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苑,以生命來了結無情的歲月。
一座高牆阻隔了兩種心。
有人用盡心機、散盡萬財想進來一伴君王側,有人卻心冷的倚窗望斜月,等待
不再有的風光。
足蹬三寸金鏤鞋,運步款款的玉奴兒深受大阿哥的寵愛,金鈿、玉珥、銀簪、
燕尾釵等首飾多不可數,照理說她該知足了。
但以色侍人的悲哀,終是蝕空了她的心。
疾步前往昔日和胤恩愛的怡心殿,她是憂喜參半,愁色堆滿芙蓉面。
「你對我是有情或是無心呢?」
每每在夜深人靜時分,她便反覆地陷於兩種相拉扯的情緒中,不知身是誰。
大阿哥待她雖好卻心胸狹隘,老是質疑她的忠誠度,粗暴的在床以外的地方強
要了她好幾回,表示他在「那方面」勝過她心儀的男子。
姑娘家求的不外是一份溫柔真情,他的粗暴反而讓她更思念起二阿哥的溫和懷
抱,總在和大阿哥歡愛後難以安寢,望著燭火到雞鳴。
二阿哥對她可有一絲情意?為何輕易將她轉送予人,不顧她的意願?
女人真如草芥嗎?竟如此不值一惜。
「玉奴兒夫人,別忘了你的身份。」一旁的侍女青泥輕聲提醒著。
她巧然一盼地拭去多餘淚水。「我是大阿哥的寵妾,特來探望二阿哥的傷勢。」
「你知曉就好,大阿哥對背叛者的手段,你不是沒有親眼目睹,你已經沒有退
路了。」
聞言,嬌美清艷的玉奴兒打了個冷顫,手底頓時冒起寒意,一想起枕畔人的殘
酷,嚇得她連連做了三天的惡夢。
那起因是一位早已失寵的侍妾與禁軍一員私通,珠胎暗結想削髮為尼逃避事跡
敗露,可沒想到孕吐一事竟傳到他耳中。
即使是他不要的女人,也不許任何人染指,於是命人棍、棒齊下地集中於侍妾
的小腹,硬生生地把五、六個月大的胎兒打出母體。
一團血肉模糊的嬰胎猶自蠕動了下,尚未死絕的貓嗚著,似在控訴他的無情。
畢竟是未足月強行降臨的生命,在他下令以巨石壓碾前已回歸渾元,無法控訴
人間之殘忍,她掩面欲嘔地無力救助已奄奄一息的母親。
為求生路的侍妾苦苦哀求,仍逃不開悲慘命運,被丟入久未近女色的士兵中,
活活遭輪姦而亡,死時下體大量出血,屍體依然遭人蹂躪,直到冰冷僵硬。
胤阿哥瘋狂地要他所有的女人目睹一切過程,意在警示她們背叛的下場。
那晚,有十個侍妾、寢婢上吊身亡,餘下皆惶惶度日,惡夢不斷,終日淚洗花
顏。
但她沒有多少心寒的機會,貪慾重色的大阿哥幾乎夜夜來索取她的身心,一夜
數次猶不知足,連她的侍女青泥也一併佔有,二女一男裸身床第間,鶯喘燕呻。
情愛看不破,身又不由己,她看不見未來的顏色。
「青泥,你後悔入了這座華貴無比的大牢籠嗎?」她的心好累,前進已無路。
「玉奴兒夫人,你想心生二心?」她揚高音量地以示忠誠。
沒有人敢違背大阿哥的旨令。
微微一僵,玉奴兒無助一歎。「你、我同是殘花之身,為何你肯認命?」
「我是大阿哥的人,除了效忠他之外,我的心容不下其他。」她說得堅決。
「你……唉,大清皇子不是卑微的我們可以評論,你比我勇敢。」她做不到忘
情。
高偉的樓閣一幢接一幢,水榭相連。
綠葉因秋氣而泛黃,三三兩兩凋零的荷花出水而樓,水面下的游魚時而探頭呼
吸,鴛鴦不成對的各自另覓伴侶,在非求偶期野合。
