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鷹集團所屬的保全部門接下了這個不可能任務後,裴仲耕就從台灣飛抵希臘雅典,進行一連串的追逐行動。他混進毒梟的大本營,一切原本都進行得很順利,不料,在不久前,他的行跡莫名曝光,對方將他引誘到帕德嫩神廟處,結果他一個不慎,竟落下崖谷。
"但是我命不該絕,掉下去之後,被一個雅典女孩救了,那個女孩精通各種古老醫術,活像是從希臘神話中走出來的女神,使得原本生命垂危的我,竟然奇跡似的活了過來。"
"那個女孩呢?"裴又寧好奇的追問。
"不見了。"裴仲耕淡淡的說,神情好像有點遺憾及婉惜o
"不見了?"野火驚訝地問。
"是的,在我和你們取得聯繫之前,她突然不見了,只留下一張簡短的信箋,說是該離開的時候。"
"真像神話故事。"雷鷹噴噴稱奇。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裴仲耕回想起和雅典女孩相處的幾日,一點一滴的情景,讓他日夜想念那個神秘的女孩,"希望有機會可以當面謝謝她。"
"文判,你有拿到足以扳倒毒梟的證據嗎?"雷鷹問。
"當然。"裴仲耕拿下眼鏡,把眼鏡腳抽開,從中取出了一個小型的底片,"這些資料可以讓毒梟永無翻身之日了。"
"很好,野火,把這個交給卡特警官。"
"是。"野火接過片離開。
雷鷹轉頭看看裴仲耕,笑說:"麻煩你微整理一下門面,我覺得你還是正常點比較賞心悅目,晚上的慶功宴你可是主角,我想漂亮小姐不會喜歡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沒關係,我有舞伴了。"裴仲耕笑著走向裴又寧,可是展鷹揚先他一步把裴又寧拉走了,"暴鷹,你幹嘛?"
"她是我的固定擋箭牌,你找別人吧。"
"她是我妹妹。"
"是你托我照顧她。"展鷹揚反駁。
"我已經回來,這個工作就不敢勞駕你了。"
"哪有這種事情,要領回去也要等手續辦妥,這點順序你不懂嗎?"展鷹揚依然霸氣的勾住她,一點都沒故人的意思。
這點小事情也可以爭論不休?裴又寧翻個白眼,"真幼稚!"
"什麼?"展鷹揚怒吼。
他真像個小孩子,容易激怒,但又很好哄,只要給他一點甜頭就可以了,"我當你的舞伴,總成了吧?"她笑看他息怒,很滿意自己的猜測百分之百無誤。
"哥,對不起喔,這次就當感激他陪我上山下海去找你。"
"好吧,這次我讓步了。"
"你們說的喔,不要又怪到我頭上來。"展鷹揚滿意的笑開臉。
事情總算圓滿落幕,現在她是這樣想的,不過世事總令人難以預料……
裴又寧認為一切很順利,哥哥找到了,展鷹揚對她的態度明顯轉變,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記得展鷹揚在機場對野火說:"沒人告訴你,別隨便招惹別人的女人嗎?"
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想笑,因為展鷹揚已經承認她是個女人,面且是他的女人。二但她也未免太過天真了,展鷹揚要是那麼容易掌握的情人,那就不叫展鷹揚了。
他竟然大刺刺地帶著現在最紅的一個女明星來刺激她,除了三圍可觀外,對方的身高和成就更是遠遠超過她這個女學生。暗暗比較一下,她收入無,身高只有一百六十,三圍?充其量只能均勻,她越想越挫敗。
"幹嘛一直嘟著嘴?不開心?"裴仲耕握住門把瞧了她一眼。
"是不開心!"
"等下你就會開心了。"他推開門,笑說:"這是我們的家喔!"
眼前是個剛剛裝潢完畢的房子,一層樓外加一個小閣樓,佔地上百坪,客廳很寬,視野不錯。但是,她卻沒有任何高興的反應。
"怎麼了?不喜歡?"沒料到妹妹是這種反應,裴仲耕忍不住再度看了一眼整棟房子,"是裝潢不對?還是顏色有誤?我記得你比較喜歡粉色系的啊,我都照你喜歡叫人裝潢。"
裝潢沒錯,顏色也很好,但是,她住展鷹揚那好好的,想不通幹嘛要搬家?抗拒的心態讓她無法欣賞新房子。
"到底怎麼了?"仲耕問。
"沒有啊。"又寧悶悶的回答。
"不喜歡說出來,我讓人改。"
"不用了。"
"寶貝妹,你不對勁喔?!"裴仲耕仔細端詳她片刻,才有點概念,"你是不是不想和哥哥住?"
