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講尚志在這當頭要她處理這些幾乎已經不用的資料,該不會是蓄意讓她整理不完,到時讓她請不了假吧?現在已經十二點了耶。
可他沒必要這麼做啊!
自從劉再基去世後,講尚志一直對她很好,怕她悶出病來,硬是要她到他的公司上班,雖說要她幫忙,但實際上,她的工作內容卻是非常簡單,說穿了,他只是要她打發時間,讓她沒有空閒胡思亂想。
講尚志對她很好,她知道,所以他該是會爽快地答應她請假的,為什麼偏要她整理完所有的資料?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賴若寒輕躺在椅背上,微合上酸澀的眼,腦海裡隨即躍出時少颯的身影,她不禁笑了。
其實,說兩人相似,好像也不是那麼地像。
總覺得時少颯的脾氣不若再基那麼的中庸,她有時可以感覺到他努力在壓抑怒氣……
畢竟他不是劉再基。
似他、像他,幾乎可以說是他,然他終究不是他。
但是光只是這樣,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夠好的,老天居然對她這麼好,讓她遇見了這麼酷似再基的人,可以讓她繼續未完的夢。
她是何其的幸運可以遇上他。
賴若寒輕漾著笑,逕自沉浸於拚命遏抑自己不准沉淪的回憶裡,這時卻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響,她倏地睜開晶亮的大眼,戒備地往聲響傳出的方向看去。
那個方向,應該是總裁辦公室。
該不會是有什麼東西掉了?
不對,她記得她有幫講尚志把桌面的東西部收拾乾淨才到資料室的。
這聲響不大,甚至是極為細微,然而在這安靜的樓層裡,聽起來卻教她寒毛直聳。
難不成有小偷?
可是樓下剛換班的警衛應該都還在巡邏中才對,況且,要進入每一樓層,都得要解開一道密碼鎖……還是是警衛上來了?
可若是警衛要上樓來找她,應該會先打電話給她才是。光是坐在這裡猜想是於事無補的,倒不如起身去瞧瞧,應該不是闖空門才是,畢竟公司裡並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應該不至於成為盜賊覬覦的目標才是。
賴若寒輕輕地起身,走路像貓似的,一點聲響也沒有,在黑暗中,緩緩的往總裁辦公室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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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果然是拿她的生日作為密碼……」
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時少颯輕而易舉地過關斬將,開啟金庫。
「難道是這個?」
時少颯拿著超小型的手電筒,瞇起魅眸直盯著剛從金庫裡頭取出的小包裝盒,裡頭靜靜地躺著一枚鑽戒,但卻是極為平凡的手工和切割方式,況且尺寸也不符合他要尋找的委託物。』
「該死,最好是讓我找得到,要是不在裡頭的話,回去非痛扁他一頓不可……」
時少颯嘴裡輕聲地暗咒著,先將找到的小包裝盒擱到一旁,再繼續尋找其他角落。
不一會兒,在最裡頭的小角落裡,找著一隻雕工精美的小木盒,時少颯嘴上揚起笑意,還沒來得及研究如何打開小木盒,外頭便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隨即關上手電筒的電源,戒慎地豎起耳朵。
一發覺腳步聲愈來愈接近,時少颯不禁在心底暗叫一聲,忙將金庫關上,連要把多餘的小包裝盒放回原處的時間都沒有,全都一古腦兒地放入懷裡,立即起身走到窗邊。
「媽的,這時候怎麼可能會有人?」時少颯惡狠地暗咒一聲。
明明都算清楚了,四班制的警衛輪班,一班三人,最後的換班時間在十二點整,而且近期內,依講尚志保守的行政作法,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加班,這時候,這層樓不該有他之外的人出現才對。
然而,現在卻有人出現。
這下可好,他自信地以為不可能遇上這種困境,結果什麼自保的東西都沒準備,這下子就算他完成任務,但卻因此讓人發現蹤跡,豈不是要讓時乃謙和時文毓看他笑話?
這個臉豈不是丟大了!
