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趙菲雅獨自一人到城堡後方的花園散步。
花園隨著山勢緩緩上升,色彩斑斕的天堂烏、蘭花、火鶴等開了滿滿一園,看來異常繽紛燦爛。花園深處有幾道清泉,清泉附近植了葉形巧美的籐蔓與羊齒植物,一簇簇清雅的黃色小花錯落其間,渾然天生的佈局令她驚歎不已。
驀然,一抹火紅撞進她眼簾。趙菲雅還沒看清楚,那抹紅影已經消失在翠綠的諾福克松樹間。
莉莉烏跟蹤她?趙菲雅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一股戰慄傳遍她全身。
花園深處不見半個人影,萬一莉莉烏想對她怎樣,她豈是莉莉烏的對手?趙菲雅愈想愈害怕,莉莉烏那雙瘋狂的眼睛在她腦海中逐漸擴大……
她連忙轉向出口的方向。然而,才走幾步,一身火紅的莉莉烏就出現在眼前。
"你……"趙菲雅倒抽一口氣。
"你好像很緊張?"莉莉烏笑得像個女魔頭。
"哪有?我不過突然想到自己和艾比有約,得馬上趕回去。"趙菲雅佯裝鎮定,"不然,艾比很快就會出來找我。"她故意嚇莉莉烏。
不料,莉莉烏一聽,竟然仰頭大笑。"你是有點小聰明,不過你的運氣不太好。"莉莉烏的眼睛閃爍著駭人的笑。"艾比的背脊有些毛病,她每個星期四早晨都會去醫院做復健,我剛剛才看見她開車出去。"
趙菲雅聞言差點暈過去。"艾比自己出去?不會吧?!她說要帶我一起去醫院,順便逛逛街,買點東西。她怎麼忘了呢?不,她一定會的回來,我要去院子等她。"
莉莉烏昂起臉孔瞪著趙菲雅,彷彿在猜測她的話有幾分真實。
"我得走了。"趙菲雅裝出匆忙的神情。"不然,艾比會來找我。"
"站住!"莉莉烏伸手擋住趙菲雅,她的臉孔佈滿怒氣。
"我下午再陪你聊天,現在我真的有事。"趙菲雅繞過莉莉烏,逕自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莉莉烏一把抓住她的左手。
趙菲雅痛得幾乎要休克,莉莉烏的手勁真大。"你幹嘛抓我?"
她的牙齒喀喀作響,她的手腳全都軟了……
"你聽,泉水沖激的聲音多好聽啊!你知道泉水下方水池有多深嗎?"她拖著趙菲雅往後走。"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很快就會知道它有多深。"
趙菲雅奮力掙扎。"莉莉烏,放開我,艾比在叫我,艾比來找我了,你放開我!""哈!你這狡猾的東西。"莉莉烏瘋狂地大笑。
"菲雅,菲雅小姐!"
這時,忽然響起一陣焦灼的呼喚聲。
趙菲雅和莉莉烏同時愣住了。
這不是艾比的聲音嗎?而且,聲音聽起來很清楚,艾比應該應就在附近。
"菲雅,你在哪裡?"
趙菲雅乘機甩掉莉莉烏的手。"艾比,我在這裡。"她高聲大叫。
艾比傴僂的身影出現在小徑上。
"艾比!"趙菲雅展開雙臂,驚魂未定的身子直直投人艾比懷中。"我好害怕,幸好你及時趕到,否則她不曉得會如何對付我。"她抖得好厲害。
"不怕,不怕,沒事了。"艾比樓緊她。"走,我們回屋裡去。"
趙菲雅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莉莉烏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她的眼晴空洞茫然,彷彿沒有半點生命。可憐的女人!她在心中暗暗歎道。
"你不是去醫院嗎?怎麼會跑回來找我?"趙菲雅望著艾比。
"我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胸口也突然亂成一團,所以就折了回來。"
"原來你們夏威夷人也把眼皮跳當成不祥的預兆。"趙菲雅脫口而出說道。
文比僵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說:"這是一位中國朋友告訴我的。"她避開趙菲雅澄澈好奇的眼光。
趙菲雅並沒有注意到艾比的躲避,她的心思仍然停留在方纔的劫難。
如果艾比沒有及時趕到,瘋狂的莉莉烏將會如何對付她?把她丟人水泉中溺斃,故意弄成失足落水的意外?她愈想愈害怕。
"我一定要告訴亨瑞。"趙菲雅喃喃說道。
"對,為了安全起見,你一定要請主人作個決定。"艾比態度堅決地表示。
趙菲雅愣了一下。一向恪守分寸的艾比怎麼突然逾越身份,干涉起主人家的事?
