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快樂,小苦。
如果有一個人默默地記得你的生日,然後年復一年地默默替你慶生,這算不算是一種幸福呢?或者是因為我不夠有勇氣、不敢看你的響應,於是選擇這種消極的方式記得那段過去?
今年的情人節你怎麼過?小苦,是不是仍和你所謂的那堆狐群狗黨在啤酒屋裡廝混一整晚?還是帶著女朋友去擎天崗上看星星?不對……依我對你的瞭解,你是寧願窩在家裡看電視也絕對不做那種無所謂的浪漫的……是嗎?小苦。
小苦,我喜歡你,情人節快樂。
一襲整齊制服的陳曉喃站在川堂抬頭向上看著站在二樓的男人。「小苦、小苦!你在幹嘛啊?」
這間學校的設計十分可愛,分成前庭和後庭,前庭是高中部、後庭是國中部,中間的大樓是行政中心,行政中心中央的川堂挑高到二樓,所以二樓靠川堂的四個角落有小陽台,視野很好。
「沒什麼。」看著她年輕且稚氣未脫的臉龐,羅錫琅微微一笑,揚揚右手手指夾著的煙。
「喔……抽煙啊?」她對他笑一笑後就離開了。
羅錫琅繼續面向後庭花園想事情。
「小苦!」
「啊!」羅錫琅硬生生地被嚇到了,這個小女生不是走了嗎?怎麼又莫名其妙地跑上二樓來了?「你在幹嘛啊?!上課了還不趕快進教室?」
「沒有啊,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邊望春風,覺得你好生淒涼嘛。」
「什麼望春風啊?」羅錫琅對這個小女生的怪怪邏輯感到神奇。
「你不是老愛站在這邊向外看,這樣不叫做望春風叫什麼?」曉喃微微地睨著他看。
「你想像力很豐富耶……」羅錫琅輕輕拍一下她的頭,「多餘的精力不會拿去唸書嗎?」
「想這個又不必花時間,而且你本來就一張苦瓜臉,就像在告訴人家說:『喔——我需要女人,給我一個女人吧!』」「哪有!」
對她的說唱俱佳他只覺得啼笑皆非。
「老師啊,不然我幫你改個歌詞好了?」陳曉喃趴在陽台上,和羅錫琅一樣面對後庭的花園。「孤單無伴守燈下,春風對面吹……二十七歲沒人要,實在很可憐……」
清清雅雅的曲調被她可笑的俚語和隨便竄改的詞給搞得亂七八糟的,完全失了原味。
「喂喂喂……你不要亂改歌詞好不好!」羅錫琅再也受不了了。「很難聽耶!」
「嘿…」
「對了,都上課這麼久了你還混,快回去上課啦!」
「我不想上課嘛……老師,你想想,天氣這麼熱、教室這麼悶。」陳曉喃誇張地指天指地,「讓我待在這裡混一下下又不會怎樣。」
「你真的很混耶!」羅錫琅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講到你我就想到,其實以前我和你一樣混。」
「真的嗎?!」曉喃高興地哈哈大笑,「我就說嘛……小苦,說你有多用功、多認真,我是不會相信的啦……」
「喂!你到底要不要聽笑話啊?」羅錫琅哼的一聲,右手重重把煙熄掉。
「想想想!」她頭點跟什麼似的,「你剛剛又沒跟我講說你要講笑話給我聽嘛……」
「好啦,我跟你講,我們念師大的都要修一門念ㄅㄆㄇㄈ的課……」
他還沒講完,就被曉喃給打斷了,「ㄅㄆㄇㄈ?那是什麼課啊?」
「忘了。」羅錫琅睨了她一眼,「問題不要這麼多好不好?那是什麼課又不是重點。」
「好啦好啦……請講、請講!」曉喃拱了拱手,非常有禮貌地閉嘴。
不然他老大一個不爽,硬是把她轟回去了怎麼辦?想想她待在這裡混,既可以不用上課,要是被上課老師質問去向的話還可以抬出羅先生的大名,從此一帆風順、快活到底。
「你也知道嘛……像我們這種會去念數學系的人,就是因為自己國文程度不好嘛,可是那門課又是必修,不過不行啊……
所以平時上課我們都會蹺掉,期考前一天我很努力的在補K嘛,結果我那些孤群狗黨就跑過來問我要不要去喝一杯,開什麼玩笑,平常上課都不到的人至少考前一個晚上要用功一下嘛。」
「對嘛對嘛……」曉喃很認真地聽。
「我那些狐群狗黨的朋友就叫我不要這麼用功,他們都準備好小抄了。所以我就順從民意地乖乖和他們去喝酒啦……結果隔天早上考試的時候,我就把小抄夾在膝蓋和桌板之間,你知道的,大學的那種課桌椅是沒有抽屜的,這樣夾腳要踮起來,很酸嘛……」
「然後咧?」她好有興趣知道啊……像小苦這種看起來一副衰相的人,能發生什麼好事?
