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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的海妻 七 心繫哪得分明語 作者:雷恩那
    鳳善棠神色陰沉,按住她的肩,將她推開一小段距離,玄目底處生成兩團風暴,如夏季水龍卷,直勾勾對住她來。

    雙肩被他抓得好緊,霍玄女吸吸鼻子,用手背擦掉流至顎下的淚,有些兒侷促不安地牽動唇瓣——

    「……好奇怪,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掉淚……」她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

    「看著我。」鳳善棠陡地命令。

    她輕輕一震,掙扎了會兒,終是抬起眼睫。

    「所以,對你而言,這根本不具任何意義?」他問得咬牙切齒,眉眼間顯得野蠻。

    霍玄女迷惑地凝著。

    他額上青筋淡現,猛地晃了下她的雙肩。「為什麼甘心把身子給我?」

    他承認,剛開始確實誘惑了她,但,倘若她心中對他無絲毫感覺,怎可能安馴地待下?她那對時而冰清、時而蒙美的眼,在在透出外柔內剛的性情——非她所願,抵死不從。

    「為什麼?」心臟劇跳,他壓抑著,抓著她的肩又晃。

    聞言,雪容暈染兩朵紅,迅速擴散開來。

    為什麼……霍玄女亦自問,答案已顯而易見了,只因為他是他。

    受他吸引,為他傾倒,讓他悄駐心中,即便如此,那也是她獨自一個的事,又與誰何干?她朱唇掀啟,蠕了蠕,試了幾回才擠出聲來——

    「……或者是時候到了,所以就想找個人試試……那樣的事。」冰嗓平板,卻無法克制持續漫開的紅潮。

    說的什麼鬼話?!

    「找個人試試?!你、你你——」鳳善棠炯目凌厲,結實胸膛高低劇動著,連臂膀上也浮出血筋。猛地,他暴吼,「找個人試試?!」

    耳鼓差些被震破,霍玄女心一顫,仍鼓勇地道:「你抓痛我了,你、你放開。」

    鳳善棠末理會她的要求,反將她拉近,瞬也不瞬地望進她的眼,粗聲問道:「孩子呢?你想找個人試試,要是試出孩子來,你想過嗎?」

    霍玄女不禁輕喘。「會、會嗎……」

    「為何不會?」見她驚愕模樣,他竟感到微微報復的快感,目光陡沉。「這幾日,你試過可不只一次,哪一回不是盡興盡歡?機會很大,不是嗎?」

    她週身發燙,血液在體內沸騰著。不否認在他懷抱中,與他共享的那些合歡銷魂,這男人既是她所選,結果如何,也無悔無怨。

    咬了咬唇,她吐氣如蘭地道——

    「那當真好……我喜歡孩子。女子年歲若大,就不好孕育胎兒,我已是個老姑娘了,很是時候替自個兒生個孩子,不管是女娃兒或是男孩子,我都會好好疼他、教他,等他再大些,也讓他跟著連環島上那些經驗豐富的好手出海,開開眼界。」

    「我鳳善棠的骨血用不著連環島的眾家好手來教!」他克制不住地咆哮,被惱得氣血翻騰,眼前一片紅霧,幾要瞧不清她。

    霍玄女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瞅著他鐵青的峻容,忽地低語:「原來你姓鳳嗎?」

    是了,她連他姓啥名啥也全然不知,對他的底細和行事亦不曾過問,她當真毫不在意?如同她所說,僅僅是時候到了,想找個人試試,而他好巧不巧地送上門來,她便順勢要了他這個人?

    頭暈。鳳善棠越思越嘔。

    現下張口若吐出一攤血來,他半點也不覺驚異,這比霜雪還清冷的姑娘偏有這般本事,隨手兩下,整得他險些血脈逆沖、走火入魔。

    磨磨牙,他怒吐:「我不姓鳳,難道還姓狼、姓鬼嗎?!」

    對他的壞脾氣感到莫可奈何,霍玄女搖了搖頭,啞喃——

    「……你、你一直沒提。」

    「你不也一直沒問?!」他眉峰皺得厲害,見她眉心也輕擰起來,似在忍痛,心陡然狠扯,忙鬆弛了兩掌的力道。

    真個放了她不甘心,掐碎她又捨不得。

    想想,他這些年在海上來去縱橫,聲名大噪卻也惡名昭彰,果然變得如狼似鬼,以為心練得夠狠、夠硬,偏遇上這姑娘,比他還狠、還絕,要命的是,她一腳踩在他罩門上,讓他發瘋似的,怎麼也瀟灑不起來。

