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傳來輕揚的吟唱聲,似低似高地起承轉合,黃河的水波蕩漾,濤濤不絕奔向東方去,載走沉澱的黃沙,卻載不走少女情絲。
一位婀娜娉婷的美麗女子偎著船桅,靜靜地望著天邊虹彩發呆,腦海中牽掛的是對她不屑一顧的男子。
微風撩動她的衣帶,裊裊似輕煙。
情字何難解,梵音經誦菇素來,淨不了心中那方塵土,沉重地壓在兩眉中央蹙而不張,幽幽病容損憔悴,弱不禁風。
「身子骨又不是很好,怎麼又跑來吹風。」一件黑貂披衣落在削薄肩上。
孱弱的沈醉雪梨渦微暈的回頭一視。「姑姑,煩您操心了。」
「沈家就剩下你這個繼承人,我不好好照料,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大哥。」唉,紅顏多乖舛,命呀!
一身素衣的中年美婦微皺著眉,神情顯得煩憂,一是為侄女嬌弱的身軀感到無可奈何,一是為自己未來的定位忐忑不安。
雖然人身在華山聽師父們開解禪宗,但是對堡裡發生的事情猶然瞭若指掌。
她安插了親信打探細瑣動靜,不時地予以回報,得知日前有一名出色女子住進了白家堡,與「他」狀似親暱地形影不離。
不是她愛耍心機,一個死了丈夫的年輕寡婦無所憑藉,少了男人遮護就宛如失根浮萍隨水飄,一切由不得己,她必須要多用點心思。
人,總有點私心,期望過些好日子。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這不好不壤的身子拖累您了。」她也想有紅潤的頰。
「姑表一家親,少跟姑姑說客氣話,蝶兒若有你一半貼心就好了。」生個女兒不同心呀!
太野太驕縱,和「他」一般性子;旁人說不得。
「蝶兒生性活潑了些,總不能要她像我這般病懨懨地哪裡也去不了。」叫人羨慕她的健康。
怨生女不如外人親的沈月瓊灰心的說:「她呀!我是不敢指望了。」
「瞧姑姑說得心酸,沒那麼嚴重啦!蝶兒還小,多教教她就成了。」沈醉雪為之失笑的安撫。
哪個孩子不頑皮呢!蝶兒不過好動、愛玩,還不至於做出逆天之事,真是多慮了。
想她一出生就體弱多病,再好的藥材也養不壯身子,稍一起風就容易受寒,能長到十八歲是上天垂憐,她懂得知福惜福。
但唯獨情字看不破,殷殷切切地渴望一份真心對待,了此殘身。
「大了,教不動,你沒瞧她一見我就閃,好像我是她前世宿仇似的。」其實她心裡也是犯嘀咕的。
早年家貧為了巴上個好人家委身為二房,因此使計讓夫君和大姊反目分房,佯裝柔弱獲盡一切專寵,並在不久後有孕在身。
以為從此母憑子貴,足以擠下嫡長子讓親兒榮華一生,暗自高興不已。
誰知正室卻憂鬱成疾一病不起,向來憐惜她的丈夫因而有愧在心,反向正妻多獻慇勤,日奉湯藥夜侍寢,照顧得無微不至,冷落了新婦。
大概是哀莫大過於心死,就在她生蝶兒那一晚,出身世家的大姊過世了,所以沒人注意到二房的喜事,整堡舉哀治喪,無人過問她們母女倆。
當時她認為是過渡時期,只要時日一久,哀傷自然淡忘,她心愛的夫君必會回到身邊,重溫往日的甜蜜,對她更加疼寵。
豈料她百般算計下,夫君卻未曾回頭,日夜守在正妻墓前築廬為居,不肯再與她做夫妻。
她心慌地淚雨直下,一再懇求他勿離棄,結果得到的答案讓人心碎不已。
他說正妻才是他心中所繫所愛之人,對她只有憐惜沒有愛,所以他不願一錯再錯地辜負心愛之人,寧可求一個來生相逢,結廬求恕。
當下她成了棄婦。
悔不當初的懊惱己挽不回既定的事實,面對孤寂的冷床痛心怨慰,還有「他」——白家少堡主白震天仇恨的眼神,她幾乎快撐不下去。
