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開始,他便直覺她不若外表柔弱,而此刻也得到了驗證。他敢肯定凌芷萱並不是那麼地善良可欺,甚至他敢打賭她是一隻貨真價實、披著羊皮的狡猞狐狸!
雖說冤有頭、債有主,他不至於惡劣地將凌老頭父女的爛帳算在這隻小狐狸身上,但遭到凌老頭訛詐,這隻小狐狸也是共犯之一。
何況他都仁慈相待,她競還敢一再挑釁惹怒他!
「我若想認真計較,你說,以牙還牙是不是最好的方法?」臉上浮現詭譎神色的雷煜辰酷冷地諷問。
「我剛剛是說笑的……」絞盡腦汁的凌芷萱說不出脫困借口,緊張的她只好陪笑臉。
對了!小說上不是常出現男女發生口角誤會的情節,結果不都是女方耍耍賴或者誠懇向男方道歉,即可獲得大方的原諒?
所以,她何不依樣畫葫蘆,讓這位優質男人有表現大方的機會?
「但我凡事認真,你說該怎麼辦?」她的怔忡不語,讓雷煜辰的唇角漾起詭笑。
「現在的生活大不易……芝麻小事我們就得過且過,生活起來會比較愉快……對不對?」被逼急的凌芷萱只奸亂掰一通。
天呀,怎麼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你沒聽過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既然小狐狸愛抬槓,他不奉陪就有失紳士風度了。
「我、我只聽過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耶!」凌芷萱偷覷了他邪裡邪氣的臉龐一眼,心一凜又亂掰一通。
「那麼,你認為你美麗嗎?」雷煜辰扣住她下巴的大手轉移陣地來到她頰邊,輕撫她的淺藍色胎記。
平心而論,這只不得凌老頭疼愛的小狐狸除去臉上的胎記不看,其實長得還滿清麗漂亮的。
瞧她黛眉如畫、盈盈星眸、櫻桃似的小口,再配上那管可愛的俏鼻,細看之下的她也稱得上是清秀佳人。
嘖嘖,只可惜她臉上的胎記破壞了美感!
「我……」凌芷萱困窘語塞,更被他足以迷昏人的炯炯目光看得羞赧萬分,心跳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這男人說話一定得這麼傷人嗎?不過他的話雖傷人但也屬事實,面貌不美的女人,認真了又如何?
她若「認真」的話……人家大概只會把她當笑話看吧?
清了清發澀的喉嚨,凌芷萱盡量忽略雷煜辰惡意的挑逗。「我承認……剛剛確實失言觸怒了雷先生,但請你不要再做人身攻擊了!」
潤了潤乾澀的唇辦,卸下心中七八個浮上浮下的吊桶後,惱火的凌芷萱試著道歉——
「雷先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應該不會和我一般見識才對……」
哼!反正她就知道男人的大方只會對漂亮的女人而已,像她這種第N眼美女,男人就只會錙銖必較,將他們的小氣表露無遺罷了!
氣死她了,她若能從這龍潭虎穴平安回去,她發誓一定要翻遍店內所有的言情小說,學學該怎麼整這種以貌取人又沒風度男人。
「如果我會呢?」睞著凌芷萱眸中掠過的不馴,蓄意露出猙獰表情的雷煜辰覺得惡整她實在有趣極了。
「不會吧?」凌芷萱顫抖的斜覷頰上那只往下輕撫的大手,「雷先生該不會也想在我臉上割一刀報復吧?」她被他嚇得快飆出淚來了。
完了,她這輩子真的完了!
臉上有難看的胎記就算了,再添上雷煜辰這一刀,她的臉不就成了彎曲的公路圖?
「那樣並不能消我心頭之恨!」滿臉陰鷥的雷煜辰差點破功失笑,並對她超乎常人的想像力佩服不已。
「那……你想怎麼樣?抓我去酒店當公關小姐……償還那五千萬元不成?」瞠目結舌的凌芷萱被這個猜測給嚇出一身冷汗。
她記得父親曾不經意提及雷煜辰與黑白兩道的友好關係,也掌握了許多政商名流的把柄,像他這種有黑道背景的企業大亨應該擺脫不了逼良為娼的劣根性吧?
那麼換句話說,倒楣落入他手上的她,下場不就只有「淒慘」二字可言?