她望望艾比,艾比也望著她。
眼前這張臉孔雖然醜陋猙獰,她的雙眼卻溢滿了溫柔與慈愛。
原來艾比把對女兒的關愛轉移到她身上來了,趙菲雅霍然明白。
***
趙菲雅陪艾比去醫院做完復健後,兩人在市中心閒逛,直到午餐時間才驅車回飛鷹堡。剛停好車,女傭翠西亞就跑了出來。
"菲雅小姐,法蘭克找你。"翠西亞遞上無線電話。
"謝謝。"趙菲雅接過電話,邊走邊說:"哈羅!有人找我?從紐約打來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同學。好,我現在就打給她,再見。"
趙菲雅把電話還給翠西亞後,立刻奔入屋內。
她跑回自己的房間,從記事簿中找出施凱兒的電話號碼,迫不及待地撥了過去。
當電話接通時,兩個女孩都發出興奮的尖叫。
兩人嘰嘰喳喳聊著彼此的近況,施凱兒不斷追問她和亨瑞的關係,她只好據實回答。當她談起聖誕樹和姜餅屋時,施凱兒羨慕地幾欲瘋狂。
但是,當趙菲雅提起想和亨瑞結婚時,凱兒卻氣息敗壞地吼著:
(不行,菲雅,你不能嫁給他,他是個有過去的男人!)
"我知道他有過很多女人,但是一旦他決定和我結婚,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
(你想得太簡單了。亨瑞安森根本就是個沒血沒淚的魔鬼,菲雅,你千萬不能嫁給他。)她急躁不已。
"凱兒,你憑什麼評論亨瑞?你根本就不認識他。"趙菲雅有些惱怒。
(不,你聽我說,我在紐約遇到亨瑞·安森的堂弟,他告訴我許多安森家族的秘密,亨瑞根本就是……是……)
"什麼?"趙菲雅相當不悅。
(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些事不是普通的醜聞。)
"說吧!"
(好吧。)施凱兒沉默半晌。(亨瑞,亨瑞有個年輕的後母,對不對?)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趙菲雅心頭猛然一驚。
(亨瑞和他的後母有一段不倫之戀。)
"亨瑞和莉莉烏……"趙菲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坐穩,還有更驚人的事。)施凱兒提出警告。
趙菲雅的臉色慘白一片。"還有……"
(亨瑞涉嫌和後母共同謀殺他自己的親生父親。)
"不!不可能!亨瑞不是那種人!"趙菲雅歇斯底里地大喊。
(菲雅,你冷靜點。)施凱兒鎮靜地說。(我知道你無法接受這種醜陋的事情,然而,事實就是事實,所有安森家的親戚都還記得這件事。)
一股寒意冷透趙菲雅全身,她的心也結了一層霜。她仔細回想這幾天的情形,亨瑞和莉莉烏的關係似乎有點奇怪,而莉莉烏對她的怨恨也強烈得令人不解。
倘若事情真如凱兒所說,這些不尋常的疑點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凱兒……"趙菲雅打著哆嗦。"你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嗎?"
