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聽完靈的說明,萌與望,加上克己全都詫異地叫出聲。
「靈……你、你確定嗎?主人真的要你搬去本屋?」最不能接受的是萌,她抓著靈的雙肩,連原本咬在嘴上的麵包都咚咚落地。
靈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收拾衣物。
「不會吧……」萌彷彿被雷劈到,顫抖的放開手。
「專屬保鏢?那也就是你必須二十四小時都在主人身邊?」克己以為靈從本屋出來時應該是遍體鱗傷,沒想到他不僅安然無事,還被主人指派做他的保鏢,簡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主人向來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現在有這種行為的確很怪。」
望左想右想,就是搞不懂神海羲在想什麼,再說,本屋的防衛根本是銅牆鐵壁,即使受過訓練也不一定能在裡頭平安走動,要靈去當他的保鏢,聽起來十分牽強。
知道靈要離開煉館,萌哪還有心情去分析情況,她撲上靈,哇哇哭道:「不要啦!靈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麼辦?別丟下我啦!」
「拜託,大姐,靈只是搬去本屋,你講得好像他快死了一樣。」望喟然一歎,伸手把她從靈身上拉開。
「可……可是……」
萌哭得淚眼婆娑,完全失去平常強勢的樣子。
「別可是了,難不成你要親自去跟主人說:喔,親愛的主人,請別把靈從煉館調走,這樣我的生活會很無聊的。」望邊拍拍她的肩膀,邊表演給她看,說到最後還緊咬著絲巾,雙手跟著扭轉,隱隱泛出淚光。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搞笑個屁啊!」先受不了的是克己,他一腳把望踹到旁邊涼快去。
「靈,主人有說你要在本屋待多久嗎?」萌情緒低落地問著。
「沒有。」靈仍是一貫的平淡,他自己也不想去當什麼專屬的保鏢,在煉館,起碼他還有私人的空間,一到了那邊,他可能所有時間都要花在主人身上。
「哇哩咧……」萌不支倒地,她現在可以肯定,除非主人離開本屋,否則她絕對見不到靈。生活樂趣從明天開始要宣告消失了。
「那主人有沒有說為什麼要你去?」克已接著問。
收拾衣物的靈停下動作,似乎在回想當中,幾秒後,他淡淡開口:「主人說也許是很想見我,要我待在他身邊。」
他又動手把衣服放進包包裡。
「什麼?」這就是他特地把靈叫到本屋私下會面的理由嗎?
「見鬼了,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
萌拍桌起身,皺眉嚷嚷道,表情很是不滿,心裡可沒勇氣真的去找神海羲。
「又不是情侶,怎麼會想見你,聽起來真曖昧。」望從牆邊滾了回來,鑽進克己和萌之間。
「主人……真的有點怪。」克己不由自主地搓著下巴思考起來,「割傷頸子的事情主人都沒有追究,反而說想見他,所以要他搬去本屋,你們不覺得太奇怪了嗎?一點都不像是主人的行為。」
「你到底想說什麼?」萌垂下眼沉沉瞅著他,心中泛起一股不尋常的念頭。
「難道……」克己想了想,最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靈。「主人的目的其實是想慢慢折磨你,根本不是要你當啥保鏢。」他幾乎可以肯定是這個原因。
按照常理,神海羲怎麼可能放過一個敢出手傷他的人,即使只是有那念頭也不行,輕則一槍斃命、重則五馬分屍,靈如今卻冒犯了這樣恐怖的男子,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了。
「沒錯,一定是克己說的那樣,主人首先會拔掉他的指甲,再切斷他的筋脈,接著把他的皮膚一層層的剝下,最後讓他的血慢慢流乾痛苦至極地死去!」望眼泛血絲加油添醋地說道。
萌當場倒抽一口氣,被他們的話給嚇傻了。「靈,那你更不能去了,如果你死掉我怎麼辦,嗚……」她緊抓住靈,埋首啜泣。
「你們講得真誇張……」當事者終於發出小小感想,他平靜地道:「主人若真要我的命,方才在本屋時就動手了,何必再放我回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他一語點醒他們。
「對厚……」克己也認同地點點頭,的確是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那主人究竟要他去本屋做什麼?」萌擤干鼻涕,順手往身邊丟,再度問道。
望拿起垃圾桶利落地接下那飛來的衛生紙團,不耐地道。「你再怎麼問,靈明天還是得到本屋報到,改變不了事實了啦。」
「那……」萌將靈擁入懷中,細細囑咐著:「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飯多吃一點、衣服穿厚一點、講話千萬不要太直接,免得惹主人生氣,知道嗎?」她像個送行的老媽子滔滔不絕地說著。
「我知道。」