    「我要你聽好。」他又晃動她的巧肩,望人她的眼,「我姓鳳,鳳善棠,善惡的善,海棠的棠。記住了嗎?」

    一時間,霍玄女教男人的認真和嚴肅所眩惑,下意識頷首。

    「喊我名字。」他半命令著,夾進一絲急躁。

    他深邃玄目迷惑了她,彷彿中了迷魂大法,霍玄女朱唇跟著輕蠕,「……善、善棠……」

    「再喚。」陰沉的神態終是稍稍見晴。

    「善棠……」

    他點點頭,視線仍緊盯著,問:「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霍玄女雪顏微偏,好半晌不說話。

    剛散去的陰鬱又無聲地回游,糾結在鳳善棠眉間。「你肯定有想弄明白的事,只要問出,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己不在乎是否有懇求她垂憐的意味。

    終於,見她潤澤雙唇,輕掀——

    「那日,馬車裡那幾個昏迷的小姑娘,還有被囚在東雲寺密室裡的那些個,你全做了安排,把她們送回親人身邊了嗎?」

    火一把燒了上來,瞬時,把他五臟六腑全給炙得熟透。

    又是那些小姑娘?!她心心唸唸的,永遠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在她心裡,連塊小小角落也不肯給嗎?!

    他胸口窒得難受,每下的呼吸吐納都撩起一縷火氣,極不甘心。陡然間,他腦門劇痛,忽地爍光閃過——

    原來,他才是她所謂的「不相干的人」嗎?!

    正因無干,便也懶得費心思兜轉了,是嗎?!

    「那些小姑娘好得很、好得不得了、好得不能再好。」驀地,他放開她,峻臉微側,竟低低啞笑,邊笑邊道。

    霍玄女因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扯緊心臟,那笑聲再次似有若無地混進自厭的情緒,是沮喪而氣惱的,牽動著她最細微的感情。

    肩頭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熱麻熱麻的,瞅著他陰鬱的側臉,她悄聲一歎,忍不住伸出柔荑覆在他的大掌上。

    「你怎麼——」話尚未問盡,便見他雙目銳利一抬,霍玄女陡地噤聲。

    他那兩道凌目迅速掃向門外,又掠向屋頂,大掌立時將她反握,推進床榻最邊角。「躲好。」他沉聲命令。

    「善棠?」她小臉自然地流露出憂色。

    她喚著他的嗓音著實好聽,鳳善棠心一動,湊唇親吻了她,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撇開,深刻地望了她一眼。

    「別出來。」他再次命令,隨即拉下兩邊床幃,將她擋在裡頭。

    霍玄女一顆心提到嗓眼,感受到週遭氣流的緊繃,她七手八腳地爬向榻邊,卻聽見鳳善棠朗聲道——

    「是哪一條道上的好朋友?既已到來,何不現身相見?」

    他話剛落,只聽得頂上轟隆一響,屋瓦碎裂了一地,緊接著是兩、三道腳步飛墜的落地聲。

    來人話也不回,喝聲立起,聽那疾速交移的步伐和兵器相交的激烈聲響,應是幾人聯手攻他一個。

    霍玄女怎可能捺著性子窩在原處,她從來就不是個會按著旁人指示乖乖動作的姑娘。深吸了口氣,她小心翼翼將床幃扯開一道縫望去——

    三道身影忽高忽低地掄刀圍攻,將鳳善棠密密困在榻前,封住他前方與左右兩側。對方的輕身功夫練得相當不錯,卻還擠不進絕世高手之列,狠的是他們分成上中下三路齊發,默契精極,配合得天衣無縫,瞬間威力暴升。