兄妹住在一起,能夠互相照顧,這是非常好的,看哥哥那麼期待,裴又寧不想讓他太失望,"沒那回事,我很高興啊!"
"但是你的表情看不出來有高興的跡象。"
"哥,你想太多了。"
"妹妹,暴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我們總不能一直叨擾他,況且……"仲耕深思地看著她,決定將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況且什麼?"
"況且你和他太接近確實不太好,暴鷹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男人。"他一直認為,兄弟是兄弟,他可以欣賞兄弟是個浪子,但是,把妹妹交給一個浪子,他還是不放心,"我來照顧著你,爸媽也會比較放心。"
"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那麼多,這件事原本就只是我單戀他而已,他心底根本沒有我,趁現在搬家遠離一點也好。"她越說越溜,卻很想打自己一巴掌,說這些謊,到底是要騙誰啊?!
不知道為什麼,感情的事情總是要考慮很多層面,門當戶對的問題,男女年紀的問題,家庭朋友的阻力……種種問題讓明明只是兩個人的問題變得很複雜。
她知道哥哥是為了保護她,但她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再看一眼新家,總覺得這應該有比她更合適的女主人,"哥,你不打算交女朋友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裴仲耕不由自主地想起雅典女孩的神秘身影來。
"因為哥條件那麼好,總覺得沒女朋友有點怪。"
"安啦!你哥我行情還不壞,追我的女人滿街跑。"
"是啊,追你們雷鷹集團的女人向來滿街跑。"她想起那些追逐展鷹揚的女人,心情再度沉悶起來。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明天我就去幫你拿行李。"
"喔……"快樂似乎一下就長了翅膀飛得無影無蹤,她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理所當然的賴著展鷹揚不放了。
一聽到裴又寧要搬家,展鷹揚馬上臉色一沉,滿心不悅,但裴仲耕是裴又寧的哥哥,他實在找不出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留人。
"我真的可以搬去我哥那裡住?"她一直觀察展鷹揚的反應,希望可以聽到他挽留的話語,但是……很失望的,他似乎沒有挽留她的意思。
展鷹揚非常驕傲,他認為開口留女人一點都不像他的個性,他更怕留下她這個麻煩,自己將永無寧日。
"這樣好啊,由你哥照顧你,我就不用擔心你老是偷偷摸摸跑來和我一起去冒險。"
那是什麼語氣?感覺像擺脫了一個包袱,讓人聽了很不爽!
"是啊,跟著哥才有好日子過,從今以後我就不用被你剝削人力了。"
一切真的又回復到原點了,兩個人針鋒相對,好像那些浪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事情怎麼會轉變成這樣啊?
裴又寧一次又一次在心底吶喊,那不是我要說的話,可是嘴巴還是學不乖,老是說著違心之論。
她竟然笨的以為自己有點瞭解展鷹揚,事實上她一點都不懂他。泰國那夜仿如春夢,突然變得遙不可及。
"這個我可以帶走吧?"她拿著在泰國買的一條絲巾,那是展鷹揚買給她遮頸子上的吻痕。
"可以。"
"你看也不看一下,萬一我拿的是你家的古董,怎麼辦?"
"你要什麼都帶走,我不介意。"
"真大方。"她想問,若是她想帶走的是他,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但是看他毫不在乎的表情,她縱然有再多的勇氣,都提不起勁了。
"雖然老是被你欺壓,但是還是感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展鷹揚看她一眼,語帶嘲諷。
"我都要搬走了,你還想找我吵架啊?"她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
"這是在求和嗎?"
"笑話,我需要向你求和?真是愛說笑!"
