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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女僕 第1章(2) 作者:花暖
    晚上,溫鴻泰帶著愛女和客人外出用餐,孫念恩終於得以喘息,她把分內的工作做完後,便躲進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發呆了多久,才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夏行森……

    握緊的拳頭鬆開,她扣入手心的指甲早留下鮮紅的印記。

    她的眼睛突然有點刺痛,鼻腔感到一陣酸楚,那已是很陌生遙遠的情緒,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出現的情緒。

    深呼吸了好幾次,她才勉強逼退幾乎盈上眼眶的濕意。

    那個名字,好像從前世挖掘出來的記憶,在她心中埋得很深很深,但此時封印埋葬的過去突然動搖破裂,一點一滴的滲出,讓她心臟緊緊揪痛。

    在好久前的某些日子裡,她曾一次次大聲或無聲地喊著他和另一個名字,渴望他們在身邊。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開始和幻想中的他們說話,而那些幻覺也幾近真實,陪著她度過最艱難的歲月。

    只是,幻想中的他們從未長大,永遠是以少年的姿態停留在她的記憶中。

    於是某一天,她終於徹底絕望,清醒了,意識到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不會再有人保護她、在她被欺負的時候站在她面前。

    然後,她決定遺忘,忘記自己曾經有過溫暖的過去。

    然而埋藏了那麼多年,沒想到他居然會再次出現,她也沒想到再面對他,自己心竟然仍會疼痛。

    夏行森……他變得好多,卻又好像一點也沒變。仍是記憶中那個好看的男生,有著小虎牙笑容,和帶著調侃、無所畏懼的溫暖眼神。

    在沒有鏡子的房間裡,她伸手輕輕觸踫了下臉頰上凹凸不平的傷疤。

    然後握拳,放下。

    他一定認不出她了,她的名字不一樣、樣子不一樣,全都不一樣了。

    而且,就算認出了又如何?她如此想著,努力澆熄內心深處的渴望。

    很早以前她就學會了不要抱持希望,日子比較好過,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種嚴苛殘忍的折磨。

    她攤平手掌,閉上雙眼,再次強迫自己的手貼上臉頰上噁心醜陋的扭曲傷痕,只有強迫自己面對絕望,才能活下去。

    那不是你所擁有的,他們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了……

    她在心裡一次次反覆地說,直到躁動的內心逐漸平靜。

    房間裡的內線對講機突然響起聲音。

    「念恩,溫爺有事找你。」毛叔的聲音傳來。「在書房。」

    「謝謝。」她深呼吸一口氣,恢復平靜淡漠的表情,起身往書房走去。

    這幾年,溫鴻泰對她很信任,或許是因為她安靜,也或許是她對人生絕望得太明顯,連慾望都消失了,因此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誘惑她。

    溫鴻泰是聰明人,他看穿這點,也利用了,所以在某方面來說,她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孫念恩抬手在書房門敲了幾下,自行進門。

    「溫爺。」她輕喚一聲,抬眸才察覺書房裡有另一個身影。「夏……先生。」

    「喊我行森啊,念恩小姐。」那張俊顏衝著她笑得親切無害。

    她心念微動,連忙垂下頭。

    「上次我提過,我要找人處理最近的事情。」溫鴻泰沒發覺兩人間的微妙互動,撫著額頭說道:「我決定全權交給行森處理,這件事只有你知道。」

    「是,溫爺。」孫念恩被磨練得聰明了,兩句提點就知道話中涵義。

    「你明白就好。」他點頭,站起身,臉上有些疲憊的神情。「我先去休息了,行森跟你談談,看怎麼做你配合他。」

    沒料到會接到這種命令,孫念恩微微一愣才應道:「是,溫爺。」

    待溫鴻泰離開後,書房陷入一片死寂。

    夏行森似乎對於沉默沒有絲毫不安,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她等了半晌,才用毫無情緒的聲音制式開口,「請問夏先生有什麼吩咐?」

    「所以……念恩小姐,」夏行森放下茶杯,俊眸微抬看向她,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你到底是誰?」

