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遇不搭理他,逕自喝著酒,桌上、地面全都是酒瓶,整間廳中充滿刺鼻的酒味。
"爺……"他不知道爺跟小姐到底怎麼了,只知道在大雨下不停的那天,小姐突然離去,他想問,可是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不會冒犯到爺,這些天下來爺的脾氣異常暴躁,連粗神經的他都小心翼翼的待在爺身邊。
朝遇將手中喝盡的酒瓶向前一扔,破碎聲響在空氣間,清脆響亮。
他不知道他胸膛到底為什麼像被人刨空一大塊那樣,空蕩蕩的,是心痛過度還是麻木,他不清楚,只想無止盡的喝酒,喝到昏天暗地,就算喝死他也心甘情願。
但是酒精終究無法麻痺他的思想。他腦中不停迴盪一張哭泣的臉龐,他拒絕去想、拒絕去回憶,可是她的淚水還是不斷的出現。
他沒錯,不是嗎?這是他一直以來維持的信念不是嗎?為達到目的,不論什麼事都可以不擇手段。
那又為什麼他的心像是被他自己狠狠撕碎,痛得好似在淌血?
不對不對……他沒有錯,沒有錯,錯的人是她,錯在她不該相信他。
為什麼要相信他呢?他這種人吶!這種人……
"哈哈哈──"將酒大口飲入,溢出的烈酒滑過他的頸間,浸濕了他的前襟,仰天縱聲大笑,沒有人看見他笑中帶淚。
"爺。"樊衛向前跨出一步,這樣的爺他真的很擔心。
從來天地不怕、自信滿滿的爺不曾顯露出如此的失態,而爺以往的失控都是為了小姐,這一回不會也還是為了小姐吧?
朝遇伸出一掌要樊衛別再靠近他,"下去吧!我沒事。"
隔了一會兒,樊衛還是選擇冒險進諫,"是不是為了小姐?"
朝遇只是微微側臉挑眉,陰冷冷的看著他。
在主子的目光注視下,他竟打了個冷顫,"爺,小姐──"
"這種事輪不到你來開口。"
居然在那個凡事以他為主的樊衛眼中看到了對他的質疑,這種反抗與不能苟同的眼神令朝遇火冒三丈,好像一切有九成九是他的不對。
忠厚的樊衛後退一步,雙手朝爺一拱,"是的,爺,這些事根本輪不到樊衛說半句話,但是爺不能對不起小姐。"
"退下!"他暴吼一聲。
"對不起小姐"這五個字像是一把利劍狠刺他的心臟與良知,朝遇怒火飄高,宣洩似地一腳踹翻眼前圓桌,所有酒瓶全數翻倒破碎。
樊衛一雙正直的眼眸不為所動的回視爺,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爺反抗。"不退,樊衛拒絕退下。"
"你說什麼?"朝遇跳起,一把抓住樊衛的衣襟,"你這個做護衛的什麼也不懂,憑什麼說出這些話?"話語未畢,他一拳擊出,正中樊衛下巴,使樊衛整個人向後飛去,倒地不起。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身邊的人全都變了一個樣?
連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的樊衛也會反抗他?不懂的人是他!
"爺,"樊衛捂著下巴掙扎起身,"樊衛是不懂,但是知道小姐現在很傷心、很難過,整天哭不停,原因是爺不要小姐了。"
"你……怎麼知道?"
問到這個問題,樊衛就有點難以啟齒了,要他怎麼回答他因為擔心小姐的下落,還溜進了宣府,本來是想問三少的,但沒想到就看見了小姐。
"你知道小姐在哪裡?"見他點頭,朝遇的臉色不自覺的和緩些,"你回了宣府?"
他驚訝的抬頭,"爺知道小姐在哪兒?"
"當然。她過得還好吧?"
"嗯。"撐著快掉下來的下巴再點頭,"三少與那位長得跟小姐一模一樣的姑娘都對小姐很好。"
那就好。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個是?
