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苡氣悶了一個晚上,索性到後山的菜園施肥,就在這時候劉安走了過來,遠遠喊道,「小苡,這麼早就起來幹活兒了呀?」
「是啊!劉大叔,昨天你有早點兒回山上嗎?夜裡可下了場大雨。」元小苡關心地問道。
「我剛到家不久才下起雨,放心,我沒淋濕。」他將肩上的小布袋拿下交給她,「這是娃娃的脆餅。」
「謝謝您,劉大叔。」
「別客氣。」劉安笑了笑,四處看看沒瞧見娃娃的身影,「娃娃呢?還在睡?」
「對,昨天她玩累了,睡得晚些。」還不是因為昨兒個與閻東海一道吃飯,夜裡興奮地直囈語,喃念著要見叔叔。想到這裡,元小苡便忍不住咬牙道:「可惡,過分的男人!」
「你在說誰?」劉安愣了下。
「不……不是啦!我是指那個住在山腰處的男人閻東海!」元小苡握起小拳頭,義憤填膺地冷哼。
「什麼?你……你跟那個人打交道了?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劉安乍聽之下可吃了一驚,「我不是要你防著他,盡可能別理會他嗎?」
「話是沒錯,但總是住同一座山,人家有事相求,我沒辦法拒絕呀!」她垂下小臉,小小聲又不安地為自己解釋。
「他要你做什麼?」劉安緊張地問。
「他只是來借斧頭而已。」她當然得隱瞞與他一同吃飯的事,否則肯定嚇壞劉大叔。
「這樣呀!也是,人家來借東西,總不能不借,要做壞人也挺不容易的。」劉安搔搔腦袋,露出尷尬的笑容。
她見了忍不住也,「劉大叔,你本就不是壞人啦!」
「哈……咱們七延山的都是好人呢!」劉安仰首笑說:「那你忙,我得去果園了。」
「好,劉大叔路上小心。」元小苡目送他走遠後,開始施肥,「你們要快快長大,要甜要脆,才能讓我賣個好價錢。」
元小苡走向準備收拾松上的工具時,突聞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瞧竟然是讓她埋怨了整夜的閻東海!
她迅速將東西收拾好,打算走回木屋。
「等一下。」閻東海出場喊住她,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看看天又看看地,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你到底要說什麼?請快點兒說。」就不知他是不是又想說些令人難以忍受的話。想她元小苡從來都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為何遇到這男人,她的好脾氣總是很快的用完呢!
「對不起,昨晚是我胡言亂語,請你別掛在心上。」他真的覺得很愧疚。
昨夜她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想著她、想著這件事,明明她是好意來關心他,而他卻潑了她一桶冷水,不!應該說是桶冰到骨子裡的雪水!
所以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的想來向她道歉,但又不知如何開口,躊躇到剛剛才過來。
「胡言亂語?你喝酒了嗎?」她才不信咧!
「我並沒有喝酒,只是作了惡夢。」閉上眼,他輕吐了口氣,「冒犯了姑娘,讓你不高興,我在這裡鄭重的向你道歉。」他拱起手,微微躬身。
就因為他明白昨晚說的那些話有多刺耳且傷人,他才會特地過來道歉。
「你——」看他這樣,她也不好說什麼,但要她就這麼鬆口也不容易。
「我還有事得忙,不多說了。」在閻東海的注視下,她慌張地轉身欲走,右腳卻不注意勾到扎樁的長繩,就這麼菜園擋風的棚子立刻頹傾。
「小心!」
他眼明手快地將她抱住閃到一邊,免得被棚子砸到!