「好死不死,我們監考的助教就坐在我旁邊,害我不能把小抄拿起來抄,本來我想說她大概坐一下而已,結果更衰的是她竟然給我坐了一節課!更讓人生氣的是,考完以後,我那堆狐群狗黨竟然跑到前面來跟我講:『喂,羅錫琅,謝謝你把助教引到你旁邊去坐了,你不知道我們在後面抄得有多爽!』」「哈哈哈哈——」羅錫琅那張黑臉讓陳曉喃絲毫不給面子地爆出笑聲,這個笑話好笑的不是笑話的本身,而是小苦的那張燻黑了的苦瓜臉。
「我真的很衰。」
「對,小苦,你真的很衰……」陳曉喃指著他的臉,笑個不停。
「我是真的很衰,還被一個沒大沒小的學生取這種亂七八糟的綽號。」羅錫琅自己都說不上來,他就是對眼前的這個學生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唔……這不算是好現象。
「哈哈哈哈哈哈……又沒關係,比起小笨蛋這個綽號,我還便宜你了咧。」陳曉喃看來十分的得意忘形。
「是嗎?需要我表達出我深刻的『謝意』嗎?」羅錫琅惡狠狠地睨著她。
「不不不……不必了……」她很瞭解見好就收這句成語的真諦。
「快回去上課了啦!不要隨便在外面打著我的名字混課!」羅錫琅皺起眉頭,發現自己實在很想在她圓呼呼的頭上揉頭髮。
不行不行……這不是好現象。
「好啦!真是的,名字借我用一下會怎樣……」
「借你去跟任課老師說:『老師,我們數學老師找我去問排考試的事』,然後在外面鬼混一節課?」
這樣不行,又想揉她頭髮了……這不好。
「嘿嘿嘿……被你識破了……」曉喃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好了啦!快回去上課,你到底是不是考生啊?」羅錫琅很忍耐地只拍了她的頭一下。
「好啦好啦……」曉喃咕噥著,一邊走回教室。
盯著她小小的背影,羅錫琅越發覺得奇怪……他怎麼會有一種好想揉她頭髮的衝動咧?
不不不……
這不算是好事。
幽幽幽
小苦,是她給他取的綽號。
曉喃還記得那天在小苦的辦公室……
「唉,老師,這題不會啦!」曉喃站在旁邊等羅錫琅改作業,一邊很努力地盯著習作簿裡的題目,看了一次又一次,不過怎麼也解不出來就是了。
「你不是寫好了?」羅錫琅又修長又漂亮的手指比了比她寫好的答案。
「啊咧……那個喔……」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招供……
「不用講也知道,依你的資質來看,用抄的喔?」羅錫琅取笑地瞄了一眼作業簿,「不錯嘛!還抄得挺整齊的!」
「那當然!我可是學藝耶!」她一時得意忘形,尾巴還很不客氣地翹了起來。
「還敢講!多念點書啦好不好?」他瞪了她一眼,然後又笑了出來,「不過我看你的數學怎麼念都是『了然』啦!」
「什麼話!你怎麼可以恥笑你未來的學妹!」她笑著瞪大眼睛,打算用「氣勢」嚇死他。
「未來的學妹?哈!」
羅錫琅那聲嘲諷的「哈」,讓陳曉喃所剩無幾的鬥志全數燃起!
