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馥岱岱又轉向衣櫃拿了幾件常穿的衣物,將它們—一放入行李箱,對身後的人視而不見。
「你還在生氣?」這小妮子自二個月前任羽韻一聲不響的離開之後,便對他愛理不理的。這是她生氣的標準模樣。「沒有。」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女人。」
「你明明愛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人一輩子很難遇到真心愛自己的人,好不容易你遇見了羽韻姐,卻處處逃避她給的愛、忽視自己的感情。」馥岱岱一針見血的指出。
「我不愛她。」
「你明明愛她!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去找她回來?」她明明看見他常常一個人對著游泳池發呆。
「我不愛她,我不想去找她,你聽到了沒?」魅影生氣的大吼。
「你……可惡!」馥岱岱低咒一聲,拎著行李生氣的離開月屋。
※※※
桑融雪關上電腦,伸伸懶腰。這幾天可累壞她了,整天都忙著破解密碼、竊取別人的機密資料,雖然危險,不過荷包倒是賺得滿滿的。
「錢拿到啦?」任羽韻走進書房,看著一臉笑呵呵的桑融雪。
「剛入到我在瑞士的戶口,一千二百萬。」桑融雪笑得甜美。
任羽韻揚揚眉,「天使做事果然有效率。為了慶祝你又完成一件困難的任務,今天我請你吃晚餐,順便謝謝你收留我這個可憐的女人。」
「收留你這麼久,你終於肯請我吃頓得來不易的慰勞飯。雖然你最近變得有點肥,但飯是不能省的,走吧!」桑融雪拿起外套,挽著任羽韻踏出她居住的公寓。
馥岱岱拉著行李箱在街上賭氣的走著。可惡的馥揚,竟然大聲吼她!
今天她生氣的從月屋走出來,原本想直接飛往法國,卻發現忘了帶錢包,都怪她一時太氣憤,拎著行李就衝出來。
「臭馥揚、壞馥揚……」馥岱岱生氣的咒罵著。
一輛黑色箱型車慢慢的接近在氣頭上、完全沒注意到四周狀況的馥岱岱。突然,車門打開,跑出兩個高大的外國男人,一人一邊扣著馥岱岱的手臂。
「放開我!」馥岱岱不安的掙扎著。
兩個男人不理會她的反抗,欲強押地上車。
「放……唔……」一種刺鼻的味道飄進鼻裡,讓馥岱岱漸漸昏厥,不再掙扎。
然而,在不遠處——
「岱岱?」任羽韻驚呼。那些人是誰?
一旁的桑融雪似乎也感受到不尋常的危險與氣息。「魅影的妹妹?」她狐疑的看了一旁的任羽韻。
「幫我通知馥楊。」任羽韻也不管有沒有危險,直覺就要往他們的方向而去。
「慢著,這給你以備不時之需。」
桑融雪從包包內拿出一把銀灰色手槍遞給任羽韻,然後又拿了一顆小珍珠別在任羽韻胸前。
「這是什麼?」
「小型發射盜,到時候我就可以知道你的位置,你小心點。」說完,桑融雪隨即跳上車往東堂駛去。
拿著手槍,任羽韻趁他們在制伏馥岱岱的空檔快速的鑽進黑色箱型車裡,藏在最後座的座椅底下。
※※※
車子由繁華的市區駛向荒涼的山頂,由喧囂到安靜,慢慢的,車子減速,然後停下。確定車上的人都離開之後,任羽韻這才慢慢的探出頭察看。
「倉庫?」她看了看左右,確定都沒人後才走出車子。
緩緩的靠近那座廢棄已久的倉庫,任羽韻悄悄的進入倉庫內。一進入裡頭便看見三個男人正用德語在交談,而剛巧精通六國語言的她最拿手的就是德語。
「史密斯先生,我們活捉了魅影的妹妹回來。」
「很好,那傢伙上次炸了我的兵工廠!這次,我要他替他妹妹收屍。」體型肥胖的史密斯以一種淫穢的服種打量著昏睡的馥岱岱。
「那要怎麼處置?」
「帶到房裡。」史密斯邪邪地笑道。
「是。」男子架起馥岱岱,走到樓上的一個小房間內。「嚴加戒備,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隨時可能會來。」史密斯交代完,隨即轉身上樓。