"真不可愛的女人。"
漢克路過,低聲咕噥:"我看你也不怎麼可愛。"
"漢克——"展鷹揚低吼。
"我知道,我知道,馬上就閃。"漢克把一個小籃子遞給裴又寧,依依不捨的說:"這是我特地幫你做的搬家點心,記得有空回來吃我燒的菜,不然我每天煮菜都沒人欣賞捧場很可憐的。"
"我不是人嗎?"展鷹揚瞪著漢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裴又寧給了老漢克一個擁抱,"謝謝您,漢克叔叔,謝謝您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展鷹揚看著她,心底直犯嘀咕,真是不懂感恩的女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受誰照顧?
外面傳來喇叭聲,展鷹揚走到門口對著裴仲耕大吼,"叭什麼叭啊!就要走了,多等一下會死啊?"
"他每個人都看不順眼?"裴又寧挑著眉。
"那叫坐立不安導致的心神不寧。"漢克偷偷地笑著告訴她。
展鷹揚心神不寧?她瞠眼看著漢克,最後搖搖頭,她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她拎起簡單行李,越過展鷹揚走下門口階梯,真的要離開了,卻開始覺得每一步都走得好艱辛。
"我走了喔!"她希望展鷹揚可以及時叫住她。
展鷹揚輕哼了一聲,再丟給她"再見"二個字,就把門關上了。
"喂!"她對著門板,呆了半晌,遂之火氣上揚,"搞什麼啊?就算假裝一下也吝嗇?真是冷血動物。"
"寶貝妹,你還要蘑菇多久?"裴仲耕在車內等得有些不耐煩,"那傢伙本來就那個德行,別指望他改變了。"
是啊,展鷹揚本就是那個德行,她卻總是笨得以為,他會為她稍做改變。
冷冷清清,沒有輕脆的笑聲,沒有鬥嘴的吵鬧聲,偶爾只會傳來老漢克的炒菜聲,和打掃屋子的聲響。
展鷹揚躺在沙發上,感覺房子突然變得好大,從沒有過的空虛正快速的噬掉他原本不懂寂寞的心。現在,他突然想念起有人鬥嘴的日子,每天都過得好充實。
"腳抬高!"
他被動的把腳抬高,然後又被動的把腳放下,"漢克……"
"是。"
"你會不會覺得家裡很冷清?"
"會啊,你現在才發現嗎?"老漢克一臉期待的問:"你要把小寧子小姐接回來了嗎?"
"什麼小寧子?她又不是太監,你不要亂用中文。"
"有什麼關係,她長得嬌小,看起來像個小不點,你不是都那樣叫她的嗎?"
"我是問你會不會覺得家裡冷清,幹嘛提她?"
"我以為你要去接她回來。"要不是漢克老了,就是他腦袋不清楚,"她是暫住這裡,現在回自己的家,你別搞錯了。"
"可是她看起來比較喜歡這個家,不想搬到那個的家,你看不出來嗎?"
"是嗎?"她要搬家還和他吵架,分明就是看他不順眼,"我看不出采,她應該比較喜歡和她哥哥住在一起,至少她哥會讓著她。"
漢克笑說:"你也可以讓她一下啊!"
"省省吧,我讓著她,肯定要被她氣死。"但是,他沒說,和她吵架竟然會變成樂趣,現在沒了她,他全身提不起勁來。
也許漢克說對了,他應該去把裴又寧接回來,但是用什麼名目呢?他現在已經不是臨時監護人,裴仲耕肯定不會同意讓他把裴又寧帶回來,而且,帶回她之後,自己又會不會後悔呢?
想了很多,他左想不妥,右想也不對勁,只好繼續躺在沙發上對著天花板發愣,任腦袋一片空白。
老漢克突然出現,居高臨下看著他說:"晚餐我有做小姐的份,你去接她過來吃飯。"
"接她吃飯?"
"是啊,朋友請朋友吃飯,很正常,不是嗎?"
朋友請朋友吃飯?聽起來是不錯的建議,他拿起手機,"漢斯,去接裴小姐過來吃飯。"
"等等!"老漢克大叫。
"等什麼?"
"你有沒有誠意呢?"
"請她過來吃飯,不是你說的嗎?"