「你確定你有五千萬的身價?」狀似驗貨的雷煜辰突地握住她的豐盈撫揉,「押你在酒店償債,我還真怕酒店會因你而關門大吉呢!」他斜揚唇角譏諷。
「你太過分了,快放開我!」羞惱的凌芷萱對雷煜辰的侮辱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歡喜?
「哼,過分的人是凌老頭和凌芷靈!」雷煜辰厭惡的放下盈滿掌心的柔軟,「若不是你老頭子的縱容,驕縱的凌芷靈會肆無忌憚的傷人?」忿忿不平的他匆有一絲詭異悄然爬上臉龐。
臉上這道磨滅不去的傷痕是他在凌園做雜役時,有一次頤指氣使的凌芷靈發大小姐脾氣,順手拿起剪斷的尖銳枝啞處罰他而留下的「紀念品」,所以他想忘也忘不了!
「那是他們對不起你……我並沒有!」瞅著雷煜辰益發加深的邪佞,凌芷萱倒抽了一口氣。
「別忘了你也是欺騙我的共犯?」他冷笑著,不懷好意的雙眸直勾勾地望進她眼底。
「我是被逼的……」可憐的凌芷萱只覺得烏雲滿天!
緊貼著沙發的她委屈的瞪大了眼,她沒想到自己對雷煜辰曉以大義了老半天,他還是固執己見,執意將爛帳算在她頭上。
「不管你為何而來,既然來了,你就代替凌芷靈留在這裡供我使喚,直到我氣消了為止!」她的委屈,雷煜辰視若無睹。
唯我獨尊、睥睨一切的他,冷冷的下了最後通牒便掉頭離去,獨留錯愕孤單的凌芷萱消化他猖狂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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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可笑的烏龍狀況?父債女還,或是姐債妹還?
帶著些許不服的凌芷萱還是順了雷煜辰猖狂的命令留下來,反正她向來擁有既來之、則安之的泰然個性,一切都能隨遇而安。
反正若天塌下來當不成她的被蓋的話,她會祈禱老天壓扁那個比她高大卻欺她太甚的雷煜辰。
總之,雷煜辰有惡整她的計畫,她也有她的配套措施,若他過分地想佔她便宜,她這個第N眼美女平常雖是好欺負的弱小女子,卻也絕對會以牙還牙回來!
掀開波斯地毯,再挪了挪卡在茶几旁的吸塵器,哀聲歎氣從不超過十分鐘的凌芷萱認命地清理幾乎快一塵不染的地板。
而打掃室內環境的她正幻想整個地板是雷煜辰可惡的臉龐,所以她費盡吃奶力氣使勁地在地板上踩踏,冀望這個近乎幼稚傻氣的舉動能讓氣悶的自己快樂一些!
哼,仗勢欺人的臭傢伙!看本小姐如何踩扁你傲慢的棺材臉,若還嫌力道太輕的話,本小姐再用超強無比的吸塵器對你施以吸星大法,保證你滿腦愚蠢無知的報復思想變成一盤豆花……
「啊!你沒看到人家的腳跨在這裡嗎?」
一道拔尖的高分貝叫聲,讓沉浸在快樂裡的凌芷萱從灰塵瀰漫中抬眼。
她瞄了瞄翹課回家並蓄意在客廳吞雲吐霧的雷詠詠,再將視線栘到她報復雷煜辰的凶器前一看,原來它正不偏不倚地吸住雷詠詠晃在沙發扶手上的玉腿。
凌芷萱抿抿唇,忍下了竊笑。
「抱歉!真的沒看到。」她並不是故意,而是有意的。「順便告訴你,抽菸有害健康,你若想美麗一點、長壽一點,最好不要學大人抽菸。」存心尋釁的雷詠詠反而被訓誡了一番。
砰的一聲,不具誠意的凌芷萱拔起了吸塵器的吸頭,默不吭聲繼續勤奮的清理室內。還有一大堆事情待做的她,可不想再和這三番兩次挑她毛病的小丫頭起齟齬。
「站住!我抽不抽菸關你這個醜女人什麼事?」
按熄了菸,惱羞成怒的雷詠詠便端起驕縱的架子。
然而不想跟黃毛丫頭一般見識的凌芷萱對她仍舊不理不睬、視若無睹。
「給我站住,凌芷萱!」唱著獨腳戲的雷大小姐又惱得跳腳了。
氣死她了!虧她還故意翹課回別墅監視這個怎麼看都不順眼的醜八怪,沒想到她竟然連理都不理她?