「喂喂喂……老師,上次是你自己叫我去考高中,以後考師大美術系當你未來的同校學妹耶!」就是因為這樣,她才開始努力補救自己的數學啊。
其實她本來就沒打算過自己該念什麼樣的學校,也沒認真想過到底什麼樣的路適合自己,小苦的話讓她突然覺得也許她該有個目標才對。
「哎——我後悔了,我那時只是覺得你很有繪畫天份,我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實力』好不好!」羅錫琅萬分懊悔地搖搖頭。
「天咧——」哪有人這樣「鼓勵」自己學生的啊!「耶?等等……」
「什麼?」他納悶地看她一眼,然後才又開始改作業。
「依照我專業的角度,怎麼我越看越覺得你好像——」曉喃知道話該在這裡停下來,才會有她想要的效果。
「好像什麼?」羅錫琅繼續他的畫勾勾遊戲。
「苦瓜!」
她的兩個字讓他打的紅色勾勾整個歪掉。
啊……真爽!曉喃在心裡大叫著。
「苦瓜?!開什麼玩笑?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羅錫琅整個眉毛都揪了起來。
「哪有,是真的很像啊!看起來好苦咧!」她皺著張臉,「苦死了、苦死了!」
「不像啦!」他的臉也皺著。
「而且你不笑的臉看起來真的很無奈啊!」
「亂講,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
「是啊……因為你根本就是一粒苦瓜。」曉喃涼涼地落井下石。
「哪有——」羅錫琅又開始他的遊戲。
「大苦瓜!」她高興地恥笑他,「就簡稱小苦好了!」
「我哪像啊……」他又哼了兩句。
沒關係,這樣的反應她早已司空見慣了,每個被她取綽號的人都會有。想當初她給小笨蛋取這個綽號的時候,她不也曾激烈反抗過?到最後還不是乖乖屈服於自己的淫威之下嗎?
「喂!小苦!」試叫第一聲。
「幹嘛啦!」
喲……反應還不賴嘛!
「你也太混了吧?改作業連看都不看就勾了下去啊?」
「不用看啦!反正答案還不都是從我這裡出品的。」羅錫琅繼續畫著他的勾勾,然後迅速地翻了幾頁後,利落又漂亮地打了分數,平均每本作業批改時間絕對不需要二分鐘。
「呃?」奇了,他怎麼知道的?這類機密一向列人她們班不對外公開的絕招啊。
「這麼明顯!我只要看前三本和後兩本就猜出來了好不好,像這種證明題的解法太多了,而且你們班的人來問問題,從來就不會重複,八成就是會寫的輪流寫一寫或是來問我,再把寫法交給你們班數學很強的人做整理,出一份答案讓大家一起抄吧?」羅錫琅無所謂地破了她們的罩門,一點都不擔心被滅口。
「老師,我們會這麼陰險嗎?」曉喃賠著笑臉,心裡想的卻是該怎麼滅了這個人的口。
「你不是你們班的學藝嗎?八成是你負責統籌的工作吧?」羅錫琅轉過來對她微微笑,「例如分配科目啊、確定時間之類的!」
真夠犀利的,數學系的都這麼聰明嗎?曉喃銀牙暗咬。
「喏,改好了。」他伸伸懶腰,「以後不用再這麼麻煩了,我直接講習題就好了。」
「喔……嘿嘿……」
「笑什麼啊?」
「沒什麼!」
「沒什麼還笑?!」
那年的秋天,她開始喜歡上他……小苦。
趙允淮輕輕向曉喃的身邊靠近。
「老師。
「啊?!」被人這麼一叫,曉喃這才回神……
原來自己又陷在回憶裡了。自從回來這個充斥著回憶的地方以後,她似乎常常恍神。
「不過等等……那西瑟斯來這裡幹嘛?!」
「老師,我的名字不叫那西瑟斯……」趙允淮的苦笑裡竟然帶了一絲絲的……寵溺?
啊,原來她把自己腦袋瓜裡想的都講出來了……曉喃搔搔頭,暗罵自己的笨!
