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柏睿神色陰鬱地坐在窗台邊,手裡的酒瓶已經空了一半,他完全沒有聽進閻皝的抱怨,獨自沉浸在醉鄉里。現在的他只能用一句話形容——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早知道,我真不應該開口幫你說話,現在法國白跑了,這些日子的努力白費了,又得重新來過。」閻皝的手裡一樣是酒,不過比起殷柏睿的狂飲,他算是沾唇而已。
看好友始終不發一語,閻皝終於從沙發裡爬起來望著他。「算了,事情都發生了,你也別這麼沮喪,等洛洛氣消了,肯聽你解釋,一定會原諒你的。她那麼愛你,不會忍心讓你難過太久的。」
而他就不一樣了。他的「愛情」才剛冒出一丁點嫩芽來,就被颱風尾掃到,死得冤枉別說,還死得悲慘,死得莫名其妙!
「洛洛剛懷孕,我卻讓她如此傷心……」殷柏睿半醉的眼中清楚地映著憂鬱。他擔心洛洛會哭壞了,想到她淚落個不停的模樣,他就心如刀割。
「對啊,說起來你真混帳,難怪洛洛生氣了。」閻皝心不在焉地附和著,隨意一瞥又看見他拿起酒瓶往嘴裡倒,灌酒像灌開水一樣。「喂,別喝了,醉死了明天怎麼向洛洛解釋啊?你要讓洛洛多傷心一天嗎?」
洛洛……對,明天得去找洛洛!他不能再喝了。殷柏睿終於把酒瓶擱下。
洛洛……肯原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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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前幾日的陰雨綿綿,今日的太陽毒辣,熱不可擋。
「奇怪,按了半天門鈐都沒人出來。」即使是生氣不想開門,依亞頵的個性,也該被鈐聲吵得出來吼人了。閻皝依然是拿一束野百合擱在肩上,一隻手按著門鈐不放,臉色隨著時間的延長愈來愈凝重。
殷柏睿捧著一束向日葵,半天不見人來開門,他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始拍打門板。「洛洛,妳開門,讓我見妳,洛洛——」
閻皝依然按住電鈐不放。既然邯亞頵固執,他也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堅持。
「哎呀,行了行了,別再按了,別再拍了!」一位中年婦人匆匆從樓梯爬上來。
殷柏睿和閻皝同時回頭看向她。
婦人趕緊解釋:「我是這裡的房東,你們是來找一對姊妹的吧?她們昨天已經搬走了,人不在了。」
一束向日葵落到地上。
野百合也跟著掉落。
「搬走?不可能,她們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搬走了?!」閻皝瞪住那扇門。他不相信。
房東知道這兩個男人不會輕易死心,便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確實搬走了,你們不信的話,進去看看好了。」
殷柏睿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鑰匙,急切地把門打開。
「洛洛!」
他衝進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了,沙發、桌子、椅子、電視、冰箱……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殼……
「不、不可能……」殷柏睿心膽俱裂的搖頭。他走進席洛的房間,裡面有床,有鏡子,有梳妝台,櫃子裡還吊著幾件他的衣服……但是屬於洛洛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老天!她們真的搬走了!」閻皝拍著額頭低喃。整個屋子都空了,再由不得他不相信。
「洛洛……妳怎麼能帶著我們的孩子離開我?」殷柏睿緊緊掐住飄晃的衣服,俊逸的臉龐寫著深深的絕望和痛苦。他沉痛的聲音叫人聞之鼻酸。
房東同情地看他一眼,似乎有話梗在喉嚨,但她最後還是吞了回去,沒有多說。
「老鷹,會找到她的。」閻皝安慰的拍拍好友的肩膀。他並不絕望,因為找人從來難不倒他。
然而真正讓殷柏睿心痛如絞的,是席洛對他的心灰意冷與無法原諒。若非如此,洛洛不會完全不給他機會的斷然搬走……他到現在才真正明白自己傷害席洛多深……他現在才知道。
房東等他們走後,重新把門鎖起來,然後敲了敲隔壁寓所的門。
邯亞頵打開門道謝:「麻煩您了,房東太太。」
「倒是不麻煩。只是……看那個年輕人真可憐喲。」房東頻頻搖頭,「我真不忍心騙他。」