「你可以叫我萱萱姐,或者叫凌小姐,我都不會介意!還有,你抽菸的確不關我的事,但拒抽二手菸卻是我的權利!」
學生的本分就是用功讀書,翹課學人抽菸不過是顯得自己不懂事且幼稚罷了。
「哈,我偏要在你面前抽菸,讓你吸二手菸,如何?」
「原來雷先生花大錢送妹妹到貴族學校,結果竟換得一個淨會無理取鬧和做人身攻擊的草包妹妹!」
「誰是草包了?醜女人!」在凌芷萱面前,雷詠詠彷彿是只鬥敗的公雞。
「對不起,我失言了!卓越不凡的雷先生沒有草包妹妹,倒是有個叛逆又急於長大的幼稚妹妹!」
凌芷萱對她叛逆的行徑實在不敢苟同,因此蓄意冷言冷語,希望聽不進勸告的雷詠詠能好好反省。
「你這個醜女人……太過分了!」嬌生慣養的雷詠詠哪受得了教訓!
「你沒聽過人自重而後人重嗎?不求上進的米蟲小姐!」凌芷萱替忙於事業的雷煜辰惋惜,竟有這種仗勢欺人的妹妹。
「你這個醜女人沒資格教訓我!」雷詠詠臉色鐵青。
「詠詠,你說來繞去怎麼還是那幾句?我雖不漂亮,但起碼我心地善良,本分地做我該做的事;而你就算一個人再如何孤單寂寞,也別辜負你哥哥栽培你的苦心!」凌芷萱看得出她是一個寂寞沒人陪的孩子。
「你別以為對我虛情假意,我哥就會看上你!」被說中心事的雷詠詠不禁面紅耳赤。
她實在弄不清楚哥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
他大可直接向凌上倫索回五千萬元,或者退回這個醜八怪,直接將壞心的凌芷靈架過來惡整,何苦逼這醜八怪就範?
而就這些蛛絲馬跡推測,她懷疑行事詭異的哥哥有可能是看上了這個和她梁子結大的醜女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倒追哥哥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這些女人個個又貌美如花,哥哥再如何沒眼光,應該不會看上這個醜八怪才對!
思及此,生怕哥哥被女人搶走的雷詠詠彷彿吃了定心丸,但她對凌芷萱仍有所防範。
「我從沒這麼想,詠詠!」面對此番無禮的責問,凌芷萱哭笑不得。
凌芷萱有自知之明,容貌帶有瑕疵也不賞心悅目的她,要入雷煜辰的眼是何等困難,更何況出眾的他向來不缺女伴,即使他刻意想跌破眾人眼鏡也不可能看上她!
況且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即使雷煜辰已攪起她心湖層層波瀾,她也會聰明的將那份悸動深藏在心底,不讓外人得知。
「詠詠,其實我所有的關心都出自內心,你別誤會我有所企圖。」看她年紀尚輕,她試圖規勸。
「鬼才相信你的話!」雷詠詠不屑的別過臉。
哼,她不是笨蛋加智障,所以不會相信一個處心積慮搶走哥哥的醜女人!
「我鄭重警告你,只要你對我哥有非分之想,妄想烏鴉變鳳凰的話,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對了,就是要這樣要狠,這個醜女人才不會做春秋大夢,對哥哥有任何邐想!
「我沒有……」凌芷萱黛層微攏,神情複雜的否認。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暗戀掩飾得很好,卻沒料到會被古靈精怪的雷詠詠說中。
但喜歡一個人並沒錯,配不上也高攀不起人家的她從未妄想過什麼,她只是佯裝心不甘、情不願和他鬥嘴罷了,難道這一點偷來的幸福,上天都不願賞賜給她?