怡心殿的宮門大敞,玉奴兒手持大阿哥的通行令牌未受禁軍阻攔,主僕兩人各
懷心思地走入花團錦簇的花園。
由於新進的宮女、太監尚未熟知宮裡的規矩,言行舉止顯得隨和多了,皆以笑
容送予來客。
在一番指點後,玉奴兒走向太和殿,她以為怡心殿內還留著昔日伺候爺兒的寵
姬,故不願入內徒增傷心。
「誰允許你到太和殿?」
一道尖銳的男音喝住了兩人的腳步。
玉奴兒疑惑問道:「你是新來的太監?」短短時日,二阿哥的寢宮多了些新面
孔。
「無禮,是我在問你話,你是什麼身份敢來太和殿放肆?」後宮這些女人真是
愈來愈膽大妄為,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宮殿。
青泥驕傲地代主回答。「她是代大阿哥來探視二阿哥的玉奴兒夫人。」
「夫人?」巴圖不屑的冷嗤一哼。
夫人早晚成了昨日之花。
「你是什麼態度,不怕二阿哥生氣砍你的頭!」好倨傲的狗奴才。
仗著被大阿哥寵幸遇,昔日伺候人的青泥一反溫馴地趾高氣揚,不當同是婢僕
身份的太監有資格盤問她,自以為高人一等。
殊不知她不過是個狎玩的對象,大阿哥早不記得她的容貌,還妄自奢望攀上龍
子享受榮華富貴。
「賤婢,敢對著咱家鼻頭罵的沒幾人,你真當自己是皇親國戚嗎?」瞇起眼,
巴圖秀氣的拈著蓮花指。
「你才是死太監,我可是大阿哥最寵愛姬妾的侍女,得罪我休想在宮中有好日
子過。」
「哈!一個小小丫頭氣焰如此高,可見王子疏於管教,可憐讓下人爬上了頭頂。」
妾嘛!又不是正室,得意個什麼勁。
「你……」
玉奴兒輕斥一聲命她退下。
「這位公公,玉奴兒關切二阿哥的傷勢,勞煩通融讓個路。」她語氣輕柔有禮
的懇求著。
「你是大阿哥的寵妾,於禮不該見其他男子。」板著臉,巴圖不放行。
她愁容滿面的輕輕一喟。「不瞞公公,奴家原是二阿哥的侍妾,聽聞他遇刺受
傷,奴家難忘舊情地前來一探,望請體諒。」
二阿哥的女人?「你愛二阿哥?」
「是的,我愛他。」她毫不保留地說出真心話。
以前,她總以為有的是機會,才不曾直接表明愛意,相信時日一久,爺兒必能
感受她的深情。
怎知一夕變色,她來不及開口的濃郁愛戀就此夭折腹中,而今深藏心底多時的
話語終能吐出,也許能喚回二阿哥一絲的眷念。
「有意思。」若有所思的巴圖撫撫光滑的下巴仔細瞧她。
怎麼看她,都比他家的曉風小姐來得謙恭有禮。
「公公可否憐恤奴家的一片癡情,讓我送盅魚湯給爺兒補身?」近在咫尺,她
才知思念有多深。
「你不會想舊情復燃,腳踏兩條船地來往兩位阿哥的床吧?」多有心呀!還煮
了魚湯。
反觀曉風小姐……唉!真是天壤之別。
此時,在太和殿後側和宋憐星一同泡澡的趙曉風,突然打了個噴嚏。
玉奴兒羞愧地眼一黯,「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不敢玷污皇子的尊貴。」
「不要妄自菲薄,說不定二阿哥一瞧見你的媚態就酥了心,後悔把你送人。」
他在使著壞心眼。
「公公……」
「我是恪恭郡王府的太監總管巴圖,你別再叫我公公。」他刻意區分等級不同,
以倨傲的眼神蔑視不知本分的青泥。
「原來是巴圖總管,請恕奴家眼拙。」難道煒烈貝勒已回來?