「喔——抱歉,這位同學,你來找羅老師的嗎?他出去買飯了。」
「老師,你在逃避我。」
趙允淮雙眼直直地盯著她,教她好不自然。
「嗯……」曉喃沉吟了一下子,還是決定要盡快把這件麻煩給解決掉。「趙同學,我想我們有必要談談。」
「請,不過你說不過我的。」趙允淮微微一笑,很是有自信的樣子。
「呃……你知道我要講什麼?」
「當然。」他很是自然地坐在羅錫琅的寶椅上,「我還知道其實你並不喜歡我坐羅老師的位置。」
「你連這個都知道?!」曉喃一驚,「啊!我幹嘛自己招了!」
「呵呵呵……」趙允淮門聲笑了幾聲,「老師,那是因為你的心思很好捉摸。」
「心思很好捉摸……這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曉喃臉上自動畫了五條小丸子式的黑線。
「老師,有的時候這不算是一種壞事……」他的臉上有著不容忽視的落寞。「我看過一句話:聰明的人不停地在猜心,到最後卻是把自己的心送出去,傻氣的人猜不到心,但最後總能收到別人給的心呵。」
「呃……趙同學,你……」聽到這樣的話,曉喃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圓場,「你肚子餓不餓?」
「啊?哈哈哈……老師,你真的很可愛……」他白皙剔透的俊美臉龐露出真誠的朗笑,年輕的臉龐亮了起來……
「是嗎?不過我還是要找你談談正經事。」曉喃放下筆,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為人師表的人,「我想,你還年輕,未來要遇到的人太多太多了,我們之間相差太遠……」
「你在介意年紀的差別嗎?」趙允淮微皺眉頭。
「不是……我們之間的差別除了年紀以外,還有很多,例如我和你根本就不熟,我不認為我們兩個適合,更何況你是我的學生,除此之外我們不會有別的牽扯。」曉喃突然覺得和一個過度聰明的人談話其實是一件累人的事。
「所以你介意的是身份問題?」他以手環胸,微揚嘴角地笑看她。「如果我轉學你覺得怎樣?」
「趙同學,這和你轉不轉學沒關係。」曉喃深深地呼吸一口氣,「你的年紀還小,我不覺得你夠成熟到正確地知道自己喜歡的、要的是什麼。」
「是嗎?你這是在貶低我這種年紀的人的愛情囉?照你這樣講,我們這種年紀的人都不該談戀愛了?」趙允淮完全聽得懂她想表達的意思,但就是故意曲解她。
「當然不是……」曉前無力地想。
「真的嗎?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囉?」他露出勝利的微笑,那西瑟斯的笑容更熾。
「趙同學,我想講的是……」
「老師,你喜歡羅老師吧?」
從她的一些小眼神和小動作觀察,可以發現她對羅錫琅不一樣的情愫,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猜測。
「啊?!」
「臉紅了,那就是了。」他低頭沉思,「原來你喜歡他那種型的啊……」
「趙、趙同學,你、你想太多了!」曉喃慌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吧?」
趙允淮老早就把這個小菜鳥老師所有的底細全都給查清楚了,這是他的習慣,當他想到、看到、察覺到眼前的事物是他想要的獵物時,他會很快地弄清楚所有該知道的信息,而後鎖定目標,攻擊。
「啊?!」
她的反應讓趙允淮很滿意,那代表他說對了!
「呵呵呵……所以你剛剛講的話根本就完全不能成立,因為你自己也一樣,沒資格教訓我!」他的心情好極了,她不擅掩飾的心思對他很有用。
「我們的情況不一樣……趙同學,我想……」
「老師,你別想了,你是說服不了我的。」
趙允淮透亮有神的眼直視著她的,逼得曉喃有點不知所措。
「你別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我身上了,我不可能給你任何響應的。」曉喃無力地看著這個頑固的小男生,她放下筆,認認真真地回視他。
「我也不要求你現在對我會有所響應,但是你相不相信,你一定會是我的?」
趙允淮完全不理會曉喃的抗拒,白淨斯文的臉上充滿了堅定。
他們兩個互視著彼此,完全沒發現門口多了一個人。
「唔……我是不是打擾兩位了?」羅錫琅側著頭站在門邊,右手仍是插進口袋。
知道打擾了還開口……趙允淮淺歎了口氣。
「要吃飯了嗎?」曉喃快樂地跑過去接過羅錫琅手上的便當,「呵呵呵……吃飯囉、吃飯囉!」
「貪吃鬼!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要吃好不好?」羅錫琅跟著她走進辦公室,手指還不忘敲她的笨腦袋一下。
她真的只想著要吃嗎?!
