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睿豪坐進駕駛座,關上車門,發動引擎,柯希寧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她看他,他也看著她。
「不撿了嗎?」久久之後,他指著還散落於座椅下的兩本書,開口問。
驀瞠黑瞳,希寧回過神。
「你這是幹嘛?綁架嗎?我可告訴你,我無父無母的,就一人長大,沒人會給你錢的!」緊靠車窗,拉開與他的距離,她眼裡有著明顯敵意。
「還有呢?」方向盤一轉,他將跑車重新駛上車道。
「還有?我窮人一個,只能三餐溫飽,也沒有閒錢可以給你。」
「然後?」
「還然後?然後你就可以放我下車啦,笨蛋!」抓著才撈回的書,柯希寧一施勁,就用力朝他的頭部砸過去。
砰!突來的攻擊,直接打掉鍾睿豪臉上的墨鏡,也打偏了他手中的方向盤。
頓時,跑車打滑,差點撞上其它車輛。
沒料到會有這樣驚險的後果,還跪坐在座椅上的柯希寧,書本一丟,即雙手緊攀住車座椅背,臉色蒼白。
剎那間,一聲聲刺耳濫罵與尖銳喇叭聲此起彼落……
及時控制住方向盤,鍾睿豪馬上將跑車駛回路邊,重踩煞車。吱──
「妳沒有腦子啊?妳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頭一轉,鍾睿豪為差點引起的車禍,對她大聲怒吼。
瞠大一雙麗眸,柯希寧怒瞪一臉兇惡的他。
「你凶什麼凶?你以為大聲就會贏嗎?」混帳東西!她如果有想到會這麼危險,她還會笨得拿書砸他嗎?她的命雖不值錢,但她也懂得愛惜!
雖然才只是兩三秒的驚險畫面,但剛才她差點就嚇得魂飛魄散、心跳停止,而現在他竟然還敢凶她?!
「妳──」微瞇黑眸,睿豪緊盯著希寧的憤怒紅顏。
「你以為人長得帥、長得性格,然後再裝個酷死人的北極臉,我就會伯你?我告訴你,你、作、夢!」從不讓自己受氣的希寧,就快氣炸了。
可惡,她差點就被一個陌生男人害死了!
「妳……」鍾睿豪怔著一對黑眼。她認為他長得帥,還長得性格?
「我怎樣?我有說錯嗎?!」怒指一再沉默盯著她的鍾睿豪,怒火正旺的柯希寧,火力全開的繼續為自己追討公道。
「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我柯希寧可是一點也不怕!」
她無牽無掛,就命一條,伯他做什麼?
「很好。」回頭正視已恢復平靜的馬路,睿豪吐出簡單兩字。
他不需要一個怕他的女人。
「哼!」她雙臂環胸,惡眼瞪他。
「蝌蚪的蝌?」他突然開口。
「木可柯!」笨!
「西瓜的西?」
「是希望的希!」蠢!
「那就是考試零鴨蛋的零了?」
「我考試零鴨蛋?!」瞪瞠大眼,柯希寧更火大了,「你考試才零鴨蛋,我是寧缺勿濫的寧,你聽清楚了沒有?!」
怒撤環胸的手,希寧越想越氣,一把抓起剛剛才砸過他的書本,就再一次朝他狽下毒手。
「是寧缺勿濫的寧,你給我記清楚!」
「妳──」見她再次拿書攻擊,鍾睿豪緊擰濃眉,及時閃避。
砰!原文書重擊車窗。那一聲清楚入耳的硬實撞擊,讓柯希寧有些嚇到。
她知道自己的脾氣是有些壞,但她不知道自己竟變得這麼暴力。以前的她,頂多是給人臉色看而已,根本不至於會拿東西K人!
