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雯從美國回來,出國一年多,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那裡的環境。
剛移民的前半年,他們不斷地在搬家,想找到最適合他們的環境。最後,任意雯的父母決定在加州定居,他們興致高昂的加入許多同鄉舉辦的社團,和同年齡的退休夫婦參加社交活動,可是任意雯卻意興闌珊,總感覺自己並不屬於那裡。
一年後,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決心回來。這裡有她的朋友、她熟悉的環境,她想要在這裡獨立生活。經過這陣子成長歷練,她已經越來越獨立自主,不再是從前習慣依賴的任意雯了。
由於她是英文系畢業,又在國外住了一年多,一回到台灣,很快就找到了外商公司英文助理秘書的工作,上班不久,即吸引了不少追求者。畢竟她年輕貌美,性情溫柔,很快就博得異性的好感。
這一天,在東區某家電影院外,任意雯的身邊多了一位護花使者,他是不同部門的副理,姓楊。
分手之後,她還是無法忘記季天齊,但現實的無奈讓她還是不得不敞開心胸接受其他人的追求。
他們相約在週末出來看電影,由於沒有配合好電影上映的時間,只好再等下一場電影。
楊副理慇勤的去排隊買電影票,任意雯一個人站在商店前等候,突然看到電視牆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電視正在報導一則非常轟動的新聞,一個未來充滿希望的政治家之子,捲入了一宗桃色糾紛。
多位模特兒舉證他玩弄感情,還控訴他始亂終棄,其中一個模特兒名字就叫劉芹。最勁爆的消息是,劉芹在他的住處找到許多隱藏式的攝影機,還有許多私密光碟。
她看到邱鍾南被一群記者包圍,他狼狽的用外套包住臉,疾步走出辦事處後,便加快速度衝進他的黑色轎車裡面。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感慨萬千地長歎一口氣,心想當年若沒有季天齊,或許她會是這場醜聞的最大受害者。
她又想起了季天齊,許多時候,念頭一轉,她都會想起過去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不後悔愛過他,如果一個人一生從來沒有墜入情網過,這哪叫人生?她慶幸,她選擇了她想愛的人。
「意雯,票買回來了──妳怎麼了?臉色好像不太好。」她的身邊響起了關切的問候。
任意雯看著電視牆上的新聞已經開始播報另一則新聞,這才從回憶中醒來,抱歉地說:「我沒事。」
「我已經買了下一場的電影票,還有四十分鐘才開場,我們可以到附近的商店走走……」
楊副理體貼的牽住她的手,走在擁擠的人行道上。
任意雯不禁皺起眉,很想抽開手,卻又不想讓對方感受到她的排斥。
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心裡只想著許久以前,只要在校園裡看到季天齊的身影,她就會心跳加速。第一次他抓住她的手、第一次他吻她,都好似有一道強力電流流過全身,讓她全身癱軟,手腳戰慄。
還有誰會有這樣的魔力?凝神回想,除了季天齊,還有誰能夠再次喚起那種令人心悸的感動?還有誰能牽動她那不可思議的迷戀歡愉?