他倚在萌懷裡,心想也許有一段時間都聽不到她的嘮叨了。
雖然靈只是被派到本館的主屋,距離並不遠,但是說到見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萌會擔心是理所當然的。
相處十年來,他們第一次分隔,有些感覺是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只是靈仍然不懂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但萌知道,他還是有點捨不得的……
***
隔天一早,靈便帶著簡單的行李進入本屋,他被安排住在神海羲書房的對面,這裡不論是空間、格局、設備,都要比在煉館的房間好上許多,連傢俱擺設跟生活用品也全部煥然一新,他懷疑自己不是來當保鏢,而是來度假的。
他把包包隨地一放,連著手整理都沒有就準備去找神海羲報到,誰知道門才一拉開,他挺拔的身影就立在眼前,讓靈差點朝他懷中撞去。
「怎麼,不喜歡這間房?」神海羲挑眉問著,口吻依舊柔和。
「房間如何並不重要,我是來工作的。」比起這裡,他還是喜歡煉館。
「是啊……我都差點忘了……」神海羲瞇起眼,得不到預期答案的他顯得有些不悅、靈應該要感到開心、驚喜才對,而不是這種一臉無視於他給的恩惠、興趣缺缺的樣子。
「請問主人,我該做些什麼?」他平靜地詢問,臉上找不出一絲變化。
「什麼都不必做,待在我視線範圍內就好。」柔和的語氣多了幾分冷意,神海羲不喜歡他只在乎承諾、工作的態度。
不等靈回應,他逕自走出房外,幾秒後,靈跟了上來,以不會妨礙到他的距離隨待在旁,戰戰兢兢地扮演保鏢的角色。
但是幾個鐘頭後,靈發現這工作比他想像中還要簡單,而且無聊。
神海羲先是在練武場做完早晨運動,再到地下室泡溫泉,接著沒有休息地往資料室東翻西看,途中還順便接了幾通電話,簽了幾份手下送來的檔,最後回到書房,一直到晚上,他的行程都沒有停過。[夢野會員1提供錄`入]
而靈亦非常聽話,他一直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卻無事可做!
「很無聊,是嗎?」把手中的工作完成了一部分後,神海羲終於開口說話。
他並非故意漠視靈,整個上午,他可以說是因為靈在身邊的關係,才能心無旁鶩地處理公事。
硬是把他調來本屋,確實有些牽強,但他就是克制不住心裡想見他的那股衝動,所以也就利用一下當主子的優勢達成這目的。
「並不無聊……」靈話還未說完就被神海羲打斷。
「別再跟我說只要守承諾就不無聊的廢話,我要聽你真正的感覺。」他走進書房,高大的身軀往首位一坐。
靈拉上門,靜靜地跪坐在榻榻米上,想了一會兒後,他抬起小臉誠實地道:「是很無聊,起碼派些工作給我,打掃也行、看書也可以……」他有點小抱怨。
神海羲聽完他說的話沉默下來,隨即在一片寂靜中仰頭縱笑,一旁的靈不免有詫異,他甚至開始懷疑主人的腦子是否出了些問題,還是自己擁有奇特的幽默本領,能讓眼前這森冷至極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開懷大笑。
沒多久,神海羲柔顏輕道:「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他為他開了先例。
「什麼意思?」靈不解。
「在不離開本屋的前提下,你想看書就看書、想亂逛就亂逛,想吃東西就吩咐廚房,只要能讓你不覺得無聊,你想做什麼都行。」這真是一個很大的特權,他專門給靈的,再不接受,就是傻子。
「主人你說的是我嗎?」他耳朵應該沒聽錯吧。
「這房間只有我們,你認為我在對誰說呢?」神海羲淡然一笑。
靈不動聲色,他在心裡試著揣測神海羲的想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怪異,一下子哈哈大笑,一下子又突然板起臉孔,拿刀割傷他也不追究,甚至連個懲罰都沒有,現在還很心胸寬大地放任他在本屋自由活動,如果不是頭殼壞掉,就一定是有企圖,太可疑了。
「靈,不准你再繼續思考,這種特權不是人人都有的,你別不知好歹。」他低沉出聲,半瞇的瞳眸透出些許冰冷。
「我並非不知好歹,只是覺得這不太像主人的作風罷了。」他老實回道。
「難道你以為我做事都非得有什麼目的嗎?」神海羲明顯不悅,好像自己在靈心中,徹頭徹尾就是一個為利益而活的人。
「我是這麼認為。」靈對他的說法十分贊同。
「你——」神海羲當場握拳,語氣僵凝,他硬是壓回胸中那股悶氣,輕緩地進出話。「你當真這麼認為?」
沒想到下一秒靈卻白目地道:「沒有價值的東西,主人向來不感興趣,若你要我做什麼吩咐一聲就好,實在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他以為自己該替主人減少工作量。
此話一出,神海羲的怒火終是難以抑制地爆發,他一掌拍向矮桌,驟然起身指著靈吼道:「你三番兩次違抗我,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影子,他已經夠容忍了!
