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裡?」不安地問著駕駛座上的山口嘗君,臉色有些慌張。
「你說呢?」
紀香緹因他的故弄玄虛,而顯得惶惶不安,「我要回家!我哪兒都不要去!」
「如果你不能從源頭找起,你怎麼也回不了家。」山口嘗君無視她的掙扎,堅持只有回到當初讓她受創的日本海,才能重拾記憶。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懂!」海風的鹹味越來越重,不踏實的感覺伴著濃厚的恐懼感,越加襲向她的心頭。
「到了海邊,你就會明白。」他還是一意孤行。
也許是他個人自私的……理由吧。他不要她記不起他是誰!
尤其那個一直隱沒在角落窺視紀香緹的男子出現後,他更不容得她記不起自己是誰!最讓他生氣的是,她竟為那人掩飾身份而不惜說謊。
那個男人為何能在她中心佔有那麼大的份量,難道……他們二人早已熟識?
不可能!如果熟識,何必來這麼一招認親記呢?如果不相識,那香緹為何百般袒護他?
「不!我不要去海邊。」紀香緹淚水倏地盈滿嗔怒的臉畔。
「你一定得去!」山口嘗君不顧一切地加足馬力直往海邊駛去。
「求你——」她的淚怎麼也克制不住,狂奔而下,濡濕了她的臉頰、頸項。
「不許哭!吞回你的淚!它無法更動我所決定的事。」山口嘗君手勁兒蠻如鐵鉗緊握著方向盤,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一路駛向目的地。
「我怕,山口——」濁啞的聲音終於劃開一直壓在心田的隱憂。
「你怕什麼!」他步步逼近。
「我……我怕……」哽咽依舊難擋。
「說!」他知道只有逼她面對恐懼之事,才能化開她心頭最不願開啟的扉門。
「我……你……你不要這麼凶嘛。」紀香緹登時宛如一個尋求慰藉的幼童,力圖迴避問題,以求安全。
口山嘗老一時語塞又心疼,但仍狠下心繼續往目標前進,「說,你為什麼怕?」
「我……我就是怕。」曲折恐懼的心,似乎找到躲避的盾牌。
「怕什麼?因為以前被逼學游泳?還是嗆過水?」他故意引導她回到主題。
「被逼游泳?嗆水?」黑亮眼瞳頓時轉為迷茫。
「既然沒有,那又有什麼好怕的?」山口嘗君終於將車子駛進最靠近海岸的地方,「下車吧。」
「下車?你……打算做什麼?」薄霧般的珠淚似乎又準備重返晶瞳。
「帶你來看一看日本最美的海景。」他走出駕駛座,利落地來到紀香緹的座前一把拉開車門,不待她出言反抗就將她給「拉一下車。
「你要做什麼?放手!」紀香緹彷彿在做著最後的防衛,閃亮雙眸似帶著刀削的冰冷,向他提出最深的警告。
山口嘗君暗自欣慰。這才是紀香緹!一個有能力反抗的人!
「我要你和我一起下海游泳。」
「你瘋了!這種天氣不把人凍死,也會因重感冒而兩星期下不了床。」紀香緹脫口而出地咒道,儼然回到那個未曾失去記憶前,言辭犀利、頭腦清晰的女孩。
「早在兩個星期前我也曾這麼說過,偏偏就是有個女人還不要命的往下跳。」
「你話中有話。」她感到一股刺人的奇光,從山口嘗君那張陰美到不似實體的臉孔透出,令她再一次感到胸口僅有的氣,全為他所攫獲而不能呼吸。
「我帶了兩套潛水設備,走吧。」他已經從後車廂內取出兩套潛水衣。
「不——」她開始往後退,嬌顏沉凝到深海的最底色。
「逃,解決不了問題。」他平靜的眼卻閃爍出堅實不移的信念。
「你沒有權利勉強一個人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紀香緹的頭腦似乎在此時清朗了許多,全身脊肌也在瞬間繃緊。
她再一次為自己的反應,與本能的反射動作,感到好奇不已。
她……到底來自何處?
山口嘗君已讀出她渾身的機敏,卻不容他決定的事有任何改變,他敏捷如豹地飛近她身邊,冷不防地將紀香緹往自己的胸口一帶,「我想做的事,沒有達不成的。」
紀香緹幾乎有幾秒的怔忡……
這眼神她曾見過?!
在水藍色的波光中,她的記憶似乎回到八年前一次淺海的潛水經歷……
那個像尾藍鯨般孤傲不群的男子,他強硬地塞了一條帶有墜飾的鏈子給自己,彷彿宣告他從不欠人情的堅決。
老天,是他嗎?