季天齊……我回來了,而你呢?你封鎖的心是不是已經放棄流浪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內心深處探問著。
晚上,她和楊副理看完電影,對方很有紳士風度的送她回到公寓。她刻意保持冷漠距離的態度,也已經傳達了些許心意,楊副理縱然失望,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離開。
她揮揮手道聲再見,看著車子消失在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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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過年了,任意雯工作的外商公司,在除夕夜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除夕晚會,包下飯店裡最大的宴會廳,請來了當下最紅的名歌手,和相關合作企業的高層人員一同歡度除夕。
任意雯無心好好享受這一場晚會,因為她只是個助理秘書,必須處理許多會場的瑣事。
「意雯,等一下紐約總公司派來的代表上台的時候,請妳代表我們上台獻花。」執行秘書長走到任意雯的身邊低聲的交代她。
任意雯還在整理出席名單,突然聽到上司的交代,抬頭問:「為什麼找我?我才剛到公司沒多久,一定有更適合我的人代表上台的!」
秘書長是個已婚的中年男人,他眼中帶著欣賞的看著她說:「妳英文流利,人又漂亮,我並不認為公司裡有誰會比妳更適合。」
任意雯無法推拒,但又隱隱覺得不妥,因為她是個新進人員,在這樣的場合出盡鋒頭,一定會惹來公司女同事的嫉妒排斥。
一旁的女同事推了推她的肩膀說:「意雯,不錯哦──這次除夕晚會請來很多黃金單身漢,妳的條件不錯,不用多久,一定很快就會被人搶走了。」女同事的話裡有恭維,但也帶有些許妒意。
任意雯意興闌珊的說:「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想先把事情做好。」
「只要是女人,怎麼可能不想?今晚我就看上了好幾個目標!」
女同事興致勃勃的往會場裡左探右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今晚出席的貴賓,突然,任意雯輕顫了一下,手上的名單差點滑落──
「啊!」她很快地把名單接住,緩緩地放回桌上,整個人愣在那裡。
「怎麼了?妳看到什麼了?」女同事好奇的回頭問。
「季天齊……」任意雯輕輕地念出這個名字。
「妳認識池嗎?」女同事疑惑的問。
任意雯設法平復心情,輕描淡寫的說:「我和他讀同一所大學……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席這場晚宴?」
「哦──妳剛回國難怪不知道,國華電子是我們合作的廠商之一,季天齊就是他們大老闆季國華的小兒子!我在接待室招待過他,他好帥好有型哦,公司好多女同事都喜歡他,聽說他喜歡玩攝影,有個同事大學和他同校,她說季天齊從前在學校就是風雲人物,可是過去大家不知道他就是大企業家季國華的小兒子,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有更多女孩子例追他!妳看──這一次晚宴,公司女孩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先說好,妳是新來的,可千萬不要和我們這些前輩搶……」女同事滔滔不絕地敘述著,還不忘小小的示警一番。
任意雯沒有任何反應,眼中只有面前的三個字──季天齊。
原來……原來他不是一個浪子,而是個富家子!她好蠢,想當年,她為他擔心酒吧的債務,還想盡辦法要為他分擔,當時的她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心想著,下意識的揉了揉模糊的眼,才發現眼角已經微微地濕了。
會場裡面容納了六百多人,貴賓席位在舞台的正前方,舞台後有更衣間和等候室,任意雯躲在幕後忙著,讓自己沒有心思去想那個讓她牽腸掛肚、日夜思念的男人。
執行秘書長急匆匆的來到後台,一看見任意雯就氣急敗壞的說:「妳怎麼躲到這裡來?我不是告訴過妳,等一下妳要上台獻花?」
「我知道,可是找還有事情沒行處理好……」她故意消失,心想公司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也不少,執行秘書長一定能及時找到合適的人選。
「不行!我已經告訴CEO我們會推派公司裡最美麗的公關大使上台,那就是妳啊!」
「可是我不是公關組的,她們一定會生氣你不找她們的人。」任意雯老實的說出心中的顧忌。
然而執行秘書長仍二話不說地從等候室裡拿出一大束鮮花,她無法推拒,只好兩手捧住花。
「總共有三個貴賓要獻花,花都擺在那裡,還有五分鐘就要準備上台了。獻花以後,就留在台上做主持人的助手。公關組的人會幫妳,妳負責上台拿摸彩箱,分送禮物。這一次的除夕晚會是我主辦的,我要誰上台幫忙,沒有人敢說話!好了,快去準備!」
執行秘書長滿意的看著她,她身穿一襲剪裁合身的小禮服,臉上只有淡淡的粉妝,卻更加突顯出亮眼的五官和高雅的氣質,肯定能抓住男人的目光,為公司的面子加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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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天齊無意參加這一場除夕晚會,今晚,他只想一個人開車到山上,從高處俯瞰這美麗的不夜城,再吃一頓熱呼呼的山野火鍋。要不是這家外商公司的副總裁是父親的好友,父親再三要求,他也不會來到這裡。
一進大廳,他被領到會場中最顯眼的一席,席中還有三、四個打扮入時、濃妝艷抹的女子,不時對他獻著慇勤,他不覺得意外,索性大大方方的和同桌的女士們喝酒聊天。
當舞台上的節目開始進行,主持人先上台說了幾分鐘的開場白,為今晚的除夕晚宴做熱身。
依照慣例,在節目開始前,都會一個一個介紹公司的幾個高層主管,而負責獻花的任意雯則在一旁待命。
季天齊不經意的抬頭一看,一個熟悉的身影抓住了他的視線──
是她!