朝遇一陣苦笑,大掌胡亂的一抹臉,拒絕再去深思,拖著蹣跚的步伐要走出門再去找酒灌醉自己。
天下事不就是那樣?醉過醒過,人生就過了,他難以言喻的心痛與自責也就過去了。
"爺不去接小姐回來?"看著爺毫不停留腳步,樊衛一急,喊出一個極重要的消息。
"小姐懷孕了!"
果然令朝遇停步,但他不回頭也不轉身,"樊衛,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沒開玩笑,也沒膽子騙爺。"樊衛以為有希望能重新接小姐回府,高興的竄至爺身旁。"是我去看小姐時,那位跟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說的,她還說要小姐顧好身體,否則孩子會不健康的。"
唯一的疑惑是,為什麼不能告訴爺?但是憨直的他因為想不出這問題的答案,就索性直接將它忽略。
懷孕?
有了他的孩子?
朝遇的眼瞳轉為暗紅,就在一瞬間,他的內心被混亂亢斥、被恐懼啃食。
藍色的眼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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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花朵落下,隨著小池流水緩緩流向前方。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瞳婷的心莫名地惆悵起來,回憶起,她情意初綻不就是在落水的那一日?愛情的種子在她心中開始發芽。
她坐在池畔看著自己水中的倒影,臉色蒼白、滿面相思、瘦了一大圈的姑娘是她嗎?伸手在水面輕輕撩撥,將倒影擾亂。
她的這一生是否就會這樣過了?
難道她真的沒有再見到朝遇的一天?雖然他對她無情,但她卻不是一個無情之人,每當午夜夢迴之際,就是她最難熬的時候,沒有人會知道,每日睡醒之時,她是多想衝出宣府,向朝遇的方向直奔而去。
他還不知道他們之間多了一份聯繫──就是孩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姊姊不要她告訴朝遇這個消息,說不定有了這個孩子,可以讓他們再一次的重新開始。
或許吧!
雖然她也覺得她是在癡心妄想,但這是她唯一還保有的幻想權力。
髮絲被吹揚,散在空中。
她看見水中漣漪多出了一個人影,當微波一圈圈蕩出,回歸平靜,她看見一個朝思暮想的人──
"四……朝遇?"猛然回身,難以相信的看著眼前人。
"婷婷。"朝遇高瘦的身影矗立,銀黑色的衣袍使他冷毅的臉龐更添懾人的氣息。
他伸手要拉起她,幽森的眼底有一股風暴。
瞳婷呆呆地任他拉起,"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說過要她走,再也不想見到她?
沒有想到只隔了短短幾日,就能見到她想見的人。她真的有這麼幸運?
朝遇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像以往溫柔的在她耳畔問道:"你不想見到我?"
"不是。"但對於他的柔情,她卻反倒不能適應,為什麼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她在心中隱隱地架起防備。
朝遇摩挲著她的臉頰,動作是如此的熟悉與親匿。
"想我嗎?"
"朝遇,"瞳婷別過臉,躲開他落下的吻,"不要這樣。"
"為什麼?我們不是一對情人?"在她耳邊吐氣,挑撥看她的情緒。
"情人"兩字像一顆巨石從天而降,砸醒她已經沉淪的思緒,也差點砸碎她的腦袋瓜子。
連忙使盡全力推開朝遇,雙手抵在他倆之間,水藍眼眸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底,試圖搜尋他的真心。
"你不是在生氣?還將我趕離你身邊?"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這回她不輕易的傻傻再相信朝遇的態度逆轉會沒有任何原因。
"傻瓜!"他像是在哄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我不氣了,如果真還氣,我又怎會出現在你眼前?"
她……不信!
後來知曉那塊玉珮對他的重要性有多大,為了它,朝遇願意花費那麼多年的心血氣力,就為了奪回它。如今她摔碎了那塊玉,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會就這麼輕易地一筆勾消。
可是,她在朝遇眼中的確看不到任何怒意。真的好奇怪喔!
"不相信我?"他伸舌對著她的耳垂舔舐,滿意的感覺到她渾身一顫,她果然還是對他忘不了。他汲取著瞳婷的馨香,"那天是我太凶了,我不該那樣對你,你這些天來,想我嗎?"