幸好大哥的托孤為她帶來一線生機,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你想太多了,姑姑,蝶兒是怕你責備她不成器才躲著您。」母女哪有隔夜仇。
沈月瓊一想到女兒就頭痛。「要她彈琴不成調,畫山成水難入目,一張觀音相繡成女鍾馗,你說我能不歎氣嗎?」
她噗哧一笑,是離譜了些。
「要是你我就放心多了,通音律,曉詩書,知進退,不失大家閨秀之儀姿,足堪一堡之母。」這就是她的打算。
「姑姑,您扯遠了。」她含羞帶怯地抿唇一赧,嬌不勝情。
「用不著難為情,姑姑以後就靠你頤養天年了,別讓姑姑失望。」不枉她栽培之心。
「可是我的身子骨不佳,恐怕……」難以傳承。沈醉雪羞於啟齒。
男女之間的情事礙於臉薄,她是欲言又止,吊在口舌間迴旋難轉。
「甭害躁了,好好調理就成了,只要你抓住他的心,還怕他移情別戀嗎?」侄女的美貌她信得過,鮮少有姑娘能與之比美。
「我……唉……」
輕輕吐出一口郁濁之氣,羞澀的嬌態驀然一褪,細眉顰成小丘,似有許多愁緒。
自幼入堡至今已有十數載,她對他的情意昭然若揭,人人都抱持著欣然接受的態度,期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共偕鸞鳳,成就一番喜事。
只是自始至終他都以一種若即若離的方式對待她,看似有情卻無情,叫人捉摸不定他的心意。
膠著的曖昧情況維持著不明狀態,不進也不退地蹉跎年少時光,她還有多少青春能這麼耗著,大喜之日似乎遙遙無期。
而他也未曾許下承諾,都是她單方面戀慕著,眼神一直追逐著他昂然身影。
似花歸期,春泥以盡。
「姑娘家不好歎息,好福氣會遭水靈竊了去,你大可寬心,他絕對是你的。」她不允許有變卦。
絕對太空泛了。「姑姑,您真認為他會娶我嗎?」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有我在,我會打點好一切,你只管安心等著當新嫁娘。」最後的一著棋,不能出錯。
她在白家堡已經沒啥地位了,每月零花不過數十兩銀子,光是買胭脂花粉都不夠開銷,她不找個有力靠山來怎麼成!
只要醉雪成為白家堡的當家王母,她還怕招不來風雨嗎?到時要金得金,要銀得銀,珠寶首飾大肆入庫,大宴小宴不斷,完全掌控在手中。
別說她勢利,無夫無子的寡婦總要藏些私房才能確定後半生無虞,女兒出嫁是別人家的媳婦,不可能事親至孝地接她共享天倫。
所以還是靠自己最穩當,努力攢些銀子。
「夫人,沈小姐,渡頭到了。」
船夫朗聲提醒,於是兩人相偕走下船艙,並命侍女準備好行裝上岸。
輕輕的碰撞聲,船靠了岸。
「醉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要堅信自己才是最適合白家堡的女主人,千萬勿受外人影響。」
沈醉雪突生不安的問道:「怎麼了,姑姑,是不是表哥有了別的女人?」
「一時迷惑罷了,你別放在心上,只要討好震天就能入主白家。」她得先好好建立起侄女的自信心。
「那麼是真的有嘍!」一抹哀傷浮上她多愁善感的眼眸。
纖細的身子陡地一抖,宛如無骨柳條般垂立寒風中,上了朱色的唇瓣微失顏色,心中抽痛著。
「逢場作戲當不得真,震天是聰明人,豈會分不清璞玉和劣石,你定穩坐正室之位。」納個妾無損她的地位。
沈醉雪苦澀地輕咳幾聲,單薄的身子頓覺得冷,拉攏著披衣步下船板,泥地的實在感帶給她些許的勇氣,仰起頭眺望一片青翠。
或許,她該大膽的跨出一步,去保全那一份迷離不清的真心。
只因愛呀!