都怪自己太大意,以為這任務早已是萬事具備,再簡單不過,可誰知道他竟然犯了最不可犯的大忌。
「誰在裡面?」門突地打開,裡外皆是一片漆黑。
時少颯一愣,往聲音來源看去。儘管裡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但這聲音是?
「再不說話的話,我要開燈了。」賴若寒一手按在門把上,一手則按在門邊的電源開關上頭。
裡頭有人,真的有人,儘管沒有任何回音,但是這感覺就是不對。
看來,她必須要小心點,要是裡頭的人突然衝出來,她得要趕緊把門關上,再找時機逃到樓下去。
「若寒。」時少颯硬著頭皮輕喚著。
事到如今,他是無路可走了,但幸運的是,他遇見的人是賴若寒,雖說他不明白她這時候為什麼還會在這裡,但還好是她。
賴若寒一愣,心頭一陣狂跳,一陣麻栗感沿著背脊往上直竄。
賴若寒心驚的打開電源,燈光倏然大亮,刺得她瞇緊雙眸,卻仍是不捨地看向窗邊的人影。
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賴若寒顫著聲問。
怎麼可能,劉再基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這一年來,他連在她的夢境都沒出現過,又怎麼會突然跑到她的面前?
她是不是在作夢?她是不是整理資料到一半時睡著了?
不管是夢也好,是真實也好,哪怕是魂魄,她也不會閃躲,就怕他不來。
「我……」時少颯沒發現她的異狀,逕自思忖著該要怎麼應付她。
「我到你家去,發現你不在,所以就到這裡找你,誰知道門沒鎖,我就走進來,正要到外頭找你呢……」
唉!真是漏洞百出啊!
他可是趁換班時間避開警衛,跑進中控室中斷各樓層密碼鎖電源,才能闖進總裁室的。
真是丟臉,時少颯自己都覺得編這種蹩腳的理由,簡直是讓他糗得都抬不起臉了。
時少颯困窘得垂下臉,卻突地聽見腳步聲,他才抬頭,便看見她撲進他的懷裡,狠狠地抱住她,纖弱的身子透著些許戰慄。
他詫異地睇著她,不懂她這反應到底是為哪樁?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賴若寒埋入他結實的胸膛裡,向來圓潤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這麼擔心我……」
時少颯霎時瞪大眼。
不會吧?她該不會是把他當成……
「若寒……」時少颯瞇起黑眸。
賴若寒抬起迷濛的雙眼看著他,突地踮起腳尖獻上吻。
他不敢置信地迎向她不知為何襲上的吻,腦袋一片空白。
彷彿電流般直竄上他的胸口,痛楚地啃咬他的心,她生硬的吻、羞澀的舌,逼得他週身血液逆沖而上,激得他的腦際發脹,直想要將她緊擁入懷,但是……他瞧著她悲傷的神情……
瞧她這神情,根本就是把他當成是那個短命的男人!
「你以為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會是為了什麼?」時少颯驀地推開她,在彼此之間拉出距離,隱忍著快要爆發的怒焰,緊咬著牙,惱怒地自牙縫中進出冰冷話語。
「咦?」賴若寒傻愣地睞著他。
「不好意思,我是人,不是鬼。」時少颯冷笑道。
他看起來像鬼嗎?天底下有他這般俊美的鬼嗎?
賴若寒呆愣了好一會兒,蓄滿淚水的星眸眨了幾下,猛然清醒,瞬時滿臉通紅。
「你……是時先生?」
天啊,她居然以為再基總算來見她一面了。
「要不然呢?」她有沒有看見他的腳?有沒有感覺到他的心跳?有沒有發現他週身燒得發燙?
「我……對不起、對不起!」賴若寒的雙手立即按在他的胸膛上,想要為彼此再拉開點距離。
「我加班加到頭暈了,還以為……對了,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太丟人了,她居然會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居然擁著他,甚至還吻他。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時少颯戲謔地笑著,環在她腰際的手益發收緊。「早知道到這兒找你可以受到這種特別待遇,我會天天報到。」
哼!發現他不是她真正魂牽夢縈的人,就急著想要推開他?