夢裡尋她千百度,此時此刻,她竟然就在眼前!他內心湧上一陣激動……
舞台上的聚光燈非常強烈,任意雯還沒有發現台下一雙灼灼的眼睛,正深情凝望著她。
「她是公關嗎?怎麼是她在獻花?」季天齊問著身邊一個年輕女子。
隔壁的女人來頭不小,是這家外商公司唯一的年輕董事。她瞄了任意雯一眼,輕蔑的說:「好像是還在試用期的助理秘書,公司會錄用她,我想是看上這女孩長得還不錯吧!這次的晚宴是秘書處主辦的,好像也只有她上得了檯面!」
他們談話間,任意雯半推半就的拿著一大束鮮花上台,第一個來賓就是從紐約來的代表,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從她手中接過花以後,熱情過度的抱著她左吻右吻。
第二個來賓是總公司的副總裁,也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接過花後,也照慣例的又一陣擁抱親吻,任意雯開始感到侷促不安。
她雖然在國外住過,但對於這樣開放的禮節還是無法適應,然而在大家酒酣耳熱的高昂情緒下,沒有人感到不安。
第三位貴賓在台下色迷迷的看著她,一接觸到她的眼神,隨即揚起覬覦的笑容。
「外國派來的代表都這麼色嗎?」季天齊緊握著酒杯,咬牙切齒的問。
女人噗哧笑開來,半掩著紅唇說:「哈哈哈……那些外國代表一個比一個色,都以為台灣女人好勾引,每年總有幾個女孩子被騙得團團轉呢!」
主持人介紹完第三個即將出場的來賓,拍手歡迎,來賓從座席處走向舞台。
季天齊滿腔怒火地看著任意雯一次又一次的被擁抱親吻,最後發現第三個出場的,是坐在隔壁桌一個金髮碧眼的中年男子,還沒有上台就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忍不住站起身,大步的走上舞台──
任意雯從舞台邊拿起最後一束鮮花,還沒有走到舞台中央,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有人不請自來的衝上了舞台。
「季天齊……」腦中猶如一道雷電閃過,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手裡的鮮花跌落到地上。
兩人目光交接,這一剎那,多少思念,多少癡情,多少哀怨與無奈,都在這瞬間的凝視中表露無遺。
沒有人料到季天齊會有這樣驚人的舉動,晚宴上幾百個賓客都呆呆地看著這突發狀況,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走到任意雯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跟我走!」
他不理會主持人驚訝的眼神,也不理會台下所有人驚奇的表情。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人值得他關切注意,他已經空不出別的心思去多做考慮或遲疑。
「不……我不能……」她吐出的話變成了無力的掙扎,因為季天齊已經大剌剌地將她拉下台。
在眾人的驚呼下,他們消失在這熱鬧的除夕晚宴上。
季天齊不發一語地帶著她來到飯店的大門口,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泊車號碼,丟給門口的服務人員,一隻手一直緊握著任意雯不放。
「你要帶我去哪裡?」任意雯看著他,呆呆地問。
「跟我走就是了!」他試圖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起來。
「好痛……季天齊,你可以放開我了!」他幾乎要把她的手捏碎了,她忍不住叫出聲。
季天齊猛然轉頭看著她,大聲的說:「我不放!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放開妳了!」
找到了對方,為什麼還要遲疑?為什麼還要等待?為什麼要讓最愛的人再次錯身而過?他不放!他再也不會放手!