邯亞頵回頭看一眼席洛,發現她一臉心疼,顯然是一聽見房束太太的話就心軟了。她在心中輕輕歎息,又轉過頭和房東太太聊了幾句。
要離去之前,房東太太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年輕人啊,什麼不愉快過去就算了,別擱在心裡太久。」
邯亞頵把門關上,轉身走進客廳裡。
「聽到了嗎?連房東太太都同情殷柏睿了,妳還會認為他純粹是在愚弄妳嗎?」邯亞頵搭著席洛的肩,瞅著她紅紅的眼眶看。
「表姊呢?妳不也在生閻大哥的氣?」席洛睇她一眼,不答反問。她的心思還放在殷柏睿身上,知道他對自己的在乎,讓她寬心不少,但只要想到他的試煉,又讓她無法輕易嚥下梗在胸中的痛。
「我生他什麼氣?有這個必要嗎?」邯亞頵立刻撇清。她昂高下巴,轉移話題,「不管他們了,等我把出國手續辦好,我們就可以一起好好去玩了。」
席洛沉默地點頭,她也想暫時放下感情的事出去走走。現在就算她原諒了殷柏睿,有些問題還是存在的,首先,他的祖父就是他們感情延續的一道最大障礙……經過這一次,她已經不再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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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皝幾乎要對自己失去信心了。
邯亞頵還沒銷假上班,從她的公司根本問不到線索,除非等上半個月,到時候她會出席法國的一場時裝展。
至於席洛,她過去的同事及朋友他都查過,她沒有和任何人聯絡。
不管是她們的父母、親戚、朋友,他都一一問過了,人人的答覆都是她們還在台北,沒有人曉得她們失蹤了。
他也查了這幾天的出境名單,但沒有她們的名字。
閻皝從來不認為找人是難事,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當一個人有意躲起來,那是任你怎麼找也找不到的,不論他是遠在天邊,或者近在眼前……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閻皝從沙發裡彈起,拿過殷柏睿手中的話筒掛上,「不用打了,我們回公寓去!」
「回公寓?」殷柏睿狐疑地看著他。
閻皝拉著他邊走邊解釋:「我們查過附近的搬家公司,都沒有線索,你想她們兩個女孩能在一天之內把那些大型傢俱搬到哪裡去?何況洛洛懷有身孕,不能太勞累,她們一定還在公寓內:」
殷柏睿目光一閃,多日來陰鬱的臉龐終於現出一線曙光。他接受閻皝的說法。
「沒有錯,那天居然沒有想到這點,洛洛也許就在隔壁而已:」殷柏睿的語氣裡充滿失之交臂的飲恨。
「一定是亞頵的主意,居然投了顆煙幕彈給我們!」虧他還是掛牌的半職業偵探,居然到現在才想到這點,實在丟人。
他們很快地開車衝到公寓,直接找房東問話。
「唔,你們也猜到了。」房東太太直接承認,一點也沒刁難他們。
「洛洛呢?洛洛在哪裡?」殷柏睿急著追問。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洛洛了!
「亞頵呢?她人在哪?」閻皝的心急程度也不亞於他。
兩個男人催促著問,房東太太遞給他們的依然是同情的眼神。「早一個小時來就好啦,現在她們人都到機場了。」
「出國?」
「到哪裡?」
房東太太搖頭,「是出國,不過沒告訴我到哪裡。你們快追到機場去看看吧,也許人還沒出境。」
其實不必房東交代,兩個男人早已經轉身跑了。殷柏睿突然回頭,「哪一個機場?」
「啊,我沒特別留意。」房東這才想到機場不止一個。
「我到松山機場,你到中正機場去,有消息電話聯絡。」閻皝丟下話,兩人便分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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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機場
聽到廣播通知登機,邯亞頵拖起行李,從椅子裡站起來。
「洛洛,可以走了。」
席洛依然坐在那兒發呆,彷彿沒聽到她的話。
邯亞頵回過頭,「怎ど了,洛洛?」
「啊?」她這才抬起頭.看見表姊已經站起來,「可以走了嗎?」
「是啊!」邯亞頵狐疑地看著她,「妳怎麼了?還在等殷柏睿?」
席洛連忙搖頭,很快地拖起行李離開椅子。「走吧。」她扯開嘴角,笑容裡卻不見開心的成分。
邯亞頵瞅著她,「洛洛,只是去玩幾天,等我們轉到法國,他們會追來的,到時候妳就可以見到殷柏睿了。」她打算給殷柏睿半個月的時間好好「想一想」,才不會太便宜了他!