好歹他也是替身,多少也能嘗點甜頭吧,要不然他這替身怎麼做得稱頭。
「我……」她羞赧得無臉見人,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掙脫了他的手,沒敢再瞧他一眼,隨即轉身就跑,也不管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更不睬自己把他留在這裡妥不妥當,只是沒了命地跑開。
「見鬼啦?」時少颯冷眼瞪著早已不見人影的大門,對著冷冷的空氣怒道。
時少颯惱怒地抬手輕撫著方才讓她吻過的唇,不由得回想她的笨拙和熱情,在情慾被挑起的瞬間,卻也是他惱怒得難以自持的瞬間。
「媽的!」他一腳往旁邊的沙發踹去,頭也不回地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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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見任何人,你是聽不懂嗎?」
朔遠集團總裁辦公室裡傳來時少颯怒不可遏的暴吼聲,他不用太靠近電話,電話那頭的施秘書已經搗起耳朵。
「可是……」
「住口!我說了不見,不要讓我再講第三次!」時少颯憤怒的按掉通話鈕,劇烈起伏的胸膛顯示他滿腔的怒火。
陰沉著俊臉,時少颯暴怒地躺進辦公椅背裡,正試圖控制情緒,忽然聽見電話聲再度響起,隨即抓起電話往大門砸去,壓根兒不管桌上的電腦和傳真機也無辜受了連累,砸成碎片落了一地。
「他媽的!」好像這麼做也難以澆熄他的怒火,他再狠狠地踹了辦公桌一腳,讓沉重的實心桃木桌移動了數公分。
時少颯懷疑自己吃了炸藥,要不然怎麼會控制不了心底的熊熊怒火。
委託物完整無缺地交到委託人的手中,認真說來,這算是物歸原主,反正這樣委託物也是講尚志用不正當的手段自黑市買來的皇家首飾,如今回到主人身邊,他該要替自己的完美手法感到讚歎才是。
可問題是,完成了任務,卻沒讓他產生半點成就感。
相反的,因為在完成任務的最後一刻,讓賴若寒撞見他,非但成為最大的瑕疵,更是教他盛怒難以平息。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為一個執迷不悟的笨女人如此惱火?
被她撞見又如何?直到今天,這件事也沒上報,更加說明了講尚志的作賊心虛,所以當這套價值不菲的皇家首飾被偷之後,他也不敢太過張揚,所以就算她真的告訴講尚志這件事,他也不認為講尚志能有什麼作為。
但,他的心情卻像是被厚重的烏雲給壓得死緊,如果不大聲吼幾句,就覺得自己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若硬要替自己的行為擠出原因,大概只能說,因為賴若寒挑上他當替身!
替身哪!她竟把他當成那個男人的靈魂,只因為錯當他是那個男人,所以她就放大膽地抱他、吻他,一旦發現自己搞錯之後再急忙將他推開……媽的,這算什麼?
是他自己答應要當替身,以利用她取得內幕消息,如今委託物已經到手,他自然沒有理由再理她,和她往後大概也不會再見面了,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會覺得這麼火大?
她想要作夢,就讓她繼續作夢,她想要自閉,就讓她自閉到死,關他什麼事,他在火大什麼?
他根本就不需要多管閒事,可是……為什麼他的胸口被這把燒得又烈又旺的怒火給燙得發痛?
為什麼?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
「混蛋!」時少颯仰天暴喝一聲,不忘再加踹一腳,讓辦公桌離他更遠。
時少颯陰沉又猙獰的俊臉滿是無奈和不解,深邃的魅眸更是因為這古怪的心情給搞得血絲滿佈,讓他不管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卻又無端端的教他想起她,讓他更是沒心思準備自己的新娘候補名單。
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不管時文毓是不是會早他一步結婚,他只想知道那個笨女人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跳出死胡同,讓自己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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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搞什麼?」
大門微啟,時乃謙往裡頭偷覷了一眼,見著地上一片狼籍,不由得濃眉深鎖,思忖著到底要不要踏進這個刮起龍捲風的辦公室。
「我搞什麼輪得到你過問嗎?」有人自動送上門來讓他罵,時少颯要是不藉機發洩,可就太蠢了。「你這壞習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改?為什麼你每次進我的辦公室都不知道要敲門?」
吼吧!再多吼幾聲,相信這樣一定會舒服許多。
「我敲了,是你耳背沒聽見。」時乃謙在門外戲謔著。
時少颯瞇起怒眸,大步走向他,一把拉開大門。
「我耳背?我的耳朵好得可以聽到隔音板外的聲音!」
時乃謙是天生來刺激他的啊!