(彼得告訴我,亨瑞小時候安森夫人就過逝了。亨瑞十三歲那年,安森先生娶了一位十八歲的夏威夷女郎,三年後,兩人的不倫戀情被人發現,大家一致認為繼母勾引血氣方剛的兒子,安森先生便把兒子送到英國唸書,不讓他回到夏威夷來,大家認為事情會就此平息,不料四年之後,安森先生竟然陳屍山谷。那時,二十歲的亨瑞雖然還在英國唸書,安森家的通訊記錄卻顯示繼母經常打電話給他,於是大家紛紛猜測安森先生的死因,一般認為是亨瑞與繼母共謀,然後由繼母誘騙安森先生至懸崖,趁他不注意時把他推落山谷。不過,由於證據不足,亨瑞又遠在英國,罪名無法成立,最後只好以意外結案。亨瑞繼承了安森島,他一回到島上,立刻驅趕住在島上的親戚,只有那個後母獲准留在安森島。因此,大家更加確信亨瑞謀殺了他父親……)
施凱兒的話像北國的冰雪,趙菲雅身上的血液早已凍僵。
電話自她手中滑落到沙發上,她閉上眼,莉莉烏火紅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旋轉成一灘驚心動魄的鮮血……
趙菲雅一直蜷縮在沙發裡,直到艾比和翠西亞送午餐上來時,她才從狂亂的邊緣醒來。
"菲雅,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艾比摸摸趙菲雅的額頭,焦急地問道。
趙菲雅望望艾比與翠西亞,心亂如麻的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以搖頭代替回答。
"你先下去,這兒由我來服侍就好。"艾比朝翠西亞說道。
翠西亞走後,艾比從餐車上取下餐盤,當她掀開銀蓋時,一陣濃郁的烤肉味撲鼻而來,趙菲雅連忙摀住嘴巴。
艾比沒看見趙菲雅的反應,她取下雪白的小瓷盤,從烤肉盤中夾了幾塊澄黃的肉塊放到瓷盤上,然後又在肉塊上淋了幾匙味道嗆鼻的綠色醬汁。
"來,這道烤肉是廚師的拿手好菜,連醬汁都是他自己調劑的,味道很重,很夠味。"艾比把瓷盤遞到趙菲雅面前。
望著淋滿綠色汁液的肉塊,趙菲雅立刻撞開艾比,十萬火急地衝入臥室。
艾比手中的瓷盤被趙菲雅撞落,澄黃的肉塊散了一地。
"菲雅!"艾比連忙追到臥房,只聽到浴室內傳來陣陣嘔吐聲。
艾比一聽,心都涼了。趙菲雅一走出來,艾比馬上拉住她的手。
"你懷孕了,對不對?"艾比著急地問。
"懷孕?"趙菲雅怔了一怔,彷彿聽不懂這個字的意思。隔了一會兒,她才感到害怕。"我懷孕了?"她摸摸自己的腹部,一層死白爬上她美麗的臉孔。
月事多久沒來了?兩個星期?三個星期?
她頭疼欲裂,本能地走向床鋪,纖細的身體搖搖欲墜。
艾比扶她躺下,趙菲雅的頭一觸著枕頭,淚水就流了下來。
艾比抽了面紙,輕輕拭掉她頰上的淚水。
"懷孕是喜事,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反而哭了?"艾比心疼地問。
她的嘴巴雖然這麼說,眼神卻流露出一絲擔憂。
趙菲雅深深吸了幾口氣,她望望艾比,幽淒的瞳眸盛滿複雜的情緒。
她幾度想開口問艾比關於亨瑞涉及的醜聞,然而,話到舌間全又吞了回去。
艾比是亨瑞從檀香山帶回來的,對艾比而言,亨瑞不僅僅是一位僱主而已,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能要求忠心耿耿的管家說出有損主人名譽的事?她若追問,不但得不到回答,反而徒令艾比為難。不,她不能問艾比。
"你懷孕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你一定要告訴主人,讓他作個決定。"艾比愛憐地睇著趙菲雅。
"你是說……要亨瑞趕莉莉烏出去?"趙菲雅哽咽地問,這已是艾比第二次說這種話。如此看來,亨瑞和莉莉烏似乎真的有過戀情。
"嗯。"
艾比的回答像是一記重錘,砰砰落到趙菲雅心坎裡,她的心痛得幾乎要淌血。
"還有,你最好說服主人同你結婚,這樣對孩子比較好。"艾比拍拍趙菲雅的手背,熱烈建議著。