席洛轉頭看向表姊,突然笑著調侃她,「表姊,妳說的『他們』包括誰啊?」
她這是不打自招,嘴上不提閻皝,卻有意無意的提到「他們」;她內心裹怎麼想,其實已經表露無遺了。
邯亞頵一怔,臉色略紅,率先拉著旅行箱走。「快走吧,飛機不等人。」
席洛笑著跟在後頭,到出境站排隊驗證。邯亞頵通關之後便輪到她,她把證件遞上去等候——
「洛洛!」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席洛一下子就認出那個教她思念的聲音,她全身一僵。是聽錯了嗎?
「洛洛——」
直到又一聲高喊傳來,席洛終於回頭,發水雙瞳裡蘊滿濕熱的霧氣,喉嚨裡也便著幾日來相思的煎熬和依然纏繞在心的幽怨。她看見他瘋狂的在人群之中搜尋著她……他們兩人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當她隔著重重人牆看見他時,他的視線也鎖住了她。
殷柏睿的臉整個亮起來,他匆忙的排開人群朝她過來。
「洛洛!」
席洛看著他,只覺心慌意亂,腳步猶豫。她不知道是否該跑……跑向他,還是暫時逃離。
「小姐,可以了。」查證人員把證件丟還給她,催促她快點過去,後面還排著一隊人。
席洛一震,緩緩轉回頭,冰涼的手抖顫地拿起證件……
「不……」殷柏睿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大步的朝她趕過去,心裹不停地祈禱她留下來,別通過那道門。
席洛回頭看他,殷柏睿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
她調回視線,很快的通過那道門,離開了他。
他的笑容凍結在嘴邊,心在瞬間跌落谷底。
「洛洛,別走:」他大喊著跑上前,卻被機場人員擋下來,「洛洛——」
洛洛,在他的眼前慢慢的消失。
也把他的心推入最深最沉的淵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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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飯店,兩個男人的心情都不好受。
「雖然知道飛機飛往雪梨,查不到她們住哪裡又有什麼用?只好先一步到法國去等了,她們一定會去法國的。」閻皝拍拍好友的肩膀。這幾天他好像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這也沒辦法,老鷹受到的打擊相當大,眼看洛洛就在眼前,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洛洛的「忍心」著實傷害他了。
「洛洛……」殷柏睿把臉埋進手掌裡,沮喪的喊著離他遠去的人兒。
閻皝歎口氣,「我真不懂,我以為洛洛很快會原諒你,畢竟她那麼愛你。」
「我傷她太深。」殷柏睿頹然接話。他知道洛洛還怪他,還生他的氣。她要多久才肯原諒他呢?
房外,有人敲門。
「你叫了服務生?」閻皝看看他。
殷柏睿搖頭,臉還埋在絕望之中。
閻皝只好從沙發裡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不堪等候的不悅的老人,兩道蒼白的眉毛已經蹙緊。
「太世伯!」閻皝趕緊把門大開,讓老人家進來。
殷柏睿聽見聲音,緩緩抬起陰鬱的臉龐,沉默地看著老頭子走進來。他用冰冷的眼神迎上老頭子嚴厲的目光,無聲的詢問他的來意。
看見為一個女人變得如此頹喪的孫子,老人不悅的臉頓時拉得更長。
「立刻隨我回英國去。」老頭子是絕少拉下臉來的,因此語氣裡多了一分不自在的粗魯。
殷柏睿僅是看老人一眼,目光又落到遙遠的地方去。「我不會回去。」
「你……你為了那個丫頭,連家都不要了?!」老人大動肝火。他特地過來,這個不肖孫子還不知好歹!