「妳一向都這樣,說不到幾句話,就想動手打人?」她的野蠻粗魯,教他冷下臉。虧她外型清麗優雅,性子卻異常的惹他厭惡。
「我、我就是這樣,怎樣?不可以啊?」漲紅臉頰,她惱羞成怒。
「難怪沒人要。」冷眼看她纖柔長指上沒有任何環戒,他冷撇唇角。
「你、你……」希寧氣紅了眼。
緊抿紅唇,她一把搶過被他奪去的原文書,憤轉身探向後座,再撿回另外兩奉。
緊抱三本重書,她咬牙切齒,端出比晚娘還要難看的臉惡瞪他。
「我警告你,你最好現在就讓我下車,否則,還有你好看的!」形象全毀,她豁出去了。
「我看錯妳了。」鍾睿豪把中控鎖打開,喀地一聲,車門已開。
「現在妳可以下車了。」他是不需要一個畏懼他的女人,但是同樣的,他也不想把一顆不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看錯我?你什麼意思?」她憤瞠黑瞳。
「什麼意思?」鍾睿豪眸光幽深,由上到下打量她。
只塗有淡色唇膏的她,天生麗質,容顏白淨,可以輕易奪取眾人目光。她美麗,但美得有些扎人,因為,她總是微仰著容顏,眼底帶著一絲不馴與傲氣。
看了眼腕表時間,他出聲諷道:「我以為妳美麗優雅,但是,從剛才到現在短短幾分鐘,妳就已經把自己的形象破壞殆盡,算妳厲害。」
「你?!」希寧怒極了。
她是不在乎形象,不在意外人對她的感覺,但她不容許自己的尊嚴受損。可是看著他那目中無人的酷樣,她竟不知該如何以牙還牙。
「你、你太過分了!」她憤怒道。
「無所謂,下車。」鍾睿豪神情不耐,再次開口趕人。
「你?!下車就下車,你以為我希罕啊?!」氣瘋了的柯希寧,恨不得讓他跟自己一樣生氣。
但他表情森冷,就像千年寒冰一樣,根本就沒把她的怒焰看進眼裡。
「那就快點下車。」他再趕人。
「你、你神經病!自己莫名其妙拉人上車,現在居然講這種話?」顏面全無的希寧,見他態度傲慢無理,抱著手中的書,推門怒衝下車。
身一旋,自知在他面前已無任何形象可言的柯希寧,使盡全身力道,朝他大大敞開的車門,狠狠一腳踹過去。
砰!車門合上,而那一聲巨大響聲,也讓她心中暢快不已。
「哼!」柯希寧再瞪他一眼,傲仰驕傲容顏,轉身離去。
怒火燃心,鍾睿豪十指關節握得喀喀作響,瞪視正快速穿過十字路口的她。
她空有一張美麗容顏,卻舉止粗魯!
深深呼吸一口空氣,調適被她惹惱了的心,鍾睿豪手握方向盤,欲重新駛上回家的路。突然,他頓了下──
他愣看前方天空,那泛染著霞光的夕陽。
今天的夕陽分外清晰、美麗……清晰……霍地,他身子一僵。
他徐緩的抬手摸上眼,確定墨鏡真的被她用書砸掉,鍾睿豪驚瞠黑眼,急急望向對面公車站牌下的她。
她早已打掉他的墨鏡,也早巳看清楚他駭人的模樣,但是她卻只當他是隨處可見的正常人,而沒被嚇到,甚至……
甚至在她怒到了極點的時候,也沒有對他惡言相向?!
他知道剛才的她早已被他的態度氣瘋了,可是從頭到尾除了一句神經病外,她沒對他說過一句難聽的話,反倒是他一再出口譏諷她。
只是,他與她究竟是怎麼吵起來的?她又是怎麼惹火他,惹得他改變主意,甚至忽略男人應有的風度,而趕她下車的?
回想方才一切,鍾睿豪愣了下。
他會趕她下車,是因為她一再出手攻擊他,還差點害兩人出車禍。
但是她會突然出手攻擊他,是因為她認為自己被綁架了,而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誤解,源起於他未經她同意,就順手拿走她懷裡的書,逼她上車……
一切……只因他當時什麼也沒說,就拉她上車?
愕然怔望對面站牌下,似已被他氣哭而直抹眼淚的柯希寧,他感到滿心的愧疚。
想通一切後,拾起落在一旁的墨鏡戴上,鍾睿豪推開車門快步穿過馬路,朝對面的她疾步行去,想對她說一聲抱歉。
只是,才步上候車亭與她四目相對,他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也見到她憤別過頭、仿仰容顏,搭上公車離開。
當然,還見到……見到她帶走方才……他眼底的美麗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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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同一個地方,同個時問,遇到已見過兩次面的人,難不難?