「你不用解釋了,反正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還有,你敢跟我哥哥告狀說我翹課抽菸,我們就走著瞧,哼!」
再度撂下話,刁蠻的雷詠詠推開怔愣的凌芷萱趾高氣揚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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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輾轉間,嘴乾舌燥的凌芷萱終於睜開惺忪睡眸,投降的下了床,半睡半醒的她拖著沉重步伐來到了廚房。
當她瞥見廚房中一抹高大碩長的背影時,所有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心跳快了半拍的她呆愣在玄關處手足無措,不知該舉步向前還是該拔腿就跑。
「是你!」停住的腳步聲,讓正飲著水的雷煜辰轉過身。「怎麼不進來?」瞅著目瞪口呆的她,他首次表露善意。
「我起來找水喝……」本想以跑百米速度偷跑的凌芷萱,在見到多日不曾碰面的雷煜辰時不禁結巴起來。
「不進來,怎麼有水喝?」覷了她一眼,雷煜辰只覺有趣,沒想到魅力無限的他竟也有被女人當成洪水猛獸的一天。
不過,他還是比較習慣小狐狸和他抬槓時神采奕奕的模樣,如此忸怩的她,實在令他無法把慧黠兩字和她聯想在一起。
「不用了……」
凌芷萱低頭望了望自己身上印有凱蒂貓的單薄睡衣,又偷偷瞄了只著睡袍的雷煜辰一眼,即便她再如何口渴,也不會踏入廚房那個充滿曖昧的禁區,以免瓜田李下而落人口實。
「進來!」向來不容人反駁的雷煜辰一伸長臂,便把搖著頭的忸怩小姐抓了過來。
「拿去,礦泉水!」失笑看著緊靠流理台的凌芷萱,他故意丟了罐冰涼的飲料讓她清醒。
低聲道了謝,緊張的凌芷萱不禁提出心中疑問:「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嗎?」雷煜辰故意欺近她。
「當然不是……」此際,迎面而來的男性氣息讓凌芷萱心中慌亂,緊張得差點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我再不回來,恐怕屋子會被你和詠詠給掀了!」察覺自己能讓伶牙俐齒的小狐狸慌亂,一股沒來由的男性自大感漲滿雷煜辰的胸懷。
在他出差到香港的這幾天,不知接獲多少通雷詠詠哭訴的電話,而泰半以上的越洋告狀,都是投訴凌芷萱如何凶悍的欺負她。
但知妹莫若他,驕縱的妹妹沒去招惹別人已算萬幸,古靈精怪的她豈會輪得到凌芷萱欺負?
「沒那麼嚴重……」凌芷萱迴避他調侃又熱切的視線,神情不再緊張兮兮。「詠詠是個長不大的娃娃,更是沒安全戚的孩子,她需要雷先生的關心……」
「那你呢,需要我的關心嗎?」雷煜辰正經的反問。
他急於釐清心中的模糊感覺,更急於弄清自己為何對她手下留情,遲遲未有報復行動。
「我……」杏眼圓睜的凌芷萱為之語塞。
「莫非詠詠說錯了?」雷煜辰以足以熨燙人的電眼凝望她。
詠詠這丫頭三天兩頭便吵著要他遣回癡心妄想烏鴉變鳳凰的凌芷萱,否則便斷了他們之間的兄妹關係,而他相信雷詠詠的無理取鬧其來有自。
「詠詠……她告訴你什麼?」心虛的凌芷萱嚇呆了。
「她該告訴我什麼?」覷著她慌張的神情,雷煜辰已猜測到幾分。
「沒有!」她搖著頭連忙撇清,「請問雷先生……什麼時候才會讓我回去?」她希望回到過去平靜的生活,不願讓自己再掉人混亂中·
「等我高興,或者想出如何整凌老頭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你走。」雷煜辰一掃方才輕鬆的神情,正色的道。
「但我來府上已經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這還不夠嗎?」聞言,凌芷萱失望的垮下肩。
況且多見雷煜辰一次,她的愛慕欣賞又增了一分,所以她得想方法趕緊離開這座牢籠,好讓自己斷了對他的癡念。
「一個月?」雷煜辰嗤之以鼻,「凌老頭侵佔先父的產業,凌芷靈傷了我,可不只一個月的時間!」
「可……替人贖罪總得有個底限,你不能將我永遠囚禁在這裡!」她試著和他講道理。
「什麼時候放你走,由不得你置喙!」在他的地盤中,她休想和他討價還價。
「我又不是你的籠中鳥,你無權這麼待我!」她認為他夠猖狂、夠自大了。
「我天殺的不能?」他不可一世極了·
「你當然可以!因為只有不夠光明磊落的男人,才會將憤恨轉嫁在無辜的第三者身上!」她抬起清麗的容顏,鼓起勇氣譴責他。
「你有膽就再說一次!」雷煜辰瞇著眼,傲慢的臉上儘是詫異。
這隻小狐狸非得惹怒他不可嗎?