殷柏睿無奈地歎一口氣。他並不想跟老頭子作對。
「爺,你一天不接受洛洛,我一天都不會回去,希望你明白,我是認真的。」他誠懇的語氣裡完全不含威脅,只是希望老頭子明白,如果他只能有一個選擇,那麼席洛就是他唯一要的。
老頭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全身顫巍巍地瞪著他。
閻皝見這對爺孫見面就看彼此不對眼,擔心他們會說出讓彼此更難下台的話來,便出聲圓場。
「太世伯,您給老鷹一點時間吧,也讓我來勸勸他。」他堆起笑臉來緩和僵局。
老頭子算是找到台階下了,他也知道僵持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這個孫子的脾氣他十分瞭解。
「哼!你給我好好想清楚!」他把「令牌」重重一頓,維持了威嚴轉出套房。
臨出門前,他緩緩回頭,深深地看一眼孫子,眼中浮出一抹深闇的愁緒。在匆匆一掠過後,他很快轉頭離開了。
閻皝大大地鬆口氣:「你實在不應該惹得老爺子大發雷霆,說兩句話應付一下不就好了嗎?」
殷柏睿白他一眼,「你有資格批評我嗎?」
一個離家出走的浪蕩子,把閻家人給氣得屋頂都快翻了,還敢在他面前說風涼話!
閻皝這才想起自己的底細,當下閉嘴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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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梨,她們借住在邯亞頵的朋友家裡。
這幾天,她們觀賞歌劇,遊船河,到雪梨水族館,上雪梨塔,也到野生動物園看無尾熊、袋鼠、袋熊、雨林雀鳥、企鵝,吃遍各種美食。
今天,是在雪梨的最後一天,邯亞頵怕席洛太累,回到朋友家用過晚餐後,就催她先去洗澡休息。
她和朋友在樓下聊了一會兒,回到房間,席洛已經換了睡衣,不過還沒有上床睡覺,而是坐在窗戶邊發呆。
「洛洛,妳這樣繃著臉,是想生下一個憂鬱寶寶嗎?」邯亞頵把門關上,坐進她對面的椅子裡,「又在想殷柏睿?」
席洛把臉轉向她,沒有否認自己是想著殷柏睿。她忘不了在機場時,他深清而痛楚的眼神。
其實在那一天,她己經原諒他了,她已經不怪他了,但……她終究沒有留下來。
是她對未來的不確定,讓她必須找個地方冷靜想一想,她無法再輕易的投入他的懷抱,她得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考慮。
「表姊,我不去法國了。」席洛突然說。
邯亞頵訝異地看著她,「怎麼了,洛洛?妳還不想見殷柏睿,還在生他的氣嗎?」
席洛沒有說話,邯亞頵只好接下去說:「他一定已經在法國等妳了,妳準備讓他再一次失望嗎?洛洛,妳懷著他的孩子,他不只擔心妳,也擔心你們的孩子,妳真忍心?」
席洛堅定地看著她,「表姊,妳代我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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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要去一個地方,暫時不想見你,不過她已經原諒你了。她要你回英國去。」邯亞頵獨自來到法國,一下飛機就給兩個男人逮著了,她把席洛的話一五一十地轉告殷柏睿。
見殷柏睿一臉疲倦,像是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她己經同情起他來;看不見洛洛,他的神情更加頹喪,再聽到她的轉告,他整個人幾乎陷入絕望的無底深淵之中。邯亞頵不忍的別開視線。
「妳一定知道洛洛去哪裡吧?拜託妳行行好告訴老鷹,他想洛洛快想瘋了。」閻皝湊近邯亞頵,嘴裡為朋友說話,眼睛卻是在聊慰自己的相思。
邯亞頵白他一眼,但視線一轉向殷柏睿,不免又軟下神情。「我真的幫不了你,因為洛洛也不肯告訴我她要去什麼地方。」
「洛洛……她還好嗎?」殷柏睿聲音嘎啞地問,深闇的眼神接近空洞。
邯亞頵點點頭,「你放心吧,為了孩子她會把自己照顧好的,你還是聽她的話,回英國去吧。」
「她會回台灣嗎?」他的眼神緊緊瞅住邯亞頵不放,渴望知道一絲消息。
邯亞頵歎了口氣,「也許吧。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
聽見這不確定的答案,殷柏睿憂鬱的眸子更沉更暗了。他還是決定先回台灣一趟。
知道他的決定之後,邯亞頵並不意外,不過她還是按照席洛的交代再一次告訴他:「洛洛希望你回英國做你該做的事,她說,那樣她才有可能見你。」
殷柏睿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閻皝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插話,「亞頵,我們也好久不見了,我——」
邯亞頵沒等他把話說完,扭頭就走了。
「等等,亞頵——」閻皝回頭拍拍殷柏睿的肩膀,「我們在這裡分手,自求多福了,再聯絡。」
丟下話後,他追著邯亞頵離去,而殷柏睿則是隻身回到台灣。
他在台灣待了半個月,所有席洛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然而始終不見佳人倩影。
帶著滿腹的失望和創痛,他回到英國,按照邯亞頵所轉達的話,回到殷氏財團,重新肩負起他對家族的責任。
他瘦了,人也更沉默寡言,幾乎每天都把自己埋入工作之中,直至深更半夜,眼皮再也張不開了,才倒頭就睡。只有在夢裡,他才能見到席洛的甜美笑靨,他也才有笑容。
一日一夜,對他都如一世紀、一萬年!隨著時間過去,他沉到谷底的心已經翻爬不起,他開始像具行屍走肉。
洛洛……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她還不來見他嗎?