當然……"嗯。"她只來得及應一聲,就被捲進他的吻裡。
細細纏綿,就如往日的甜蜜光陰,一切的賭注、爭執好像都沒有發生,他們的世界裡又有了彼此。
過了好半晌,直至她嬌軟無力的倒在他臂彎裡,朝遇停下了他的吮吻,連他都微喘著氣。收緊手臂,他是多久沒碰過女人了?才會對她柔軟如棉絮的身軀產生眷戀,不忍放手?
重溫舊夢的瞳婷倒靠在他懷中,不禁問自己,她可以接受嗎?
她是多麼輕易的就可因為朝遇的一個小動作而深陷其中,她愛他,那他呢?
有一句話仍記憶猶新的徘徊在她腦海中……
再看向他眼眸時,她卻好像從雲端瞬間掉進冰窖當中,寒意直竄心頭。
朝遇暗黑色的眼瞳毫無感情。
適才一吻彷彿是他應盡的義務一般,而她的心頭好像有一塊血肉再度鬆脫。
瞳婷啞著聲音開口,"你不是說,你從來沒愛過我?"
他泛起一個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氣話怎能信?"
"那你,愛我嗎?"
"當然。"笑著搖頭,好像對她孩子氣的問話很無奈。
"當然愛,還是當然不愛?"隨著他根本不經大腦的回答,她心頭那一塊鬆脫直接掉落,沉下。
朝遇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移開了話題,"你愛我,這就夠了。"歎了一口氣,"你有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瞳婷吃了一驚,"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姊姊不是千交代萬交代別讓朝遇知道,除了她與姊姊、三哥外,還有誰會知曉這件事?
朝遇沒回答她的話,只淡淡開口,"你不會希望孩子沒有父親吧?回到我身邊,好嗎?"
回到他身邊?這是她多麼希求的一件事,現在因為孩子就……
"好嗎?"朝遇定定地看著她。
瞳婷卻無法允諾,她看見朝遇的眼神,很怪、很亂。
朝遇就當她是默認,從身後不知哪裡拿出一隻碗遞至她面前。"喝下吧!"
"這是什麼?"濃稠腥臭刺鼻的湯藥,讓瞳婷不禁退後一步。
"安胎藥。"
"安……胎?"她的腦袋更糊、更稠,朝遇來見她的目的就是要她回到他身邊,然後拿了一碗湯藥在她眼前。
這怎麼想都很不合情理。
"我不要喝。"一方面是那湯藥的味道令她作嘔,另一方面是她心裡浮起的警戒與抗拒。
"為什麼不喝?喝了它你就能夠回到我身邊,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善良無害的笑容掛在嘴邊,醇厚溫煦的嗓音像是在蠱惑著她,"聽話,喝下去一切的問題就解決了。"
解決什麼?瞳婷無法自制的直退步,她不瞭解朝遇的話意。
一種狂亂的氣息籠罩在他們身邊,無來由的恐懼湧上,她幾乎不能相信眼前的朝遇就是那個曾對她溫暖呵護的人,他的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他抓住瞳婷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後退,臉上的表情變得邪佞恐怖,"不要考驗我,我快要沒有耐心了。"
"放開我!"她放聲驚叫。
朝遇以迅雷之姿將她擄進懷中,掐住她的下顎,硬是要將那一碗湯藥灌入她口中,"喝下去。"
"我不要……"她不肯屈服,咬緊牙關讓湯藥只能不斷溢出。
"你一定要喝。"他加重了手勁,非得要她飲人,"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那就喝了它。"
"我……不……"她的下巴快要碎裂,憑藉著的信念就是她不相信這是安胎藥,萬一它傷害到她的孩子──
一顆石子凌空飛來,以強勁的力道直擊朝遇手中的碗。"咚"的一聲,碗隨聲碎。
趕來的小瞳手特長劍對著他,"放開婷婷。"
瞳婷奮力掙脫朝遇的箝制,哭著奔向小瞳身後,一面哭泣還一面蹲下狂嘔。
"婷婷,你……"灑在地上的藥味衝鼻而來,小瞳眉頭一緊,"這是……打胎藥?"她瞪向朝遇。
"是。"他的眼瞳中已經沒有理智,斜著嘴笑,大方承認,"就是打胎藥。"
瞳婷掩住唇,透過滿眼淚花看向那個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我不要那個孩子,"朝遇狂吼狂笑,"我不要我的孩子像個妖怪,什麼藍色眼睛,為什麼要跟別人不一樣?你有沒有想過?那孩子一出世只會遭到世人歧視的眼光,然後,終其一生都會被人瞧不起!"
