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文開著車在一條寬闊的馬路上奔馳,準備前往今晚舉辦宴會的宅邸。
聶家真不愧是金融界的大家,光是調查就過不了人家的門檻,還防他防得像竊賊一般。不過,沒關係,他這人最喜歡挑戰,愈是高難度的事情,他愈要做到不可!
想到台灣傳來的消息,他也很想立刻飛回去探望那對雙胞胎,但是探望病人是要帶「禮物」的,他怎能不將聶家的事情弄清楚再回國?
想起等會兒的場面,他的嘴角忍不住牽動起來,露出一抹深沉的笑。
不遠處看到一長龍的車燈,全部等在一個大門口前。不用問,他立刻明白這裡就是宴會的宅邸,熟練地轉著方向盤讓車子跟著排隊。
雖然是第一次來此,但是在美國,除了白宮與聶家之外應該沒有哪一家會對宴會的賓客這樣仔細地檢查。不能說這是人家的排場,畢竟,聶家有太多太多的誘因吸引不肖的人潛入,萬般小心也不為過。
根據這幾天查到的小道消息,聶家在一個月前出現了一位年輕的繼承人,聽說是聶中離家多年的兒子。聶中就是聶家企業目前的董事長,他有個雙胞胎弟弟聶義出任總經理,而以往出現在大眾媒體之前的發言人聶為剛與公開聶為正則是聶義的兒子。
今晚的宴會聽說就是要正式歡迎那位大少爺回家,同時也會公佈他即將接任聶家集團的哪個位子。而前來的賓客當然不會是為了慶祝大少爺的回來,而全是為了自己未來的飯碗。
聶中也就是聶為雍的父親,這是毋庸置疑的,那麼這也就能解釋為何聶為剛會包機到台灣將聶為雍「運」回美國的原因。
只是他心中還有個疑問,聶為剛為什麼長得很像聶為雍?難道這與聶為雍多年前離家的原因有關?還是純粹是遺傳而已,會是這麼簡單嗎?
等了半個小時,前面的車陣一個一個進入,終於輪到他。
門口警衛非常熟練地接過請帖,看著上頭的人名,然後蹲下身子仔細看一眼車中的人,才以一種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陳先生是第一次光臨聶宅?」
「沒錯。」
陳書文坐在車內回答,沉穩的氣勢不同於一般人,警衛直覺這人應該不是假冒,但是礙於規定,禮貌地指著前方一處地方請他過去。
「那麼很不好意思,請陳先生將車子停到內側一下,讓我們警衛人員做個簡單的掃瞄。」
對於警衛人員的仔細,他沒有半點不服氣,反而很佩服聶家連警衛人員都能這麼盡忠職守,無怪乎聶家能夠持續掌握美西的金融大權。
陳書文照著指示將車子開到一邊,任由四位彪形大漢的警衛拿著儀器前前後後地掃瞄。沒多久,其中一位警衛走到窗邊低下身子客氣地說:
「陳先生,這部車子是登記在文風電子公司名下,我們這裡也有紀錄,請直接入內,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
「不用客氣。」丟下簡單的話,陳書文就把車子掉回到通往宅邸的柏油路。
經過這一耽擱,他已經是最後一位進場的賓客了。走入那座巍巍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後,主人聶中正在發言,現在準備介紹他的兒子。
陳書文步下大理石階梯即聽到這段介紹詞:
「讓我們一起熱烈歡迎聶家未來的繼承人,聶為雍。」
「果然是他!」陳書文為自己的猜測命中冷笑一聲。
他從門口望向最前面的台上,極好的眼力讓他搜尋到台上那位熟悉的面孔,果然是幾個月前還安穩地躺在醫院的人。
他認識了十多年的聶為雍竟然是美國最有名的金融聶家之後!雖然心中感到被欺瞞的不愉快,但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世上唯有聶為雍這種人,才會捨棄唾手可得的龐大家業而跑到台灣那種蕞爾小島。
他想還是先找機會讓聶為雍說明清楚,要不然欺騙朋友事小,拋棄妻兒這罪名可不是能輕易被擺平。
老實說,他不認為聶為雍會拋棄○○,他還記得聶為雍盯緊○○的樣子,以他那種怪異的個性,一旦被他盯上的獵物絕沒有放棄的可能。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台上的聶為雍很簡短地以點頭表示他的意思,根本不願多開口,晦暗陰冷的臉充分表明他有多不喜歡站在台上。