不難,但,也不容易。
這幾天,鍾睿豪總提早下班,將跑車停靠在固定地點,等著她的出現。
只是,一個禮拜過去,他沒再見過她。
點燃香煙,靜坐在跑車裡,鍾睿豪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抽著煙。
她和那些既怕他卻又想纏住他的女人不一樣,因為她不僅不怕他,不想纏他,甚至還直接出手攻擊他,就求能遠離他……
突然,墨鏡後黑沉的眼倏地一亮。
等到了!看著她麗顏微仰,眼神冷漠,紅唇緊抿,全身上下仿似長了刺般的昭告世人──
她,生人勿近。
捺熄煙,鍾睿豪跨下車,朝她走去。
然而,一看到他出現,柯希寧先是一愣,繼而轉望身邊,看到四周無人,確定他是針對她而來的後,她於是加快腳步,想越過他。
「等一下。」他伸手攔她。
冷傲紅顏在瞬間變了色,前次不愉快經驗,讓她心中燃起怒火,也燒紅了她晶亮的眼瞳。
「你又想做什麼?」柯希寧一臉防備的瞪他。
憤怒麗容就似烈陽下帶刺的火紅玫瑰般,燦爛、耀眼,教書豪差點就忘了想說的話。
「道歉。」鍾睿豪嚴肅的說。
「道歉?」希寧一怔,但,她隨即別過頭,下頷習慣性微仰十五度角。
蠢蛋才信他!
「希寧……」
「不要跟我裝熟,我不認識你。」她麗眸一瞪,兩句話阻斷他的示好。
「一切都是我的錯,可以嗎?」她的脾氣不小。
「你錯?你哪裡有錯了?你厲害,你最行了,而我呢?只不過是一個既沒氣質又粗野的女人。」她語帶譏誚。
那天她是真的有點笨,笨到以為會有人開著一部數百萬跑車,來綁架她這個只能靠著微薄翻譯稿費過日子的窮人。
「別跟我計較這種事。」錯在自己,他可以暫時忍受她的壞脾氣。
「我天生就是愛計較。」不再像前次那樣衝動,她冷言回道。
傲仰麗顏,擺出習慣性的角度,柯希寧神態冷傲,就是不看他。
「妳……」擰著眉,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
看一眼他遞來的名片,看一眼上面巨亞國際集團總裁頭銜,再看一眼他的名字,一絲驚訝閃過她的眼。
她想起幾年前,曾有本八卦雜誌報導過他被人毀容的意外,還有未婚妻退婚的事,只是當時新聞很快就被壓下。
看著他,一時之間,希寧不知道自己是該笑他、同情他,還是……還是……
還是什麼?她不知道。紊亂的情緒,教柯希寧頓別過頭,拒絕再看他的眼。
她不懂,為什麼看著他,她竟……竟無法清晰感受自己的內心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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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叨念,一再自商王出版社總編輯室傳出──
「小姐,妳也讓我拜託一下,成不成?」看著站在辦公桌前,已在商業書籍領域闖出一小片天地的譯者柯希寧,總編輯許琦再一次深刻體會到她的難搞與難纏。
她是懂術業有專攻的道理,也知道希寧是商業領域外文書籍的專業翻譯人才,可是她也知道以希寧的能耐,要她幫忙翻譯一部文學作品,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現在不管她怎麼軟硬兼施,希寧就是不肯答應出版社提出的合譯計劃!