白震天的確是聰明人,為了軟化心上人的固執,他修書請來八王爺開解,並乘勢提親立誓,絕不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
有道是精誠神佛動,金石亦為之多心。
拗不過眾人的連手施壓,百般無奈的辛秋橙終於委屈地點了頭,大婚定在秋芒日。
原本白震天有意早日迎娶美嬌娘,但是八王爺府裡喜事一樁接著一樁,好日子難挑,所以一延再延,最後決定在八月。
而現在辛秋橙的身份是白家未來的王母,理所當然地住進曉風居,兩人同寢同宿宛如新婚夫妻,沒人敢多說一句是非。
除了當事人。
「你有完沒完,這麼多衣服我根本穿不著,還有這些珠釵、玉飾、環鐲擺了三大箱,你當我是進貢的母豬,非得招搖才像話啊!」
四季衣物十八款,一款七式皆不同花色,貂衣、長袍、綾羅衫件件不缺,綢服紗裙一應俱全,林林總總擺滿一屋子,夠她一天換穿一件新衣猶有剩,來年仍是新。
更別提一箱箱陸續搬進來的珠寶首飾。
她知道白家堡富可敵國,但是犯不著這麼鋪張浪費、錢財可以用於其他地方,不用一口氣壓死她。
「秋兒,你在咆哮。」白震天閒涼的消遣她一句,一手枕在後腦勺。
「我沒有在咆哮……」回音一旋,她臉一臭地收斂喉音。「好吧,我承認聲音是大了些,可這全是你逼我變成潑婦。」
「我喜歡你撒潑的模樣,美極了。」在他眼中,她無一不美。
不過,他偏愛不著寸褸的她,尤其是在他身下宛轉嬌吟的媚色。
簡直酥人。
辛秋橙無力的撫撫額。「我發現對牛彈琴這句話用在你身上最貼切。」
「你是指我和牛一樣忠厚、老實又辛勤耕耘嗎?」他大言不慚地自行曲解含意。
「不愧是生意人,反話說來順口不咬舌,你拖得動重犁嗎?」一頭嗜血的狡狼。
用牛形容他,牛會覺得遭污蔑,不被尊重。
白震天斜睨她平坦的小腹,「我很努力在播種呀!說不定來年就蹦出個娃兒喊爹。」
「不正經,盡說些令人難堪的話。你應該去巡視名下商號。」最好別來煩她。
起先她會有些難為情,因為他老是不安分地冒出閨房間的私話,磨久了臉皮變厚,她不再那麼在意羞人的話語,有時甚至會回個一、兩句。
對付無賴的辦法就是心平氣和,不要受其影響而左右情緒,否則氣死的是自己。
「秋兒娘子,咱們造個大浴池如何,方便……」他眼神輕佻地摟著她呼氣,小聲地低喃兩人的私密。
「滿腦子邪惡思想,你只是貪一時新鮮……」她的表情一下子黯了幾分。
微怒的白震天施加壓力地握緊她的手臂。「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對你的真心誠意。」
「你不是我,你無法感受我那種近乎害怕的恐懼,我不想擁有之後再失去。」她惶惶然地偎在他懷中傾訴。
小時候被親人遺棄的傷害太強烈了,始終有個陰影存在,她做不到全面的交心。
喜歡他是不容置疑的事,不然她不會甘願獻出處子之身予他。
努力克制懦弱的本質,強迫自己要獨立自主,她維持著優雅的外表,凡事做到公正、明理,其實內心深處是渴望有人呵護。
只是,有愛就有傷害,她實在太害怕空虛和寂寞會再度侵襲她脆弱的心防。
因此,她不敢愛人。
「傻秋兒,你不知道我愛你嗎?樹纏籐,籐纏樹,我們生死相纏,永難分離呀!」他愛憐地撫梳著她的發。