一旁的司儀被他看得發出一身冷汗,清了幾次喉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假裝沒事地繼續介紹聶為雍以及聶家企業的未來走向。
台上,聶家人全部到場,看到這位大少爺的表現,父親聶中是氣在心裡,但表面上還得繼續維持微笑,其他聶家人則是一副看笑話的臉。
而台下到場的女人則是因為看到聶為雍出色的外表、隨意流露的霸氣,芳心已經飄到他不羈的身上,眼睛清一色是崇拜的光芒,心中已經在幻想當上大少奶奶來個人財兩得的美事。
等到司儀宣佈放映宣傳短片時,聶為雍早百般不耐地走下台,往書房走去。
陳書文見機不可失,悄悄地繞過宴會廳跟了上去。
☆☆☆
聶為雍警覺書房中多出一人,不耐煩地破口大吼:
「誰?不要打擾我,出去!」
陳書文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直覺地脫口而出:
「你不像我認識的聶為雍。」
聽到對方熟悉的語氣,聶為雍張開眼與他相視,但是坐姿仍是懶懶地仰躺著,兩腳隨意地直放,根本不管什麼禮儀。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現在已經被他扯得凌亂微皺,配上陰鬱寡歡的臉,完全不似方才台上的聶大少,另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頹廢感。
仔細看過來人後,聶為雍遲疑地做出這樣的結論:
「你是誰?……我們曾經見過面嗎?」
聽到他這樣的詢問,陳書文心中已經有了個底,輕笑一聲後就自動地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優雅的交疊雙腳與他談話。
「你失去記憶?也對,要不然你也不會讓她苦苦地等你。」
娘娘腔!聶為雍忍不住在腦海裡這樣罵道。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人特別熟悉,而且沒有感到半點的厭惡、壓迫感或頭痛,直覺就認為眼前的人可以當朋友。
真奇怪,自從受傷醒來之後他就失去記憶,對父親、親人,還有這座宅邸他都有一股陌生的厭惡與壓迫感,好像這裡與他格格不入一樣;但是卻一眼就對陳書文感到莫名的安心,幾乎要相信他的話。
相較之下,他父親對他的態度就顯得相當可疑。他只要他盡早接下聶家的企業,卻不急著要他想起以前的事,他甚至覺得父親根本不希望他的記憶恢復似的。
可是,腦海裡總是有股衝擊不斷地告訴自己要趕快恢復記憶,好像他會錯過什麼重要的事;只是,他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事!
日思夜想的結果讓他擺脫不了隨身的頭痛,還有腦海偶爾浮出的片段影像。他曾經問過醫生這些問題,但是沒有一個人有解答,他直覺認為父親在操控這一切。
為什麼父親不想讓他恢復記憶?又為什麼一直灌輸他一些以前的事?說他曾被一個女人欺騙,所以不幸發生車禍……這是真的嗎?
說實在,他不相信能有人騙得了即使目前他失去了一初記憶。
不過再看一眼對面的人,優然自得的樣子,一雙眼藏有不少的城府,但是那張臉卻俊美得像個女人。他很清楚跟這種人說說話一點也不會無聊,所以他打算法外開恩一次。
邪惡地扯動嘴角一笑,他跟著翹起腿,掏掏耳朵一副他會仔細聆聽的樣子。「原來如此。說吧,你又有什麼故事想證明你曾經認識我,或者我該為過去的哪個女人負責?最好你有新鮮詞,要不然我不保證我會聽到完。」
「你確實該為某個女人負責,但不該由我來說,畢竟那是你個人的私事。」
其實陳書文也不喜歡自己陰柔的外表,平時他決不會有這樣學女人的動作,不過為了捉弄聶為雍,他開心地演著戲,故意一邊說話一邊撥弄額前的髮絲。
噁心死了!聶為雍真想向前給他兩巴掌,尤其當他說到私事而順道丟出一個媚眼的時候。他感到頭痛,但全是因為對方噁心的暗示動作而忍著想吐的關係。
看著昔日的好友現在變得很好欺負,陳書文真想打電話讓二弟阿風也來插一腳,他一定不會想錯過這種好機會的。
想到這點,陳書文不禁掩嘴偷笑,但是這樣的動作又被聶為雍誤解,直覺以為對方一定是玻璃圈內的人,背上的寒毛全站了起來!
