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白嫩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樹梢,臉上的專汪活像那不只是一棵樹,而且掉下來的也不是毛毛蟲而是鈔票似的。
她沒有柳沁兒美,身段也不如柳沁兒;她的反應特慢,思緒老是亂飛;她的注意力老是不集中;她完全沒有一個女人該有的樣子,常常大刺剌的就窩在他的辦公室皮椅上聽他說話聽到睡著;她老是想到一堆怪怪的、不知出自何處的名言……更別提老是漠視他的存在、罔顧他的規定,在上班時間悠哉的喝她的下午茶、看她的書,甚至蹺班去逛誠品,讓他老是找不到自己的秘書在哪裡!
但是……
為什麼此時自己卻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呢?
「啊!」她又發出一聲。
「嗯?」左曜臣有時候真的很佩服她胡思亂想的能力。經過這些年的磨鏈,他現在已經很能習慣這根木頭在「啊」完以後又說出一堆胡說八道的事來誑他。
「其實我不該這麼取笑你的!」
左曜臣想相信她,真的很想。
但是……她的頭髮、耳朵、眉毛、眼睛、鼻子、人中、嘴巴……到腳底的皮,上上下下沒一處顯現出她在反省。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道歉的誠意?」他哼了哼,表明了死都不信她。
又呆滯了好幾秒,向右宜才幽幽的開口,「真的不信嗎?其實我在你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左曜臣愣住了。
真……真的嗎?他不能否認自己的心裡悄悄的湧上了好多興奮又得意的泡泡……
她說……她說她在自己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耶……
看左曜臣因為她的讚美而露出得意驕傲的表情,她不禁想到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紀德曾說過的一句話:沒有什麼比男人在受到讚美時做出的表情更愚蠢的了。
「真……真的啊!」他白癡的搔搔頭。
輕巧的站起身,向右宜似乎不打算繼續「守株待蟲」了。「當然!」
「這……還好啦!我也在你身上學到很多啊,」
「但絕對不會有我在你身上學到的多!你教我的東西比我教你的東西多太多了!」
向右宜認真而嚴肅的望著他。
她低頭彎腰揉揉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
「哈哈哈哈哈……這是我的榮幸!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儘管來問我!」左曜臣被甜湯灌到暈得發下豪語。
「聽過一句話嗎?!」她突如其來的直起身子,露出燦爛純善的微笑。「默德的。」
「什麼話?」左曜臣天真的眨眼反問。
「聰明的人在笨蛋身上學到的東西,比笨蛋從聰明的人身上學到的東西還要多很多。」
不待他反應過來,向右宜狂笑的拔腿就跑。
「聰明的人在笨蛋身上學到的東西……比笨蛋從聰明的人身上學到的……」他喃喃地咀嚼這句話。「向右宜——」
一記仰天長嘯劃破天際與夜的寧靜。
晚風沁涼,花雨翩翩,一切是那麼樣的美好而浪漫。
當然,如果可以忽略殺豬般的吼聲和追殺的身影的話,的確是很美好而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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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線的鈴聲響起,左曜臣微微皺了下眉頭,木頭知道他現在正在研擬下個年度的重要決策,不喜歡別人打擾才對的啊。
「喂!」他的口氣很沖。
「辣椒,二線。」
向右宜自己也忙得一塌糊塗,對這通電話也是抱持著不歡迎的態度,不過想想,辣椒先生最近不是對柳沁兒大獻慇勤嗎?那為人下屬的她最好乖乖的把電話接進去。
「木頭!你剛開始跟我一起工作的時候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在、這、個、時、候、把、電、話、接、進、來——」左曜臣火大的對著話筒吼。*
皺了皺眉,向右宜想告訴他這通電話是誰撥的,「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媽打來的也一樣!」他凶巴巴的狂叫。
他最討厭做重要工作的時候被打斷了!
「不是你媽打的,可是……」是柳沁兒打的啊……
向右宜還來不及說話,就又被左曜臣打斷了。「你木頭啊你!我媽打來的不接,更別提其他人了,知不知道?!」
深深的吸了口氣,向右宜很努力的平息怒火。「你聽我說……」
「我什麼都不要聽,你跟著我工作這麼久了會不知道我的性子嗎?啊?你最近到底怎麼了?跟盛衍談戀愛談昏頭啦?!」
左曜臣老早就聽到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傳言盛氏集團的小公子盛衍追向右宜追得如火如荼。
「我?!」去你的!你才追女人追到昏頭了!向右宜不雅的在心裡暗罵。
「沒什麼好我的!木頭,你要怎麼跟那個盛家小公子亂搞我不管你,不過在工作上的事情,你最好眼睛給我放亮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什麼紕漏了……」
左曜臣發洩怒氣似的吼叫還沒有結束,就被她難得火大的聲音給打斷了。
「去你的擔擔面!我才沒有談戀愛談昏頭了。我告訴你,這通電話是你那個又美、又艷、身材又前凸後翹的女朋友打來的,然後又不停的說她有急事一定要跟你說到話,而某個宇宙超級無敵大白癡曾經告訴過我他好愛好愛那個女人,所以我才破天荒的在你工作的時候把電話接進去!」
她難得失控的吼聲讓習慣對別人大吼的左曜臣有一點點的……愧疚。
「呃……那個……木頭……」
「你女朋友在二線,接不接是你自己的事!」
喀的一聲,向右宜難得有個性的掛了他電話。
呆愣愣的看著電話,左曜臣不敢置信那個木頭一般沒什麼脾氣、反應慢又說話語調老是平靜無波的女人竟然會……掛他電話?!
看著二線的紅燈一直閃著,左曜臣雖然有點不想接,但還是認命的接起電話。
「喂,沁兒嗎?」
「嗯。」等了很久的柳沁兒並沒有表示她的不悅,〔在忙嗎?」
「還好,怎麼了?聽我秘書說你有急事?」左曜臣一想到剛才跟木頭的「爭吵」,就突然覺得好累。他伸手揉揉自己發疼的眉心。
「嗯,今晚七點陽明山的K.S俱樂部有一個化裝舞會,很多政經大商都會到,我想去聽聽他們對最近股市的意見。」柳沁兒清楚自己如果用這種語氣說話,左曜臣不會拒絕。
基本上,只要她用微帶命令的口吻請任何人做任何事,通常是不會被拒絕的。
「是嗎?在陽明山啊……那我六點去接你好嗎?」
經過這幾天的晚餐約會,左曜臣已經很能習慣她這種提出邀約的方式了。
「好,六點見。」
柳沁兒輕輕隔著電話線路印下一記吻,這一向是她對身旁男人獎勵的辦法。
「對了,沁兒。」左曜臣的聲音微揚,像是對什麼有了點興趣。
「什麼事?」她的聲音和以往一樣,冷清好聽,不高不低。
「你想扮演什麼角色?」
他很期待自己美艷的女伴所扮演的角色,這樣不只可以賞心悅目,還可以和她搭配。
「曜臣,扮什麼不是我去那場舞會的重點,成熟點好嗎?」柳沁兒歎口氣,很是無奈的說。
在柳沁兒心目中左曜臣是個非常好的男友候選人,只要他不要常常提出奇怪邀約的話,她倒是很喜歡他的體貼、溫柔和對她的……討好。
原本想反駁的左曜臣在張口之後又悻悻然的閉上,他不希望反駁柳沁兒的話讓她對自己的印象變得不好,雖然他清楚自己對與她交往這件事起了深深的遲疑,不過他還是不想讓她對自己有任何一點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