「震天,樹雖然只有一棵,但籐蔓卻有無數,與你糾纏到死的不只是我。」她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白震天瞭解她的不安,他解下隨身佩帶的水龍吟,劃破掌心滴血入沁。「它代表我,代表白家堡,如果我負了你就毀了它。」
他親手為她戴上,冰涼的玉面凍醒了她的理智。
「你瘋了!這是你白家的傳家之寶,也是號令所有商號的象徵,你怎能把它給我?!」她推托的不敢收。
「因為你是我愛的秋兒,我的妻。」他收起戲謔的表情,深情的凝視著她。
為之動容的秋兒噙著淚。「不要對我太好,我會愛上你的。」
關在心房的吼獸不斷刨門,她會支撐不住。
「愛我吧!你沒瞧見我早已展開雙臂等著你上前。」他只想寵著她,不論好壤。
「愛我會很辛苦,不值得。」她努力眨出要落不落的淚珠。
自欺欺人。
她要他全心的愛,唯一且專注。
裹足不前的是百轉千回的心結,她怕沒有能力愛他,最後兩敗俱傷。
「商人有的是耐心,看上裹著黑肩的璞玉一定佔為己有,慢慢琢磨出玉的光華,讓它只為我發光。」他強悍地貼著她的清眸說道。
他要她看清楚他眼底的無偽和真誠。
辛秋橙輕撫上他的臉頰與之對望。「萬一你判斷錯誤,雕琢出一塊頑石呢?」
「我會繼續錯下去,用我這雙手把它磨成七彩圖石。」意思是絕不放棄她。
「如果在你生命中出現絕妙好玉,你捨得不去掠奪?」人的貪,在於無限。
白震天笑了笑,重重地吻紅她的玉額。「欣賞不心動,因為你太愛記恨了。」
「白、震、天——」她嗔惱的一喊。
「秋兒,你該對自已有信心,八王爺府的『息事』丫鬟名震京城,隨便使點小手段就夠折騰人的,你還有何不放心。」
「我……」她定下心反省自身的偏見。「你太傲慢了。」
「嘖,高傲的雁鳥向扁嘴的水鴨說:『你飛得太慢了。』,不知娘子有何看法?」他挑眉一逗。
釋懷的辛秋橙玩比著他的大掌。「囂張的水鴨回流浪的雁鳥一句話——你沒有家。」
家,心也。
「你的家在這裡。」白震天溫柔地握住她的小手往胸口一擱。「你不需要再浪跡天涯。」
「永遠不要對我允諾永遠,我只要活在當下。」她主動挑逗地撫弄他的胸膛。
「學壞了,我的好娘子,有你就有我。」她還是傻得令人心疼。
沒有承諾就不會違背,她仍有一絲絲不確定。
不過,他會說服她。
因為愛。
她佯裝不快的擰眉。「顯然還不夠壞,你沒有意亂情迷的撲上我。」
勾引著,似水的眸心漾著春色。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無限嫵媚。
「看來你是瞧不起君子了。」他輕笑地吻住她,一把抱起她往內室走去。
天哪!她真迷人。
氣息微微不穩的白震天顧不得誰調戲誰,一帷紗幕放下,多少纏綿愛戀隨著呻吟聲溢出。
或許是一場男歡女愛,但兩人交付的不只是身體,還有恆久不變的愛。
在生命撞擊的樂譜中。
門,悄然地由內而外掩上。
一道俏麗的人影吁了一口氣,羞紅的臉蛋微透露出剛才差點又壞了一件好事。
她真的不是存心偷窺,反正只瞧見紗幕後上下起伏的背影而已。
一身清爽的白綠蝶有著好心情,她今天學了一招擲骰子的技巧,三次有一次是豹子耶!白大哥說她可以開班授徒當起師父了。
最近大哥忙著和嫂子卿卿我我,無心約束她放縱的舉動,所以她天天都快樂地出遊,享受前所未有的任性。
以前九雲哥老說她沒見過世面,不懂人心的黑暗面,要她多學、多看、多走動,如今都已實現了,還有哪裡比得上賭場更加險惡,完全浮現出人性的貪婪和自私呢!