瞳婷顫巍巍的起身,"就算如此,你也沒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出生,而你居然還想殺了孩子。"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就有權利不要他生下來,"他指著她,咬牙切齒的臉孔一片肅殺,"你怎麼能這麼地自私自利?當初別人對你的輕視、欺負你最能體會不是嗎?你憑著哪一點要孩子將來也步你後塵,讓他一生都抬不起頭來?"
"我可以……可以護著他……"但是他話裡的真實卻又那麼準確地切入她的心,讓她說出的話語如此不穩且不確定。
"護他多久?一輩子?"
"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你的孩子呀!"怎麼能這麼狠心?
"他不是我的孩子,你也不該生下他──"
話語未完,一個清脆的巴掌聲截斷了他的話。
小瞳俐落的一甩手,將朝遇打偏了頭,藍色的眼瞳怒視著他,嘴角漾著詭譎的笑,低聲問道:"就像當年你娘親不該生下你一樣,對不對?"
"你──"
"她怎樣?"背後傳來一陣輕柔飄逸的聲音,"在我的地盤上你想動誰?"
朝遇回首看見一個他很不想見到的人,"化遲,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少管。"他沉聲警告。
化遲一笑,竟是令人難以轉開眼的俊美,但吐出的語調卻使溫度降至冰點,"走,我不想在這裡大開殺戒。"
"我要帶瞳婷走──"
化遲一擊掌,瞬間自門外湧進若干護衛,每人手中的長劍、大刀亮閃閃的映著灰暗的庭園,好似白晝。
"在我這裡,你休想帶走任何人。走?還是不走?"
朝遇一咬牙,轉身再看瞳婷一眼,毫無感情的說:"我還會來找你的。"
揮開擋路的人等,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雙手環抱著腹中孩子,瞳婷含淚看著她曾經最愛的人走出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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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暗的夜色,烏雲飄來,掩去了星月光芒。
一個黑色人影輕易的躲過重重護衛,幾個飛身來到一棟樓閣之上。
藏身於樹叢後,幾經思考,黑衣人影終究還是以手推窗,一個縱身,進入週遭皆有守衛的房內。
室內黑暗不見五指,但對於習武之人卻不是困擾。
他踏著步伐走進內室,卻驚見有個人影坐於桌前,纖弱孤單。
"你果然還是來了。"他對她,真的不願鬆手。
捺著心痛,幽然歎了一口氣,她沒有那麼高的武功造詣能暗中取物,伸手點燃了桌前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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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亮的光線讓兩人的眼睛有短暫的時間無法適應。
"你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的孩子。"這一次她真的徹底絕望,痛苦神傷至心如死灰。
"我……"朝遇的眼光沒有正視她,"我只是來看你。"
"不要再說謊騙我了。"在他的謊言欺瞞下,她已全身傷痕纍纍。從今而後,她會好好的保護白己,不會再相信……
朝遇立於原地,不語。他今日來,不就是想除掉那孩子?可是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門,甚至不敢看向她。
"我承認,我騙你是我不對。"瞳婷自袖中拿出一物,放置桌上。
雲紋錦囊?朝遇連忙伸手將玉掏出,是一塊通體翠艷的美玉,"這個……"
"那天的玉,是化遲要我拿去試探你的假玉。"結果試出了一切事實。"玉珮還你,這是你多年來的努力不是嗎?還有……"
瞳婷將面前放置的一個碗拿起,碗內液體墨黑濃稠,就在朝遇尚沒反應過來時,她以唇對碗,一口飲進。
那一股熟悉的味道……"瞳婷,不要──"阻止不及,他只見到一盅見底的碗。
她的淚水不爭氣的淌下,"這一碗算是我還你的恩情,從今……從今而後,我們恩斷義絕,再也兩不相欠。"
不要哭啊,不是告訴自己要狠下心來斷了這份感情?她不可以再這麼懦弱了。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好痛,淚不停,胸膛就快要炸開?