他急急忙忙地打發陳書文:
「這裡是私人的書房重地,沒事請出去,宴會在外頭。」
聶為雍不想多談只想打發他離開,這點,陳書文心知肚明,畢竟兩人現在幾乎是行同陌路,聶為雍決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百無禁忌。
不過,他沒有忘掉之前聶為雍臉上出現的猶豫與痛苦。面對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沒有印象的陌生人,這樣簡單的選擇題,他還是會猶豫,這不正表示失憶的聶為雍其實並沒有全部相信他父親的話。
「不想跟我談?還是你心中其實存有懷疑?」
被說中心事,聶為雍並不惱怒,直視對方關心的眼神,他很輕易就卸下心防。「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對你很有好感,好像我們認識很多年一樣。」
以一種開玩笑的態度,陳書文反問:
「如果我說我已經認識你超過十年,你會相信嗎?」
「很難不信,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我很難不去相信。」聶為雍也笑著回答。
他的笑中帶有訕笑的味道,但是態度卻十分正經,看上去表情非常詭異,卻與他的外表揉合出一種奇特的——一體感,好像他天生就是這樣笑、這樣看人的,宛如野外的狐狸。
不給對方有喘息的空間,陳書文立刻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陳書文,你平時都叫我阿文,我是文風電子公司的總經理,這家公司是你跟我一起開創的,後來你懶得管,就拉我二弟阿風進來,你自己卻跑去搞電腦遊戲軟體。算一算,我已經認識你十六年了。」
一邊聽著,聶為雍一邊努力回想。腦海中的影像一片一片地連接起來,好像真的看到當時認識阿文的經過,還有阿風的樣子。這個名字很自然地就讓腦海浮出一張女人臉,但是他知道那是男的,而且脾氣大得很。
陳書文略過他的反應不談,繼續說他們之間的事。他也知道現在談○○的事只會讓聶為雍反感,那就乾脆說點別的,看他的記憶能否多少恢復一點。
「八個多月前我結婚了,請你來當伴郎,結果你在典禮開始前就走了,害我臨時找不到人幫我遞戒指,又是阿風幫你頂上伴郎的位子。」
這時,聶為雍的腦海浮南一個模糊的婚禮,場景就像他所說,但是好像還有一個人在他的身邊。除了阿風與阿風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那人是誰呢?
隨即他感到一陣頭痛與心痛,因為他感應到那個人在生氣。為什麼他會為那個人感到心痛難過?他(她)到底是誰?
他想開口問陳書文,但是又想到父親曾說過的話。為求慎重,原本伸出的手轉向頭上,痛苦地抓了抓發。待頭痛的感覺稍緩,他才開口問另一個自己想知道的事。
「在你的眼中,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總有一種現在的他不是他的感覺,他想知道以前的他是否像現在一樣。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相信陳書文不會騙他。
陳書文故意略帶委屈地埋怨:
「非常……爛的朋友,有事沒事都不會主動聯絡感情。喜歡工作帶來的刺激與衝勁,一旦投入就會廢寢忘食。套一句阿風喜歡罵你的話:沒人性的工作狂。」
「聽你這樣說,我這個人並不是什麼好朋友,為什麼我感覺我們的感情一點也不淺?」
一旦不去想方纔那個令他心痛的人,聶為雍就覺得頭痛減輕,但是腦海中的影像也跟著不見,心中頓時像遺落什麼似的難受。
看出他落寞的樣子,陳書文繼續演戲逗他開心。「原因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不過,我喜歡阿風的說法:誰叫我們陳家專出好心人。」
聶為雍心有所感地道出:
「我以前一定也喜歡阿風這個人,對不對?」
「你這樣講不怕傷了我的心?」陳書文假意地皺眉、捧著自己的心。
「哈哈哈!」他輕鬆地一笑。自從回到這個家之後,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看到他終於露出一笑,雖然跟以前愛笑的聶為雍還有一大截距離,但是至少有三分像了。陳書文衷心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他是聶家人,他不屬於這裡還能屬於哪裡?」聶中鐵青著一張臉出現在門口。
聶中等宴會的介紹完畢趕回書房,就聽到他們的對話與裡頭傳來兒子的笑聲。他直覺認為這人是來跟他搶失去多年的兒子。
他已經老了,再有錢有勢也比不上能有自己的兒子在身邊。好不容易從台灣接回失去記憶的兒子,一切剛好可以重新開始,他當然不會再放手。
一見到父親,聶為雍馬上斂去笑容。
陳書文已經從方纔的談話弄清楚,眼前的老人想一手遮天,故意隔斷聶為雍與台灣的接觸不說,可能還編出謊言抹黑蘇○○讓聶為雍拒絕去相信過去的一切。
瞧見聶為雍因為父親的出現而神情不對,他毅然決定為了好友放手一搏,直接把話挑明了說。他想依聶家嚴蜜的防護措施,過了今晚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你我心裡有數。我想你一定也已經調查過所有的事,那我就直說,蘇○○已經生下為雍的小孩,她是他合法的妻子,無論你今後想怎樣做,用避不見面的方式是絕對解決不了這件事的。」
一切都來得太快,聶為雍聽父親的話原本以為只是有個女人在糾纏他,但是……「我的小孩?還有妻子?我真的已經結婚了嗎?」
這樣的消息讓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失去的記憶中竟然還包括了娶妻生子?如果陳書文說的都是真的,那父親就是故意要害他拋妻棄子?天啊!
