕哼一聲,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你的道謝只有口頭說說而已?」他俯下頭,幾乎快貼上她的嘴唇。
「這樣還不夠嗎?」她的心跳加速,無法逃離秦仲文的魔力。
「你說呢?」他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她,在她的口內翻滾舌浪,差點奪走她的呼吸。
幸好秦仲文及時摟住她的腰,她才沒因這個熱吻而往後倒下。他的眼中寫滿赤裸裸的欲
望,她很怕他會不顧一切地在這裡佔有她。
「你……你不能在這裡……」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粉臉都快燒起來了。「這裡是餐
廳。」她提醒他們是在公共場所。
沒想到她不講還好,一講他卻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無法遏制。
她講了什麼笑話嗎?浣芷不解的望向笑得開懷的秦仲文,他難得的輕鬆教她幾乎失了
魂。從認識他以來,他第一次表現出如此輕鬆的一面。
她定定的看著他,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恆。她願意就這麼看著他一輩子,可惜這只是奢
望。她的眼神倏然轉暗,心中的沮喪正一點一滴地增加,並迅速蔓延開來。
「為什麼皺眉?」秦仲文輕撫浣芷的眉頭,眼神帶笑,讓浣芷又心跳加速。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她連忙搖頭,試著轉移秦仲文的注意力。她已
經夠沮喪了,不需要他再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秦仲文聞言挑起濃眉,「我平時就在笑。」
「那不一樣。」她衝口而出。「你平時的笑很冷,又老是帶著嘲諷。可是你今天……你
今天的笑容很年輕、很愉快,看起來很孩子氣。」
「我本來就年輕。」他的聲音突然轉沉,似乎浣芷踩到了地雷。「我才三十四歲。」
「你三十四歲了?」浣芷有些吃驚,到現在她才有幸得知他的真實年齡。「比我大十
歲……」她不經意的喃喃自語,卻惹來秦仲文極端不悅的反應。
「你嫌我老,配不上你?」他霍地摟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拉近,眼神狂熾。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摟著她腰的手又像要折斷她,她痛得直
吸氣。「放開我!」
但秦仲文的眼神卻更加狂暴,「我要是放得開,早就放開了,也用不著惹得全家出動!」
他忽地鬆開箝制,煩躁的爬梳著頭髮。
今天早上方紹凱告訴他,他老爸要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麻煩大了。他幾乎可以預見他
老爸的表情,以及溫和卻毫不留情的批判言語。
他不想搞得全家失和,但也不想讓他們左右他的私生活,尤其是要他放棄浣芷,更是不
可能。他還沒玩夠,他仍眷戀她的體溫。
他看著浣芷驚惶失措的臉,知道自己嚇著她了。見鬼了,什麼時候開始,浣芷變成這麼
容易受驚嚇的女人?難道織敏說的沒錯,他正在磨損她的精神?
「對不起。」他扶起跌坐在舞池的浣芷並摟住她。
浣芷不敢置信的猛眨眼睛,一時無法消化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一個狂妄又自大的男人
竟對她道歉?她不可思議的望著他,眼底的困惑明顯可見。
「我從沒嫌你老,真的!」她連忙澄清。秦仲文眼底的風暴似乎慢慢過去了,現在的他
看起來如同剛抵達時自在。
「我瞭解。」我只是心煩而已。他在心裡補上一句。過去家人從不過問他的風流韻事,
唯獨這一次,家中的成員個個和他有仇似的,一個接一個出場攪局。
他彈了彈手指,悠揚的樂聲頓時充塞整個餐廳。
「跳舞?」他更加抱緊她,將下顎抵靠在她的頭頂,享受這寧靜的一刻。
這時,浣芷才明白他們是這間餐廳唯一的客人,秦仲文早就將它包下來了。
她隨著他的身體擺動,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前聽他有力的心跳。在這一刻,她真的有種錯
覺,彷彿她是仙度拉,在仙女的幫助之下與王子共舞。
王子給了她一切,就是不給她他的心。
她明白自己是太奢求了,畢竟不是每個少女都有幸遇上秦仲文這種白馬王子。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他又具極端殘忍的惡魔。他為她架構了一個美麗的世界,滿足她的
幻想,卻又時時刻刻提醒她,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就算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也罷,只要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就算要她折壽十年,她也願
意。
望著天花板上強做出來約滿天星斗,浣芷許下了這個願望,同時又不知不覺的淌下淚
來,沾濕彼此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