別逗了……開什麼玩笑,幸好小苦突然插話進來,要不然她還真的不曉得怎麼面對那個可怕學生說的那句「你會是我的」咧。
「我哪有!」曉喃張牙舞爪地抱著便當瞪他。
「哪沒有?一個早上題目做不到幾題,一下子上廁所、一下子喊累要休息、一下子又說用眼過度眼睛在酸了,還沒到中午就又喊說肚子餓了要去買便當……還有,一千兩百題那本你做幾題了?」羅錫琅撇撇唇角,看得出來他非常地看不起她。
「呃……」她放下便當,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怎麼今天遇到的問題都很難回答咧……曉喃很是無辜地不想回答。
「做七百題了沒?」羅錫琅習慣性地挑挑左眉。
「還……沒……」陳曉喃沒用地低著頭、縮著脖子,眼睛閃著微微的淚光看著羅錫琅,試著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陳老師,這招是沒用的……也不想想看你現在可是為人師表耶,在學生面前裝無辜是很可恥的一件事!」羅錫琅一點也不留情份地轟她。
誰教她這麼笨,連學生告白這種小事都還要他插手處理。
「啊?對喔,學生還在這裡……趙同學,你要不要也回去吃飯了?」曉喃指指牆上的時鐘,「都快十二點了!」
「老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趙允淮十分堅持要得到答覆,她的回答可以讓他更有戰鬥力!
「什麼問題?」曉喃早就忘了他到底問了些什麼爛問題。
「……這個笨蛋……」羅錫琅低聲咒了一句。
這個笨蛋難道還搞不清楚狀況嗎?立場不夠堅定、說話不夠穩還外加被學生堵得啞口無言,天哪……她有沒有腦袋啊?羅錫琅快被這個笨女人給氣死了。
「你相不相信,你會是我的?」趙允淮一點也不介意地耐心重複一次。
「趙同學,我剛剛說過了……」曉喃深呼吸一口氣,還試著想講些什麼,卻又再次被打斷了。
「老師,你可以不必說了。你還不瞭解我,不過無妨,我們都還年輕……」趙允淮漂亮的眼睛帶著敵意若有似無地掃過羅錫琅。「有的是時間互相瞭解。」
「趙同學……」曉喃扯著苦笑。
「我先回去了。」趙允淮完全沒給她發言權,嘴角邊掛著的微笑依舊。
「我的天……現在的學生都是這樣的嗎?」
看著那西瑟斯離開辦公室,陳曉喃苦著一張臉看向羅錫琅。
「誰教你誰都不惹惹上他?」羅錫琅拎著便當,慢條斯理地踱向他的「愛座」。
「他比較特別?」她也苦哈哈地張羅著民生大事。
「班聯會會長啊,你不知道嗎?」羅錫琅挑挑左眉,「你們以前還好,你不知道現在班聯會的權力有多大嗎?」
「誰知道……公立學校的班聯會通常都是形同虛設的嘛。」曉喃聳聳肩,努力地吃她的飯。
「現在時代可大不同了,尤其是今年,趙允淮把整個風氣帶起來了。」羅錫琅吃了一口炒雞丁。
小苦還是像以前一樣,老先挑愛吃的先吃……陳曉喃一邊觀察一邊在心裡偷偷笑著。
「感覺起來好像挺厲害的?」
「他可以說是非常優秀的,功課也很好,雖然他運動方面表現平平,不過暗戀他的小女生還是一大把。」他繼續埋進飯盒裡。
「是喔?難怪他會一臉老氣地說:『你信不信你會是我的。』」陳曉喃甚是瞭解地點點頭。
「喔?」
「對啊,因為那種很優秀的學生通常意志力都很強啊。」
「你怎麼這麼清楚?」羅錫琅停下筷子,心裡的好奇泡泡直冒。
「拜託!電視都這樣演、小說都這樣寫啊。」陳曉喃受不了地把一筷子的飯扔進嘴裡。
「電視?小說?你混成這樣一輩子也算不到七百題好不好?」羅錫琅真不想認這個女人當學生。
「可以啦、可以啦……你偶爾也要讓我放鬆一下嘛。」曉喃拍拍他的肩膀,「不然要是變得像你一樣,那我怎麼辦?」
「變得像我一樣不好嗎?」他承認自己雖然沒有多完美,不過也不算是太差啊。
「我可不想當一個無趣的糟老頭。」她用鼻頭哼了聲氣。
「無趣的糟老頭?!」羅錫琅快吐血了,他這輩子從來沒被人用老頭這種字眼來……羞辱過!