"我說的?"老漢克翻了一記白眼,受不了的說:"拜託你,如果你繼續這樣,裴小姐真要被人追走了。"
"誰敢追她,我先打斷他的腿。
"憑什麼?"老漢克反問。
展厄揚被問得一愣,遂之回道:"我是她的舊任監護人。"
老漢克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隨之一臉快哭的表情,"老闆,主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那就不要說了,去準備晚餐吧。"他繼續對話筒說:"漢斯,去接裴小姐過來吃飯,說是老漢克請她過來吃飯,別說是我的意思,懂了就快去!"
看他掛了電話,老漢克一路搖頭走進廚房,嘴上喃喃叨念,"真是無可救藥!真是無可救藥!"
無可救藥?他嗎?
裴又寧才剛抵達家不到兩個小時,漢斯就到了。
看見漢斯,裴又寧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展鷹揚,"漢斯,你老大叫你來的嗎?還是出什麼事情了?"
"不是,老大要我來接你過去吃飯,可是他又交代我,絕對要說是漢克叔的意思,所以我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意思,總之是要請裴小姐過去吃飯。"
她來不及開口,裴仲耕把她拉到後面,對漢斯說:"漢斯,你眼中只有你老大,沒我的存在了嗎?你知道這是誰的家嗎?"
"仲耕哥你好!"漢斯恭敬的行禮。
"你知道這是誰家嗎?"裴仲耕再度詢問。
"仲耕哥的家。"
"那你知道裴又寧是誰的妹妹嗎?"
"仲耕哥的妹妹。"漢斯繼續回答。
裴仲耕繼續說:"那我的家是不是我妹妹的家?"
明眼人看都知道裴仲耕在為難漢斯,她看不太下去,"哥,別為難漢斯,他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我要他回去答話啊!"裴仲耕看妹妹倒戈向人,有點吃味。
從妹妹說要來美國找展鷹揚開始,他就知道,那個愛跟前跟後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只是身為兄長仍然會放心不下,尤其對方是浪蕩成性的展鷹揚,他更無法放心。
當初,若不是因為有任務在身,裴仲耕不會把裴又寧交給展鷹揚照顧,他妹妹像株溫室的花,而展鷹揚正好相反,他像是四處為家的狼,他不認為展鷹揚會為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妹妹而定下心來,到最後,肯定是裴又寧傷心欲絕。
當他在雅典機場看見他們時,發現事情已經不對勁了,顯然展鷹揚一頭栽進去了,卻又不坦承自己的心,加上仲耕實在不願意去接觸像他們這一類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所以一回到美國,才會快速的整頓這個家,為的就是讓兩人保持點距離。
"漢斯,回去告訴暴鷹,裴又寧的家在這裡,我是她的哥哥,她的生活起居我會照顧,就算我照顧不了,也會找人照顧,不勞他費心了,代我感謝。"
"哥,幹嘛那樣說啊?"她不知道哥哥哪根筋不對勁,"你好像從雅典回來就怪怪的,沒事吧?"
"沒事,去整理你的東西,晚點我們去餐廳慶祝搬新家。"
"仲耕哥……"漢斯一臉為難。
"你還不走?"裴仲耕瞪了漢斯一眼。
裴又寧連忙把漢斯往外推,"你先回去,順便告訴你老大和漢克叔,我今天有點累不過去了。"
"那樣好嗎?"
"你這樣告訴你老大就好了,有事情我負責。"
"好吧。"漢斯無奈的離去。
裴仲耕滿意的摸摸她的頭,說:"等下我帶你出去吃飯。"
拂開哥哥手,她說:"哥,我剛說了,我有點累,哪都不去。"
丟下話,她一口氣奔到樓上,任憑哥哥在後頭叫喚,理都不理。
"又寧,你是不是在生哥哥的氣?"
"沒有。"她並不是存心要生氣,只是心底有點怨言罷了。
她不太懂,為什麼哥哥自希臘回來後會一直阻止她和展鷹揚在一起?
"我是為你好,在雷鷹集團出生人死,我所面對的,展鷹揚一樣必須面對,我是你的哥哥,不忍心看到你傷心欲絕,你遲早會明白哥的用心。"
落著淚,她無聲的吶喊,"我懂,哥,你說的我都懂,但是沒有展鷹揚,我的心會因此老去,這你懂嗎?"
她不敢問,只是無言,任由淚水沾濕衣襟,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