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他曾經說過,只要她答應留下來,他可以離開!
這一瞬間,她的心頓時慌亂了起來。
因為她答應了他要留下來,所以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諾,離開夏侯家了嗎?
他走了嗎?
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她緊咬著唇瓣,一股子心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起身穿上單衣,在屋子裡尋找他的蹤影,不敢停下腳步,著急地踏遍了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就是見不到他的人影。
她想喊他的名字,說不定只要她一喊他,就會得到回應,就會知道他其實還在這裡,但是她不敢!
因為,她怕自個兒真喊了他,得到的卻是默然的寂靜,然後,她會知道他已然離去。
她怕!她真的好怕!
「夏侯胤,出來,你快出來……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她喃喃輕語,淚珠子撲簌地滾落兩頰。
她好怕他真傻的離開了她!
「你在找誰呢?」夏侯胤獨特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聽見他獨特的嗓音,她飛快地回頭,看見他一臉含笑地瞅著她,忍不住破涕為笑,故意與他裝佯,「我在找我的相公,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我有些話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你想對他說什麼?」
「我要告訴他,我不要只跟他過平平靜靜的日子,我想要他喜歡我,想要與他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你知道嗎?他才剛離開我,現在的我已經在想念他了,如果你見到他,請你替我告訴他,我喜歡他,想要與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我們頭髮都白了,成了老翁老嫗,都要在一起。」她咬住嫩唇,注視著他的雙眸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紅。
夏侯胤勾唇笑了,走到她的面前,捧住她的雙頰,凝視著她的容顏,「也願意生他的孩子,與他一起生兒育女嗎?」
「是,那當然,我當然願意,而且這一生,就只生他的孩子,只當屬於他的女人,這一身一心,就懸繫在他身上,從此不移。」話聲才落,她已經撲進他的懷裡,一雙纖臂緊緊地圈住他的胸膛不放。
再也,不放開了。
尾聲
風徐徐吹來,桂花淡淡飄香。
天候甚好,晴朗的蒼穹顏色宛若寶石的藍,在剔透的藍裡,幾片潔白的雲朵,隨風慢慢徐行。
夏侯府邸裡,人們各自忙碌著自個兒的事,今兒個下午,夏侯胤得了片刻清閒,要段倚柔撫琴給他聽,而他則是替她作畫,當做是回報。
一曲撫畢,段倚柔忍不住轉眸凝問道:「畫好了嗎?」
「是。」他笑著點頭,擱下丹青畫筆。
「畫上的我好看嗎?」
「好看,可是我眼前的你,更好看。」
「貧嘴。」她瞠了他一眼。
「是真的。」他認真地回視她,「我夏侯胤的妻子與別人不一樣,是越瞧越美,那模樣啊是越生越好看,教人忍不住瞧醉了。」
「我倒是覺得我家夫君的嘴越來越油滑了。」
說完,他們相視笑了起來,忽然,他的笑停歇了,望著她的眼眸多了幾分嚴肅,「現在的你,還想當一名農婦嗎?」
段倚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柳眉梢微微一挑,唇畔勾著抹淺笑。
「你曾經說過,你羨慕綠錦,現在的你還羨慕她嗎?有時候,我想自己真該是莊稼漢,能夠一償你的心願。」
「你真是咱們家鼎鼎大名的夏侯大老爺嗎?」段倚柔揚唇笑了,抱起琴,走到他的面前,低眸看著他的臉,看見他眉宇之間的神情是無比認真的,「我知道你也是懂琴的,能與我合彈一首嗎?」
她見他頓了一頓,勾起一抹淺笑,微瞇的瞳眸之中盛滿了溫柔,「好,你想要彈什麼?」
「由你決定。」在她的眼裡,充滿了對夫君的信任。
「就彈『鳳求凰』吧!」他一時福至心靈,笑著說道。
她點點頭,斂裙在她身畔坐下,將琴擱在兩人的膝上,轉眸與他相視,兩人四目相望,無聲更勝有聲。
他下指落了一個起音,然後她也跟著彈和,接著一起唱出聲。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兩人相視,不約而同地笑了,琴音與歌聲與他們只有對方的眼神,揉成了一曲醉人的天籟,她笑看著他,笑抿起嫩唇,讓他一個人,對著她將曲子唱罷,「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歌聲落,琴音歇,好半晌,他們見著彼此,勾在他們唇邊的笑容是相仿的,她傾首,將額心輕輕地抵在他的頰邊。
「詩經裡說,『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是以後人說,夫妻相和相愛,如琴瑟和鳴,我與你已是琴瑟和鳴,已是至好了,何須羨慕他人呢?」她牽起他的大掌,擱在一雙手心裡包覆著,柔順地將臉兒偎在他厚實的肩上,「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負,我得到了,已是無憾了。」
他明白了她的用心,說這些話是為了杜絕他的胡思亂想,反執住她的手,湊在嘴邊輕吻,深沉的眸光直視著她,「今生今世,夏侯胤絕不負段倚柔,以一生一世的真心誠意,還她一身一心的牽掛之情。」
「好,」她笑著點頭,知道這是老天爺賞給她最美好的寶物,從今以後,就只屬於她一個人了,「你想,蓮花別院的蓮花開了嗎?」
「應該是開了,往年在這時節,湖裡的蓮花應該都開了。」夏侯胤揚了揚眸,瞅著她白淨的容顏,「你想去賞蓮花嗎?」
段倚柔笑著搖搖頭,「不,晚幾日你再帶我去,好嗎?」
「自然是好,不過,你不想賞花,想做什麼?」
「你我可以一起同坐小舟,你摘蓮蓬,我給你剝蓮子吃,好嗎?」
「我不喜歡吃苦蓮心。」想到她上次給他吃的苦蓮子,他忍不住嫌惡地皺了皺眉心。
「不是說去火嗎?」她挑了挑眉,戲謔笑道。
他哈哈大笑,傾首輕吻了下她的臉頰,「現在不需要了,要是真上火了,有你在身邊可以幫著消火。」
聽他一語雙關,段倚柔的雙頰如敷上胭脂般紅潤,伸手推他,「不要理你,讓我起來。」
說完,她就要推開他起身,卻被他有力的手臂給一把摟進懷裡,她不再掙扎,柔順地偎進他厚實的胸懷。
「知道了,我會一併替你將蓮心也剔了。」
「也親手餵我吃?」
她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你已經不是孩子了,還需要人家餵你吃嗎?就不怕咱們的孩子知道了要笑話你這個親爹嗎?」
「身為後輩竟敢取笑他親生爹爹,這種孩兒咱們不要他也罷!」他輕哼了聲,說得瀟灑不在乎。
「言下之意,是你不想要我現在肚子裡所懷的骨肉嗎?」段倚柔眨了眨眼,難掩莞爾的笑意。
後來,她才發現,其實他與容容是極相似的,同樣都是精明能幹,也同樣是一身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氣,還有,耍脾氣時,都像極了蠻橫的嬌孩兒,總要人呵疼才肯罷休。
這一雙聰明的人兒啦,老天爺算是極厚待他們了,可惜的是,他們太過聰明,卻也常常被聰明所誤,這是她在他們身上發現的缺膩。
只是,相較之下,她的夫君做人還算厚道一些,那日,容容因為不願意出嫁,竟然設計她這個嫂嫂代自己上花轎,氣得她夫君到現在還直嚷著不肯原諒容容,說這妮子簡直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