*******
倫敦殷家大宅
老人深深的蹙眉,目光惡狠狠地瞪著伏在椅子裡午睡的女子。
幾個月前,這丫頭居然找上門來和他談條件——
「讓我留下,我保證柏睿會回來,我不會和他見面,除非您允許。」
「妳如果不想見他,留下來做什麼?」要他允許?老人冷哼一聲,免談!
「我留下來幫柏睿照顧您啊,您放心好了,我席洛說話算話,不見就是不見,我一定會等到您許可的。」
老人嚴厲的臉色並沒有嚇走她,他默許了她留下,但也明白的表示他絕不會讓她見到他的孫子!而只要他不允許,殷家其它人也沒有一個敢幫她;他要她盡早打消念頭!
這段時間,殷柏睿不曾回到大宅來,但在公司,他還是見得到他的孫子,見得到他一日比一日憔悴……
老人的臉色相當難看,他舉起枴杖戳戳椅子裡的席洛,並不是太用力的。看在她懷著她的曾孫份上,免了她一頓皮肉痛。
「嗯……誰啊?」席洛緩緩掙開眼皮,一看見上頭那張嚴厲的老臉,她揚起嘴角,「原來是爺爺啊。」
她爬起來,伸了伸懶腰,又遞上一個甜美的笑容,「爺,您有事啊?」
一開始住下來,她還真是會怕他的,畢竟連殷家人都敬畏這老人,何況她這個「外人」呢?不過時日漸久,老人家那張總是板著的臉讓她看習慣了,她也漸漸不怕了,還覺得挺喜歡他呢。
在她看來,老人家其實不壞,只是習慣了下達命令,習慣了端著一張嚴厲的臉孔,習慣了眾人對他的畏懼,所以當她靠近他,和他說話,拉他去散步,陪他喝茶,他反而有些彆扭,有些無措,讓她覺得很好玩……總之,她待在這裡一點都不無聊就是了。
「嗯、哼。」老人先是清清喉嚨,然後才端出他的威嚴說:「那小子最近更瘦了,我看早晚會得病。」
席洛插著長長的睫毛,「爺爺,您在說柏睿吧?他是您的孫子吔,您怎麼可以咒他呢?」
老人皺起眉頭。這丫頭聽不懂他的暗示嗎?就不會順勢求求他嗎?
「哼,為個女人失魂落魄的,像什麼樣子:」他的老臉委實拉不下來。
「爺爺這麼說也是。那您去說說他嘛,起碼也勸勸他要飲食正常,否則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很不孝了。」席洛正經八百的搭著話。
老人狠狠的瞪起她來,再也忍不住氣憤的丟下話,「要勸妳不會去勸,還要我賣老骨頭?哼!」
「我要能去勸,早就去……」席洛一怔,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睛,「爺……爺爺,您……您是不是……允許我……見柏睿了……」她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問,心裡的狂喜促使燦亮的熱淚奪眶而出。
老人板著臉瞧她一眼,緩緩應聲:「去吧。」
「謝謝爺爺!」席洛興奮得緊緊抱住老人。
老人終於也鬆了日氣。這一口氣,也賭得夠久了,再賭下去,賠掉孫子的一條命,怎麼也划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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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柏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
奇怪,燈怎麼亮著?
廚房有聲音……誰在那裡?
殷柏睿狐疑地走進去。
「啊,你已經回來了啊?老公。」
迎向他的,是一張燦爛的迷人笑靨——他久違的洛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