    鳳善棠徒手應戰,身形一沉,以不變應萬變,任由三抹伏低竄高的相似身影在他面前交攻騰躍。

    只要專攻一個,去掉三方里的其中一方,餘下兩個勢力大減,要全數生擒易如反掌。他心中已有計較,虎掌在刀刀間試探幾回,想誘出最弱的那一環。

    便在此際,他往前大踏,故意賣出後背空虛。

    一人乖乖上勾,卻在貼近他背部時步形莫名一亂,那人驚喘,揚聲大喊——

    「他背上生了眼睛,是大姑娘的眼睛啦!」

    「嗄?!」

    「什麼?!」

    竟是姑娘家的聲音?!鳳善棠亦是一怔,但臨場對敵,招式皆憑瞬間反應,他身軀已然凌起,避開底下左右兩邊同時而來的掃堂腿,在足尖落地前,他鐵臂陡伸,格開當頭砍來的刀鋒。

    他上身一側,右腿順勢突襲,正中右方那人的肚腹,將那道身影飛踢至牆角。

    隨即,他虎掌陡變鷹爪,暴喝一聲,猛地擒抓位在左側那人的腕部,拉住對方持刀的手,發狠地砍向中間那人的肩頭。

    「住手!」清脆嚷聲震得房中殺氣騰騰的四人陡然一定。

    「別傷害她們!」此時,床幃大大揚起,纖細身影衝將出來,硬生生擠入四人之間。

    霍玄女半跪在地,藕臂平舉地擋在中間那人面前,那把刀離她肩頸僅差毫釐,若非及時收手,她整條臂膀說不准已連肩卸下。

    鳳善棠嚇出滿額、滿背的冷汗,怒焰暴竄地死瞪住她,張口狂吼——

    「你該死的發什麼瘋?!」他直接奪刀,一手甩開對方手腕,一臂狂擲,「咚」地震響,刀鋒已深深嵌進牆裡。

    「我、我——」霍玄女胸口起伏,小臉清白得透明,她頸膚甚至能感受到那刀鋒之銳利,雖未見血,卻隱約泛開疼意。

    「大姑娘!」身上分別掛綵的三人異口同聲地喊著,見男人怒不可遏的黑臉,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才甘心似的,三人咬著牙,又紛紛要擠到前頭維護她。

    「你們都別動。」霍玄女微顫的冰音一出,三抹身影頓了頓。

    三人身形雖凝,但那六道眸光心不甘、情不願地相互望了望,最後毫不掩飾敵意,充滿戒備地投向那發怒的男人。

    這一方,鳳善棠定眼瞥去,才發覺圍攻他的三人容貌與身長竟是一模一樣,年歲約在十五、六歲,生得濃眉大眼,雖是小姑娘家,卻束髮勁裝,作男子打扮。

    見情勢緩和下來,霍玄女喘息漸輕,放下了手臂,對著他解釋:「她們是沙家的三胞胎姊妹,是連環島的人,你別傷她們。」

    鳳善棠抿住薄唇未語,三姊妹的老大已不滿地嚷嚷——

    「大姑娘,他是惡人,他把你囚在這兒,害得大夥兒為了尋你下落,急得頭髮都跟你一樣白啦!」哇啊∼∼這惡人還踹她肚腹,把她踢去撞牆,自出連環島以來,沙家三姝還沒像今兒個這麼窩囊!

    沙家老二跟著接話——

    「大姑娘,那日大夥兒左等右等,偏等不到你的信號,後來上岸察看,才知東雲寺失火,雖下著雨,但那把火燒得好旺,幾里外便能瞧見火光,可就沒你的消息,大夥兒急死了。」她邊說邊揉著手腕,適才教那鷹爪一扣,都掐出指印了,好痛啊∼∼

    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沙家老么眨了眨靈活大眼,初生之犢不畏虎地揚起沾了灰的下巴,直瞪著鳳善棠,道——

    「大夥兒怕你出啥兒意外,便分頭打探,老大、老二和咱兒就循著印在山道泥濘上的車輪子和幾個馬蹄印子一路追蹤,埋伏了三天,才給咱們尋到這兒來的。大姑娘,他竟然吼你、欺負你,咱兒揍他替你出氣!」

    小姑娘口中的「欺負」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含隱喻,但聽進霍玄女耳中,又見鳳善棠正瞬也不瞬地注視著自己,她不禁心虛地紅了霜頰。

    「我沒事,你們別——」她話突然梗在喉間,雙眸瞠得圓大。

    危險!