怎麼也沒想到他已經當父親了,但是他卻怎麼也不起妻子的臉!
他們是相愛而結婚的嗎?還是對方為了財富而看上他,所以父親才反對她呢?天啊!他完全沒有記憶。
聶中沒想到陳書文是個這麼厲害的角色,竟然能讓他措手不及,當場就把事情全揭發出來。注意到兒子因為聽到陳書文的話而產生陰晴不定的表情,聶中為了留住兒子,板起臉想斥退陳書文:
「如果你是代表那個女人而來,那我可……」
陳書文也不是省油的燈,輕輕鬆鬆地用軟中帶硬的方式回敬。
「你錯了,我不代表任何人而來,今天只是純粹看看老朋友而已,方纔的忠告不過是免費送你的良信。我知道聶家在美西的勢力龐大,今天總算見識到了,不過,我想勢力再大要是讓外界知道你的惡行,不曉得會不會影響到股市的行情?」
「哼!」聶中略帶得意地嘲諷,其實心中多少有幾分的介意。
父子倆果然是一樣的硬脾氣。陳書文在心中開始有點欣賞眼前的老人。
但是一想到那保溫箱中與天搏鬥的小可愛,還有○○日漸憔悴的模樣,他無法讓眼前的人太好過,要不然其他人會群起圍攻他的。
「好好考慮我的話,如果一個月內你還不將人放回台灣,我可以保證聶家即將面對的不只是蘇家而已,我個人也會代表陳家進入抵制的行列,而且還有其他朋友會跟進。」
他的放話無疑是激怒了聶中。「你們這樣做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
陳書文爽快地聳個肩。「無所謂,為了朋友嘛,錢不過是小事一樁。況且……」
「你還有什麼想威脅的話一併說完!」聶中氣得咬牙說,瞪著兒子在一邊沒有要幫腔的無神樣。
「不是威脅,只是先讓你知道,收了個媳婦還能立刻擁有兩個孫子,這可是個天大的便宜。」
「原來她生了雙胞胎,那又如何?」
「記住時間是一個月。我先告辭,不必送了。」
聽到當爺爺的人是這樣冷漠的反應,陳書文心想當初聶為雍離家絕對是正確的選擇。這種地方真讓人有多待一刻就會窒息的感覺。
他筆直地走出去,繞過聶中也沒跟聶為雍打個招呼。
☆☆☆
「爸爸,看樣子你有很多事瞞著我。」聶為雍冷冷地看著父親。
雖然父親的外表已經是個十足的老人,沒有多少的嚴厲,而花白的頭髮更顯出他的年輕不再。但是,聶為雍沒有因此對他心軟,下意識地,他還有點排斥父親。
因此,不論父親在他的面前說什麼,他總是無法盡信。
聶中看慣了兒子的冷淡,並不以為意。雖然方才外人的話已經影響到兒子,但是他想再怎樣他們也是親父子,兒子應該不會選擇相信別人才對。
兒子離家二十年後,他也變老了,而且聶家需要繼承人,兒子的失憶正好是個機會,這樣龐大的家業他可不放心交給別人,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也是一樣。
至於在台灣的女人和小孩,既然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以野種對待,如果他們需要錢打發,他也不會吝嗇。反正只要兒子回到他身邊,接下聶家的企業,以後他自然會找個配得上他兒子的女人。
這些事他當然不會跟兒子講,他得在兒子面前演出慈父的角色,好順利讓兒子接下企業的重擔。
「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你現在有頭痛的毛病,知道這些瑣事只會加重你的病情,你還是安心養病,這些事我會幫你處理。」
聶中習慣掌控一切,但是聶為雍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兒子,他已經長大、有個人的思想,即使失去記憶,聶為雍仍然是個強勢的男子。
先前因為記憶混亂加上身體不佳,聶為雍對父親嚴密的控制並不多加置理;但是,從剛才聽到的話當中,他認為父親還是把對他的記憶停在小時候的樣子。
這樣的不免教他很生氣。
「幫我處理?你認為我是個多大的小孩?還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種事需要你幫忙處理?」
「不要激動,這樣對你的病沒有好處。」