趙菲雅顫抖著唇瓣,"我…孩子……我……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孩子生下來,我好傍惶,好害怕……"她渾身發顫。
如果亨瑞真的做出那麼多令人髮指的事,她絕對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別害怕,我會幫你照顧孩子。"艾比露出前所未見的燦爛笑臉。
艾比笑得那麼開心,趙菲雅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她想了又想,才開口說:"艾比,你先不要把我懷孕的消息說出去,我想先冷靜下來,等事情確定後再告訴亨瑞,免得他空高興一場。"
是的,她需要時間來理清一切……
"這消息當然得由你來告訴主人,我絕不會多嘴。"艾比馬上表示。"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你懷孕了,不過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吧,讓醫生來確定。"
"不,不……"趙菲雅連忙阻止。"醫院也是亨瑞開的,我一去檢查,消息很快就會傳開。"
"也對。"
"你可以幫我買測孕的試紙嗎?我聽說這種方法既迅速又方便,準確性很高。"
"沒問題。"艾比馬上答應。"你先躺一會兒,我下去煮一些清淡的食物,你一定要吃東西,這樣胎兒才會長得好。"說完,艾比像蝴蝶般飛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趙菲雅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懷孕了?她多麼希望這不是真的!
***
熱帶島嶼的下午充滿著慵懶頹廢的氣息。
趙菲雅獨自坐在鑲著蘭花的吊椅上發呆,她的眸光牢牢盯著斜對面的四樓窗口。
那扇窗口雖然垂著窗簾,但趙菲雅知道莉莉烏就躲在藍色窗簾後偷窺她。
她在陽台上坐了一整個下午。
試紙測孕證實她懷了亨瑞的小孩,先前的惶恐已被一股摻雜著悲哀的悵惘所取代。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陷入這種難堪的局面,她才二十二歲,不但要當母親,而且還可能當一個未婚媽媽,屆時,她的孩子將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家庭的悲劇就要重演……
"菲雅!"亨瑞興匆匆地出現在房門口,他跑向陽台,熱情的雙臂伸向她的腰。
"走,我們到遊艇上用晚餐。北邊的海域游來幾隻海豚,我們邊吃晚餐邊看海豚在夕陽下跳躍,那景致美極了,你一定會喜歡。"他邊說邊抱起她。
趙菲雅用力推開他。"我不想去!"她厭惡地瞥了亨瑞一眼。
只要一想到他和莉莉烏有染,只要一想到他涉嫌謀殺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股厭惡之情就油然而生。
"菲雅?"亨瑞愣了一下,過了兩秒鐘,他才恍然大悟地說:"喔,我知道了,你在和我玩遊戲。你今天想玩什麼?我們到遊艇上去玩。"
"你放開!"趙菲雅大動肝火,她邊掙扎邊喊道。
亨瑞興味盎然地瞪著她。"你的演技愈來愈好了我差點以為你真的生氣了。"
"放開我!我不要你這種人抱我。"趙菲雅臉色一沉,說話的口氣也變得又衝又刻薄。
亨瑞臉色大變,他的雙臂不知不覺鬆開了。"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趙菲雅冷冷地別過頭去,厭惡抗拒的態度十分明顯。
"菲雅,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亨瑞焦急地問。
趙菲雅把雙臂倚在欄杆上,一語不發。