情緒劇烈起伏,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很快地,泊車小弟將一輛黑色跑車駛來,兩人坐入車內。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任意雯坐在車內,盡量平穩的問,但一開口,聲音還是微微顫抖著。
她手腳冰冷,冷到了骨子裡,可是心底深處的情緒卻沸騰到了頂點。她努力克制,深怕自己稍微鬆懈,就要暴露出激動的情緒。
「去酒吧。」
他兩手緊握方向盤,流暢地回轉穿入車道中。
除夕夜,「浪人情歌」裡擠滿了年輕男女,男人飢渴的張大眼睛,像個追蹤雷達似地搜尋獵物。女人穿得火辣性感,讓自己成為最明顯的目標,企圖挑釁誘惑所有的獵人。
季天齊穿著昂貴的西裝,任意雯是一身典雅高貴的小禮服,兩人攜手出現在這時下年輕人最愛的場合中,顯得格格不入。
季天齊推開了大門,迎面而來一個熟識他的男服務生。
男服務生慇勤的上前招呼:「嗨!老闆,你來了。」
「阿海呢?」季天齊探頭往吧檯看。
「他到地下室去補酒了。」
「走──我們到地下室去。」季天齊牽著任意雯,穿過擁擠的人群。
任意雯看到酒吧換了新的桌椅,裝潢佈置也更加流行,小小的舞台上不知名的小樂團正唱著時下最流行的歌曲。酒吧後一個年輕英俊的小酒保正忙碌的在調酒,面前圍了好幾個身材火辣、打扮入時的崇拜者。這樣的情境,不禁讓她聯想到當年的季天齊。
他們在通往地下室的小樓梯間和阿海相遇。
「阿海……」任意雯輕喚一聲,阿海的外型有點改變了,頭髮還是一樣雜亂,只是沒有當年誇張的髮色。
「是妳!好久不見了──你們……」阿海手裡拿著好幾瓶未開封的酒,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是啊!好久不見了。」任意雯露出淺淺的、無奈的笑容。
「好像已經一年多了,那時候妳離開,我怎麼都不知道啊?」阿海的語氣半帶了點責備。
「對不起!當初我走得很匆促……」任意雯感到些許歉意。
「沒關係啦!我知道,妳一定也被威脅了對不對?」阿海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聽得任意雯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她問。
阿海正想說明,季天齊卻很快地打斷了他。「阿海!今天晚上提早打烊,你去叫大家都走。」
「可是今晚是除夕夜耶,生意好得不得了!」阿海驚訝的說。
「今晚的損失我全部負責!阿海,叫你早點回家你還不想啊?」季天齊白了他一眼,放開了任意雯,逕白走下樓梯。
阿海看著任意雯,會意的笑了笑,大聲的對下了樓梯的季天齊說:「當然好啊!大老闆說的話,我哪敢不聽,況且你是酒吧的大金主,賠錢都有你罩著,我怎麼會有意見?我這就去叫大家另辟戰場,難得除夕夜我可以不當酒保,我可要到別的地方好好的大醉一場──」
阿海抱著酒轉身離開,任意雯跨上幾步階梯,追到他身後喚住了他。「等等……阿海!」
「什麼事啊?」阿海回頭問。
「你剛剛說……什麼人被威脅,那是什麼?」
「妳不知道嗎?你們在交往的時候,邱鍾南天天派人來鬧酒吧,還害我坐牢,他還叫劉芹來放話,威脅如果天齊不放了妳,他會要所有人都遭殃!」
「什麼?」
「邱鍾南把我害慘了!我吃了好幾天的牢飯,出來以後,女朋友也跑了──天齊和我一樣可憐,留不住妳!」
「我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有這種事情!」任意雯張目結舌的愣在原地。
「要不是因為我們走投無路,這小子也不會回去他老爸那裡。邱鍾南有個有力的老爸,但是天齊的老爸比他還要厲害,誰怕誰啊?以前他逼我不能說,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可是回頭想想,發生了那些事情也好,妳看看他,現在人模人樣的收心了,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企業家,連我都不敢相信!」
任意雯回頭凝望著已經走到地下室的季天齊,激動的情緒一時間還無法平復下來。
「好了!我這個大電燈泡要趕快走了,我還有一大堆人要趕呢!」阿海興沖沖的走上樓梯。
任意雯看著阿海消失的背影,站在樓梯間裡,試著回想當時的情景。
季天齊在藏酒室裡找到了鑰匙,走到了另一個房間門口,回頭對任意雯說:「下來吧!」