「靈自認沒有違抗過你,請不要誤會。」對於主人的指責,他只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有說錯什麼話嗎?
神海羲的身影倏地立在靈眼前,揪住他領子,森然道:「你沒反抗?難道是我把你教得太好,讓你連伶牙俐齒、刺傷主子的事情都學起來了?」他力道不減,反而有加重之勢。
「我只是遵照主人的意思說出真心話而已,若你覺得這是伶牙俐齒,那麼我很抱歉,至於刺傷你是我不對,我無話可說。」靈垂下眼,總算有些明白。
神海羲果然對上次自己傷了他的事情相當在意,那麼,既然他不開口懲處,乾脆就自己動手算了,想到這,靈立即伸出五指,朝自己頸邊劃去。
見他想自殘的動作,神海羲猛地擋下他,在危急之際阻止那差點抓破雪頸的指甲,氣急敗壞地怒吼:「你做什麼?」
他將他整個人壓制在地,以免再上演一次。
「我之前持刀割傷主人的頸子,所以該處罰自己,錯了嗎?」望著主人狂暴的臉,他迷惑了。
什麼時候開始,主人變得如此喜怒無常又言詞閃爍?他曾說過,冷靜的人才能贏得勝利,現在,失去冷靜的可是他啊,而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簡直錯得離譜!」神海羲又吼了一聲,為他總是不愛惜身體而氣憤,難道真要在身上弄出幾道血痕他才會甘願?
「那主人又希望我怎麼做?」萌叫他說話別太直接,以免惹主人生氣,可現在看來,他不只是氣,還加入很多私人的情緒,但那是什麼,他並不瞭解。
「我不許你傷害自己!更不許你對我有所懷疑!」他在幹嘛,他究竟在幹嘛?為了一個影子把時間耗在這裡,為他發了一場將近十幾年都沒出現的怒氣?
靈偏頭思考了一下,像是有點開竅了似的。「我明白了。」
這麼簡單?這他當然做得到,不過主人只要說一聲不就得了,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明白什麼?」神海羲沉聲問著。最好他不會再自殘,否則他保證一定會將他用鏈子鎖得死緊,連出門半步都不行。
靈任由他箝制自己,連掙扎的意思都沒有,淡漠地道:「現在開始,靈不會傷害自己,我會想看書就看書、想亂逛就亂逛、想吃什麼就吩咐廚房,絕不會讓自己無聊。」他將視線轉回主人身上。
靈一點也沒察覺他正被神海羲壓在身下,姿勢極其曖昧,若是換成別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對方,但神海羲不同,在他心裡,有影皇的世界,就等於擁有安全,他絕不會笨到反抗這個人。
見他終於沒再傷害自己的意思,神海羲才安心地放開手,連怒氣都在瞬間消了一大半。他撫著他的發,以近乎寵溺的語氣道:「記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是我給你的特權,別再以為其中有什麼企圖,懂嗎?」
「為什麼要給我特權?」他雖然不需要這種東西,但聽起似乎很珍貴,至少,他是第一個享有特權的人,他應該要感動嗎?
神海羲不語,只是淡淡地凝視他,那張靜如止水的小臉嬌美得教人萬分愛憐,霧水般的晶眸透出純真且妖艷的光彩,他頓時瞧得入迷,目光驀地一黯,下一秒,發生了一件他們兩人都無法相信的事。
神海羲低下頭,很輕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