「那肯定是隔音板有瑕疵,是隔音板不好。」時乃謙譏諷著。
「你!」時少颯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我老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留這什麼痞子髮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明明是三胞胎,但是三個人之間卻不如旁人猜測的那麼和諧,尤其是時乃謙,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分開,等到長大之後才又聚在一塊的關係,老覺得他一點也不像是他兄弟,是天生來激怒他的。
時乃謙就唯獨氣他,但對時文毓就不是這種態度。
「你照照鏡子,如果你是男人,我就是男人。」時乃謙自顧的說著,見他皆目欲裂,握起的拳頭正微微發顫,才又不疾不徐地說:「外頭有個女人找你,她一見到我,瞪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差點連淚水都滴下來。真是倒楣,上次才讓人誤認,這一回又來了。」
時少颯握緊的拳頭襲到時乃謙的面前才緊急停住,震懾之餘,忙問:「她人呢?」難道是她?
「你的秘書好可憐,被你罵得狗血淋頭,而樓下的總機更是可憐,被你的秘書罵得涕淚縱橫,人家不過是好心想要通知你,有個女人要見你罷了,你犯得著這麼火大嗎?」時乃謙偏不回答他的疑問。
「今天是美好的星期六,到公司加班已經夠可憐了,還無故遭你的炮火攻擊。」
「我問你她人在哪?你哪裡來這麼多廢話!」
要不是想知道賴若寒是不是還在樓下,時少颯保證這一拳肯定會不偏不倚地往時乃謙的鼻樑招呼過去。
「不就在外頭。」時乃謙指了指外頭。
時少颯立即推開他,才踏出門口,便見到一旁的長廊站了抹羞澀的倩影,他頓時感到不知所措,隨手爬了爬有點凌亂的髮絲。
「你要找我,直接打我的手機不就好了?」他不是有拿名片給她?
「我……名片不見了,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賴若寒吶吶地道,往前走上一步,指著已走進辦公室裡的時乃謙。「他……好像……」
「他是我弟弟,三胞胎的弟弟……」時少颯隨即把她往外推了一步,順便把門帶上,不讓她的雙眼再停駐在那傢伙身上。「他不重要,你不用管他,倒是你,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先前便已猜想過,要是她再見著他其他兄弟,肯定會愣在當場,如今……果真是如此。
倘若今天頭一個遇見她的人,不是他而是時乃謙,不知道她是不是會提出一樣的請求?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時乃謙絕對不可能答應賴若寒這種可笑的要求,但……若是她從沒遇過他,而是遇上時乃謙,她這一輩子豈不是要跟定時乃謙?
「我……」賴若寒才猛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我是想來問你,先前你跟我說過的度假,是不是還……」
今天已經是星期六了,而她也請好假了,可他……
雖然那天晚上發生了點小插曲,或許他會覺得她很厚顏無恥,然而這是她的心願,這是她未完的夢,倘若可以實現,哪怕只像夢境一樣虛假,她都覺得值得。
儘管有點尷尬,儘管遲了一天,但她還是來了。
「啊……」時少颯都忘了這件事。「走吧,咱們現在就出發!」隨即拖著她往電梯走。
賴若寒難得想通,他便好人做到底,幫她復健吧,要不然若是再待在這裡,天曉得她會不會衝進辦公室裡找時乃謙?
時乃謙的舌頭可毒得很,不管是男的是女的,他一樣都不留情,她肯定會受不住的。
唯今之計,就是——徹底隔離他們,以防患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