陰暗、凌亂的倉庫內約莫有十五人左右,她若要硬闖帶走岱岱是困難了點,而且手槍只有六發子彈……可是若等到魅影來,只怕岱岱早就慘遭那只肥豬的毒手。但是以自己的身手要對付那些身材壯碩的人,勝算的機會根本不大……
「走開,救命——」這時,樓上傳來馥岱岱的叫喊。任羽韻看著樓上那扇緊閉的門,岱岱就在裡頭,那個德國色豬也在裡面……
不管了!先救岱岱再說。她將手槍佩在腰上,等巡守的守衛不注意時偷偷溜上樓。當她打開門便看見史密斯正欲解開岱岱胸前的扣子,而岱岱正死命的抵抗著。
「住手!」可惡的肥豬,竟敢打岱岱的主意。
「羽韻姐……」馥岱岱驚魂未定的心因任羽韻的出現而稍稍安定。
史密斯轉過頭,「你是誰?怎麼過來的?」這女人長得不僅標緻,還說的一口標準德語。
「放了她,否則魅影會親手殺了你。」她堅決的神情讓人不得不信。
「你到底是誰?」這女人膽子很大,竟敢獨自一個人來。
「我是魅影的女人。」
「你是魅影的女人?」想不到那冷酷至極的死神殺手竟有這麼一個亮眼的女人。呵!這兩個女人可都是控制魅影的好人質。
馥岱岱見機不可失,拿起一旁的木板就往史密斯頭上揮去,趕緊跑到任羽韻身後。
「啊——」這賤貨竟敢打他的頭。
「你沒事吧?」任羽韻擔心地問。
「沒事。」
「可惡!你們兩個今天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史密斯邪邪地笑道,一雙肥手向她們伸去。
「魅影會殺了你的!如果你放了我們,我們還可以替你求情。」略懂德語的馥岱岱試著勸說。
「哼!放了你們,那不是到嘴的肉又飛走了。他炸了我的兵工廠,我要讓他知道失去重要東西的滋昧。」史密斯說完,隨即撲上任羽韻。
任羽韻朝史密斯開了一槍,正中他的手臂。
「快走!」她趕緊拉著馥岱岱欲衝下樓。
只見史密斯氣急敗壞的怒吼:「捉住她們,別讓她們跑了!」
頓時,倉庫內的人個個拿起武器追著任羽韻及馥岱岱跑。
「岱岱,小心。」任羽韻向馥岱岱身後的人開了一槍。
「羽韻姐——」馥岱岱被人一把抓住,用刀抵著白皙的脖子。
「可惡。」任羽的一個回踢,將那人踢到一旁。
後頭的人蜂擁而至,其中有人拿著棍子往任羽韻背上揮下一棍。
「唔——」任羽韻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羽韻姐,你要不要緊?」馥岱岱將一旁的空鐵桶推下樓,阻擋追殺她們的壞人。
「岱岱,上頂樓!」
一個失神,任羽韻被人在手臂上劃了深深的一刀,她踢了那人一腳,讓他跌下樓。
「你要不要緊?」
馥岱岱欲扶起任羽韻的同時,背後突然冒出一個拿鐵棍的男人,眼看那棍子就要往她頭上揮下,任羽韻連忙用手護住她接下那一棒,然後一槍結束掉那人的命。
「別跑——」
敵人又一棍揮過來,被任羽韻輕鬆閃過,卻被另一人在腳踝處刺進深深一刀,她向那人開了一槍。
任羽韻忍痛拔出插在腳上的刀,冷汗直流。只剩二顆子彈了……忍住腳踝傳來的痛楚,她連忙趕上馥岱岱的腳步。
兩人跑到頂樓,任羽韻將安全門拴住,讓敵方暫時進不來。
「岱岱你先走。」馥揚,你怎麼還不來?
「那你呢?你受傷了。」她怎麼可以丟下受傷的羽韻姐。
「我死不足情,但是如果你死了,馥揚要怎麼辦?」只要一想到她心愛的馥揚會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就寧願死的是自己,至少,他不會為她的死難過。
整個倉庫顯得混亂,門外一群人撞擊著上鎖的門。
「羽韻姐,我們一起走。」馥岱岱淌著淚,一手拉著梯子一手拉著腳踝血流不止的任羽韻。
「岱岱,我沒辦法走。」她的腳踝好痛,能爬到這裡已經超出她意料之外。
「可以的,我背你。」
「岱岱……」看她不肯一個人走,任現韻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將無力的身子交給她。
「抱緊我,我要爬梯子了。」馥岱岱一步一步的踩著梯子,往上頭的出口而去。就在接近出口處時,底下的安全門被撞開。
任羽韻看到下面衝進一群人,再這樣下去她們兩個人都會死。她不能讓岱岱死,馥揚需要她啊!