十賭雖然九輸,可是在「高人」的指點下,她小贏了幾回,樂得她快掀了屋瓦。
白大哥謙說自己是不學無術的賭徒,耍幾把不甚高明的賭術,要她小心點別學八王爺的三千金輸掉終身,能不賭就別沾染,像他一生就毀在賭上。
她不懂他在遺憾什麼,唯獨曉得自已一瞧見他就分外喜悅,心頭甜滋滋地不願和他有隔閡。
而且白大哥人好好喔!會陪她逛市集和遊湖,見她喜歡小攤上的珠花就掏錢買下,不會像和兒、莫兒要考慮個老半天,還和小販討價還價。
她撫撫前額兀自傻笑,稍早白大哥送她回堡時,一個不經心,唇劃過肌膚的溫熱猶在,她似乎變貪心了,想要更多更多的「意外」。
「哎呀!哪個奴才敢撞本小姐?」才想著意外,意外就來了。
「跌跌撞撞地像什麼樣,哪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和嫻靜,真是丟盡我的臉了。」
不高不低的責備聲隱含著一絲不快,揉揉手肘的白綠蝶己由矯情的口氣中聽出來者是誰。
她嘟著嘴不甚莊重,不在乎一逕的批判。
「娘,表姊,你們回來幹什麼?」華山的和尚、尼姑全還俗了不成。
「你想氣死娘好快活呀!不回堡要我老死在異鄉嗎?」一點好聽話都不會講。
離開了大半年還是不長進,毛毛躁躁得不像閨閣千金,真不曉得她的個性像了誰家的婆娘,見了人像是來討債的,絲毫不討喜。
好在有個醉雪可依靠,若是巴望她這個女兒能有點心眼,不如行乞去還快些。
「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娘要死還不是容易的事。」與龜鶴同壽。
沈月瓊惱怒地一絞錦帕。「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女兒,老是觸我楣頭。」
「娘,我也有相同的困擾,會不會是產婆抱錯了孩子?!」她誰都不像。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白綠蝶不買帳的皺黏著五官,「你們不出家了嗎?我本來還打算送香油錢上華山給你們買僧衣呢!」
「沒把你這個小滑頭調教好,佛陀怎麼也不肯收我入佛門。」她嘔氣的一說。
「我看是六根不淨,貪戀紅塵,棄佛而墮阿修羅道。」她毫不客氣的反譏,未顧及母女之情。
實在怪不得她,母不母自然女不女。
打從白綠蝶一出世就等於失去母親,因為她是奶娘養大的,沈月瓊根本沒抱過她,一心要挽回丈夫斷絕的心,直到她大得不需要母親的懷抱。
「你……你太不孝了,枉費我懷胎十月的辛苦,你怎麼不多學學醉雪。」她埋怨地揉搓一方錦帕。
她不屑的一瞄。「一個健康的女兒不要,要我學做病西施?」
不忍母女倆交惡的沈醉雪有一絲難過。「蝶兒,姑姑是在關心你。」
「是嗎?我以為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不過是個不得不接受的小累贅。」她說得很酸。
年紀小不代表眼盲了,她看得出表姊對娘的重要更甚於她,娘大半的時間都用來教導表姊如何成為一堡之母,從不肯分心看她一眼。
她已經習慣被忽略的生活,有娘沒娘一樣過日子。
「蝶兒,你說得表姊好痛心,姑姑是愛之深、責之切,你不要誤解了。」沈醉雪好意地要碰碰她的肩。
她故意迴避,做對的表現十分明顯。
「少在一旁假仁假義,我才是白家堡的大小姐,你充其量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她口不擇言地一意要傷人。
「寄……寄人籬下……」沈醉雪茫然地失了神。
沈月瓊見狀生氣的一喝,「住嘴,你這個毫無用處的小畜生。」
「毫無用處……小畜生……」她突兀的輕笑起來,這些日子她學會了狡黠,賭之一門學問,在於攻擊。
「娘,你是來找大哥是吧?」
「廢話,你當我來曉風居賞樹嗎?」她突然有點厭惡女兒忽然精明的神色。
白綠蝶恢復天真的模樣說道:「真不幸,大哥正忙著討好大嫂。」
「大嫂?!」她失態的大呼。
「娘,你的算計全落空了,大嫂的美貌和精明可勝過表姊十分,你的後半生……可憐喔!」
她得意地一笑,在離開前順手來個回馬槍。
「對了,千萬別去打擾大哥和大嫂,因為他們真的很忙,忙著生我的小侄子。」
留下的兩人怔愕不已,望著曉風居的大門進退不得,心口都破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