"我的小東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啊!"亨瑞伸手握住她的腰。
"你出去,我想自己靜一靜。"她的口氣冷得像冰。
亨瑞放開手。"好,好,我不吵你就是了,"他雖然疑惑,倒也不敢繼續追問。
趙菲雅聽見亨瑞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當足音消失在長廊時,她伏在欄杆上哭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仍然深深愛著亨瑞,不管他做過多少罪大惡極的壞事,她對他的愛還是沒有改變。
可是,她必須離開他,她無法忍受他曾經犯下的錯,她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生長在這樣的地方。
倘若那些指控都是真的,她非走不可。
趙菲雅抬起臉,淚眼朦朧中,她看見四樓的窗簾隱隱動了動……
亨瑞衝到艾比面前,氣急敗壞地質問。
"菲雅脾氣不好?這是自然的反應啊。"艾比笑得雙眼發亮。
亨瑞瞇著眼看艾比,一臉狐疑。
"在這種特別的時刻,每個女人都會有這種反應,過幾天就好了。"艾比實在很想直接說出菲雅懷孕的訊息,不過她還是忍住了。
特別的時刻?過幾天就好了?亨瑞如墜五里霧中。這是什麼意思?他想了一下,神色驀然開朗。"喔,你是說……"他恍然大悟地望著她。
"對。"艾比以為亨瑞明白了,連忙點頭。
"噢,原來如此。"亨瑞笑著走開。
當女人就是這麼麻煩,每個月都要忍受這種不方便,嚴重時還會鬧鬧情緒,真是值得同情。
他神清氣爽地跳上吉普車。既然菲雅沒心情看海豚跳水,他就用攝影機把那些鏡頭拍下來,帶回家讓她欣賞。等她心情好轉時,一定會後悔今天對他那麼凶。
吉普車開走了,黑色的車身漸漸消失在彩霞中。
***
一輪滿月落在白色城堡上方。沉浸在昏黃月光中。
飛鷹堡散發著蒼茫古老的神秘氣息,彷彿一座充滿傳說的中古世紀城堡。
植滿諾福克松的林間大道射出兩道燈光,燈光沿著大道往前移動,終於在城堡前停了下來。吉普車上跳下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他仰臉望向二樓的陽台,寶藍色窗簾遮住他的視線,他不知房中的人兒是否還醒著。
屋前的紫籐花開得極燦爛,紫色的花串在夜風中輕柔擺盪。
花架下擺著籐桌籐椅,亨瑞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菲雅鬧情緒已有數日,她半句話都不說,終日擺著一張冷漠的面孔。亨瑞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轉變並非因為生理期的不適,而是另有原因。但是,會是什麼原因呢?他的菲雅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她有什麼話不能向他說?他不懂,真是不懂。
"主人。"翠西亞自屋內奔了出來。
亨瑞看她一眼。
"主人,莉莉烏夫人生病了,她請你過去看她。"
"生病?"亨瑞冷冷一笑。
"是。"翠西亞不敢直視亨瑞。
"好吧,我倒要看看她生什麼病。"亨瑞站了起來。
翠西亞一溜煙跑掉了。
亨瑞踏上通往後冀的階梯。穿過掛滿肖像的拱廊後,再走一小段階梯,便到了莉莉烏的房間。
亨瑞進來時,莉莉烏正躺在床上發呆,一股濃郁的檀香味撲鼻而來。
"生病了?真是天大的消息。"他倚在門邊,性格的薄唇勾出一道嘲諷的笑。
"你來了!"莉莉烏喜出望外,她拍拍床鋪,興奮地說:"來,坐這兒。"
"我不是小孩子,你別想支使我。"亨瑞一動也不動,他冷冷瞪著她,唇角捉成一條直線。
"我沒有支使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看一看你。"莉莉烏露出悲慼的神色。"亨瑞,我的愛,我們曾經那麼親密,你為什麼非得拒我於千里之外不可?"