「岱岱,告訴馥揚,我在死時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閉上眼,她再一次回想那個不愛她的男人,那個令她思念掛心的男人。
「羽韻姐,我們會逃出去的,馥揚在等我們……你抓牢我!」
「史密斯先生,她們在上面!」一名嘍囉吼著,手上的棍子猛指著頭上的兩個女人。
「你們這兩個該死的賤人。」史密斯陰狠的臉上儘是憤怒,這兩個賤貨竟然敢傷他,他定要讓她們不得好死。
史密斯拿起槍對準正在爬梯子的馥岱岱。「魅影,我要你這一輩子都處在後悔裡。讓你嘗嘗失去兩個摯愛的女人的痛苦。」他陰狠、扭曲的臉揚著奸邪的笑意。
「去——死——吧!」他緩緩的扣下扳機。
任羽韻突然側身擋住馥岱岱的身子,子彈從她的右腳穿進。
「唔……馥揚……」她慘白著一張臉,從馥岱岱身後鬆手讓自己掉下去。
「羽韻姐——」馥岱岱失聲尖叫。羽韻姐就這麼從她身後掉下去……
「活捉那個小妞,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史密斯吃喝著眾人。死了一個,活的那一個可不能讓她逃回去。
※※※
馥岱岱一邊抹淚,一邊吃力跑著,口中還不斷念著:「羽韻姐、羽韻姐……」
「岱岱!」魅影一群人從林子的另一頭出現。
看見岱岱一身狼狽,白色的襯衫上滿是血跡,他以為她受傷了。「斐昱。」他喚來邪月看看她的傷。
「馥揚……」馥岱岱哭得淒慘,將自己顫抖的身子沒入魅影懷裡。
「只是一些皮外傷,不礙事。」邪月將檢查結果告訴魅影,要他別擔心。
「那血是怎麼來的?」魅影不停的拭去她的淚,她這個樣子就像那個搗蛋精任羽韻一樣。嘔?怎麼會突然想到她,自她消失之後,他早已忘了她……
「羽韻呢?」桑融雪擔憂地問著受到不小驚嚇的馥岱岱。
「羽韻姐……摔下去……血是她的……」馥岱岱哩咽的說著,語不成句。
「邪月、黑月、冥月,行動!」魅影下達命令。
當他喊各人的代號時,那就表示有人活不過今晚了。
今晚掛在寒空中的月亮帶了點血色,似乎為待會兒的死神噬血之約帶來種種暗示。
正所謂——冥獄死神出,難保今生命。
※※※
手術室外。
桑融雪及任羽東、唐清蓉不停的來回走著,馥岱岱則倚在魅影懷裡啜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是不見有人從手術室裡出來。
終於,手術室的燈熄滅。
「黃院長,病人還好嗎?」一看見醫生出來,桑融雪緊張的問。
方才羽韻送來醫院時,臉色跟死了差不多,也聽不到心跳呼吸,那一刻她真以為羽韻死了。她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到那裡救她。
黃院長面有難色的點點頭,跟在黃院長後頭的邪月則不發一語。
「邪月,羽韻怎麼樣?要不要緊?你跟黃院長為什麼要臭著一張臉,到底怎麼樣?」唐清蓉緊張的扯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邪月。
「邪月,有事就說。」任羽東摟住焦躁的愛妻,他同她一樣擔憂自己妹妹的安危,只是他比較捺得住性子。
「羽韻已經轉到加護病房,我和院長盡力了,她的命已保住,只是這輩子可能沒辦法再跳舞。腳踝上的那一刀硬生生的穿過,將裡頭的神經都砍斷,以後沒辦法再跑再跳,就連走路可能都會比正常人慢上一拍,她的脊椎因從高處摔落,雖然沒斷但有嚴重挫傷現象,還需要觀察—陣子。」邪月幽幽說道。
「不能再跳舞……那不是等於讓她活著等死嗎?」桑融雪看著宣判羽韻死刑的邪月,怎麼會這樣?