「不成。」一聲冷淡出口。
「希寧,妳……妳也知道這次我們跟國外多買了幾部文學小說的版權,妳就當是做善事,幫幫忙嘛。」
「不要。」柯希寧回答得簡單明瞭。
「我已經說過,文學不是我的專業領域,我不能接。」撇揚紅唇,柯希寧懶懶回道,一雙清亮大眼就盯在許琦肘下的文件上。
「不是妳的專業領域?希寧,妳也行行好,別再找那這種爛借口可不可以?」
「這借口很好。」她又道。雖然她是個自由譯者,案子接越多對自己就越好,可是她沒必要跨越領域,去搶同行譯者的飯碗,替自己找麻煩。
「我知道妳之前有替大周出版社譯過同類型的作品,而且風評還很不錯……」
「所以我才會被那領域的譯者排擠,而不得不離開大周,最後承蒙妳善心收留,我才有飯吃,這事妳沒忘記吧?」話落,她用力抽出許琦肘下的譯稿合約。
「但在我這裡絕對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我絕對可以保證。」許琦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而且這次張為仁也很希望可以和妳合作。」
張為仁是文學界知名的大牌自由譯者,很多出版社都想和他合作,不過自從他在社裡巧遇柯希寧之後,他就只和他們出版社合作。
雖然他沒表態,但社裡的人都知道他對希寧很有好感,只可惜希寧對他沒什麼特別感覺,只當他是路人甲。
「謝謝,沒空。」
「沒空?大小姐,這種話妳也說得出來?可不可以請妳稍微積極一點,不要再這麼懶散?最近出版社真的很忙,很需要妳……」
聽許琦又一次不厭其煩地重複已煩了她快一個月的事,柯希寧當她是耳邊風,一看完譯稿合約內容,就拿起一旁的筆在兩份文件上簽下名宇。
「好了。」她收起其中一份合約放進背包裡,站起身。
「希寧……」
「給錢。」看著還想繼續念她的許琦,柯希寧伸出手,開口要稿費。
「希寧,妳也拜託一下好不好?」許琦一副快受不了她的樣子。
「不可以,給錢。」她老話一句。
「妳如果肯多接點案子,不就可以賺更多的錢了?」許琦歎口氣,拉開抽屜,拿出早已開好的支票。
「錢夠用就好,賺那麼多做什麼?」一把抽過她手中的支票,看著上面的數字,她心情不錯,臉上有了笑容。
「賺多點錢,才可以多買些漂亮的衣服、化妝品,好好打扮……」
她話未盡,希寧已主動插話,「好好打扮自己,然後交個有錢有勢的男人,等時間成熟,就把自己嫁掉,從此以後包我吃穿不必愁。」許琦想說的話,她都已經可以倒背加流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沒錯!」
「但是,妳以為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呃……這個……這個嘛……」是真有點困難喔。
因為希寧漂亮是漂亮,可是看起來就是冷了點,也傲了點,尤其她不笑的時候,活像身邊每個人都欠她錢似的。
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她這種看起來就冷感的女人?
不就是只有張為仁這一個嗎?那個小子膽子雖小了些,但是,應該很適合希寧這型的女人才對。
「還是妳以為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會有個王子騎白馬來接我?」
「妳可以考慮一下為仁嘛,他人看起來挺斯文的,將來結了婚,肯定是個疼老婆的老公。」嘿,若她牽線成功當成紅娘,到時,她還怕張為仁跑了嗎?
再說,張為仁目前在翻譯這行裡,名氣挺大的,希寧嫁他是一點也不吃虧。
「懶得跟妳說。」兒許琦一再把她和張為仁兜在一起,希寧轉身拎起背包,將支票收進去,就走出總編輯室。
「喂!」許琦眼一瞠,想拖住她。
「就這樣了,Bye。」不想再被她纏上,柯希寧隨手一揮,就快步離開商王出版社。
走出大樓,她轉身向右,和前幾次一樣,想走到前一站候車。
這陣子,為了避開鍾睿豪,她不知道多走了多少路,只是……她為什麼要刻意避開他?況且,現在都幾天過去了,他也不可能還等在那邊。
所以她根本就沒道理再這樣為他而改變自己的習慣。
止住腳步,希寧看看前方又回頭望向後方。
當下,輕旋過身,撩過隨風亂揚的黑髮,她微仰白淨臉蛋,遠望天際一片霞紅,踏著輕快的步伐,吹著微涼晚風向前走。
只是,才走到十字路口前,她腳步頓止。
她眨眨清眸,怔望前方挺立風中,表情很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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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前進的腳步,看著訝然望著他的她,鍾睿豪為自己多日來的等待,感到無奈。
原以為表明身份後,她的態度多少會有所政變,但她唯一的改變是避開他,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倘若她是因為他臉部的傷而避開他,那他可以理解,也不會再自取其辱。
但她不是,她是氣他那一天趕她下車,給她難看,讓她沒面子,而不管他如何道歉,她總是冷著一張臉給他看,最後,還乾脆避開他。
遇到這樣不給他後路走的她,他早該放棄才對,可,想起收放在車裡的藍傘,鍾睿豪決定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今天,她還是不肯接受他的道歉,那他絕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深吸一口氣,鍾睿豪大步邁向她。
就那麼剛好,一整天都未進貪的希寧,肚子突然咕嚕嚕叫了起來。
鍾睿豪訝揚濃眉。現在不過五點鐘,她就餓了?