不,不,不可能。
片片段段的記憶,自腦中掠過,紀香緹本能地搖著頭,口中也開始囈語,「不,不——」
「下去吧,魚美人。」他不經意地喚著她的美名。一雙手冷硬地鉗制她與自己一起下海。
魚美人?
這三個字震得紀香緹的思緒如加快撥放的紀錄影片,從八年前的淺海,躍至一幢豪華卻充滿書香的宅第,裡面有對中年夫妻,身邊伴有五個亮眼奪目的年輕男女,共同舉著水晶杯笑盈盈地向她致意:
敬我們的魚美人……
「啊!」頓時,紀香緹頭痛欲裂,使勁兒地扭動身子企圖逃離這一切。
他們……究竟是誰?為何喚自己為「魚美人」?
恐懼像水草絆著急於逃開的心靈,她使出渾身最大的力道,試圖從自嘗君手中翻出,怎知越是掙扎,他鉗制得越緊。
「只有下海,才能找到你要的,答案。」他一如千古不化的頑石,固執不變。
「不,我不要什麼答案,放開我!放開我!」紀香緹激烈的反擊,偏偏只能任哀嚀逸出芳唇。
「和我下去!」山口嘗君不改初衷,鉗制的手沒有半點鬆懈。
「不——」她激烈反彈,淚早巳化作雨花,沾滿淨白的臉龐,說不出的恐懼像條緊扣咽喉的綾巾,緊緊地縛住她的粉頸,一口氣換不上來似的,她突如繃斷主控弦絲的布偶,在他懷中暈厥了過去!
意外的,幾經猛扯,自她的胸口悄悄滑出一條銀亮的鏈子,下方還繫著一枚黑膽石的墜飾。
山口嘗君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那枚鏈飾,一雙蠱惑人心的雙瞳漆黑如子夜。
八年了!她還戴著他「送」她的「禮物」,甚至……不離身!
他該慶幸她還戴著它,否則上次他是無法從浩瀚的日本海中找到她,甚至從深海中將她搶救回來!
這枚黑膽石墜子其實是一枚電子通訊器,當初將它送給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償還他曾欠她的一分恩情!畢竟那日是她從那兩個歹徒手中救下他的!
只是,她為何一直戴著它?
以璀璨王朝的財力,她要什麼珠寶沒有?為何單單戴著它?
不可否認,對於她這麼做,他的確有幾分欣喜
是妥協,也是心疼,黑幽的瞳子終於回到懷中的容顏之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彎下身子將紀香緹一攬上手,大步邁向車門。
天色漸晚,鬼魅般的風呼嘯破空,捲起千尺巨浪,天邊的第一顆星已隱約浮現。
也許,他該換一種方式讓她重新面對自己!
★★★
夕陽總似上蒼遲贈的賀禮,紫霧滿綻後便迫不及待轉沉,夜幕則悄悄掩下。
紀香緹整整昏睡了一天,這才心甘情願地甦醒
明眸初展的剎那,觸目所及又是一間令自己再次驚訝的臥房。
這四方工整的空間,像脫離現實、浮游在夢中世界一般,雪白的壁面染映著乳白、淡粉的梅花,枝栩交疊彷彿透著撲鼻香,矮桌上有數枝與山口嘗君家中臥台上相同的白色小花,隱隱逸著幽香。
她下意識地低首一探,身上又是一件雪白的和服便衣,但可以看出它的手工之細,不亞於正式的外出服,質料之柔直媲絲緞,可見主人費心之處。
是他嗎?
紀香緹再次憶及那抹頎長俊美的身影……
「咕嚕……」她的胃腹忽然大作響聲。
紀香緹霎時被自己的肚皮給逗笑了,利落的翻開身上的褥被,才一起身便看見床榻右側的古式屏風上,掛了一件淨白和服,上方還繡了數朵梅花綻顏枝頭的圖案,腰間更有一條纓玉綵帶斜系珍珠墜飾,簡單卻落落大方。
她幾乎是被催眠地執起衣裳,往身上一套,幾番打理後,站在半圓造型的花鏡前,仔細端詳。
這是她嗎?紀香緹登時為自己綺美的造型所惑,不自覺地在花鏡前擺手弄姿了起來……
叩!叩!」輕輕的敲門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紀香緹倏地機警地嚴陣以待,「什麼人?」
「小姐,您醒了嗎?」門外意外傳來中氣十足的男聲。
「是的,請問您是?」紀香緹已走近和室門邊。
「我是人少爺這所梅園別院的管事,你可以叫我老頑童或是老管事,不過,我比較喜歡你叫我老頑童。」輕鬆的調笑,全然沒有日本人的拘謹。
紀香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日本,否則日本老一輩的男人哪有這麼「古錐」的?!