「我和院長已盡力了……」黃院長可是全美骨科神經權威,而今連黃院長都無法救任羽韻,他也實在無能為力。
「不能跳舞……」一旁啜泣不止的馥岱岱看著魅影,一雙手顫抖不已。
「岱岱。」察覺出妹妹的不安與愧疚,魅影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如果那時他早點到,那麼或許任羽韻就不會這樣。
為什麼會有種心疼的感覺在心中漾開,從他知道她命危那一刻到現在邪月宣佈她這一輩子都不能跳舞,他的心只有愈來愈沉重,不曾有一刻放鬆。什麼時候她竟然也入主他的生命,開始主宰他的喜怒哀樂、決策他的生命。
「那時我們可以一起逃的,可是史密斯這個壞蛋拿槍對準我,要讓我們一起摔死。於是羽韻姐替我擋了那一槍,在鬆手前羽韻姐要我告訴你,她死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你……」馥岱岱哽咽的說。
那個畫面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看到羽韻姐鬆手時含笑的幸福神情,彷彿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為自己深愛的人犧牲生命……難怪她死而無憾。
「羽韻……」魅影心頭一震,她竟然想以自己的命換岱岱的命,好讓他不會失去岱岱!
※※※
加護病房外。
隔著透明玻璃窗,魅影看著躺在病床上沒有半點血色的任羽韻,突然鼻頭湧上一陣酸意,一雙手情不自禁的撫上玻璃。
「你好傻。」輕輕的低喃像是在斥責她的傻氣,卻又含著深深的心疼與不捨。
玻璃上也映出邪月溫文俊雅的臉,他站在後頭許久,將魅影的一切都看過眼底。走到魅影身旁,他收起平日的不正經,若有所思地問:
「承認自己的感情了嗎?」
人總是在決失去時,才瞭解擁有的甜蜜。
魅影沒回答,只是靜靜的隨著她身旁的心電圖機數著心跳。那是她的心跳,雖然慢了點、弱了點,但她總算活在他的視線內。
「她的心跳……好慢。」魅影淡淡的口吻和眸中那份深情成了強烈的對比。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目前的心境。
邪月溫柔地一笑,「你總算也會注意岱岱以外的人。心跳慢,至少代表她還活著,你不會失去她的,只要我在的一天,她便不會有事。雖然我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無缺的任羽韻,但,我會給你一個健康的任羽韻。」
「即使她這輩子不能走路,我也要她。」他的眼神不再冷淡,有的只是堅定的感情。
邪月笑看著床上的任羽韻,這句話若被她聽到肯定會高興得跳下床畔,她果然融化了這座冰山。
「這可是你親口承諾的喔!」
※※※
第十天。
任羽韻緩緩的睜開雙眼,還未適應光線的眼睛在半張半合的狀況下勉強的微微張著,虛弱的身子讓她無法大聲說話。
她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是……馥揚?這一定是夢,馥揚怎麼可能出現在她面前,他最討厭她了不是嗎?還是她死了,所以才能看到朝思暮想的馥揚?對,她應該是死了……
「唔……痛!」她虛弱的輕呼著。
嗯,這淡淡的味道是馥揚的。真好,早知道死可以讓馥揚守在身邊,那她早就選擇這種每天有馥揚的日子,免得整天被馥揚傷來傷去。
「她會痛,小心她的傷口。」魅影輕聲細語的警告著邪月要小心。
真好,這裡的馥揚溫柔多了。
「是。我會小心的換藥,不會傷到你的老婆大人。」邪月熟練的將最後一層紗布覆上傷口,貼上膠帶。
老婆大人?等等……這聲音……邪月?
任羽韻努力的睜開眼,看見馥揚和邪月。
「醒了?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況。」說完,邪月做了一連串的檢查手續。
「虛弱了點,但總算清醒,你可以放心了。」邪月對魅影點點頭,笑吟吟的走出病房。
魅影看著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的任羽韻,不自在的站在離她有半公尺距離的地方不動。
這女人總是做一些嚇他的事,像現在,剛醒來就睜著一雙眼直盯著他瞧。
「感覺還好嗎?」魅影困難的吐出這句話,一張陰美的臉上正漾著微紅。
她沒有死,也不是作夢,這是真的馥揚……
「我去通知你哥哥和大小姐。」說完、他推開門飛也似的離開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