兒子騰騰的怒氣,聶中雖然已面對多次,但總還是會有點腳軟;但他就是看中兒子這樣的脾氣與氣勢,比當年的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看到父親一副不關痛癢的撲克臉,聶為雍氣得口不擇言:
「讓別人來告訴我自己結過婚,還有小孩,你卻要我不要激動?你還當我是植物人嗎?」
聶中一直好言相向,但是兒子卻不像以前那樣聽話,他也不甘示弱地大聲說道:
「你是我的兒子,我只關心你而已!」
「誰知道關心的背後是什麼用意?如果你還有父親的認知,那就幫我訂最快的飛機,讓我回台灣弄清楚這一切。」
「但是你的頭痛……」
聶中還想利用兒子的病緩下這件事,好讓他有機會先派人去解決,但是聶為雍早就識破他的伎倆,說出一個他無法推辭的理由。
「我只是因為記不起來而頭痛,如果到台灣可以讓我想起一切,那就更是非去不可!」
看著兒子勢在必得的堅決,聶中怕再反對只會引起他的反感。想起當年他正是因為一場火爆的爭執而離家出走。想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情自私的光芒。
「好,機票我會去訂,但是別忘了你是聶家的人、未來金融聶家的繼承人,別被剛才來路不明的人用三言兩語就打動了。」
聶中仍不忘適時地提醒他目前的身份,不想讓外人有機可乘;即使是他雙胞胎弟弟也不能從他的手中奪走他的權力,他的東西永遠只屬於他。
聶為雍說一句語意模糊的話:
「事實我會自己判斷。」
聶中看著兒子高深莫測的臉,突然有一種深刻的感覺,自己真的是老了,眼前的也不是當年對他百依百順的兒子。但是,想到兒子已經失憶,他搖著頭拒絕相信這個,遂離開書房,投入前面的宴會。
等到父親離去後,聶為雍才鬆懈繃緊的身體,無力地雙手扒進頭髮中。對於腦海中那股想恢復記憶的衝動是什麼,今晚他終於知道答案了。
「該死的!為什麼我記不得我有妻子?她又是怎樣的女人?我完全沒有印象!這算什麼!」
他始終想不起來過去的種種,讓他變得十分暴躁,幾聲的怒吼響遍書房,才使他好過一些。
一邊喘息,他的心思開始懷疑整件事的真假。
父親的態度再清楚不過了,聶家不會接受那個台灣的女人和小孩。為什麼?難道那不是他的小孩?
如果是他的親生骨肉,父親沒有道理不承認。如果父親真的不想承認,真的不重視他的血脈,那為何要處心安排失憶的他接管聶家的企業?這講不通啊!
在聶家,還有兩位堂弟為剛和為正,他們也是不差的商業人才,目前也都在聶家企業擔任高職,絕對有能力接下這企業。為什麼父親不用他們,非要他這個失憶的兒子來接管?是兄弟不睦,還是另有內情?
還有他的母親呢?從住進這裡到現在,沒有聽人提起過他的母親,父親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他們已經離婚,母親也早就病逝多年。
但是,他卻看到父親的房中留有女人的衣物,還有一間客房也像是有女人常住的蛛絲馬跡。這表示父親一直有女伴,卻在他的面前裝出鰥夫孤獨樣,這又是為了什麼?
天啊!這是個什麼家族?明明是簡單的幾個人口,為什麼能藏一堆不為人知的問題?
那個叫蘇○○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嗎?該不會是個可怕的女人吧?為了讓他回台灣,還用脅迫的方式逼他回去認小孩。
但他怎麼會娶這樣的女子為妻?還生下小孩?這不像他啊!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陳書文的話真的可以信嗎?如果不行,那對方為什麼要欺騙他呢?有什麼好處嗎?還是真的出自對朋友的關懷而已?
痛!愈想他的頭就愈痛!算了,不想了,或許父親的顧忌是對的,那小孩的血統實在有待商榷。說不定真是那女人的手段也有可能,一個敢派人強逼丈夫回家的女人,品行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吧!
現在,只能等到台灣後,再來理清整個事情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