元小苡驚魂未定的抬起臉,發現與他的臉孔不過相距寸餘,立刻倉惶的推開他,「呃,謝謝你。」
「你沒事吧?」閻東海看了看棚子,走上前重新搭好。
「你不要管了,我可以自己來。」她之所以對他對、關心他,又不是要他幫她修房子或搭棚子。
「舉手之勞罷了。」閻東海絲毫不在意她的拒絕,兀自做起事來。
「你真的不用這麼做,就算做了我也不見得原諒你。」她紅著眼眶對他說。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原諒,你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他用力將棚子扶正,重新綁好,再將木樁敲入泥土裡。
瞧他揮著汗水,毫無怨言的為她做著這些事,她能不感動嗎?很想進屋為他提壺茶水,但這麼做就好像默允了他的做法,讓她好為難。
幸好他是個大男人,做這點事根本不費力,兩三下就搭好棚子。
閻東海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就算再勾到繩子也沒這麼容易倒。」
拍掉手上的泥土,他回頭望著她,兩兩相望卻無語,場面頓時尷尬。就在這時娃娃旺夫臉他們奔了過來,「姑姑……叔叔……」
「娃娃,你起來了,姑姑看看你衣裳穿得好不好?」元小苡蹲在她面前,將她扣錯的布扣重新扣好,腰帶繫緊。
「叔叔是來看我的嗎?」娃娃笑看著閻東海。
「叔叔只是經過這裡。」元小苡牽起娃娃的手,「我們回去吧!」
「姑姑要做早飯了嗎?我們可以——」
「不了。」開口的是閻東海,「我還有事,娃娃乖乖聽姑姑的話,好好吃飯。」
「叔叔有什麼事?」小丫頭總喜歡追根究底,讓元小苡滿臉的無奈。
「別多問了,你老纏著叔叔,叔叔可是會不高興。」元小苡拉起娃娃的手,「我們回去吧!」
娃娃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兒,還敢再任性,只好跟著姑姑回家。
「姑姑做飯時,你好好看書寫字,懂嗎?」元小苡邊走邊對娃娃說。
「那些書好難,我根本看不懂,姑姑又不教我。」娃娃嘟著小嘴兒。
「姑姑沒空教你,再說那些書都是大牛哥給你看的,你可要多看看,否則坊間的書冊那麼貴,幾張紙就得賣兼職幾顆大白菜才夠呢!」
閻東海站在原地,聽著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跟著斂下雙眸,直接朝山下走去。
他等到鎮上買了些蓋房子的工具與日常用品,經過專賣筆墨書畫的弄堂時,他想到什麼走了進去,在幾個小攤子前逛了幾回後,仔細挑了些書冊。
這些都是過去他曾買給妞妞看的,如今再次看見上頭的小畫與文字,那股扎心的刺痛依然如此明顯。
三年了,即使那場惡夢已漸漸遠離,但是那一道道刻畫在心中與記憶中的傷痕,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消失。他更恨的是,這一千多個日子來他想盡辦法要找到林豪縱火的證據,卻每每遇到阻攔!
「林豪……我相信兇手就是你,不管你有多麼神通廣大,總有一天我定要將你重法繩之。」抬頭仰望著天空,他對著上天立誓。
搬到山上並非逃避,而是要靜下自己凌亂的心思,等到林豪放鬆戒心時,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突然天空又飄起雨,他不禁想起那一夜的事……
元小苡,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像我這種男人,實在受不起你們的關心、你們的好啊!
數天後,閻東海的屋子已經蓋好大半,這段日子元小苡沒再來找過他,也盡可能轉移娃娃的注意力,不讓她動不動就想起他。
「姑姑,這句是什麼意思?」娃娃坐在木桌前,一會兒咬著筆桿、一會兒摳摳鼻孔,還真是無聊至極。
「這句……」元小苡挑高眉毛,「……這個嘛!」
說正格的,元小苡只是小時候偷偷去私塾外聽先生上課,雖然寫字讀書難不倒她,不過要解釋那一句句艱深的辭意,還真的很困難。
「姑姑,你一下嗯一下啊,到底想出來了沒?」娃娃雙手托著腮,睜著一隻眼瞧著元小苡擠眉抓腮的表情。
「這個……好像有點難。」她是認得書冊上的每個字,不過連起來就不懂了。
「我說說很難,你還要我念。」娃娃跳下椅子,「我要出去玩兒。」
「這陣子老下雨,地上又濕又滑,你要去哪兒?」元小苡趕緊拉住她,「就算難也要念,我可不能讓你變成目不識丁的人。」
「可是我真的看不懂,人家阿紫的書冊就很好看,不但有小圖還有故事。」娃娃不放棄與元小苡相互拉扯著,姑倒大戰又一次在屋內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