「無妨、無妨,是我越權。」真悅耳的銀鈴聲,不像曉風小姐老是管家爺爺地
喚個不停。
真是大不敬。
「那我……能進太和殿嗎?」她懷著戰戰兢兢的口吻問道。
巴圖大方地揚揚手。「去吧!別讓湯變涼了,折了你的心意。」
「嗯,多謝總管的成全。」
玉奴兒心切地挽著裙擺走進太和殿,隨後是捧著盅湯,一臉悻悻然的青泥。
「是該謝我,少福晉該不會怪老奴未盡看護之責了吧。」巴圖一臉狡猾的低語
道。
他是存著私心,讓她去翻天覆地一番,好冷卻冷卻曉風小姐的天真,別當二阿
哥是純情漢子,傻傻地愛上他而不自知。
感情中若加了變數,兩人便可能因第三者的介入而出現裂痕,然後他就能漁翁
得利,乘機把呆呆的曉風小姐帶回恪恭郡王府,以完成少福晉的托付。
二阿哥對曉風小姐的疼寵雖是有目共睹,但是帝王之家的專寵能有多長?處在
環肥燕瘦的後宮中,女人的凋落比四季變化得還快,誰敢保證二阿哥的情能一生一
世?
少福晉說得好,不同世界的人就該回歸原位,牽扯不清只會徒增一樁情傷。
曉風小姐雖然傻傻愣愣的,可是無邪得惹人憐惜,怎麼能白白地讓二阿哥給糟
蹋掉,她甜甜地喚他一聲管家爺爺的模樣多嬌俏,讓人生不了氣。
「別怪我棒打鴛鴦,二阿哥,誰叫你生在帝王之家,是個一國儲君。」
巴圖快樂的哼著小曲,準備回怡心殿打包行李,一會兒接曉風小姐回府。
多好呀!???
「鋒,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推開如山的奏章,胤氣惱地起身踅步。
鋒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藏不住眼底的興味。「我是來保護爺兒的安危。」
「哼!想笑就笑吧,反正沒人尊重我這個阿哥。」他窩囊極了!
由於皇阿瑪剛回宮,暫時不想理朝政,便由他代為批閱來自各地方官員的奏章,
忙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撥不出時間陪伴他的小人兒。
海灝和夢雪正由海上回航,近日可回。
煒烈及女諸葛提早懲戒了貪官污吏,近期內應該會抵達北京城。
而省親已久的棣樊和蝶希也正在回家的途中,五行即將聯合共抗來自宮內的力
量,他應該高興才是,而不是一臉怒意,徒惹風月。
「你是鋒的主子,下屬豈敢嘲笑爺兒的求愛之路坎坷,豈不找死。」鋒涼涼地
飲著香片。
「你愈來愈不怕我了,是我太縱容的結果嗎?」他面露威脅的一瞪。
「不,是爺兒體恤鋒妻美子幼,一時動了凡心罷了。」爺兒要個民間女子易如
反掌,何需顧慮。
將來爺兒登基後,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姬妾無數,多個漢女並不為過,看在
煒烈妻子的份上,封個妃位算是抬舉了。
只是時局尚未穩定,各宮阿哥野心勃勃地欲除爺兒以爭其皇太子位,兒女情長
不適合在此時發生,那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尤其是端儀郡主鄭可男護短得要命,要下手得趁早,生米煮成熟飯,她不認成
嗎?
「鋒,我發現你最近油嘴滑舌多了,你的狂傲霸氣哪去了?」故意挑他痛腳踩,
可惡!