    鳳善棠立時反應,銳目陡利,耳中已聞「颼颼」兩響,那暗器由離自己最近的沙老二所發出,從側邊迴旋而至。

    太快了!兩道弧形激光一前一後逼來。

    霍玄女頸項彷彿被緊緊掐住,如何也喊不出聲,她腦中一片空白,動作全賴直覺,身子倏地跳起朝他疾撲。

    「大姑娘?!」沙家三姝驚聲大叫。

    鳳善棠更是駭然,她以身相護撲進他懷裡,藕臂環住他的頸,他下意識擁住那柔軟身軀,心弦大動,怎捨得她為他犯險?

    千鈞一髮之際,他攬緊她的纖腰敏捷旋身,堪堪避過第一道銀弧的攻擊,隨即,他右肩微傾,將懷裡的人兒壓低,同一時分,他長腿反踢,將後至的那道銀芒反踹回去。

    只聞凌厲一響,那暗器倒飛而出,亦嵌入牆中,與他適才擲出的刀並排,待瞧清,竟是形狀與回鏢相似的袖箭。

    「老二,你發啥兒瘋?!瞧你幹的好事!」

    「大姑娘明明叫大夥兒都別動,你動了,還使出偷襲這不入流的伎倆,丟不丟臉啊?!要也正大光明的打!」

    沙家老大和老么雙雙伏在地上,危機一除,四道怒眸同時射向無辜立在原地的沙老二,後者白著圓臉,見霍玄女險些受傷,唇顫得不像話——

    「我我我……我不是……我我是不小心,他、他剛才扣得我的手腕發麻,我甩手想活絡筋脈,不是故意要發動機括的,我我……我甩得太用力,結果它就自個兒射出去啦,我沒想偷襲,真的,我、我發誓……」

    這一方,霍玄女喘息不已,她沒那心思去責怪沙家老二,在鳳善棠懷中迅速抬起頭,眸光難掩關懷,著急地梭巡著他的五官和身軀,小手亦跟著撫過他的肩膀和胸膛,欲要確認他是否毫髮無傷。

    「那迴旋袖箭是連環島上一位精通暗器的衛師傅做出的,淬著毒,是給她們幾個遇上強敵、生死交關時使用的,你、你哪裡受傷了?那袖箭浸了南洋彩花的毒,見血雖不至封喉,但若不及時解毒,對身子骨不好的——」

    「阿女,我沒……」鳳善棠啞聲喚著,許多話梗在喉中,想握住她游移不停的小手,大掌一探,卻怪異地抓不住她。

    猛地,他高大身軀往下一墜。

    「善棠?!」霍玄女驚呼而出,她撐不住他壓下的重量,只得擁住他的上身跪坐在地上。

    「善棠……」她護著他的頭又喚,指尖在他右耳後頭碰到微黏的濕意,這才驚覺他仍是受了傷,傷口雖淺,但袖箭上的南洋彩花毒已然滲入。

    心在抽痛,見他受傷,那傷彷彿也劃在自個兒胸口上。她深吸了口氣,當機立斷,頭也沒抬地下著指令——

    「老大、老么過來幫我。老二,倒杯水來,把衛師傅給的解毒散取出來和一和,快!」

    「呃、喔……是。」杵在一旁的三姝如夢初醒的驚跳起來,乖乖按著霍玄女的意思動作。

    沙家老大和老么幫著霍玄女將鳳善棠沉重的身軀抬到床榻上,讓他臉側向榻外趴伏著,袒露出整片寬背。

    「瞧,真是大姑娘的臉,咱兒沒扯謊,方才猛一見,嚇得咱兒步法都亂了。」瞥見鳳善棠背上的真面目,沙家老大不禁壓低嗓音,手肘撞了撞呆在一旁、瞧得眼珠都快掉出來的沙家老么。

    「大姑娘……你、你你怎麼把自個兒印在他背上了?你和他疊在一塊兒了……」沙家老么驀地吐出一口氣。男人身上黥紋在連環島比比皆是,可眼下這片寬背……哇啊∼∼也太搶眼了吧!