雙手掩住臉,止不住哭泣的嗚咽聲。
朝遇呆立如石頭,一時間彷彿天地萬物都靜下,他只看見她將那一碗湯藥喝下。
喝下去了,她將打胎藥喝下去了。這不是如他所願?那麼,他聽到的一聲碎裂是什麼?聲音來自他胸中,手摸上左邊的胸口,裡面卻什麼都沒有,空的。
而他的世界就好像在一瞬間崩塌,瞳婷……"不要哭,婷婷。"第一次發現聽到她的哭聲、看見她的淚水,他會很慌、很亂、很手足無措。抬手想拭去她的淚──
"不要碰我,"瞳婷閃躲他的掌,嗓音破碎得快要什麼都說不出,"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見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朝遇看著停在空中的手,他看見原本屬於他的幸福從他指尖溜走,他什麼也抓不到了。
"婷婷──"
"你走!你走!"瞳婷失控的放聲大哭,"我拜託你走,好不好?我求求你。"她雙手摀住耳朵,拒絕再聽見他的聲音。
胸臆間的酸楚蔓延到朝遇四肢百骸,全身上下都是難以訴說的痛楚。
不要,不要叫他走,他不是故意,真的,他只是──
忽然,他眼角餘光看到自黑暗中閃出一人,是小瞳。
身後的門傳來開啟聲,他不用轉身都知道來者何人。"化遲。"
"夠了沒?你到底是想要做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俊逸男子跨大步至朝遇身旁,揪住他的衣領,一個拳頭狠力地向他臉上招呼去。
朝遇承受這一拳,也承受著接下來的每一掌、每一腿,不閃不躲,好像非要這麼做,才能減去他心中的那股罪惡感。
"混帳!"化遲邊打邊將他拖向門外,手頭依舊毫不留情也沒停過。
他被丟向牆面,腦後、背後傳來一聲重擊,即使全身的骨骼幾乎都要移了位,他還是沒有還手。嘴中血腥味瀰漫,他伸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
腹部又中了一擊,更濃更腥的血味湧上,在下一個拳頭砸向他臉時,朝遇一抬手將化遲的拳接下。
"我真的錯了嗎?"
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做法難道都是不對的?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只為達成他所要的目的。
如果錯真的在他身上,那他這麼多年來到底在堅持什麼?
朝遇的腦袋到現在還是頑固得可比堅石,化遲甩開他的手掌,"就是你錯,我不但要告訴你錯得離譜,還要告訴你全盤皆錯。瞳婷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你在生意場的對手,她只是一個無故待在你身邊受罪的小姑娘,早知道你會那麼無可救藥的話,七年前我就算毀約也不會讓你把她從宣府中帶走。"
朝遇瞪視著他,下一刻,他卻掙扎的爬起。
"你要去哪裡?"大門的方向不是在那邊。
"我要回去找她。"與拽住他後衣領的力量對抗,拚著快四分五裂的身體朝遇還是想往來時路走回。
"你憑什麼?"化遲一腳踹翻朝遇的身軀,"既然她在我的地方住下,我就會好好照顧她,算是彌補婷婷這些年來的不幸遭遇。現在該滾的人是你,你以為她還會想見你嗎?別嚇死她了。"
化遲彎下身撈起朝遇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不用武藝只用武力還是把朝遇打個快半死。
將他逼至大門邊,示意家丁敞開門,一使勁將他扔出宣府赤紅色大門。
"反正瞳婷對你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失去了她也只是回歸你平靜乏味的生活而已。"化遲一撣袖上灰塵,"從今而後,我的地方將不再歡迎你來,這個家你也不用回來了。"
揮掌要家丁關上大門,他轉身離去,臨行前長吁了一口氣。
"好爽!"他早就想要好好痛扁朝遇一頓,看著拳頭,今日真是如願以償。
只餘像塊破布被丟棄在門階上的朝遇,任憑他額上的鮮血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