鋒得意的笑笑。「我娶了個貞烈、溫柔的妻子,又添了個嬌兒,總不好一天到
晚擺個將軍臉嚇人吧。」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奚落我?」哼!不過是個女人,他一聲令下就夠貝勒府邸
雞飛狗跳。
「有嗎?是爺兒多疑,鋒絕不敢拿昔日爺兒戲弄我一事來報復。」他可是謹記
在心。
「你……你未免度量狹小,我不過是假意要人,欲逼出你的真情意。」記恨到
現在,實有失大男人氣度。
「的確是件小事,只是每回一想起來就冷汗涔涔,差點錯過今生所愛。」固執
的自尊讓他貶得難看而已。
回想當日,他死不承認愛上銀舞,沒安好心眼的二阿哥竟故意在他不肯向自己
認輸的時候,開口要她陪寢,害他一顆心揪得難受。
礙於面子拉不下來,他只能故作大方地允諾,其實心口在滴著血。
結果只是一場玩笑罷了,卻讓他嚇得落荒而逃,生怕爺兒後悔來索討他的女人。
「鋒,愛上一個女人是什麼滋味?」
鋒沒好氣地一瞟。「你不會等煒烈回來再問他?他自殘一年多的手臂會給你答
案。」
「我愛上曉曉了,怎麼辦?」眷戀已昇華成愛,刻在骨子裡。
「收入房呀,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人教。」才分開一個時辰,他已經開始想念
愛妻和嬌兒。
「哼!知易行難,頭一個拿劍砍我的便是端儀郡主。」哪能說收就收,太輕賤
曉曉了。
她可是宮廷內的一股清流,值得更好的對待。
「你是個阿哥,當朝的皇太子爺,鄭可男不過是個平民郡主,你怕她不成?」
想太多了。
胤冷冷地一視,「你沒被她砍上一劍不痛快是吧?皇阿瑪可疼她疼得緊。」
「這倒也是,皇上難得在棋藝上輸人,而且是個女人。」也正因為這樣,她博
得了康熙爺的敬佩,被寵愛如親女。
鋒繼續啜飲香片,煙霧繚繞。
此時的趙曉風被心存惡意的宋憐星拐進後殿泡澡,不便進入的胤只能乾瞪眼,
聽著遠處傳來的潑水聲和女子嘻笑聲。
他想,如果沒有那個黑心鬼破壞,此刻與他心愛曉曉戲水的便是他,而不是趕
不走、厚著臉皮留下來的「小師妹」。
正當他煩躁不堪時,兩道裊娜的人影走進太和殿——
「爺,別來無生心。」
飽含濃蜜情意一喚的柔濃女音使人驀地回視,輕鬆調笑的鋒收起謔色露出精厲,
神色複雜地望向一臉嚴肅的胤。
「玉奴兒,誰准許你踏進太和殿?」殿外的侍衛、太監們全死光了嗎?
玉奴兒舒眉一笑,嬌艷如燦。「聽聞爺受了傷,妾身特煲了盅魚湯給爺補身。」
終於得見思思唸唸的尊貴身影,喜悅遮蔽了她的理智,看不清他眼底的疏離和
防備,只一味傾心。
「你已是皇兄的寵妾,怎知我宮中之事,莫非刻意打探?」此事他已下令全面
封鎖,不該外露於一名女子。
「這……」她的燦臉頓時轉為憂悒。「無意間聽大阿哥提起,妾身掛懷。」
「奇怪了,我與皇兄素來不和,他哪裡得知我受傷的事?」胤在試探她是否如
昔的忠心。
嶺北七妖一死,煒烈的探子就查到此次的主使者是八阿哥,胤禳的陰險眾人所
知,若與狡猾無比的大阿哥聯手,他的處境堪慮。
畢竟逐一擊破,他尚有餘力應對,可力量一聚就顯得吃力,不曉得他們又要使
什麼暗招對付他。