    沙家老么又挨了大姊手肘一記,還被瞪了一眼,她唇一咬,有些委屈地喃道:「咱兒實話實說嘛……」

    「不會小聲點兒喔?!」

    「嗚……」

    此時分,霍玄女冷凝著臉容,注意力全數放在受傷的鳳善棠身上,根本不在意小姑娘們在竊竊私語或大聲嚷嚷些什麼。

    她小心翼翼拭去他耳後的血,幸得傷口不深,但血色已混入花毒,變得異常鮮艷,猶帶濃香。

    捧住他的頭,她俯下,張嘴封住那道被迴旋袖箭劃過的口子,以適中的力道吮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出血來,然後將毒血吐到地上,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幾回,直到那血的香氣不再如此濃郁。

    鳳善棠身軀雖不受控制,但感覺仍在,眼皮好沉、好重,腦中熱烘烘,四肢癱軟無力,感覺好幾道力量同時拉扯著他,想把他拽進黑暗裡……

    他恨極這種任人宰割的無助感,憤懣地與那幾道力量對抗,直到霍玄女略涼卻軟的唇兒吮住他耳後,他的臉輕埋在她柔軟胸前,感覺自己被她環著,還嗅到她身上教他心醉神馳的熟悉馨香,而耳中,似乎能聽見她促急的心音。

    「阿女……」薄唇蠕動,他眼皮硬是掀起細縫,瞳仁轉了轉,覷著她將一口艷血吐在榻邊的地上。

    聽見這聲啞喚,霍玄女忙撩開散在他身上的長髮,垂眸瞅著他異常殷紅的臉,她帶著冷香的小手撫觸著他漸漸發燙的頰,輕語——

    「你中了南洋彩花毒,身子會發熱、發燙,想睡就睡,睡醒了就沒事的。」

    她以眸光示意,戰戰兢兢立在一旁的沙家老二應了聲,連忙將手裡摻了解毒散的水杯送上。

    沙家三姝從未見過連環島的大姑娘對哪個人流露出那般柔軟的神態,更別說適才還不顧一切撲去護住男人,跟著還為減緩花毒流竄之速,親自替他吮出毒血,再加上男人背上那片昭然若揭的黥紋圖……再如何遲鈍也曉得這男人在大姑娘心裡佔著多少份量。

    三個小姑娘你瞅著我、我覷著你,卻是噤若寒蟬,只覺這會兒把禍給闖大羅。

    取來杯子,霍玄女將杯緣輕輕抵在鳳善棠唇下,再次柔語——

    「善棠,把水喝下,這是解毒散,來,把嘴張開……」

    鳳善棠低唔了聲,強撐著眼皮不想讓她的澄容消逝,他的鼻息越來越燙,丹田處似乎不斷地湧出熱氣,那股灼熱卻又無法散出,結果只能在體內翻攪,越滾越大。

    「好熱……」他眉峰皺起。

    「把解毒散服下就會好些的,來,嘴張開。」

    他分辨出她眉心的憂鬱,雖淡,卻是因為他嗎?

    他就怕那張澄透雪容無慾無求,清冷得尋不出一點凡味,如今,她也在意起他了嗎?

    「……你不走,待在這兒不走……我就喝……」

    他在索討她的承諾,用這近乎自殘的方式嗎?霍玄女芳心一震,無法再仔細思量,眸光如霧,只沉靜地道——

    「我沒要走。」微微扶高他的頭,手中杯子再次抵近,「你喝,我不走。」

    「不成的,大姑娘唔唔唔——」沙家老么剛有異議,嘴已被大姊橫掃過來的手給搗個正著。

    鳳善棠糾結的眉峰略緩,炯峻的目光正在渙散,他雙唇開啟,感覺水正緩緩灌進口中,他費力地吞嚥下去,而舌已發麻,根本嘗不出是何滋味。

    好不容易喂完整杯水,霍玄女讓他平躺下來,小手剛撤,便教他的鐵掌一把扯住,那五指深深抓握,恨不得捺進她血肉中似的。

    霍玄女陡地一凜,無言地瞅向他深幽幽的眼。

    他一字字、沙嗄且艱澀地道:「等我醒來……第一眼就要……就要見到你。」

    那張雪容不頷首也不搖頭,唇瓣輕抿,那過於寧靜的神態讓他不安。

    然而,無法等到她再一次的保證,拉扯著他的力量陡然間強大起來,狠狠一拽,終把他扯進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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