夾著好奇的紀香緹緩緩將木門拉開,迎面別見的是一名身材五短的小老頭,一臉山羊鬍;兩撮雪白長眉旁的是雙炯亮有神的圓眼,鼻樑下的法令紋深且長,足兒此人是個掌權之人。
那麼,能夠讓這麼一個精練卻年高望重之輩「伺候」的人,想來絕對有過人之處。
「你家少爺貴姓?」她極有興趣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不知道我家少爺是誰?」老頑童玩味十足地打探著這個少爺首次帶入梅園的女人。果然是人中鳳,美若謫仙,難怪,難怪!
「我該認識他嗎?」紀香緹試圖從這滿園花海中,找尋已經浮出答案的人影,卻怎麼也眺不見那偉岸雋傑的身形。
「有意思!」老頑童繼續把玩著白中帶灰的長鬚,「大少爺從來不帶女人到他的別院,更別說送女人和服了,你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個,卻說——我該認識他嗎?妙!妙!」
「老頑童——」空氣突然劃來一道冷氣。
「大少爺?!」老頑童驚訝之餘還不忘擺出「懼主」的神情,明眼人一瞧便知他哪是真的害怕,這麼做不過是給「主人」一點面子罷了。
頓時,紀香緹噗哧地笑了,「他就是你家的大少爺?」
「很凶的。」老頑童忽而出言不遜,卻又加了一句,「不過,也是最好的主子。」
「恭維,對我起不了作用,也別妄想這個月我會給你加薪。」男子儘管嗓音雋冷,服波卻乍現縱容的寵信。
「命苦啊。」老頑童知道自己該退場了,飛快的速度有如千里駒。
山口嘗君搖搖頭,這才轉過臉面對紀香緹,「醒了?」
「嗯。」如雪蓮綻放的笑靨,這會兒在彼此關注的眼神中淺斂。
「對了,手伸出來。」山口嘗君含笑說道。
紀香緹突然為他這句沒來由的話怔住了,「伸手?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了,只管把手伸出來。」他仍舊不解釋。
紀香緹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麼,還是伸出手來。
山口嘗君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條以奶白珍珠點綴而成的手鏈,輕輕拉過她的手,為她戴在手腕上。
「這是……」好熟悉的手鏈……似乎在哪兒看過!
山口嘗君緊張地看著她,「這是什麼?」
紀香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有人從一個女人的手腕上,硬搶過一條相似的手鏈,然後……畫面倏地不見了。
「沒什麼,好漂亮的手鏈。」她挫敗地搖了搖頭。
「是嘛……」山口嘗君有些失望。
「送我的嗎?」香緹忍不住心中喜悅的問道。
「嗯。這本來就是你的——」山口嘗君仍不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我的?」她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山口嘗君只能輕喟。
看來,她真的對這條手鏈一點印象都沒有。「沒事。你喜歡嗎?」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開心的笑了。她真的很喜歡這條手鏈,而且對它還有種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它與她之間有著很深的聯繫。
「好了,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到東京市郊的古門寺走走?」山口嘗君的心口還是隱隱地失落,但卻不想強迫她面對。
「你……你……說什麼?」對於這個意外的邀請,她反而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的邀請只有一次。」山口嘗君迫人的氣勢再現。
紀香緹雙頰染著未退的酡紅,勾起嘴角不語。
心燈突地被點燃,終於對眼下這俊美絕塵的男子有了較深的瞭解——
他總是以驅離的態度保護自己;以高傲絕冷的性格鞏固城池;更以淡漠的方式使其不受外力的影響。
這就是她所認識的山口嘗君!