「呃……是……是八阿哥……」
青泥突然輕咳一聲以肘輕頂主子一下。
「八阿哥怎樣?」好個奴才,敢當他的面使小動作。
欲言又止的玉奴兒眼神不定的說道:「是八阿哥來找大阿哥下棋,他身邊的公
公聽人說的。」
「皇兄待你不錯吧?」胤笑無真意地一眄,溫和中帶著無形壓力。
多可笑的搪塞之詞,謊話說得別腳,向來縱情聲色的皇兄及八皇弟會對奕?何
不說他拈花弄草、不問政事還來得貼切。
玉奴兒究竟不是塔拉,承受不起兩面人的生活,所以他當初才未訓練她成為密
探。
塔拉跟隨八皇弟已有一段時日,這期間不斷傳來枕邊人活動的消息,無一隱瞞
地展現她絕對的忠誠度,是個可造之材。
她猛地一驚。「爺兒在怪罪妾身輕易變心?」
「女人心向來難以捉摸,伺候皇兄本是你職責所在,心偏是正常之事。」他說
得毫不在意。
「爺兒誤解妾身了,妾身的心只在爺身上,不曾有二心。」心急如麻的她忙著
解釋真心。
「不曾?」胤飄忽的笑笑,「大阿哥知道他的女人對別的阿哥獻殷慧嗎?」
「妾……嗯,他允許妾身……來探望二阿哥的傷勢。」說是命令才是。
「據我所知,皇兄可不是量大的人,該不會要你送來下了毒的湯肉吧?」他以
玩笑式的態度說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
神色閃爍的玉奴兒唇瓣微顫,「爺懷疑妾心的一片癡情?」
「你的癡情真令人感動,不辭辛勞地擅闖我號之為禁地的太和殿。」除了曉曉
和厚顏無恥的小魔星,還未有其他女子進駐。
「呃……妾身急於見爺,因此忘了規矩。」她說得一往情深,略微一愧。
太和殿是爺處理公務之地,向來不許侍妾、寢婢進入,以免洩漏朝廷機密,她
豈有不知之理。
只因相思太切,才一時大膽的闖入。
「一句忘了就想抹去擅闖之罪?天真也該看場合。」他冷地一睥,語氣輕慢。
「爺兒向來寬大,請原諒妾身對您的冒犯。」玉奴兒身子一抖,遍覺寒意。
「心不在我身上就別假意承歡,看在大阿哥的份上就饒你一回,走吧!」暫時
不適合開罪皇兄,明知他暗藏禍水。不甘心意遭誤解的玉奴兒,逾矩的握住他的手,
纖纖柔荑包裹著曾撫慰她週身的喜悅來源。
「妾身對爺是真心真意的愛慕,絕不會轉移半分。」
「放手。」胤冷冷的說道。
面色一黯的玉奴兒眷戀不捨的望著他。「讓妾身回來侍奉爺好嗎?」
「送出去的禮,斷無回收之理,而且……你髒了。」他冷酷而絕情地甩開手。
「不,爺……爺怎能如此說妾身?」她心裂欲絕的抱住他的腰身。
是他狠心將她送人,今日竟嫌棄她是不潔之身?
經歷兩位阿哥的寵幸非她所願,豈能責備她已污穢的身子,君要妾死,妾焉能
活命。
她是非罪之身呀!
「別逼我動怒,玉奴兒。」一股怒火隱隱在他眼中跳躍。
「請爺憐憫妾身卑微的心,讓妾身回到爺的身邊。」同樣溫暖的懷抱,卻心狠
如狼,她不想放手啊。
「放肆,你……」
胤正想以眼神示意閒適旁觀的鋒將人扯離,一道奚落的諷聲已先行響起。
「嘖!好個美人恩,皇太子爺好福氣,公事之餘不忘來個消遣。」瞧!多令人
心寒的男子。
不過泡了個澡嘛,他就不甘寂寞地把人帶進議事廳,若是出外遊蕩個兩、三天,
豈不鶯燕盈室,淫聲穢語不堪入耳?