亨瑞一聽,額上青筋全浮了上來。"你知道為什麼!"他衝到床上,怒恨交加地抓起莉莉烏的領口。
"噢……"莉莉烏星眸半瞇,陶醉萬分地呻吟一聲。"不要放開我,讓我死在你懷裡,我心甘情願……"
"神經病!"亨瑞甩開她。
"不要走!"莉莉烏抱住他的腰。
"看來你並沒有生病。"亨瑞想要甩開她,可是他的手竟使不出力氣來……
濃郁的檀香味薰得他頭昏腦脹,他想要下床,高大的身軀卻軟趴趴地落入莉莉烏懷中。
"亨瑞,我的愛,你怎麼了?"莉莉烏緊張地問。
"你……"亨瑞咬牙瞪了她一眼,話未說完,他的眼皮已沉沉地合上。
***
趙菲雅一夜無眠。
她拉開窗幔,幾隻黃色的長尾鳥飛到陽台上唱歌,寶藍的天空亮著微微的晨光。
她走到陽台上,黃鳥不驚也不飛,照樣引吭高歌。她看見黑色吉普車停在草坪前。
亨瑞昨晚睡哪個房間?他是不是不想理她了?趙菲雅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間,相同的問題,她已整整想了一夜。
這是亨瑞首次沒有回房睡覺。望著空蕩蕩的床鋪,她的心不禁痛了起來。
她按下電視遙控器,螢幕畫面出現一片瑰麗無比的夕陽海岸,幾隻海豚在海面上追逐嬉戲,肥胖可愛的身影在夕陽中跳來躍去,自由無憂的姿態足以令人暫時忘掉紅塵煩憂。趙菲雅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心裡又酸又甜。
亨瑞雖然不說愛她,然而他的愛卻表現在每一個生活細節裡。
沒有他的擁抱,她是那麼的寂寞;沒有他的相伴,她的生命就像荒漠。
既然他們倆深深愛著對方,何必讓傷心的往事拆散他們呢?她抿抿唇,悵惘的淚水涼透她的雙頰。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管亨瑞做過什麼,那些事早該煙消雲散了,她也相信他早已和莉莉烏劃清界線。只要亨瑞答應送走莉莉烏,她就願意繼續留在這兒;她的孩子將在這座城堡中成長,嘹亮的嬰啼將會驅散所有陰霾。
是的,她愛亨瑞,她想與他長相廝守,她願意忘卻他的污點。
"菲雅小姐、菲雅小姐,你醒了嗎?"
敲門聲打斷趙菲雅的沉思,她聽見翠西亞在門外輕聲問道。
"進來。"趙菲雅關掉錄影機。
翠西亞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這麼早有什麼事?"趙菲雅納悶。
"菲雅小姐,我讓波斯貓跑到拱廊上方的閣樓去了,要到閣樓必須經過莉莉烏夫人的特區,我很害怕,不敢自己一個人去找貓咪……"翠西亞露出惶恐的神色。
"你要我陪你去?"
"嗯。"翠西亞笑了。"如果你陪我去,就算遇到莉莉烏夫人,我也不害怕。因為主人很寵你,他一定不會讓莉莉烏夫人欺侮我們。"她坦率地說。
"好吧,我陪你去。"趙菲雅爽快地答應。
"菲雅小姐,你真好。"翠西亞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走吧!"
***
陳列肖像的拱廊實際上是高達圓形屋頂的挑高建築。這個樓層一半闢為家簇陳列室,另一半則加高地面,闢建成數組房間,因此才會有一道短短的階梯連接同在四樓的兩個部分。
踏上階梯之後,六組房間依序排列在走廊的兩列。閣樓位於這些房間的上方,通往閣樓的樓梯建在走廊的彼端。
由於這兒是莉莉烏的特區,除了打掃的傭人,沒有人會到這兒來。
趙菲雅和翠西亞躡手躡腳的踏上階梯,一股濃郁的薰香撲鼻而來。
香味雖然濃烈,倒也嗅得出是昨夜留下來的殘香。
"前面就是莉莉烏夫人的臥房。"翠西亞悄聲說道。
趙菲雅點點頭,她的心跳得又猛又急。
"你先走。"翠西亞躲到趙菲雅身後。
"別怕。"
她安慰翠西亞。趙菲雅先做個深呼吸,然後才走了過去。
當她經過莉莉烏的房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震驚過度的她呆在原地,她身上的知覺都被眼前時情景給震麻了,她的思想都被這幕驚人的發現掏空了,她目瞪口呆地桁在原地,直到翠西亞推醒她,她才懂得心痛。
她摀住嘴,千萬個不相信在心裡吶喊。
然而,床上那對相擁而眠的男女卻再真實不過,他們的衣眼零亂散落在地面,內衣內褲等貼身衣物就丟在門邊。
趙菲雅哭著跑向階梯。她的眼睛淌著淚,她的心卻淌著血。
所有美夢都在這一刻徹底粉碎,她的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