「看什麼看?」沒料到肚子會在這種時候叫餓,漲紅臉的柯希寧,惡狠狠的瞪他好幾眼。
「一塊吃個飯吧。」他唇角淡揚。
突來的邀請,教她微愣住。
「就當是賠禮。」他試探道。
盯看著他墨鏡後的眼,柯希寧認真考慮他的邀請。
「路邊攤我不吃。」他有的是錢,她大可敲他一頓山珍海味。
「請妳吃路邊攤,我也沒面子。」
「我只吃好料的。」
「鮑魚、龍蝦、燕窩隨妳挑。」
「哼,吃太好,我會流鼻血。」她冷哼好幾聲。
「到時我帶妳上醫院。」他臉部線條柔和不少。
兩人似乎已盡釋前嫌,當街熱烈討論起用餐地點來了。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讓我狠敲一頓,那我也不必太客氣。」
得到應允,鍾睿豪眼底有笑。
「我可以訂到好位子。」他拿出手機。
「等一下。」看著他,她突然搖了頭。
鍾睿豪以眼詢問。
「我猜等一下用餐,你也會一直戴著墨鏡,是吧?」
他點頭。只有回到家裡,他才會拿下墨鏡。
「那還是不要好了,我不習慣跟個戴墨鏡的一起吃飯。」
「妳?!」他臉色一變,酷顏緊繃。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再見。」她越過他身邊。
突然,鍾睿豪不顧路人的圍觀,憤抓住她的手時,扯回她。
「妳是要我難看?」他冷聲道。
「要你難看?」柯希寧眼裡滿是問號。
「要我拿下墨鏡,讓大家對我指指點點!」
「拿下墨鏡有那麼困難嗎?指指點點又怎麼樣?你現在戴著墨鏡,大家不但還是對你指指點點的?」她忍住氣。
「妳?!」
「沒誠意請客就算了,我不勉強,但是別隨便把氣出在我身上,我可不是你的出氣筒!」
「妳──」見她眸光澄亮,他相信她沒有惡意,但……「妳明知道我的臉……」
「就只足幾道傷痕,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讓人看一下又有什麼關係?」肚子餓的她,脾氣有些沖。
「妳……」
「又不是女人,這麼在意長相做什麼?」她語氣、神態皆露不耐?
「妳……」又一聲咕嚕聲,止住他的話。
可惡!她的肚子又叫餓了。
「你放手啦!」柯希寧氣惱地甩過一頭長髮。民以食為天,肚子一餓,她脾氣就大,現任誰要再攔她路,她就給誰臉色看!
硬是扯回自己的手,柯希寧不再理他,加快步子快速通過馬路。
看著離他遠去的倩影,鍾睿豪內心有著掙扎。他一點也不想拿下墨鏡,不想看到他人眼底的駭懼。
但,又有多少女人可以像她這般坦然接受他的不完美?又有多少女人可以像她那樣正視他的傷痕而不迴避?思及此,鍾睿豪疾步穿過十字路口。
看到正要搭上公車的她,他快步上前,想攔下她,但她身後數名乘客,硬是把她推上車。
「下車!」他出聲喚她。
聽到他的聲音,柯希寧透過車窗看著他。
得到她的注意,他墨鏡一摘,露出一雙又沉又亮的黑眸。
「快下車!」無視身邊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他堅持喚她下車。
看見沒戴墨鏡的他,雙眸有神又銳利,就似要探入她的心,柯希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驀地,一絲笑意揚上她晶亮的瞳眸。
意外得到她的笑,鍾睿豪滿懷期待她會聽話下車。
可……車門一關,公車離站,她──走了。
被唬了!看著遠去的車影,鍾睿豪氣惱的耙過一頭短髮。早該知道女人沒信用可言,根本不值得信任,而他竟還愚蠢的被她愚弄……
突然,穩速行駛的公車緊急煞車,下秒鐘,一個熟悉的身影已被強推下車。
鍾睿豪驚眼看著一身狼狽,雙手緊抓住包包的她。
「是哪個人推我的?!給我下車!」才站穩腳步,柯希寧一臉氣憤,回首對著已關門離去的公車叫罵著。
可惡,她都已經說要下車了,竟還有人嫌擠的猛推她一把,害她差點就摔得五體投地!
「妳還好吧?」憤怒退去,鍾睿豪強忍笑意。
「好?你看我哪裡好了?我一點都不好!」甩過一頭長髮,她回首瞪著已來到身後的鍾睿豪。
「妳……」她的回答,讓他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不是要我請我吃大餐嗎?要就快一點,否則要讓我再餓下去,我脾氣會更壞!」柯希寧明白警告他,她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