「宋憐星,你少興風作浪。」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倒真挑了個好時辰撥弄是
非。
她可不再是楚楚可憐的煙花女沈戀心。「嗟!趙小笨,你看清他的為人了吧,
用情不專的風流鬼哦!」
「我……」心口好痛,趙曉風呆立不動,茫然的雙眸承載著她不懂的陌生情緒。
「還好你還沒成為他的人,來得及後悔。」真好,她可以解脫了。
一旦斷了情,絕了緣,她就功德圓滿可全身而退,不用再陪著小笨雀身陷皇子
的鬥爭中。
胤眼一瞇的拋開身上負累。「曉曉,眼見非實,你要相信我。」
趙曉風的思緒好亂,理不清那股酸酸澀澀充斥在胸口的味道為何,只是難過的
想哭。
「如果連眼睛看見的都不真實,那天下還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你說對不……趙
小笨……你……你居然給我哭了?」
慘了,她已脫不了身,現實擺在眼前像場惡夢。撫著頭呻吟的宋憐星不由得同
情起自己。
慌了手腳的胤連忙將心愛女子擁入懷中輕哄,「別哭,我沒有亂來。」
「好臭。」趙曉風抽抽鼻頭,眼眶紅紅的不看他。
「臭?」他不解的聞聞。
「別人的味道。」不是自己,也不是他,是淡淡的蘭芷香。
他了悟的拍拍她的背脊,「等會兒我把它洗淨,只留下你一人的味道。」
含著淚,趙曉風抬起朦朧水瞳,「為什麼我的心好痛?」
「曉曉,我的小女人呵。」他的悅色顯然可見,眉、眼都染上了笑。
唉!沒救了,她已經隔離得夠徹底,還是防備不了小笨雀的失心。輕吁短歎的
宋憐星瞪著害人阿哥不放。
「爺兒,她是誰?」莫名的妒火醜化了玉奴兒嬌媚的臉孔。
「你沒資格過問。」對於她,胤的神色十足不耐煩。
心口一刺,委屈湧上她眼底,「妾身為爺失了身,丟了心,難道不能有一點點
奢望?」
以前爺也有許多女人,所以當內室走出兩位美麗各裡一的女子她不以為意,當
是一時興起的寵伴而已。
照理說,先開口的女子應該是受他寵愛的類型,艷美、高挑而身段玲瓏,酥軟
的嗓音能在床畔挑情魅欲,使男人不能自已的馳騁慾望之中。
但是——
她難以接受一位貌不及她的青澀丫頭,竟然佔據他的心,那一句句呵護的溫柔
語言多令人妒恨。
他不該獨愛一人,阿哥是高高在上的神埃7厄杇揮j畝源汋盛韺oンAp?br />
應該有例外。
心好酸呵!
「進了宮,你還不懂女人的價值只在於服侍主子嗎?你不是無可替代的嬌嬌女。」
胤一語傷透了她的心。
「她……比我更愛爺嗎?」是呀!後宮的美女眾多,她算什麼。
他面色一柔地注視著懷中人兒。「我愛她即可。」
「你……」哀莫大於心死。
再多的痛也抵不上心碎的聲音。
女人可以多情,也可以絕情,玉奴兒眼神一轉,溫柔瞬間成哀戚。
「妾身不求爺憐惜,可否讓妾身為爺服侍這最後一回?」她接過青泥手中仍冒
著熱氣的魚湯。
胤看看趙曉風小臉一黯的低落神色,心口一疼地親吻她白裡透紅的雪額。
「拿下去,我不喝湯。」
「爺不成全妾身僅有的心意?」雙手漸漸發燙,玉奴兒走到他身側。
「退下,別讓我說第二次。」
手一拂,她指間勾繞著幾根胤的細發,「爺無視妾身的愛意,有一天您會後悔
的。」
愛的另一面是恨。
匆匆地丟下魚湯,垂泣的玉奴兒轉身離去,陰謀的開始由她手中啟動。
女人的武器是——
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