紀香緹因這個發現,那張脫塵的容顏更添媚態。
去,早在不言中。
★★★
古門寺離東京不遠,環繞在秋花與旅店之中,卻有著悄然寧靜的氣息。
山口嘗君與紀香緹並肩一起走進寺門,冷風不時從樹影花叢間吹來,一路行去幽合遍身,似乎是有人刻意讓這座寺宇淒迷暗玄,就在紀香緹為眼前這種詭異的氣氛所惑時,不遠處忽然放射出熊熊火焰,她疾疾地向火焰中心走去,登時迷眩了。
眼前所見是一座為藝術表演而臨時搭建的野台,舞台兩側正焚燃著烈焰般的篝火,中心還有一名絕美的女伶手執青絲喜不自勝;而舞台的陰暗處則投射出一名威武嚇人的男子,神情變化莫測、似有算計,又似心有矛盾,奇怪的組合與表情,讓紀香緹輕蹙眉心。
「他是廈君。」山口嘗君平靜地解釋。
他帶她來原本只是想讓她見識一下日本的「薪能」——日本的野台戲之一,誰知今夜的戲碼演得竟是……
他不喜歡這齣戲,它只會讓男人「自責」。
「誰是廩君?」紀香緹靚美的雙瞳來回在舞台與他的眸澤中梭巡。
一絲不知哪兒湧上的揪心柔情,緊緊揪住山口嘗君,他只能幽幽淺歎,面對自己最不喜歡的話題。
「在日本,有三件事是人們引以自豪的,就是書道、舞踴、花道世界,而現在你看到的野台劇,稱之為薪能。而今夜的戲碼正是鹽神出閣。」他下意識地擠出縱深的眉紋心。
「你不喜歡這劇,那為什麼還帶我來?」紀香緹敏銳地察覺到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山口嘗君對她的質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逕自說著舞台上進行到一半的劇情。
「五月初一是鹽神出閣的六日子,傳說鹽水女神驚見巴國王族的領袖庫君氣蓋山河,也就是台上那個威儀顯人的男子,因而為之心旌揚動,不惜將鹽場獻給他,並連著七天七夜下榻廩君住處憩息,只為了與他恩愛綿長。
誰知道,這位眾人崇敬的英雄野心勃勃,不肯久居鹽場,於是派人贈青絲予鹽水女神,並告知青色細絲乃他倆信物,務必隨身攜帶、長相左右。
收到訂情禮的鹽神喜不自勝,旋即將它繫在身上,片刻不敢取下,可是,偏偏天不從人願……」山口嘗君忽然收口,迎向舞台中心,只見廩君手持弓箭瞄準鹽水女神……
他的眉心蹙得更深了。
紀香緹陡然明白了,嘶啞地問,「他……射死她了?!」
天啊!這是多麼諷刺的單向付出。
「翌日清晨,當鹽水女神翩然耀於鹽水之上,廩君足踏尖石使朝青絲所在之處,一箭射去——」他幽幽續道。
台一的廩君也依言而行,剎那間,鹽神花容盡失,身若殘斷柳枝向舞台一旁倒去……
痛,亦猶如一支針猛地刺入紀香緹的心口。
山口嘗老似乎明白女人對這劇不勝欷獻的心態,一手將她扳回寺院的來處,「這不過是場戲,不必太投入。」
紀香緹對於他的冷漠登時有些不滿,這就是男人,總在引起女人內心最深切的情愛與感動後冷言輕嘲。
她賭氣地甩了甩被他輕觸過的肩頭,「曲終人散,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反倒笑了。
女人就是這樣,敏感、多疑,如果再有「外力」介入,男人一下子就成為萬人所指的薄情寡義之輩。
「是該回去了,否則有人的嘴會因嘟得老高而抽筋。」面對窒人的張力,幽默也許是最好的調節劑。
「山口——」她打算抗議,忽然眼前閃過一抹異常的刺眼光芒,旋即推開身邊的山口嘗君,低聲警告,「小心!」
就在同時,他倆均聽見飛鏢劃過耳邊的風聲及對方的怒嚎,「糟了,沒射中那該死的山口賀夫!」一溜煙地便混入散場的人群中。
「你先回去。」山口嘗君扶起為了救他而趴在他身上的紀香緹,神情嚴肅地向急忙奔至的老頑童命令道,「護送紀小姐先回別院。」
「是!」老頑童也斂去平日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少見的深沉與機警。
「讓我幫你忙。」她喊住急於離去的山口嘗君。她就是知道自己絕非荏弱的平凡女了,直覺地相信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回去!」他不耐煩地怒吼,全然將她的關心擲回臉上。
受挫、委屈立時竄至紀香緹的心頭,但她這次沒有淚眼婆娑,也沒有出口反擊,只是任晶亮而冷銳的大眼,瞪視著飛身離開的背影,某種不容更改的信念似乎正在醞釀……
「小丫頭,走吧。」老頑童催促著,雙眼仔細察看四周可能潛藏的危機。
紀香緹一語不發,極其配合地與老頑童往寺外走去,卻在拐角處她突然彎下身子?,痛苦地哀嚎。
「丫頭,你怎麼了?」老頑童忙著低下身子。
突地,紀香緹搖起手中的銀墜,一種香氣上止即散開,「老頑童,得罪了。你只會昏睡半小時,待會兒,我再來救你。」
話一說完,老頑童就沉沉昏睡而去。她安置好他,使朝山口嘗君消失的黑暗中飛奔而去。
其實,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頸子上的銀鏈墜飾中,放了一種可以臨時救急的迷藥,只是在偶然間得知它的奧秘。如今,面對接二連三的怪事,讓她對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本來,只想躲在自的背後,靜享和他獨處的時光,可是……她不能再逃避現實了!
如果,她真想在他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那麼,弄清自己是誰,就是當務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