「不然你說說你自己有多麼的有趣?」
「玷污」了小苦讓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突如其來的快感,彷彿悶了好久好久的氣全部都消了。想想也對,她喜歡他都喜歡了八年耶……這之中他一點點、一絲絲的響應也沒有,還教她嘗了好苦好苦的相思。
對一個女人來講,想念通常是淪陷的第一步。
「上我的課的學生沒一個覺得我無趣的。」羅錫琅睨了她一眼,忿忿地啃著他的炸豬排。
「是啊,只除了你不要老是講重複的笑話……」
想她那時為了要知道小苦的消息,畢業後還硬是和考上高中部的同學聯絡,管他們在沒畢業以前的交情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陳曉喃沒事就是打電話找人家哈啦,這才知道小苦的笑話永遠都只有那幾個。
「我的好朋友從來就沒講過我無趣!」他的聲音聽得出來經過牙齒「重力碾壓」過。
「那是因為他們跟你一樣無趣吧?」她淡淡地扔話,心情大好地吃著她的食物。
相對於她的輕鬆又自在、快活樂無比,小苦就顯得暴躁了些。
「我一點都不會無趣好不好?」羅錫琅原本就不算是口才很好的人,現在他只能用戳飯來表現他心中的不滿。
「哈哈……」
小苦又戳飯了!
她記得以前他就有這個習慣,中午的便當菜色不是很好,小苦每次把愛吃的吃完就會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起飯來,然後他那張苦瓜臉上的表情也會越來越苦。
「有什麼好笑的?」羅錫琅收拾掉快被他戳爛的飯盒,開始行使出他身為「老師」的權威,「既然有時間笑,那一定更有時間做題目吧?」
「老師你不能公報私仇!」曉喃一聽前面的暗示就知道自己的後果會有多慘烈了。
「我這是為你好,才不是在公報私仇好不好。」羅錫琅自以為神聖地搬出被大家用到爛的理由。
「騙人,明明就是在公報私仇嘛……」
「不然你等著開學的時候被學生笑好了?」他一副「隨你便」的樣子,擺明了就是打算不理會她嘛。
「好啦……」
陳曉喃還是乖乖的被他壓得死死的,沒辦法……誰教數學偏偏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天敵呢?
「明天暑輔最後一天上課,所以從明天開始晚上都自動上我家報到。」
陳曉喃的食道差點被整隻雞腿給塞住,「老師,你開玩笑的吧?」
「一點也沒有。」羅錫琅總算報了一箭之仇,「趁你砸了我的招牌之前,我還是全程盯著你的好。」
「我不會砸你的招牌啦!你對你的學生要有點信心嘛。」她慢條斯理撕咬著鮮嫩的炸腿肉。
「吃快點啦!光吃飯就要花這麼久,你又想把一個下午混掉了幄?」羅錫琅開始做飯後運動——挑出要給她念的書。
「醫生說吃飯要細嚼慢咽才健康!」
她當然也想趕快吃完啊,問題是……要她一個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一點形象也沒有地啃雞腿是件非常殘酷的事,她怎麼樣都沒有辦法辦到。
「你的細嚼慢咽已經到了矯枉過正的地步了好不好?」
「哪有…」
「本來就是這樣。」
「你譭謗我!」
「哼!」
「老師,你怎麼可以哼自己的學生?」
「哼……」
正午時分的太陽熱烘烘地照了進來,裡面這對小倆口也鬥得氣氛熱哄哄,真是……熱鬧的夏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