地下室的格局分成兩個房間,一邊是沒有門的藏酒室,放了許多酒。另一邊是季天齊從前居住的房間,儼然像個小套房,有衛浴設備,裡頭還附設一個專門擺放攝影器材的暗房。
聽著季天齊的話,任意雯像著魔似的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你還常來這裡嗎?」她站在房門外問。
「不常……只有寂寞的時候,會來看看。」
任意雯不懂他話裡的涵義,也沒有追問。他走進昏暗的房間,打開床邊的小檯燈,映入眼簾的是任意雯腦海裡熟悉的陳設擺飾。
「這裡還是一樣沒有變。」她環顧四周,記得他們曾經在這裡度過第一次激情的夜晚,她還記得房內有一個暗房,暗房的門一直是緊閉的,她從來沒有走進去過。
「畢業後我就很少來這裡,可是還是交代阿海替我保留這個房間。」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我想要讓妳知道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他沒有回答,只是牽著她的手,帶領她走到暗房裡。
他打開暗房裡的小燈,任意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了眨眼,想要再看得更仔細一些。
四面牆上,不同大小,直式的、橫式的照片幾乎貼滿了白色的牆壁。
從大一開始,她站在大樓前的小徑上抱著書本等待……
都在同一個地點,只是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外型、不同的天氣,每一張都是一個等待的任意雯。
她走上前,看著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她雙眉微蹙,穿著鵝黃色的連身洋裝,視線朝著大門入口的方向。她還記得那一天艷陽高照,她和邱鍾南大吵了一架後負氣的走開,然後,她在一處隱密的草地上看見了季天齊和劉芹……
她記得,還沒有遇見季天齊以前的自己,並不快樂;她記得,她一直渴望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她渴望激情、熱情……
一張照片,可以透露出千言萬語。
小小的暗房裡、幾百張照片,已經悄悄地告訴了她,季天齊口中的秘密。
「我一直以為……是我一廂情願,是我主動,想不到……想不到你也和我一樣。」
「一樣的笨,是不是?」
他的話隱含了百轉千回的心情,兩人在寂靜的小空間裡佇立不動,她百感交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任意雯的肩膀慢慢地輕顫起來,再也忍不住隱隱哭泣。
季天齊從她的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意雯──酒吧出事讓我招架不住,我才知道我根本沒有能力憑自己的力量處理這麼多事情。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的家世,我脫離家庭就是不想讓人問起過去。因為我媽……在我高中的時候自殺,她得不到我父親的感情,就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我很恨她,我更恨愛情這東西,我一直都在逃避,也習慣用逃避來處理感情。」他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可以很坦然地說出母親自殺的事情,好像已經從那陰霾中走出來。
任意雯沈默著,靜靜的聆聽。
這一夜,她明白了當時他和她分手的原因。他什麼都不說,讓自己承受了負心的罪名。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曾經被他深深愛過的,想到這一點,她的眼睛再度滴下了晶瑩的淚水。
「當我鼓起勇氣去面對的時候,妳卻走了──我找了妳好久,寫了信都沒有回音,妳存心在躲我,是不是?」
她搖了搖頭。「不是,我並不知道你在找我,我和爸媽到美國後搬了很多地方,最後和朋友都斷了聯繫。你應該讓我知道邱鍾南威脅你的事,你應該讓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讓我知道你對找的感情……」
「沒關係,妳回來了,我以後會慢慢讓妳知道。」他收緊手臂,把臉埋在她的髮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