    孫念恩微微一驚,卻仍力持平靜。「什麼意思?」

    夏行森直直地看著她,像是想看穿她的秘密,即便曾被長期訓練過,孫念恩也幾乎要招架不住他的眼神。

    「沒什麼意思。」好一會,他才挪開視線,暫時放她一馬。「既然未來需要你幫忙,我得確定我能信任你。你說說你的事情吧,我需要多瞭解你。」

    「我就是溫家的傭人,沒什麼特別的。」她冷靜地答道。

    「這樣不行啊,念恩小姐。」他微笑。

    「不要這樣叫我!」孫念恩終於忍不住了,惱怒地制止他。

    她不是什麼小姐,她從來不是,也永遠不會是,一直以來只有她尊稱別人的分,沒有人會這樣喊她,「小姐」這兩個字用在她身上聽來格外可笑。

    「不然要叫什麼?」夏行森一臉無辜。「還是你有別的名字?」

    孫念恩瞪著他。是她多想了嗎?為何他的每句話都似有弦外之音?

    她瞅著他,卻無法解讀他笑臉背後的真實情緒,只好跟著裝傻到底。

    「叫我孫念恩就可以了。」

    「不行,這樣喊一位小姐太無禮了。」夏行森否決,順便結案。「好吧,就先說說看你的父母吧。」

    「我父親是孫端陽,溫爺的管家,兩年前癌症過世了。我不知道我母親是誰,我一出生她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她回答得毫無感情,像是背書般敘述。

    「是嗎?都死了啊?那還真方便……」他挑挑俊眉。「那麼,說說看你都在溫家做什麼?」

    「打雜。」

    「就這樣?」夏行森輕笑。「能讓溫爺這麼信任的人,講話這麼謙虛啊,念恩小姐?」

    「不要叫我念恩小姐。」儘管已知道抗議無效,孫念恩卻還是忍不住重申。

    這種稱呼對她來說,太諷刺也太彆扭。

    夏行森聳聳肩,一副「反正你也拿我沒辦法」的模樣,一面輕輕轉動手上的杯子,漫不經心的開口,「那麼,你臉上的疤是真的吧?」

    這什麼問題?孫念恩愣了一下才應聲。「是。」

    「你知道的,這年頭化妝技術越來越好,總是要確認一下是不是哪種流行的新造型。」他口吻一派輕鬆,好像真的只是在談某件裝飾品。「那疤怎麼來的?」

    她淡淡回答:「不記得了。」

    「看起來很痛。」他偏著頭,很仔細、很認真地凝視著她臉頰上的傷疤,好半晌才說:「這麼痛的事情,也會不記得了嗎?」

    「小時候弄傷的,太小了,我不記得。」

    「好吧。」他笑著搖頭,沒轍似地開口,「你每個問題都不老實,我問些容易的。你幾歲?身高、體重、生日、血型?興趣、嗜好?談過幾次戀愛?對象是誰……」

    問題益發離奇古怪,幾乎是在戲弄她了。

    她冷冷地說:「這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不瞭解你,如何信任你?」夏行森誇張地攤手。「別忘了溫爺要你配合我。」

    瞪視著他有恃無恐的無賴表情,孫念恩終於像唸經般平淡毫無聲調地說:「二十七、一六七、五十、二月二十九日、A型、沒有、沒有、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二月二十九?生日四年一次啊……很好,你整個人的存在實在是太方便了,連生日都四年才一次。」夏行森語帶雙關地扯扯嘴角,神情幾乎是冷笑,他揮揮手,終於說:「夠了。」

    聽到這兩個字,孫念恩如獲大赦,不願再追究他每個字句是否隱含其他深意,她快步往書房門外走。

    門才一推開,後頭那討人厭的嗓音又纏上她。

    「念恩小姐。」

    「不要這樣叫我!」她回頭瞪他,卻看見那張俊美的臉上失去了戲謔的神情。

    「你的疤……」夏行森指指自己的臉頰,若有深意地開口,「或許你哪天會想起來,到時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為什麼?關你什麼事?」她忍不住問。

    「沒為什麼,我只是必須知道。」他再次露出微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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